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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量佛阵却绝非好事。
九虚师太也就罢了,四名二代女弟子一边要运转阵势围攻一恸大师,一边又须时刻提防迦罗佛钵的攻击,难免有顾此失彼之感。
更麻烦的是,金莲飘飞不定,经常出没盘旋在众尼周身。
往往静衡等人刚想依着阵势变化移动方位,不定哪里就会掠出一朵金莲飞刺而来。只身形微一迟滞,战机已失。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阵形渐乱,静衡众尼不住被迫后退,累得九虚师太亦不得不随之后撤,以维持阵势完整。若不是她功力通玄,力挽狂澜,局面早已一发不可收拾。
可几位女弟子依旧是岌岌可危,左支右绌,瞧这模样落败只是早晚。
此消彼长,一恸大师声势大振,云林禅寺的诸般绝技由他信手拈来,无不精采纷呈,妙到巅毫。
举手投足间一派高僧风范,从容自若,悠然飘逸,而一招一式亦无花巧可言,均是鬼斧神工,匠心独具,让人无所适从,全不知该如何招架。
假如不是彼此敌对,四周压阵观战的灵空庵弟子早忍不住喝彩出声。此时一个个紧张无比,手握仙剑,屏息关注着阵内局势。
蓦然九虚师太清声吟道:“佛光普照,化身千万——”
“叮——”
五柄仙剑应声腾空,在迦罗佛钵之下组成一朵梅花形状,剑锋朝里,剑柄向外,急速飞旋,舞动如风轮煌煌,旋即幻化作一片灿烂光云。
一恸大师打得兴起,不假思索轰出一记“阿难明拳”,“砰”的击在五柄仙剑化作的光云中心。
五剑激得齐鸣,却未被震散,一股倒卷之力反将一恸大师震得血气浮动。
一恸大师心头微凛,只见九虚师太与静衡四尼双目微合,神情肃穆虔诚,盘腿飘悬于空,双手结成慈悲法印。头顶上佛光腾腾,升起一蓬银白光雾,形似元婴,浮影绰绰。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元神出窍!”不等自己的话音落下,全力催动迦罗佛钵,聚起千朵金莲攻向光云。
可惜他终究慢了半拍,众尼元神先一步幻作五束银光注入光云里,与各自的仙剑水乳交融,合为一体。
漫天金莲此起彼伏撞击在光云之上,金石鸣响络绎不绝,响彻清霄,一蓬蓬绚丽流火爆裂洒落,澎湃汹涌的气浪决堤泛滥,将站立在数十丈外的灵空庵弟子尽数抛飞而出,唯独那五具肉身在佛光庇护中安然无恙,载浮载沉。
迦罗佛钵颤动翻转,随着一朵朵金莲幻灭,光华黯淡了许多。
一恸大师闷哼飞坠,双袖飞拂荡开四周流光罡风,暗暗悔道:“老衲一念之仁,竟让这些尼姑祭出元神,反戈一击。早知如此,方才便该痛下杀手,速战速快!”
头顶风雷滚动,从光云中焕放出万丈霞光,一尊尊身高两丈的金佛横空出世,组成一座不知宏伟壮丽多少倍的全新无量佛阵,显现出它的终极威力。
一波波金涛翻滚,迅速将一恸大师淹没在其中。
战况越发的激烈。
若说先前双方各有所顾忌,尚在出手时存留几分余地的话,此刻已经完全放开,拼得你死我活,大有玉石俱焚之意。
一恸大师圣匣在握,自不愿多与灵空庵众尼纠缠,只是情势迫人,也身不由己了。
数十位灵空庵女尼遥遥飘立在阵外,眼中金光炫目,霞彩弥漫,根本无法看清阵内的情形。
但想着九虚师太与四位同门师姐妹,为着除魔卫道,保护圣匣,一个个元神出窍,不为瓦全,无不热泪盈眶,低颂佛经,只盼佛祖慈悲,保佑灵空庵安然度过今夜浩劫。
忽听阵内一恸大师“哈哈”狂笑不止,声音里竟含着阴冷的魔意,大异于他往日高僧形象。
原来激战多时,一恸大师的真元耗损颇多,兼之为佛阵所困,他灵台清明佛心渐失,体内潜伏的魔气渐渐抬头,又陷入了无我无佛的癫狂状态。
魔心既生,杀机遂起。
大日天魔真气鼓啸奔腾,散发出层层绿色光芒。魔教十六绝技肆虐横行,在一尊尊金佛前凶焰如炽,极尽狠绝。
如此一来,顿成骑虎难下,不死不休之局。
无量佛阵在一恸大师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里,变幻无方,以柔应刚,彼此好似两团水火互不相容,争锋相对。
一恸大师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剧烈,口鼻里喷射的烟雾亦越来越浓,魔功不停的提升,一尊尊金佛被他轰得光影消散,洒落成烟,整座佛阵风雨飘摇,偏生生不息,譬如灵灯不散不灭。
与此同时,头顶上五柄仙剑筑成的光云,不断经受着迦罗佛钵的冲击,叮叮急鸣,运转更疾。
战局至此,落败一方自然是形销神散,万劫不复;可幸存一方,也不过是惨胜之局,无可夸耀。
一恸大师恼怒欲狂,却也无济于事,坐困佛阵。
就在这个当口,藏经塔内传来一声激越清啸,盖过阵中隆隆风雷,回荡在空山月夜之中。观战弟子情不自禁转眼眺望,立时惊呼出声,呆立当场。
只见空中风驰电掣,掠起六道绮丽耀眼的剑光,分作赤、橙、红、青、金、乌各色,并驾齐驱,环绕在丁原周身,宛如流行划破长空,浩荡而来。
六剑飞空,九天御龙。神魔之威,不外如是。
轰然一响,光雨飘飞,丁原破阵而入。
阵内金光褪淡,剑华如虹。无量佛阵尽管法力浩瀚,可也只对着阵内之敌,于丁原驾驭六道神剑从外圈侵袭,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六道神剑撞开佛阵,毫不停留,挟起瑰丽异彩穿越而过,倏忽消失在万顷东海的上空茫茫夜色里。
众弟子这才从心撼神摇里回过味道来,纷纷惊呼道:“师父!”仙剑荡开未散的激流浓光,扑向阵内。
五柄仙剑铿然低鸣,迸散陨落,从里面释出九虚师太等人的元神。佛光如潮退去,一尊尊金佛也隐入黑暗之中,只是已不见一恸大师的身影。
九虚师太元神归窍,面色苍白,看看簇拥身旁的众弟子多有张惶之色,强自压下涌到咽喉的淤血,望向静衡众尼问道:“静衡,静执,你们可有大碍?”
四尼元神陆续回身,各自吐了几口殷红的血丝,微微喘息道:“多谢师父关怀,弟子并无大碍。”
九虚师太取出灵丹,分于四尼,苦笑道:“丁小施主手下留情,未曾伤人,可却又帮助一恸盗走圣匣,其中原因着实令贫尼百思不得其解。”
静悟垂首道:“师父,弟子无能,未能护得圣匣周全,请师父责罚。”
九虚师太摇头道:“若说责罚,首该问罪的当是为师。圣匣一失,非同小可。贫尼需亲赴蓬莱,禀报庵主。”
远处静念等看守藏经塔的女弟子获救赶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惊骇神情。
不等走到近处,静念已叫道:“师叔,丁小施主破阵而去后,壁画上的沙门三十六尊者和大鹏明王也都一下消失,全都不见了踪影。就好似被丁小施主收走了一般!”
九虚师太一怔,抬眼望向藏经塔,暗自思量道:“依古老箴言:解南无佛境,非参悟《天道》者莫属。丁小施主以一己之力,收去大鹏明王与三十六尊者灵魄,又助一恸大师盗走圣匣。莫非一饮一啄,皆有天数,今夜浩劫也未必是祸?而开启圣匣,以应天机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丁原与一恸大师离开灵空庵,未在缥缈峰稍作停留,还自御剑往西而去。
路上一恸大师魔气未平,呼呼低吼,甚是可怖。丁原无可奈何,只得在海上寻了座无人荒岛,收了仙剑飘落在半山腰里。
可惜这半山腰偌大一片好端端的古树便遭了殃,被一恸大师接二连三拦腰劈倒,横七竖八倾倒一地。
整整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失控的魔气才稍稍平服,一恸大师筋疲力尽的盘膝坐倒,运功疗伤。
直到翌日天色微明,一恸大师方自清醒过来。他徐徐睁开双眼,就瞧见丁原远远坐在对面一株倾折的古树下,星眸合起也在打坐歇息。
一恸心中凶念涌动,忖道:“这年轻人能从南无佛境中安然脱身,修为造化直在老衲之上,若不除去,迟早是祸患。既然圣匣已到手,剩下的事情老衲应可应付,也再不需他的相助。嘿嘿,蓬莱仙会上,要不是他使计欲诈老衲,我又何至于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越想越恨,残余未消的魔气重新泛起,眼中杀机陡现,右掌不自觉的抬了起来。
不料丁原这时也睁开眼睛,冷冷注视他道:“老和尚,你想过河拆桥么?”
一恸大师心惊不已,凝聚的魔气瞬间散去,明白丁原早对自己有所戒备,要想暗袭得手,尚需另寻良机。
他若无其事的顺势将右手立在胸前一礼,道:“阿弥陀佛,丁小施主多心了。老衲先谢过昨夜施主相助之情。”
丁原心如明镜,见对方杀气收敛,失口否认,也懒得说破,淡淡道:“不必了。丁某不过是履行誓言而已。老和尚,你还是看看这圣匣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可让我们寻得《玉牒金书》。”
一恸大师道:“不错,老衲正有此意。”
他小心翼翼从从袖口里取出竹匣,双手托住仔细打量。看了半天,却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原来,竹匣表面光滑如镜,严丝合缝。除了四壁上镂刻的花纹之外,并无开启的锁眼机关。
丁原见一恸托着圣匣发呆,禁不住问道:“老和尚,这圣匣莫非不对?”
一恸摇头道:“此物即是圣匣,断不会错。”
他伸手一指匣盖上雕刻的篆文道:“这‘天机’二字,正是圣匣真正的称谓,模样形状,也与一心形容的毫无区别。”
丁原奇道:“那你瞪大眼睛在这干瞧著作甚。还不打开匣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一恸大师回答道:“这匣子并无锁孔枢纽,当日一心也未曾告诉老衲开启的法子。”
丁原恍然道:“原来如此。老和尚,让我瞧瞧。”
一恸大师顿时警觉起来,拒绝道:“不必了,老衲自有法子打开它,便不劳施主。”
丁原看破老和尚心意,冷笑一声道:“你既信不过丁某,索性挑明直说,也不需虚伪推托。”
一恸大师老脸微热,默不作声,伸出一根手指抚在篆文上,顺着上面的笔迹描了一遍,圣匣毫无动静。
他性情坚忍,自不会就此沮丧,又试着往圣匣里注入一道柔和真气。
这圣匣虽是竹制,也不晓得经过何种炼化,端的坚硬无比,佛门真气犹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涟漪。
一恸大师不敢强起大劲,唯恐损伤匣内珍藏,只好收手低头冥思。他也算才智敏捷之士,不多时便想出了十数种开启方法,不停的尝试。
可圣匣总不领情,任其左按右掀,始终不动。
丁原看得无聊,干脆靠在树干上,翘起二郎腿打个哈欠道:“老和尚,你慢慢折腾吧,丁某先睡了。”
一恸大师埋头不理,苦苦思索,那边鼾声轻轻响起,也不晓得他是否真的睡着。
日头一点点从东往西挪移,眨眼天近正午。
一恸大师怀抱圣匣静坐树下,怔怔凝视圣匣上的篆文,喃喃低语道:“天机,天机,这天机究竟藏于何处?”
忽然,匣上的篆文仿佛动了起来,在一恸大师眼里渐渐幻化成两潭深不可测的云渊,依稀散发出无形的气机。
一恸大师呆了呆,好像从云渊里看见无数哀怨的魂魄来回飘荡,天地里充满无情的杀戮之息。他的眼睛里泛起绿焰,不知不觉被幻象吸引,视线再移不开去。
慢慢一恸的神情也开始变得狰狞,现出兴奋之色,双手紧抱住圣匣,目光如痴如醉,狂热的低吼道:“杀,杀!天地为炉,日月为炭,万物为铜,皆是刍狗——”
丁原觉察到一恸大师又不对劲,坐起身道:“老和尚,你又在发什么疯?”
一恸大师深陷圣匣产生的幻境里不可自拔,对丁原的喝问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