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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杜凡晨既然按他所言,出身家族不凡,身边又带着海客老手,脑子犯迷糊的机会不大。”
“应当是有所求而来。”
宁风一边想着,脑子里同时浮现出那艘小船进入这片海域后的举动。
它如游鱼穿行在海带丛中,又似溪虾在水草中嬉戏,灵活得不下一口口啃下鱼钩上饵料的狡猾鱼儿,在危险的海域里如履平地。
“应该是某种海图。”
“针对这一片海域的专门海图。”
“不是手持海图者,怕还真没有办法通过正常情况进入。”
宁风这种情况,当然半点不正常。
若不是不想发出响动,惊动了柔软少年一行人,他直接横冲直撞,这些暗礁险滩什么的,又能奈他何?
再是怎么海图,柔软少年一行人终究称不上熟手,那艘小船也没有磨合到熟练,他们进入危险海域的速度,到底比不上宁风从海底将一切看得真切快速。
宁风先一步进入海域当中,选了一个视线开阔处,静静地沉着水面下。耐心地等待。
小船未至。他的思绪不住地发散开来。随着海浪起伏,思考亦在加深。
“天书石板上的天书,指的当就是这种情况吧。”
“柔软,指的是那个少年本身,毕竟我自见他初面,留下的就是柔软印象。”
“浪,当暗示海,果不其然。我寻过去的时候,少年正在计划出海。”
“血呢?”
宁风巨龙鲸化身的山丘般眼睛眨动着,形诸于外,海面上泛起更多的白沫,海水也显得更加的黑,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难道还会有其他人跟进来,跟少年干上一架?”
宁风只能如此想,一边想着,一边还将自身往水里沉得更深了一点。
这回他倒不是怕被柔软少年一行人发现,而是担心自身的存在让可能出现的敌人警惕。
那样的话。天书中的“血”不会出现,“门”怕是也就此找不到了。
一场辛苦。岂不是白费?
宁风自不会容许那样的情况发生,为了以防万一,他将自身沉到了最深的地方,同时眼睛闭合,气息收敛,搁浅了一般纹丝不动。
惟有——
一道道细密波纹,从海底向着四面八方,向着海面方向,不住地弥漫开来,又反弹而回。
海之主——听涛!
神通之下,大海就是他的身躯,波涛就是眼睛,海风发挥着鼻子的作用,从远处艰难驶入的小船就好像是在宁风手掌中行驶。
“真是慢呢。”
宁风不知道第几次在心中叹息这一点。
看着小船小心谨慎地前行,如履薄冰样子,他恨不得现身提醒,告诉他们下面已经没有暗礁了,这片海域的核心部分反而是最安全的,放心大胆地开快一点吧。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如此小心,就是有海图,他们怕也早就触礁在外面了吧?”
“这么危险的地方,到底会有什么人缀上来,竟然还能够通过海域暗礁?”
宁风表示无比的好奇。
“总不能是跟在这艘小船后面进来的吧?”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出来,他自己都笑了。
柔软少年等人没有经验或许,但要说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被人缀在后面那么近都发现不了,那还出什么海?赶紧捕条鲨鱼,做成鱼翅吊死算了。
百无聊赖,又不好暴露,宁风无聊得只好在心里面吐槽了。
吐完槽他自个儿得意起来,觉得拿根鱼翅吊死这个说法着实有意思,暗暗记下,准备下次拿出来奚落师兄弟时候用,不知道会不会引起群殴来?
宁风的思维在继续发散,已然是跨越了两界阻隔,回到了太阳神宫里面。
然而,他的海之主——听涛神通发散得更加的广,整片黑色浑浊海域,尽在他的掌控当中。
他“看”到,小船来到整片海域的中心,下得锚,似在等待着什么,静静不动;
他“看”到,一艘比小船大上几圈子的中型船,沿着跟小船几无二致的道路,进入了这片浑浊海域;
他“看”到,中型船仿佛是行驶在自家后院里,论及娴熟更在柔软少年小船之上,犹如战马在刀尖上跳舞,杀透了暗礁险滩……
“竟然真的来了。”
宁风大喜,整片海域似乎都感觉到了他的情绪,起伏的波浪都变得大了一点。
两艘船,不约而同地来到这片几年都不会有一块木板飘入的鸟不拉屎地方,要说没有原因纯属扯淡。
两艘船碰上,染血的几率很大很大。
即便是海客之商船,在无垠海面上偶尔碰上,第一时间就是彼此展露实力,要是显得软弱了,海客也分分钟变成海盗好不好?
现在的形势,比起那种,还要严峻十倍。
话说这片海域原本就让人压抑,柔软少年又是第一次出海,自然神经绷紧,在意地盯视着周围,生怕冒出点什么来。
一点儿风吹草动,浪打堡礁,都让他有一日三惊般的反应。
更何况此时海浪陡然变大,小船起伏如行走在崎岖山道上,柔软少年当随着小船荡到高处时候。整个人如同炸毛的小公鸡一样惊叫出声来:
“有人!”
小伙伴们聚集到他左右。向着柔软少年所指处望去。只见得一艘中型船,碾碎了波澜,一路碾压了过来。
“怎么可能?”
柔软少年杜凡晨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旁边众人亦是一副不敢置信颜色。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他们都看得真切,中型船上一点擦伤都没有,更别说是跌跌撞撞地凭着运气进入。
那么,也就只能说。对方对这片海域的熟悉程度,怕是更在柔软少年之上。
柔软少年只是没有经验,并不是傻,脱口而出:“不可能,妖魔海的海图只有我家里才有,他们是谁?”
少年第一次面临嘲笑之外,最严重的威胁,紧张得双手抓在船舷上,指甲都要抠进了木头里。
“为什么会有危险,为什么?”
杜凡晨想不通。
“卜算不是说。只要我在今天出现在这里,就会结束家里几代人的执念和渴望吗?”
“就是因为卜算提到这里。我才第一次从家里翻找出妖魔海的海图,怎么会出问题?”
柔软少年惊慌失措的同时,一个他都不敢承认的可能性,好像顽皮的孩子,怎么喝止都不停,小老鼠似地乱窜。
又如一个蹴鞠用的皮球,按入水中,只要一松手,它就会重新浮起来,压都压不住。
“难道……”
柔软少年整个人都在颤抖,脸色煞白煞白的,“……所谓的结束家里几代人的执念和渴望,是我死在这里吗?”
“我死了,一切不就结束了吗?”
柔软少年控制不住情绪,吼叫出声来:
“是这样吗?”
被他叫做老爹的老海客,总是握着剑姐姐一样的红衣女子,壮硕但憨厚的少年,三个人一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安慰起杜凡晨来。
突然——
“我亲爱的侄子,你在大呼小叫什么?第一次出海,尿了裤子吗?”
一个沙哑难听,就好像拿着铁刷子刷甲板一样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不知不觉中,中型船竟然已经靠近到声音能传递过来的地步。
无论是杜凡晨,还是小船上的其他人,不由得停了下来,循声望去,只见得在中型船的甲板上影影绰绰,似乎有好几个人影其上。
“侄子?”
“什么意思?”
海面上的杜凡晨,海底下的宁风,两个人同时做出了反应。
前者不敢置信,后者来了兴致。
中型船越靠越近,原本上面的小黑点清楚可见一个个不怀好意的人影。
当先者,一脸阴鸷,头发柔顺地披下来,直过了肩膀。
宁风以海为眼,将其看得真真的。
“咦,这人怕还真是杜凡晨的叔叔。”
此人从发质,从五官来看,与杜凡晨有七八分相像,只是因为阴鸷神情缘故,将柔软变成了邪气森森的。
“叔叔?”
杜凡晨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一个愣神,反应了过来,“你是在我出生那年就跟爷爷大吵一驾,害得爷爷气死还不悔改,连爷爷葬礼都没有参加就离家出海的叔叔?”
“杜伏威?!”
他这番话说出来,无论是海底下的宁风,还是船上的老头、少女、壮汉等人,无不面露鄙夷之色。
这人,称得上薄情寡义至极了。
“我亲爱的侄子,你终于想起我了。”
杜伏威裂开薄薄的嘴唇,冷笑出声:“不妄我费劲功夫,卜算到会在哪里跟你有一个了断。”
他说到这里,狂笑道:“你不知道吧,那天我也在营地里,还是跟你一拨进去的,我亲爱的侄子。”
杜凡晨气的脸色通红,又是心中剧痛,想起他刚刚的念头,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了起来。
“难道,所谓的结束几代人执念,真的是我命丧这里吗?”
他没有想到的是,杜伏威所谓的了断,怕也未必就是他理解的模样,嗯,这点海底下渐渐浮起来的巨龙鲸可以证明……
第二百五十三章杜伏威,血海浪
“我亲爱的侄子,你知道叔叔我卜算到你会来妖魔海时候,我有多欣慰吗?”
杜伏威明明是在笑,声音入耳,却有道不尽的残酷与血腥的味道:
“你终于敢从那个牢笼里走出来,真好,像我,是吧,我亲爱的侄子。”
他一口一个亲爱的侄子,听得人毛骨悚然,一如不断靠近的两艘船间海浪被碾压破碎的酷烈。
杜凡晨嘴唇都在颤抖,整个人也在哆嗦,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别人手上的玩偶,随便摆成百八十般模样。
他颤声道:“杜伏威,你怎么能进出妖魔海?!”
这个柔软少年害怕是害怕,并没有屈服,连一声叔叔都不曾叫过。
杜伏威放声大笑:“我亲爱的侄子,你忘了,我也姓杜!”
“那幅海图,在老爷子对我还有希望的时候,我也曾偷偷地瞄过。”
“只是我跟你不同,我对家里那些狗屁倒灶的传说不敢兴趣,只是记下海图而已,其他东西全没有印象。”
“这些,还要靠亲爱的侄子你啊。”
杜伏威声音越来越刺耳,一是他将杜凡晨等人堪称落入陷阱的小兽,正自得意中;二是双方靠得愈发地近了。
“知道你要来妖魔海,叔叔很高兴啊,这里是叔叔能进得来的,再说你去了算尽苍生营地,转头就要出海来这里,看来,你是破解了家里的秘密了吧?”
“来,告诉叔叔。那些东西。都是真的!”
杜伏威说到这里。脸色都涨得通红,有一种说不出的狂躁充斥全身。
“叔叔在海上漂了这么久,终于守到你出海,你看叔叔多想你,来,告诉叔叔吧。”
杜凡晨咬着牙,一声不吭。
双方距离,已经到了可以看清楚彼此神情的地步了。
看到杜凡晨的样子。杜伏威毫无征兆地暴怒,那种猫抓老鼠般的戏耍消失得干干净净:“凭什么?!”
“凭什么老子做什么都是错的,你那个废物老子做什么都是对的?”
“凭什么你这个娘娘腔还没有出身,就被老爷子寄托了所有希望,老子明明是亲儿子,在他眼睛里面却是渣滓?”
“我不服!”
杜伏威双手拍在船舷上,木屑飞溅,用最坚固木料打造的船舷,竟然撑不住他一掌之力。
没有想到的是,在狂怒如疯狮的杜伏威面前。杜凡晨反而鼓起了勇气。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说话声音也不再颤抖:
“杜伏威。当年你不遵守祖训,把我们一代代人追求的恢复家族荣光的梦想当成狗屁。”
“你一心想要当那些王座的附庸,那你就去。”
“你不是不相信家族里的东西吗?你不是用破门而出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