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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权远高于我们这些六百年的后裔……”
王孙尘皱眉听着,语气冷硬:“继续说……”
费宏抬起首,继续辩解:“这青铜钥匙在三百年前帝国伐山破庙时,由妃子纪君恩送出地宫,交给了纪家小侯爷的夫人保存,作一代代传家宝物,三代纪家少夫人拜佛进香时遭遇匪徒截杀,又失落在外,后辗转为旁系血脉苏家得到……这一代也就是苏细眉,她不会法术,空有钥匙发挥不出来也没用,但现在看,难保有别的旁系血脉……”
“谁会知道?”王孙尘不置可否。
费宏一咬牙,不肯背黑锅,抗辩:“毕竟当年组织上为了促成婚姻,算计死她的术士母亲,这事对纪江隐瞒,但在有心人是留下痕迹……”
“闭嘴!”
王孙尘神情微变,推门出去看了看周围,又回来沉声:“混蛋,别随便提起以前旧事,这不是老卢侯在时一手遮天了,租界对我们并不安全,你想引来审判官么……”
“在下错了……”
“算了,这次事发意外怪不得你,且留着你,继续担任纪家管家,有什么事立刻向我报告……另外,去找到那柄青铜钥匙……你的机会不多了,费宏。”
“是!”
费宏说着,躬身后退,出了门,才松了口气……
回首看看这家雕梁画栋的阁楼,这是伪装成东瀛商会馆的组织秘密基地,在街道西边的红色夕阳照耀下染上明艳血色,有些配武士刀的东瀛浪人出入,部分甚至带着杀过人煞气,在一个曾经老兵眼里很容易分辨出来,他目光里闪过一丝猜疑:“这么多东瀛人,上面最近在搞什么?”
不过这些上层斗争,并不关自己这底层的事,所谓的真君后裔,在六百年后并不值钱,若非搭上关系,有着利用价值就不过庶民而已,费宏想着王孙尘的最后警告,又摇摇首,上车离开。
“老爷,接下来去哪里?”司机老赵的声音沉厚,他穿着普通民服,不是军方配给上校纪江的专用司机,但也领着纪家工资,用这样称呼来对一个管家,如果给主家听到就是很大的问题——吃里扒外。
费宏似乎习惯了,甚至享受这声‘老爷’的称呼,脸色沉沉:“那柄青铜钥匙,它一定还在云雾山附近,一定还有人佩戴着它……找到那个人。”
小汽车外,租界街区与普通街区交接的街道,分外繁华热闹,这时候人流一片拥挤纷扰,小汽车滴滴两声喇叭都难以催开人流,只好停下来,费宏问:“又怎么回事?”
“学生游行……”司机老赵说。
车窗外,一群身穿灰蓝长衫的男女学生举着白色横幅过去,挥舞拳,高呼口号:“抗议租界枪击案!”
“请愿当局抓捕洋人凶手!”
“振兴教育,支持国货……保护民族利益!”
各种驳杂的口号,不断有各色的小商贩加入,汇成五六百人,在郡城里也算得上规模游行,就算在开车的老赵,见此也是一叹:“国家不振,要孩子一腔热血牺牲付出。”
“当年我们不也是一样的热血学生?”
“正是神州沉沦,所以我们才必须支持拥有天命的诸侯……本来二十年前,卢侯是最好的人选,是唯一能取代皇室的最强诸侯。”
“那时,派来纪江上校来执行计划,不过是候补,找到我们制肘纪江配合蛰伏,更是随手下的棋!”
“当时卢侯本身,就有着取代的力量。”
费宏说起这段,目光闪亮,似乎在追忆那时梦想,许久吐了口气:“可惜天不假年,卢侯家族的血脉诅咒,年寿难过五十,死得太早,小卢侯威信浅薄不足服众,派系诸将分崩离析成各诸侯,军阀混战,华夏黑暗,前途无光,我们这些底层也失去方向。”
“当年……”司机老赵听着神情闪过一丝追忆,低声唱:“帝国欲将大局保……卢侯遵旨练新操……第一立志君恩报……”
费宏也同样跟着哼唱那首军歌,似乎回到了那段炮火轰鸣的岁月,脸皮抽搐,泪水在沟壑的脸上流淌,最后拿起洁白手帕擦擦泪水,吁了一口气:“我们是黑夜中的剑,黑夜中的盾!卢侯既死,组织上层又遭遇一次分裂,我们这些暗子不得不转求别的实力者投靠……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司机老赵不吭声,半响缓缓:“其实我一直很迷惑,我们现在上线的上线,是哪位诸侯?”
“这是单线联系,我死了才轮到你替补,那时会有人联系,但这不是你现在该知道……”
司机老赵连忙低首:“不敢。”
“老赵也别难为情,我们名是主仆,实际都是一路走过来的袍泽,那些旧事连我儿子都不知道,纪江更不知道……”
“这里没有背叛,只是为了更好活下去,我们过了那段年轻充满激情的岁月了,知道了怎么做事和做人,只有纪江……”
“说实际,我很羡慕他,也嫉恨他,因他有实力,能保持他的梦想,而我们,由于力量微弱,只有一个选择——带着梦想去死,或者抛弃梦想活着。”
费宏和司机老赵说完这话,都沉默了。
良久,费宏又说着:“术士本来就少,而且他是著名战斗英雄,上校军人眷属保护规则森严,害得我们无法随意对苏细眉和她三个孩子下手。”
“敢动手脚的李医生,前几天又死了,这里面水很深啊!”
费宏目光闪动光:“要知道母子连心,很多手段都限制着用不出来,纪江还是太爱她了,府中明暗安排保护的人都是障碍,我们苦寻机会不得,一直拖到了苏细眉意外去世,才真没有了机会……纪江早就该死了。”
司机老赵神情一滞,迟疑了下:“现在小郎纪伦,给官方授了军衔……”
“一个小小少尉而已,不用顾忌,纪家窃取神力,我一定要夺回来……放心,少年就算得到真君力量,也不是无敌,这些年里我无数次在灵界里对他灌输——为帝国付出的理念。”
“这能影响这少年的性格,让我们利用,而且少年还有一个弱点,一个最后的亲人,很懂事可爱的小姑娘……经验教训告诉我们,过于珍视一件事物,就会失去,不是么?”
“老爷英明,不过,还是要多借助上面的力量,大人物权力更有效果,热血少年的浅薄是应付不了这些套路。”
“那自然。”
“纪江死了,上面还是会照顾他的儿子,要不谁还卖命?”
“何况纪伦还可能继承了真君的力量,必会授军衔,给军职,拉他进入体制内。”
“至于拉进去了,是当自己人用,还是别有目的,那就是大人物的决断了。”
“我们这些小人物,只要能分得些油水,就心满意足了。”
学生徒步游行过去,时光仿佛在身后迅速滑过,年老者说到这里,在小汽车里顿了顿文明棍,黑色小汽车就驶过街上围观的人群,向昏色而去。
夕阳一收,黑夜降临了。
第五十五章葬礼(上)
公墓
这个国家墓地仅仅为国捐躯者才能入住,平日里,公墓上不能说人流如织,也是不少,而五天时光,匆匆而逝,今日,一片寂静,公墓临时性封锁一小时
五十个穿着笔挺军服的军人列队,肃立不动,还有上百人的送葬队伍,其中一个,穿着礼服,这礼服是朝服,似乎几百年前的时光倒流。
这是卢侯的使者,在宣读着册封。
卢侯令喻:“夫褒有德,赏有功,古今之通义也,禁军千户,上校纪江,勤劳国家,守职秉义,宜加增赠,以安幽泉,可赠虎中将军。”
此命用丝绸织成,红色底,黄字,盖有卢侯之印,最后还有朝廷的半印。
无论在场的人有多少心思,在此刻,一切都不知不觉置之脑后,当礼器响时,所有人响应,或鞠躬,或行军礼。
特别是军人,仪仗没有藻饰,但别有一种精悍,这时都举枪,“啪”的对天开枪鸣礼。
此刻,哀声渐转低沉,回转数次。
“锵!”最后军官举起军刀,刀尖斜指苍穹,闪光从锷处溯身而上,直抵刀尖,让墓碑闪着金字。
“礼成!”
上校隆重葬礼结束,大人物都渐渐退去,只剩下几个军官。
一个中年上校,神态有点僵硬,面容坚定,他没有说话,对侍从官说:“给我一杯酒。”
侍从官似乎早有准备,拿过酒瓶,给倒一杯火红的酒,这是一种军人爱喝的酒,味道比酒店里卖的要浓烈得多。
“听到这消息,我几天没有能好好入睡。”上校说着:“有时我朝窗外看,看到熟悉的警卫员,似乎你就要登门一样。”
“不过军人战死本是本分,你去了,卢侯又少一员干将。”
“以前,你说你是术师,不肯喝酒,今天,我得敬你一杯!”说着,上校有一秒时间,他意志崩溃了,伤感和惋惜明显表现在面容上,接着,神态立刻复原了,他徐徐将红色的酒,洒在墓碑前。
接着,他握紧了酒,看向侍从官。
侍从官又给他倒了一杯,然后上校一口饮尽,将酒杯摔了,提了一个问题:“对虎中将军遗嘱,怎么样处理了?”
侍从官回答了这个问题:“虎中将军的遗产,按照遗嘱处理,不过其纪宅,有不少机密,已经回收处理。”
“其子纪伦,本是术士,授少尉军衔。”
上校听到这个,没有流露任何感情,仅仅沉默了几分钟,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你们任何人插手这件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
说罢,上校站了起来,别的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纪江的事,就这样结束。
看着上校远去,配带着少尉军衔的姜山,突用手砸在一颗树上,留下了血痕:“为什么,他怎么可以,上校一辈子都为这帝国出生入死。”
这自然说的是纪伦。
一个少校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入土,良久才说:“毕竟他对不起自己的儿女。”
“可这是他的父亲,再怎么样都必须来,而且,有国才有家。”
“哪怕他脚不方便,可以轮椅推着来。”
又一阵沉默,少校吩咐:“我知道上校待你和儿子一样,但不管怎么样,此人继承了上校的血脉和力量,甚至……”
“你必须去保护它,就和保护上校一样。”
姜山行礼:“是!”
但等少校离开,姜山又一拳打在树上,血流淌而下。
…………
纪伦眯着眼,走出医院底楼大门,黄医生和费护士、护工老张都出来送别,黄医生告知纪伦一些事,原来配给父亲纪江的司机据说已回军方述职,车子也开走,是要撤回去了。
费护士更小声说:“小郎要有个心理准备,军方对纪府,也许……不会维持原本的待遇了。”
“嗯。”纪伦随意应了声,看向身后:“我姐姐呢?”
“小郎,来这——”
勤务员苗轻云喊声在大院子外的小车上传来,她倒还在,招呼纪伦过去,纪伦就看见了轮椅上的纪相思,女孩眼眶红红,不知道她有没有哭过,气氛有点不对。
纪伦不由看向苗轻云:“你都说了?”
苗轻云点首。
“别怪轻云阿姨,是我问出来……她解释不了妈妈为何没亲自来接我们,追问下去后,更编不出妈妈这一年生活细节……”纪相思顿住声,哽咽:“弟弟,我们没有妈妈了……”
纪伦张了张口,想说些对不起,自己来得晚了,都说不出来,亲人悲伤,比自己的悲伤更能冲击心防。
“这个家,就只剩下我们了……”少女转动轮圈,椅子停在纪伦面前,她仰首:“我们下午,去母亲墓前走一走吧……你推着我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