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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丰扪心自问,如果有人不计回报为自己做这么多的事情,哪怕清楚对方不会害自己,心里也会忍不住瞎想原因,是自己身上有对方所需之物,抑或对方其实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可总不能跟明溪说,其实未来你我有师傅缘分,只是关系恰好和现在颠倒,我对你尽心尽力,实是为了报答未来的恩情。
尽管这是真话,但真话向来不如假话更容易取信于人。
通天古书暗语道:“反过来想,这理由实在太过荒谬,一点也不够真实,说不定她反而会相信。”
“她相信就麻烦了,让过去的人知晓未来的事情,这不是平白给既定的‘历史’埋下变数吗?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我觉得在一开始,月湖真人其实并没有认出我的身份,或者说,并没有生出让我来到这里的念头,真正的改变,应该是在我接近天人的时间段,最大的可能,是在我恢复双目之后。”
罗丰权衡利弊之后,果断否定了这一做法。
如果他对未来不满意,倒是可以设置变数,从而改变时间线,但他并没有否决自己过去人生的想法,尽管他的过去并非全是欢乐,也有许多痛苦和难过的事情,也有很多无法挽回的遗憾,但这终究是他亲身经历的人生,是他的记忆,也是他的过去。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过去,才有了现在的罗丰。
否定过去,便等同否定自己。
在这个问题上,每一名道心坚定之人都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通天古书蛊惑道:“如果现在你选择将一切都告诉明溪,那么不难想象,在未来她为了报答恩情,十有*会将你从归墟教那里夺过来,带在身旁细心栽培,你的成就将比现在更高。
如此一来,你就不会有被同伴欺侮,被家人嫌弃的童年,不会有为了掩饰灵瞳族血脉而沦为失明者的艰辛,老爷子被逐出归墟后,若能接纳他入六道宗当一名执事长老,就不会郁郁而终,叶知秋的母亲若能得到治疗,你就能与叶知秋成为一对同母缘分的好兄弟。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你也该为自己的同伴着想,黄泉的家族悲剧,苏白鹭的弑师之撼,这些你都能够阻止,只要你想的话,就能改变他们的命运,让他们不再有悲伤的过去。”
不得不承认,这番话着实能蛊惑人心,饶是罗丰坚定本心,绝不会改变决心,也在听到的一瞬间产生了些微的犹豫。
如果能补全遗憾,那该有多美好呢……
“但这样的人生就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我了。没有悲伤,只有欢乐,那样的世界只存在于童话中,就算我这么去做了,能够预知的时间点也只到我动用邪眼的那一刻,而在那之后的变故,我无法预知,倘若再度发生遗憾,亦无力阻止,总不能每次发生遗憾的事情后,就又想办法回到过去来改变未来?”
那丝犹豫一闪而逝,罗丰很快便斩断了动摇的念头。
“只有那些可怜可悲到否定自我的丧家犬,才会想着回到过去来改变人生,须知人生是不能重来的,渴望着从头再来的人,本质上是因为在现实中一事无成,所以想通过活在自己臆想的童话故事里,来逃避现实。
何况,还有许多事情是我就算知道,也无力阻止的,血渊前辈的含恨,天魔夺舍神皇,就算我事先知晓,又能如何?
假如明溪真的就是月湖真人,她明知过去的自己有着弑母的悲剧,也从没有提醒过我,让我阻止此事,这就是她的觉悟。
一个人连坚定自我都做不到,还想证什么本心呢?”
一念悟通,罗丰忽感心灵变得活泼不少,澄净如琉璃,一扫往日的阴霾,原本因为晋级法相境后,跟不上神通增长的心性修为,也迅速攀升,臻至足以统御的高度。
在他堪破后,才发现自己的识海中居然积压了不少破碎的念头,这些念头并非负面情绪,而是一种动摇、不坚定的意志,故而不属于化身接纳的范畴,过往的他因为知见障的关系,竟而一直都没有发现。
这些念头在识海中幻化成铺天盖地的阴气、死气、秽气、怨煞,或是化为千万道玄妙复杂的气机,来回游走,孕育着许多难明究竟的变化,或是衍化成千百道细小黑丝奔走流动,轨迹盘旋飞掠,漫无目的地四方蔓延。
从外观上看,这些念头就像一团剧烈翻滚的乌云浓雾,其仿佛有无数的妖虫蠕动,又仿佛千万条黑蛇在其穿行,妖魂舞动,鬼影重重,而每一根黑丝盘舞,都带起一声低回的啸音,初时便如啾啾鬼声,尖利如钢、绵长若丝,搅得人头皮发炸,心烦意乱——烦躁属于负面情绪,一经衍生便被转移到罗三体内。
如此明显的心性破绽,只因为罗丰“身在此山中”,而一直没有察觉。
人若是被一叶障目,哪怕刀山火海就在眼前,也会视而不见的向前迈出。
不过眼下既然被看破,那就全然失去了威胁,念生念灭,说到底这些都是从罗丰心灵中生出的念头,自然轻易可破。
意识轻轻一转,识海翻腾,向两边排开,从中涌现许多身披金甲,手持各种神兵利器的猛将,乘着奇形怪状的异兽,如潮水般一股脑杀出,一时风起云涌,刀鸣剑啸,战兽奔腾。
初时略有不敌,这些异兽骑士犹如冲入滔滔黑水之中,很快就被淹没,不见声响,但这些终究不是真的军队,而是念头所生,念灭念起,便又是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他们无视此情此景,依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地疯狂涌出,投入无边黑河之内。
与此同时,又有各种符文光芒闪烁,这些骑兵结成某种阵法,爆发出炽光烈炎,犹如一条焰龙般四下游走,翻江倒海,刹那间,璀璨烟火在黑雾中接连炸开,须臾间就将这些破碎的念头彻底湮灭。
“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不,若将月湖真人的心思考虑在内,只怕送我来此的时候,就存了考验我心性的想法。一个人若回到过去,就免不了会生出借此机会来改变未来的想法,而对这种想法的抉择,就是一种对道心的拷问。恰好天人第四重问道境所引发的天劫,就是专门针对道心设下的考验,方才这一悟,至少抵得过数十载的心境清修,月湖真人只怕也是算到这一步。”
再次感慨自己又承了人情,罗丰看向坐立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答复的明溪,原本打算含糊其辞的回答给咽了回去。
就算认了师徒名分又怎么样?不说明溪未必就是月湖,哪怕两人真的是同一人,区区一点乱了师徒名分的纠葛,对于追求大道的修行者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呢?
这本就不是多么值得在意的事情,拒绝也好,同意也罢,放到数百年后,也不过是付诸一笑。
明悟之前的罗丰或许会选择糊弄明溪,拖得一时是一时,直到自己回归玉洲,免了在未来师徒身份对调而引起尴尬,但此时他的心境正值突破后的巅峰状态,却是将这些都看开了,不萦于怀。
于是他点头道:“甚好,贫道正有此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天渊门下首席大弟子。”
听得罗丰爽快地同意,明溪也略有惊愕,她原本猜测天渊真人只怕是顾忌着什么,才不愿收她为徒,否则不可能一直没有透露口风,也没道理一直等到今天,最有可能的回答,应该是含糊其辞,或者推延时日,或者顾左右而言它,绝没想到居然是一口同意,简直就像是在等她提出一样。
蓦地,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失落感。
明溪知晓此时可容不得她表示后悔,来不及细究这点失落究竟系出何因,她起身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罗丰暗催真气,托住明溪,只受了她的躬礼,而没有让她跪下,并道:“本门不讲究虚礼,心意诚则事成,心意不诚,礼节做得再好也毫无意义。”
明溪虽有疑惑,但她并非拘泥小节的性格,因此没有开口询问。
“既然拜入我门下,那么一些关于本门的情况却是要说与你听。其实为师并非是上古隐宗,而是来自另外一方世界……”
接下来,罗丰隐去时间的变化和一些细节,只讲述了关于六道宗和玉洲的情报,而对此明溪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因此并不觉得吃惊。
“说起来,还少你一件见面礼,那件造化玉碟便赠予你了,望你好好使用。”
先前为了推演凝练法相的方法,罗丰在造化世界中待了数十年,成功之后便不再使用,于是又借给了明溪,现在干脆借花献佛。
而且为了不让时间线出现明显的变数,他还特意将造化残玉中,属于太岁星盘的那一部分拆解下来,因为当初月湖真人交给他的那块造化残玉,便没有蕴含太岁星盘的部分。
倘若他不将太岁星盘分离出来,那么在未来就会出现同时存在两块太岁星盘的时间悖论。
就算认了师徒名分又怎么样?不说明溪未必就是月湖,哪怕两人真的是同一人,区区一点乱了师徒名分的纠葛,对于追求大道的修行者而言,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呢?
这本就不是多么值得在意的事情,拒绝也好,同意也罢,放到数百年后,也不过是付诸一笑。
明悟之前的罗丰或许会选择糊弄明溪,拖得一时是一时,直到自己回归玉洲,免了在未来师徒身份对调而引起尴尬,但此时他的心境正值突破后的巅峰状态,却是将这些都看开了,不萦于怀。
于是他点头道:“甚好,贫道正有此意,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天渊门下首席大弟子。”
听得罗丰爽快地同意,明溪也略有惊愕,她原本猜测天渊真人只怕是顾忌着什么,才不愿收她为徒,否则不可能一直没有透露口风,也没道理一直等到今天,最有可能的回答,应该是含糊其辞,或者推延时日,或者顾左右而言它,绝没想到居然是一口同意,简直就像是在等她提出一样。
蓦地,心中莫名生出一丝失落感。
明溪知晓此时可容不得她表示后悔,来不及细究这点失落究竟系出何因,她起身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罗丰暗催真气,托住明溪,只受了她的躬礼,而没有让她跪下,并道:“本门不讲究虚礼,心意诚则事成,心意不诚,礼节做得再好也毫无意义。”
明溪虽有疑惑,但她并非拘泥小节的性格,因此没有开口询问。
“既然拜入我门下,那么一些关于本门的情况却是要说与你听。其实为师并非是上古隐宗,而是来自另外一方世界……”
接下来,罗丰隐去时间的变化和一些细节,只讲述了关于六道宗和玉洲的情报,而对此明溪其实早就有所猜测,因此并不觉得吃惊。
“说起来,还少你一件见面礼,那件造化玉碟便赠予你了,望你好好使用。”
先前为了推演凝练法相的方法,罗丰在造化世界中待了数十年,成功之后便不再使用,于是又借给了明溪,现在干脆借花献佛。
而且为了不让时间线出现明显的变数,他还特意将造化残玉中,属于太岁星盘的那一部分拆解下来,因为当初月湖真人交给他的那块造化残玉,便没有蕴含太岁星盘的部分。
倘若他不将太岁星盘分离出来,那么在未来就会出现同时存在两块太岁星盘的时间悖论。
第902章回归
六道宗,月湖小榭。
镶嵌着诸多龙眼宝石的玉榻上,横卧着一道曼妙的身影,她披着一件朦胧细腻的薄纱羽裳,肌肤隐匿于可见和不可见之间,偶尔露出的些许春光,就足以叫人血脉喷张。
倏尔,一道玄之又玄,难以言喻的机妙穿梭而至,无论是看守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