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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间眼底尽是霸气,膝上还伏着一名六七岁的女孩。
曲洋躬身道:“参见教主。”又反手拉过身后的女童命她施礼。任我行点了点头。挥手命他站起,垂首打量着面前的女童,笑道:“想来这便是曲长老你的宝贝孙女了罢,果然是精灵可爱,倒是将我盈盈比下去了。”
曲洋垂首道:“非烟顽劣异常,又怎敢和小姐相提并论?”他口中虽然谦逊,但听得任我行夸赞爱孙,还是不禁心内暗喜,唇角也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任盈盈本对曲非烟甚是好奇,颇有亲近之意,可毕竟是孩童心性,听得任我行说出此话顿时心中不豫,自父亲膝上一跃而起,急声道:“谁说我及不上她了?”
任我行皱眉道:“盈盈,不得无礼。”但任盈盈既已起了攀比的心思,又如何会就此住口?抬步奔到曲非烟身前,傲然道:“你可会武功么?可会四书五经么?可懂得音律么?”曲非烟抬首瞥了她一眼,嫣然道:“你说的这些我尽都不会,你比我厉害。”
任盈盈听她这么一说,心中急怒顿消,笑盈盈地拉起了她的手,道:“你不会也没关系,我尽可以教你。”曲非烟眼珠转了转,垂首笑道:“那么便多谢小姐了。”
曲洋望着眼前情景,心中也不禁犹豫了起来。这数年来他只因不愿参与教内纠纷,一直携曲非烟居于北疆,那处所莫说没有任盈盈这般的同龄玩伴,即便是人烟也是罕至,此刻想起来自己也未免太过自私!任我行笑道:“这两个孩子看来倒甚是投契。”见曲洋默然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盈盈数月前方自丧母,一直郁郁寡欢,直至今日才开心了些许,不若将非烟暂寄与我黑木崖之上和她作个伴如何?”
他见曲洋仍自迟疑,索性拉过了曲非烟,笑道:“丫头,你可愿留在此处和盈盈一起么?”他只道曲非烟小小孩童,见得此处美景,更有同龄玩伴,必会乐不思蜀,却未料曲非烟瞥了他一眼,目中天真之色骤地一敛,淡淡道:“爷爷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任我行吃了一惊,定神望去,却见曲非烟眉间眼底依然是一片跳脱天真,哪有半分深沉之色?他目光闪动,大笑道:“曲长老愿意留在黑木崖之上,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曲洋听出任我行话中的拉拢之意,只微微一笑,便即不语。他日月神教长老一职乃是前代教主所封,在教中虽无实权,地位之尊崇却不在教主之下,争取他之支持自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他沉吟了片刻,望了孙女一眼,温然道:“非非。你若喜欢这里,我们便留下罢。”他话音方落,任盈盈便已拍手笑道:“今后我便有个妹妹了!”她拉了曲非烟的手便向后堂奔去,兀自咯咯笑个不停,显是极为开心。曲非烟随着她跌撞前行。面上虽仍自带笑,眸中却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忧虑。
(二)总角之交
任盈盈拉着曲非烟只是急奔,却险些撞在了迎面走来的一名青衫男子身上。这男子不到三十岁年纪,身材颀长,五官虽略显阴柔了些,眉底却是神采熠然。绝不虞被人误认为女子。任盈盈看清这男子的容貌,立刻笑道:“东方叔叔,今日怎地有空来此?”听她语气与那男子竟是颇为熟络。那俊逸男子扶住了她的身子,笑道:“小姐慢些,莫要摔着了……属下有要事禀报教主。教主可在屋内?”
他虽然面上满是笑意,眸底却闪过了一丝淡淡的嫌恶之色,不着痕迹地翻起了袖子笼在了掌心之处,仿佛极厌恶与他人肌肤相触一般。任盈盈却是丝毫未察,点头道:“爹爹和曲长老在花园中谈话。”
那男子目光一闪,道:“原来曲长老也来了……”他上下打量曲非烟半晌,忽地展颜一笑,道:“想来这位姑娘便是曲家的千金了罢。却不知此次曲长老会在黑木崖盘桓多久?若曲长老得空。在下少不得要尽些地主之谊。”
曲非烟缩身到了任盈盈背后,低声道:“一切听凭祖父做主……我……我是不知的。”那男子见她羞涩之态,不由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我便直接前去询问曲长老便是。”他向任盈盈拱手一揖,道:“小姐,属下先行一步。”
他方自转过拱廊,曲非烟已抬起了首来,面上哪有半分畏惧害羞之色?她若有所思地望着男子的背影。道:“他是什么人?”任盈盈讶然道:“你不认识东方叔叔么?他叫东方不败,是我日月神教的光明左使。”曲非烟啊了一声。道:“东方不败?倒是颇有趣的名字。”任盈盈笑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还可,还是不要在他人面前提起的好……听人说他在江湖上的仇家都叫他做‘东方必败’。东方叔叔可是不喜欢别人嘲笑他的名字呢。”
两人说笑之间已走到了任盈盈的闺房之旁。任我行心怜爱女丧母,又自忖对女儿家的事情并不在行,是以单只伺候任盈盈的婢仆便安排了十余人之多。两人方迈入了跨院之中,便有五六人迎了出来,将二人团团拥在了中间。任盈盈不耐地挥开诸人,拉了曲非烟的手笑道:“他们下山采买物事布置房间也须得一段时间,这几日你便先和我挤一挤可好?”
曲非烟不由楞了一下,她隐秘之事颇多,本不愿与他人合住,正欲开口说道自己住客房便可,可转目看见任盈盈殷殷之态,却终究不忍拒绝,点头应了下来。任盈盈大喜,拉着她走入自己房间,将任我行及日月神教诸人拿来的各种珍宝玩物都一股脑地拿了出来。她自幼孤单,此刻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同龄的玩伴,自然是大方之极,恨不得将所有的珍贵物事都拿来和曲非烟分享。曲非烟见她如此,眸光不由沉了一沉,只略一沉吟便即笑道:“我这里也有几件有趣的物事。”说罢便自腰间小袋中取出了两件东西,递在了任盈盈手中。只见其中一件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箫,虽然玉质晶莹无暇,却也并无什么特异之处,而另一件却是个拳头大小、四四方方的盒子。任盈盈握在手中,只觉触手冰凉,却不知是何等材质做成,上面尽是凹凸不平的字迹,她好奇之下仔细望去,只觉其上文字艰深繁涩,更有不少奇异的符号图案夹杂其间,虽是字字识得,却偏偏不解其意,不由心中大讶,道:“非烟,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曲非烟笑道:“这是几道算题,你未学过术数,自是不识。”任盈盈怔了一怔,她一直自诩聪慧博闻,可这所谓的“术数”却是从未听过,不由心中嗔怒,冷冷道:“甚么术数,也不过是奇淫技巧,学来又有何用?”曲非烟也不和她辩驳,只淡淡一笑,道:“小姐说的极是。”
任盈盈听出她话中的不悦之意。心中不禁颇为后悔。她虽被日月神教上下惯出了一副傲慢的性子,对这唯一的好友却是极为珍惜,只微一迟疑便道:“非烟,是我说错啦。我虽然不知道这术数是什么,想来也是极了不起的本事。”
曲非烟微微一笑。却是不置可否,指着那盒子上的几道凹槽,道:“听爷爷说,我们家祖上的师尊是一位学究天人的人物,这盒子便是他传下来的,其六面上各有一道算题。将这六题的答案写在此处,这盒子便能打开……可年岁久远,那位前辈的学问传下来的也不过十之一二,到现在能解出这些题目的人竟是一个也没有了。”
任盈盈道:“竟那般麻烦?那这盒子里究竟是何物?”曲非烟摇头笑道:“这我却是不知了。”任盈盈心中更是好奇,略一沉吟。道:“难道不能用宝刀宝剑劈开么?”曲非烟道:“这盒子是玄铁所铸,即便是再锋利的刀剑也是劈不开的。”任盈盈啊了一声,轻轻抚摸着铁盒,只觉得这神奇的盒子比自己任何一件玩物都有趣得多,终于忍不住吃吃道:“非烟……这盒子着实是有趣,能借我玩赏几天么?”
曲非烟目光闪了闪,淡淡道:“自然可以,便是送给你也没什么。”任盈盈又惊又喜。却依然迟疑道:“这怎么好?这毕竟是你家传之物……”她话还未说完,曲非烟却已截口笑道:“反正这盒子也无法打开……不过只是一件纪念品罢了,若说是家传之物。有这柄玉箫也便够了。”任盈盈听得此言,终于放下了心来,伸臂轻轻拥了一下曲非烟,道:“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旋即拍手笑道:“我拿去给爹爹看看!”说罢一阵风似地奔出了房门。
曲非烟含笑注视着她的背影,手中玉箫却握的更紧。其夹层中明明只有一张薄如蝉翼的丝绢,却仿若重逾千斤!虽然那盒中已空无一物。但怀璧其罪,这盒子无论放在她或者曲洋身上。都是件祸患……却不知若有朝一日任盈盈得知了真相,是否还会视她为友?
(三)祖孙定计
琴音遥传。绕梁不绝,半晌才重归了沉寂,任盈盈抚停了琴弦,抬首望向面前的曲洋,意似征询,她所抚的却是今日才学的一首古曲“有所思”。曲洋见她指法虽仍有少许生涩,却已颇具洒然气象,面上不由露出了赞誉之色,笑道:“小姐资质极佳,虽只习琴半年,琴技却是已比非非强上了不少。”任盈盈抚停了琴弦,垂首笑道:“非烟不过是不喜琴音之中正,因此才未费心学习,论起萧技,我却是远不及她的。”曲洋瞪了倚在几旁的曲非烟一眼,哼了一声,笑骂道:“什么不喜琴艺,恐怕不过是这丫头躲懒的借口罢了!”
曲非烟笑吟吟地望着祖父,却是丝毫不畏。曲洋叹息了一阵,方自向任盈盈道:“小姐,明日我要带非非下崖一阵子。”任盈盈吃了一惊,道:“你……你们要去哪里?何时回来?”她这一年多以来与曲非烟昼夜相伴,听得她要离去自是不舍之极。曲洋笑道:“只是些小事,少则三月,多则半年,也便回来了。”
他既不愿多说,任盈盈也不好再问,心中却还是难免郁郁,借口身体不豫抱了琴便回屋去了。曲非烟见她走远,方才低声道:“爷爷……可是教内有变?”曲洋不由大惊,道:“你如何会知道?”曲非烟叹了口气,道:“如今日月神教中除了教主和小姐外还有谁不知那人的心思?”曲洋见孙女小小年纪竟是如此聪慧,顿觉又是欣慰,又是怜惜,轻叹道:“不错,那人恐怕这两日间便会动手。”说罢定定望着孙女,心道:“若非非求我看在小姐的份上相助任教主,我帮是不帮?”
曲非烟嗯了一声,淡淡道:“我便去收拾行李。”曲洋见她竟是未提任盈盈一句,不由心中大奇,道:“你不担心小姐么?”曲非烟脚步一顿,默然片刻,低声道:“爷爷的安危是最重要的,至于小姐……便看她自己的造化罢。”听得曲非烟此语,曲洋不由心中微凛,虽感激孙女的心意,却又不免暗惊她的薄凉。半晌方长长叹息了一声。道:“即使东……即使他真的事成,应该也不会为难小姐的。”他微一沉吟,声音压得更低,缓缓道:“教主这些年愈加暴戾了,又日夜钻研武功。不理教务,落到这般地步,其实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话音甫落,院门处却有人大笑道:“曲长老,你要带非烟去何处?”
曲洋心中剧震,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躬身笑道:“小小事情,又如何会惊动了教主?”任我行却未察觉到他的异状,摇首笑道:“江湖凶险,路途又甚辛苦,曲长老有事自行去办便是。又何必要带上非烟?”他反手拉过背后微露尴尬之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