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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子,他不敢拿你怎样的,就算他是‘乾坤六圣’又如何?”
关天养摇头不语,也不知道想表述什么。
杜若道:“不管怎么说,这事算是交待清楚了。回山后咱们向鲁叔叔辞了行,就赶紧回九夏城。还是张罗生意要紧!”
【九十八、天机镇】
天真机就一条通街,长约三里有余,有大小铺子百十余间,卖什么的都有。关天养头一回来仙市,自然好奇得很,坚持要看看都有卖什么的。
杜若本是头一号贪玩的主,见他有逛的兴致,自然乐得陪同充当向导。
一圈逛下来,关天养对仙市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所售货物似乎与鬼市类似,最大的区别在于货物的品质都是上好的,价格自然也贵得离谱,非是他所能承受得下来的。
好不容易来一趟,本想给四丫和陈朔买点东西回去的,可看得上眼的少说都要上百晶玉,即便身家今非昔比,关天养还是下不去手。
杜若见他每进一家店,总是满怀期待,在了解了价格后又总是失望离开,就问道:“你是不是准备给四丫和二狗子买礼物呀?”
关天养道:“来了一趟,什么也不买总觉得过意不去。只是价格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杜若笑道:“哪有买礼物还计较价格的?再说你又不是经常买,甭管价格多少,只要觉得他们喜欢,买回去就是。钱花出去了,自然有赚回来的时候!”
听她这么一说,关天养倒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小气了。进了一家药材店,关天养对着柜台里的成形人参问道:“这个怎么卖?”
伙计打量了他一眼,问道:“公子是买来自服还是炼丹?”
关天养正要问自服和炼丹各有什么讲究时,杜若就道:“当然是炼丹了!你这支参看着形态挺好,其实还不足龄,有更好的么?”
伙计一眼就看出关天养不是很懂行,就想趁机坑他一道,却没料到杜若却是个识货的,心下暗叹一声可惜,只得亲自去取了一支真正的成形千年参出来,然后就天花乱坠地鼓吹说这参的生长环境如何的灵气充裕,采集又如何的小心,炮制又如何的用心……关天养听得一愣一愣的,就问多少钱一支。伙计说:“既然是老客,给你打个折,五百,不二价!”
五百晶玉,约值一万二三千两黄金,关天养再不懂行也晓得这价格贵得离谱了些。杜若冷笑道:“五百?你当我们傻子来坑呢?不卖就算了!”拉起关天养就要走!
伙计见他们确实作恼了,就知道自己口开得太大,这生意怕是要黄,忙道:“别,别呀,客官,这可真是咱们天机镇上头一号,五家经营药材的铺子,你绝对再找不出再比这更好的了。既是存心要,你开个价,如何?”
杜若道:“你这也不是足龄千年参,不过七百年出头,但比那一只好太多了。我家就是专做药材的,这样的参成本顶多七八十,贵的时候都不超过九十。加上各种成本,你们的进货价顶多也就一百。你却要我五百!真当这里是鬼市了么,见着个客人就当成是有钱的冤大头,随便怎么宰都行?!”
她这席话好似连珠炮般放出来,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才知道是行家上门了。暗叹一声晦气,冷哼一声道:“七八十的参?咱们这可还真找不出来,就是翻遍整个天机镇也没有。姑娘既想要便宜,又要买到好东西,我给你指条路。出了镇口一路向南,不到十里地你就能看见一户人家,给他仨铜子儿,保证你买这么大一棵——白萝卜!”说完扭头就走开,忙着招呼其他客人了。
杜若被气得笑了起来,道:“这么刻薄的伙计还是头一回见着。咱们走吧!”
关天养见她竟没有当场发作起来,就道:“就这么便宜了他?”
“难不成你还想跟他打一架么?跟这样的人计较,不值得!”
关天养见她气度涵养果与普通人不同,暗暗赞异。
又逛了一圈,关天养花总共花了六百晶玉买了一支五百年龄的老山参、一只大号的乾坤袋和一支凡品二阶的玉簪。
杜若有些好奇,问他人参是买给谁的。关天养说是送给柳大叔的。他说自己还不满月就被遗弃在了关帝庙,是老庙祝把他养活大了。五岁那年,老庙祝死在了瘟疫里,成了真正无依无靠的孤儿,靠着乞讨为生,饱一顿,饥一顿的,日子过得很苦。他说:“……有时候饿急了就去偷,可一来二回,人家都有了防备,偷不着了。就只有跑到城外去抓鱼、抓青蛙来吃。夏天还好,冬天就艰难得很,有时候一饿就是两三天,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之所以活过来了,一多半是靠着柳大叔和柳大婶的周济。那时候觉得没什么,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苦,很凄惨……”说到这里,眼圈儿霎时红了。
杜若的眼泪也滚了出来,一抹揉掉,道:“你,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关天养轻轻一笑,道:“好在都过去了。当时我就发誓,只要有了钱,一定要厚报柳大叔他们一家。可是怎么厚报呢?柳大叔是个老实本分人,送钱他死活不要,还经常教训我不要乱花钱,存下来,好好地成个家。这两三年来,我经常在外面跑任务,都很少去他们家了,看似生疏了起来,其实我一直记着他们的恩德……”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别的我做不到,送支上好的老山参,让他们夫妇二人祛病延年,强身壮身也是好的。你觉得呢?”
杜若道:“傻子,你要是早说送他们的,何必破费买这东西?我这有的是【益气培元丹】,你拿去送他们就是!”
关天养摇头道:“不一样,意义不一样!”
杜若突地停下脚步,紧紧地拉住关天养的手,道:“傻子……”
“啊?”关天养见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自己,道:“又怎么了?”
“你真是个好人!上回我还怪你和宋大叔对欧阳铮太狠了,使气离开了你。现在我才知道是自己不对。你不要怪我,好吗?”
关天养哧地一声笑了,道:“这都多久的事了?你不提我早忘得干干净净了!”
杜若道:“只要你不嫌弃,以后,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关天养心下一震,暗道:“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见关天养呆了,杜若才意识到自己感动之余把话说得太露骨了,脸上陡地陡起两团红霞,忙道:“那个,我是说我也后再不跟你闹气……”
关天养何尝体会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默默地一点头道:“你,嗯,我也不会让你生气的!”
【九十九、山道】
回到山上,议事终于结束了。
杜若和关天养前往进道院向鲁长恭辞行,鲁长恭对关天养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让申广平代他送客,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申广平亲自送他们到黄庭观,这才分手作别。
下到天机镇上,日头已经落到西山下,大地渐渐晦暗了下来。
补充了干粮,去客栈取了马匹,两人再不停留,取道原路赶回。
来时心中空空,总在担心此行不但完不成任务,还要在重极门碰一鼻子灰。
有了上次白螺湖的教训后,总觉得修行者极端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将普通人视作蝼蚁般低贱。重极门贵为炼器第一大宗,总体实力在修行界排行前十,门人弟子过万,凭他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没有任何的家世背景,又没有豪富的身家,怎么才能接下这单生意呢?
尽管一路上和杜若有说有笑,但关天养的想法是相当的悲观,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生意接不下来的退路。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尽人意。当你觉得胜券在握之时,偏偏十有九输。当你觉得希望渺茫时,偏偏还极其容易的成了。这着实是大出关天养的预料。
几天来他一直在想,为什么重极门的修行者与上次在白螺湖边见到的那名修行者截然不同呢?是不是因为当时自己一行过于莽撞,激怒了他?相比之下,申广平谦和开朗,鲁长恭和气而又不失威严,不论怎么看,既不失修行者的身份,又具有十足的人情味。
修行者正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关天养当然知道不论是申广平还是鲁长恭,亦或是其他的重极门弟子,都是看在杜若的份上才待他不比常人。但不管怎么说,关天养没在他们身上感受那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是,那种对普通人的鄙夷和蔑视。
这已经很好了。
除了生意外,这是他认为此行最大的收获。
出了天机镇,望着渐渐落下的雾气,关天养道:“怕是又要下雨的了吧?”话声才落,哗哗的大雨就倾盆而至。
杜若祭起法术,隔住了雨水,哈哈笑道:“乌鸦嘴呀乌鸦嘴,你就慢慢享受一下被你亲口召唤来的这场大雨吧!”
透心凉的大雨恍如兜头淋下似的,前一把才抹掉,后一把又迷住了眼睛,前胸后背凉透肺腑,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这天也忒怪了些吧?”关天养啐了一口道:“要不咱们回去避避?这么淋下去,我可是受不了!”
杜若道:“不用避,片刻功夫就会停了!”说着,丢了一个【气盾术】在关天养身上。绿悠悠的气盾将雨水尽行隔在外面,好似顶了个透明的罩子在雨中行走一般,感觉别有一番情趣。
“这个可有意思。一旦学会了,出门都不用带伞,下再大的雨也淋不着。”
杜若道:“你想学?”
“当然想。可我知道学不会!”
“这叫【气盾术】,是最简单的防御性术法,几乎所有门派都会教授给新入门的弟子。反正我是只看了一遍咒语就会了。我有个师兄,别的什么都好,就在法术一道上实在是,实在是惨不忍睹,就这么个法术,反复折腾了三天都没学会,最后只有放弃了!”说完,呵呵地笑了起来,显是回想起那情形,特别的可笑。
关天养道:“兴许是他还没有凝出真元吧?”
“这个法术根本不需要真元力,只要会念咒语,会集中精神就行!来,我教你……先把精神集中在后脑风府穴和玉枕穴之间,一深三浅地呼吸三遍。感觉到背上有股热流没有?跟着我念咒语:气分阴阳,万物化生……好,成功了!看来你比我那师兄还是要聪明一些!”杜若拍手欢笑了起来。
关天养看着透明的气盾,说不出的惊喜,道:“为什么你的是绿色的,我的是透明的呢?”
“当然会有颜色的区别了。【紫府元阳真经】是木阳真元,木色主青、主绿,修炼越深,色泽就会越青。你不曾修习过任何的心法,只凭着先天元气结成了气盾,自然是无色透明的了!”
“原来是这样……”关天养欢喜得差点手舞足蹈起来,道:“看来以后我出门也不用带伞了!”
“那你是不是该先谢谢我这个师父呢?”
“是,弟子谢过师父教诲……”
“咯咯……”
谈笑间,雨果然又停了,只不过夜幕落了下来,山道已是一片漆黑。马匹都贴了【夜行符】,用过了【生生诀】,自然无碍。关天养的视线却是大受影响,三丈之外的事物就看不清了。若在以往,这么黑的夜里,怕是伸手五指也难看清,如今却能看出三丈开外,若有月色当空,十丈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带给了自己这般大的改变,身轻体健,耳聪目明,应变迅捷,全然不似以前那个笨手笨脚,遇事只知用蛮力的自己。
有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天上的星宿、神仙什么的转世,经过十多年的沉睡,封印在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