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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陈水英凄惨的声音在雨声中凄厉的回响起来,声音却是越来越弱。
“哐啷”,天际猛地闪过一道惊电,雷声轰轰。苍天无眼,竟容下人世间如此恶孽。
陈老实挣扎着爬了起来,眼角鼻中,都是流出血来。猛然间见到地上寒芒一闪,却是把长剑。一时之间,也顾不得细想地上为何会多了这把长剑出来,伸手便将长剑拾到手中,颤颤着向那帮野兽走去。
周承业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那把长剑正是他扔过去。对他而言,陈老实也好,手下家丁也好,都只是他取乐的工具,根本就没有半丝区别。
雷声轰轰,那帮禽兽又全神抢着要当下一个施暴者,都没有注意到陈老实的走近。
陈老实手中握剑,右手却是不停地打着摆子,看他那副架势,恐怕连只鸡也刺不死。周承业大感无趣,伸手在嘴边轻拍一下,打了个哈欠。
“呀!”陈老实走到一人身后,猛地挺剑便刺。只是他握剑的右手实在不稳,一剑明明刺向那人的背心,谁知剑尖却到了那人的肩头之上。
那人吃痛,猛地回身一掌打开,正中陈老实的脸上。陈老实身体一轻,已是被打飞出去。他发了狠劲,右手死死地抓着长剑不放,剑身从那人的肩上抽出,顿时带出一道血箭,立时消失在雨中。
五六个家丁都向陈老实围去,有些是已经发泄过兽欲的,有些却是等得不耐烦的,一个个对着陈老实拳打脚踢起来。
陈老实哪堪这些人的围殴,才不过一会,便已经如死了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承业眉头一皱,道:“你们把他弄死了?”
一个家丁见周少爷颇为见责之意,忙低下身去探陈老实的鼻息。谁知才将身体低下,却见陈老实猛地一个翻身,右手长剑已是递出,正好刺到了他的胸膛之上。
那家丁被陈老实刺中,还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张大了嘴巴好久,才慢慢软倒在了地上。
周承业一见,大是兴奋,心道这样子才有些意思。
那些家丁见陈老实竟敢杀人,一个个都大怒起来。一人抢出,已是拍下了陈老实手中之剑,又是一番拳打脚踢。陈老实突然大吼一声,双手已然抓住了那人的腰,将头抵在他的小腹上,猛地朝草屋上撞去。
周承业哈哈大笑,拍手笑道:“有意思!有意思!”
说话之间,陈老实已经推着那人冲到了草屋之上,“轰”地一声,那间破烂的草屋在两人的撞击之下顿时瓦解倒塌。周承业皱一下眉,身形已是跃到了屋外。只是陈老实又让周大公子受到了雨淋之灾,恐怕周大公子更要想出什么折磨人的念头来了。
草屋倒塌,屋顶突然落下一物,一抹血红掉落,正好砸在那家丁的背上,却是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
这把剑当真是锐利之极,凭着从屋顶落下的力道,竟然将那家丁刺了个对穿,长剑穿地,兀自有半尺之多。鲜血飞溅而出,洒了陈老实满头满脸。
陈老实只觉脑中一片混乱,浓重的血腥气直冲脑门,混乱的记忆突然纷至沓来,猛然之间,只觉头脑大痛,眼前一片血红。
周承业见屋顶竟会掉落一把剑下来,而且竟是如此锋利,不禁大感兴趣,对一个家丁道:“把那柄剑拿过来给我!”
那家丁却是有些犹豫不决,想道这陈老实着实有些邪门,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人,转瞬之间却是连杀两人。他虽是不敢违了周承业的话,但抬步之间,却是极其小心。
陈老实的眼前渐渐明晰,所有刻意压下的记忆在一瞬间重浮心头。
我是谁?
我是陈天劫,是“不死金刚”陈元义的孙子。老父不肖,将家财败尽,我无奈之下做了杀手。我不记得我杀了多少人了,从一开始为钱而杀,到后来只为了享受杀戳所带来的快感。有人叫我“死神”,有些人叫我“血影杀神”……我喜欢“血影杀神”这个名字,一个将江湖闹得人仰马翻,人人敬畏的名字。
最后一个被我下手杀掉的人是徐达。不错,就是那个“魏国公”徐达徐大将军。我在之前不知道他是谁,直到他死后,才从别人的口里知道他的名字。徐达将军不但纵横沙场,所向无敌,竟连马下功夫也是天下一流。若我不是穿着“千阳镜”,恐怕早已在他手下死了十多次了。
我杀了徐达将军!我杀了我生平最敬重的人!我已经记不得我的雇主是谁了……我逃到了绵阳,我出生的地方,我不是怕被别人追杀,而是怕我心中的悔恨!我封了我的“血影剑”,从此做了个老实的乡下农夫,彻底忘却了我的过去……
噢,我的脑袋好痛,身体也好痛,是怎么一回事……大男、水英……
眼前的“血影剑”在陈天劫的面前越来越是清晰,他伸出手去,将“血影剑”握在手里,一个声音在心中突然响起:“我回来了!”
惨烈的杀气从他的身上渐渐释放出来,几欲将人世毁灭般的深烈!生无所依,死无所惧,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戳!
“血债必须血偿!如果这是我杀戳的报应,就让我在杀戳中结束这一切吧!眼前这一帮人渣,已经没有做人的资格了!”陈天劫直起身体,举剑指天。天上雷声轰轰,闪电横飞,似是在昭告着一代杀神的归来。
他森然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拖剑在地,向陈水英走去。剑身划过地面,地上的积水顿时起了道深深的水壑,竟是久久都没有复平,显是他的内力修为已到了绝顶之境,竟是将流水也凝固住了。
额头之上的皱纹突然奇迹般地消退了,手足的皮肤慢慢恢复了红润,若不是头上还是一片灰白,几乎与先前判若两人。他已经二十余年没有刻意运行过内力了,但他原本的修为就是极为上乘,就是没有他在调息,内力也在不知不觉中运转如意。只是外表却受岁月所催,渐渐苍老。但此刻功力一旦受到有意识的催发,在体内浑厚内力的运转之中,竟是恢复了几分青春。
周承业从内心的最深处感到了恐惧,那是一种直接面对死亡的感觉。他平时全不将人命当回事,但此时此刻,也感到了自己是那么的无力,在陈天劫的面前,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只蚂蚁!
陈天劫的身形轻飘飘地动了起来,仿佛幽灵一般,每一次闪过,“血影剑”都会猛然挥出,伴着一阵裂骨之声,每一个挡在他身前之人都被他生生劈成了两半!
他挥出了四剑,已经有四个人成了八片尸首。其余几个家丁一见,都是骇然大叫,向四面八方逃去。
陈天劫冷哼一声,身形如电一般闪出,一道道血红的剑影飞过,逃出之人,无一不被劈成了两半。三数个起落下来,所有的家丁都已经被他一一手刃。
他走到陈水英的身边,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但这个可怜的姑娘早在受那帮禽兽的凌辱时便咬舌自尽了。雨水如瓢,将她的嘴角的血迹洗得干干净净。
她雪白的身体反弹着点点雨珠,洗去了受到的所有折辱,一如白玉般明洁。
陈天劫闭上双眼,手中的长剑轻轻搭在肩上,如同死寂一般。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前的一瞬。周承业喜欢将人折磨,让对方知道自己会死,却又不很快的弄死对方,他觉得这是一种乐趣。然后,他现在却成了猫爪下的老鼠,无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他想逃,却被陈天劫惊电般的剑法吓得全身都在发抖。每一块肌肉都在轻颤,每一根神经都在呻吟,转瞬之间,冷汗直下,眼前渐渐模糊。
“血影剑”血红的剑身开始明亮起来,陈天劫直起了身体,因为还有一个仇敌没有杀死——不是仇敌,这种下渣胚子还不堪称为仇敌,只是一个人渣而已!
周承业看着陈天劫一步步走来,两眼睁得猛大,嘴巴微张,已是口吐白沫。
“依着我对你的恨意,我应该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切下,然后才让你受尽痛苦而死……但我是个杀手,我只会一剑杀人!”举剑指天,雷声轰轰,似是在回应一般。
周承业顺着他的手看向剑尖,血红的剑身在瞳孔中无限放大,转瞬之间,似是见到了所有死在他手里的冤魂向他扑来。
陈天劫猛地横出一剑,已是将他的头颅切了下来,右手再挥,又是从上至下一剑,将他的尸首一劈为二!他的剑势实在太快,周承业被他切下头颅,竟还没有死去,猛地看到自己被劈成了两半。他张口想要大叫,却吐出了一口血来,双眼一阵暴突,终于死去。
陈天劫提着周承业的头颅,仰天长啸一声,啸声凄厉,四野俱是回声!
“血影剑”挥出,地上已是被他劈出了一道长达丈余,宽有三尺的深坑。他一剑一剑不断地挥出,等停下手来,深坑已是宽有丈余。将黑脸妇人、陈大男、陈水英的尸首一一放入坑中,陈天劫深深地再看一眼,猛地一声长啸,双手如铲,将泥土纷纷掩入坑中。
一番行功,身体中的内力已是完全激发开来,护身真气在体外结成了一道血红的光环,雨水丝毫打不到他的身体之上。
陈天劫重新提起周承业的头颅,红光闪处,已是向绵阳城中飞去。
杀神已然归来!
卷六 第九章 不死金身
陈天劫身法一经展开,当真是快逾奔马,一会儿功夫,便已经赶到绵阳城。他翻过城墙进到城内,守城的军卫却只觉眼前一花,还道飞过一只大鸟,竟是连他的身影也没有看清。
他原是绵阳人,对城中的每一处地方差不多了如指掌,一进到城内,便直扑周启东的府地。
行到门口,却见大门紧闭。他冷峻的脸上不动声色,猛然一剑劈开,轰然的剑气涌出,竟然将大门连同一处围墙都给轰了个稀烂,直直闯了进去。
府中的家丁闻声而出,纷纷抢前动手,莫不被他一剑劈成两半,无一能将他的前进之势阻下分毫。他连杀一十六人,终于来到大厅之外。
'***'
周启东浑身打着颤,心神大伤,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盯着自己儿子的脑袋发呆。
南宫明镜大怒,起身怒斥道:“何人妖人,竟敢如此大胆,做下如此残忍之事?”
“残忍?”陈天劫拖剑在地,慢慢走进,剑尖所过,地上尽然火星直冒,仿佛燃起了一道烟花一般,“这便叫残忍吗?”他肃杀的目光转到了周承业的头颅上,道,“这个人,杀我妻子,杀我儿子,还让人轮奸了我的女儿,让她不堪受辱,终嚼舌自尽!我一剑杀了他,还算是便宜了他!”
“什么?”黄羽翔猛然站起,怒气十足地转向周启东,道,“周启东,你竟然让你的儿子做出这种事来,你还配做人吗!”
南宫明镜却是轻晒道:“我却只看到你杀了周贤侄,人死无凭,你要怎样说都行!人家好端端的干嘛要杀你一家,而且他现在也死在你的手里,凭着你的武功,周贤侄又岂能伤得了他们一根毫毛!”
陈天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是谁?”
南宫明镜右手一甩,手上已是多了一柄折扇,“刷”一下打了开来,道:“本人南宫明镜,乃是南宫世家之人!江湖上给在下起了个诨号,叫做‘儒侠’!在下不敢自称为侠,但生性喜好儒道,尊驾目无王法,杀人在先,闯人宅地在后,在下说什么也得让你尝尝我南宫家的厉害!”
“南宫?”陈天劫略略回想一下,道,“昔年我曾经杀了一个叫做南宫黎停的人,好像也是南宫家的,跟你一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骨子里却全是男盗女娼!”
“你!”南宫明镜猛然退了三步,神情大变,原本儒雅的风范全都不见。他的眼光突然触到陈天劫血红的剑身之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须发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