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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太道:“老爷也晓得这个理儿,阿珍是王家的儿媳妇,若不是阿珍老爷如何这么快就谋了实缺?小五进入国子监也是阿珍帮了忙。说到底,不就因为阿珍是王家的儿媳妇么?”
三老爷紧紧抿着嘴唇,他也是读书人,出自百年书香世家。读书人骨子里的清高,他也有,即便会屈从现实,也容不得有人这样明明白白说他靠着别人走到今天。
他暗暗咬牙,神情更是一触即发,三太太心里虽怕,已说到这儿却也不能不说完:“老爷不妨仔细想想,宪哥这么个情形,阿珍这会子真回了淮安老家,等她回来还能在王家立足么?老爷您若也非要听老太太的话让阿珍回去,即便不为自己着想,就不能为阿珍想一想?缘故不是出在阿珍身上,是出在老爷您身上。我是不晓得四弟妹给老太太说了什么,我只晓得,四叔求了老爷许多次,老爷都没应,四叔是个什么样的人,老爷难道不知?如今咱们一房眼看着越来越好,他们眼红罢了!”
三老爷神情不变,三太太了解三老爷的性子,晓得他多少听进去了一些,紧接着又道:“老太太素来喜欢四弟妹,便是四叔这么个性子,老太太也偏疼他,舍不得狠心管他。我嫁进陈家这些年算是看清楚了,不管四叔做了什么,后面都有老太太撑腰。老爷能依靠不过是咱们自个儿的儿女,他们能依靠的也就老爷而已。可咱们倒好,反倒先自己乱了!”
说着眼眶一红,哀声道:“阿珍命苦,定了亲事足足等了三年才过门,过门因挂着娘家的事,不曾好好保养,连带的也害了宪哥。如今老爷非要我们立即动身,我们就罢了,可阿珍和宪哥如何受得住?阿珍和宪哥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倒不是别人的错,是老爷您害了自个儿的女儿和外孙!”
三老爷神情缓了缓,四老爷当初十来岁考了秀才,老太太欢喜的好比他考了状元,而那时的他连秀才也不是。一族的人都说四老爷堪比先祖,真正继承了先祖的遗风。
耳边是三太太嘤嘤哭声,三老爷看着她,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岁月,那时候他仍旧寒窗苦读,因尚且没分家,三太太远嫁而来,吃不惯淮安的菜色。又不好单独开灶,三太太也这样哭过。只是后来,四老爷娶了四太太,这个规矩就打破了……
虽说那个时候,已要分家,可毕竟还没有分。
三老爷脸上的怒意渐渐褪去,一直守在书房窗户外的杜嬷嬷忙提着裙摆往明珍屋里去。
明珍听了,缓缓舒了一口气:“只要能延迟一些日子就好。”
杜嬷嬷疑惑:“姑奶奶难道真要回淮安老家?”
明珍点头:“老太太还没见过宪哥,咱们正好回去让老太太见见。再说,咱们家虽几乎都搬来京都,苏州却也还有一些产业,离开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瞧瞧了。祖宅没人住就缺了人气,没有人气霉坏了岂不可惜?”
“可是,您的身子……”
明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她想我死,我偏要好好活着。她这般算计阿珠,这份胆量我倒十分欣赏,我也不能不好好回敬她,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她这股子聪明劲儿?”
说着目光一寒:“想和我斗,她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有没有那个能耐!”
杜嬷嬷大惊,瞬间面无血色——十四小姐的事,果然如她所料!
明珍理了理衣裳,掀起毛毯,站起身来。因长时间卧在床上,猛然起来有些头晕,身子晃了晃,好歹总算站稳了。扭头见杜嬷嬷还一脸惊愕,没能回过神来,不觉咳嗽了一声,缓缓道:“扶我去见老爷。”
杜嬷嬷忙应了一声,明珍瘦得身子愈发轻盈,杜嬷嬷虽年纪大,别说搀扶,就是背也能背着明珍行走。
明珍从屋里出来,外头艳丽的阳光格外刺眼,让她眼前一白,身子就歪倒下去。立在屋檐下的丫头们忙赶过来,最后还是由丫头背着去了书房。
“……等七妹妹身子骨略好些,就动身。”五奶奶说完,歉然地看着明玉道,“今儿是太太叫我来的。”
明玉不免吃惊,有些不敢相信:“七姐姐也要跟着回去?”
五奶奶点头,脸色却越来越凝重,三太太和明珍说话,总是避开她。在她看来,明珍这么个样子,怕是有去无回的,可王家竟然也答应了:“说是把宪哥带回去让老太太瞧一瞧,王夫人又信佛,寒山寺是鼎鼎有名的,七妹妹说想去寒山寺为宪哥点一盏祈福灯。”
王夫人竟然答应让宪哥也跟着去?!
明玉对此吃惊,五奶奶亦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不管宪哥是个什么情形,终究是王夫人和王大人的亲孙子,便是晓得未必能养活,可让宪哥这样长途跋涉,岂不是叫宪哥去送死?
五奶奶沉吟一会子,抬头道:“太太一直怀疑是你们给老太太说了什么,我心里明白你们不会这样做,太太今儿叫我来,虽没说到底是为什么事儿,想必也是为之前的疑心道歉。”
说罢站起身福了一福,明玉有些迟钝,脑海里闪过最后一次见到的明珍——就这样结束了么?
“七姐姐要回淮安老家,王夫人当即就答应了?”
再怎么说,明珍也是王家的媳妇,名字随着王志远记入王家族谱。她这样走,到底算什么?
五奶奶道:“王夫人开始也不答应,后来太太和老爷又亲自去说,王夫人才应了。横竖,也不过带着宪哥回去一趟,无需多少时日就能回来!起先还说让七妹夫跟着一道,七妹妹不肯,说不能耽搁七妹夫的前程……”
王志远春闱榜上无名,虽是国子监的监生,倘或不参与会试入仕,便不是正途。五爷的情况,也和王志远一样,然,对于王志远来说,会试已没有那么重要了。但作为两榜进士出身的王大人,心里大抵还是盼着儿子正途入仕。
王夫人没有立即答应,五奶奶又这样说,想必明珍的算计她还不晓得。可晓得的那个人,一旦告诉王夫人……
明玉看着五奶奶,五奶奶还不晓得那些事,告诉她,只怕她更加寝食难安了。明珍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已有所安排。最要紧的,明珠能回淮安老家,这对明珠来说最好。
说了一会儿话,五奶奶起身告辞,明玉挽留五奶奶吃了晚饭再走,五奶奶推辞:“今儿去了四婶婶哪里,又去了平阳侯府见了十妹妹,这会子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虽说眼下太太、十四妹妹、七妹妹何时动身没定下来,也要开始张罗了。”
明玉亲自送她上了马车,目送马车消失在染了霞光的墙角,才转身往回走。
忽闻香桃长长舒了口气,叹道:“不曾想最后竟是这样。”
明玉摇头,不可能就这样结束。正想着,身后传来楚云飞说话声:“刚刚瞧着一辆马车从角门出去,瞧着好像是三太太府上的?”
明玉回头望去,楚云飞脸色有些黑,又问:“她们又来做什么?”
晓得是楚云飞误会了,明玉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是五奶奶来了一趟。”
楚云飞脸色才好看些。
楚云飞今儿去瞧七爷,明玉转移话题,问起七爷的情况,楚云飞眉宇舒展开来,道:“李太医今儿把药的分量减轻了,七弟看起来也有了精神。”
今儿是李太医第二次为七爷诊脉,头一回明玉和秦氏都去楚二夫人一家暂住的地方。李太医说过,七爷的不足也不是调养不回来,只是错过了时机,如今要调养,花的时日就要多一些。少则也要半年才能断药,但第二次诊脉就减轻了药量,可见七爷自个儿也十分努力。
明玉由衷地笑起来:“这样你也能安心了。”
楚云飞点头,夫妻两一边慢慢走,一边说话。
虽说陈家三房的五奶奶为人还不错,是个拎得清的,可三太太却……
楚云飞淡淡问道:“今儿五奶奶找你做什么?”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三伯母、十四妹妹、七姐姐都要回淮安老家。”
楚云飞闻言蹙眉,道:“便是咱们要南下,也不必与她们同行。”
明玉也蹙起眉头:“便是你肯,我也不肯,三伯母她们更别说了。”
说着,心里一惊,忙问:“咱们也打算走么?武举不是还没放榜么?”
楚云飞淡淡一笑,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早已打算回南京,无论结果如何,势必要回去。”
他目光移向南方,眸子熠熠生辉,明玉也不由得跟着望去。
明明已经好了许多的楚云飞,仍旧耍赖要明玉亲自喂她吃饭,除了喝汤吃茶。在秦氏面前也这样,连周嬷嬷也有些看不下去。晚间,趁着楚云飞不在屋里,就和明玉说:“夫妻恩*是好事,这样叫外人瞧着就不好了,还有夫人……”
明玉理解周嬷嬷的意思,秦氏年轻守寡,他们这样反勾起秦氏伤心事,听楚云飞偶然说起往事,当年的秦氏与公公,也是十分恩*的。
等楚云飞回来,想了想还是间接地表达了这个意思。没想到,楚云飞立即沉下脸来,十分不悦,明玉暗暗叹了一声,道:“你的手臂应该也好了许多,昨儿我还瞧见你用右手端茶吃呢。一直这么着,娘瞧着也担心不是?”
楚云飞哼了一声,道:“觉得麻烦就直说,何苦找这些借口?”
“我哪里是找借口来着?难道我说的没道理么?”
楚云飞气呼呼去榻上坐了,别开脸不说话。明玉盯着他的右臂,虽瞧过大夫拆了纱布换药,伤口也愈合了一些,瞧着仍旧叫人胆战心惊。明玉心头一软,倒了茶送去,耐心和他商量:“至少在娘跟前,你别这样。这些日子,你没别的状况,面上瞧着娘也不担心,却天天儿嘱托厨房做补身子的饭菜,可见心里也十分着紧。咱们都大了,又不是孩子,难道还要长辈操心么?”
楚云飞仍旧不说话,等明玉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垂了眉眼,眼底才露出两分笑意,神情柔和下来,看着微微蹙眉的妻子。
明玉继续道:“实在不便,没吃饱大不了回来做些点心你吃?”
说着抬起头来,楚云飞随即又变回刚才生气的模样,明玉心里有些着急,不晓得楚云飞到底在气什么?可这样也不是办法,正琢磨该怎么劝,耳边传来楚云飞淡淡的嗓音:“在娘面前勉强我自个儿倒也没什么,横竖如今能动了。只是,如此以来,要养好就要多些时日。”
是啊,那伤口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若是动的时候多,触动伤口,导致伤口裂开,要愈合就不容易。明玉想了想道:“只在娘跟前撑一撑,别的时候就不用动了。”
其实,除了吃饭拿筷子需要右手,别的似乎都能用左手完成。
楚云飞没给她多少时间去细想,道:“既如此,其他时候你可别抱怨!”
明玉点头,随即补充道:“在外人前也要靠你自个儿了!”
“这也没问题。”说罢往引枕上一靠,道,“有些口渴。”
明玉立即把茶碗递过去,他却不伸手来接,眉梢扬起几分得意:“刚才已说定了,这会子即没有外人,又在屋里。”
明玉气结。
盯着气鼓鼓的妻子,楚云飞笑得无比舒畅,“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可别耍赖。”
“我不是君子,我是女人,有句话叫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楚云飞看了她一眼,挪揄道:“出尔反尔,非我辈为人,阿玉不也不是这样的人么?”
闹了一会子,到底还是亲自服侍楚云飞吃了茶,又伺候他更衣洗漱,躺在床上,楚云飞道:“是你想多了,作为长辈,娘最希望见到的可不是夫妻不合。”
但周嬷嬷的话也有另外的意思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