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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厨子,名气也很大呢,好容易来一趟,没吃一口岂不可惜?”
今儿几乎都是明菲安排的,宇文氏小孩子心性儿,她也怕出事,听宇文氏这般说,笑道:“咱们在厢房歇歇,到了时辰自然有人送来,不用出去和别人挤,再说外头也热。”
宇文氏听了,这才又高兴起来。其实,她最想看外头的盛况,一般到了这一日,没有提前预定,根本没法子在主殿上香。因此,主殿与外面几乎隔绝了。且一般百姓聚集的地方,更是隔了几重,如此仍旧能听到外头热闹的喧哗。宇文氏没有缠着非要出去,大概担心自个儿给别人添了乱。
明玉微微一笑,问明菲:“我刚才瞧着钟楼特别高,不晓得能不能上去?”
明菲忙使人去询问药王庙的和尚,不多时就有人进来回话,可以上去,只是现在庙里的人都忙着预备斋饭,哪里距离这里也有些远,且须得穿过人流。
“……听庙里的小和尚说,上午人多,等午时过了,吃了斋饭的百姓散去,就没那么多人了。奶奶们要去,最好等吃了午饭后。”
那就没上午热闹了。
丫头又道:“奴婢还听小和尚说,站在钟楼上,几乎能看清半个京都城!”
宇文氏又兴奋起来道:“那咱们吃了午饭,等人少一些就去吧!”
因见明菲没说话,小黄氏责怪宇文氏多嘴:“日头那样毒辣,你不碍事,也得想想别人。”
明菲笑道:“其实我也没去过呢,难道来一趟,又不急着回去,今儿就好好逛逛吧。”
宇文氏高兴的手舞足蹈,小黄氏蹙着眉头叫她安静一些,既然下午要逛药王庙,眼下就先歇歇,否则也不许她去,她才安静下来。
前头小和尚带路,大家伙返回歇脚的厢房。刚到院子里,就瞧见几个小和尚往明珍歇脚的厢房送斋饭。
明珍今天上了头柱香,依着惯例,天还没亮就结束了。宇文氏喃喃自责道:“原来吃斋饭这样要紧,我从前也为了相公去庙里祈福,却未能得到菩萨的保佑,竟是因我没吃斋饭的缘故。”
药王庙最开始是没有这样的惯例,这个惯例的施行是在几十年前开始的,那时大夏朝迎来了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干旱。因百姓没饭吃,继而引发一场暴乱,流民、瘟疫、疾病四处蔓延。后来镇压住了暴乱,疾病却连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就连京都也未能幸免。而那时,药王庙在京都根本算不得什么,只因庙里有位从医道的老和尚,见每日里都有人死在寺庙外头,他不顾自个儿会否感染上疾病,接触病患,日夜不歇用了十天终于得到了能医治疾病的药方子,他自个儿也因此累到,不久便辞别人世。
但药王庙能医治疾病的消息却已传开,每日里不少人前来寻求,更有许多百姓便是得了药方子也不见得能买得起药,其中不乏连饭也吃不上的。后来庙里的住持就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把药参合着米煮成粥,施舍给前来的病患。药量到底轻了许多,但病的不那么厉害的,却慢慢好起来。药王庙也因此声名大噪,到如今已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寺庙。在民间,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药王菩萨的功劳。
这些事,年轻的几乎都不晓得,明菲能知道,还是听赵太夫人说起。因那时赵家太老爷也忙于此事,后感染疾病,能好起来也是得了那药方子的缘故。现如今,赵家处事低调,外头瞧着家风朴实节俭,但每年给药王庙的供奉却绝对不少。
说到底,却不是药王菩萨的功劳,是哪位老和尚。可就像明玉说的,战胜疾病还要靠自个儿,有了生的希望就不怕了,药王庙恰好就能给人们这样的希望。
“所以,这顿斋饭是不能省的。且不论吃多少,定要添三回。没来的人,还可以给他们带回去。”明菲郑重其事地道。
宇文氏吐了口气:“原来要这样,我还在想,满满三碗饭,无论如何我是吃不下去的,相公也未必能吃得了这许多。”
说完,眼前一亮,又不大肯定地盯着明菲问道:“可以带回去么?”
明菲点头:“不过今儿庙里的厨子也忙,不可能叫他们另作,等咱们的送来,选一些带回去就是了,多带些米饭就好了。”
吃菩萨饭也不过是个意思,但宇文氏却听到了心里,等到了午时,小和尚把饭菜送来,她就紧紧盯着米饭,见送来的不少,才微微松了口气,“这样咱们吃了还有剩。”
紧张的模样弄得大伙都忍不住笑起来,明菲看着她笑道:“能吃多少就吃,米饭不够一会子叫他们再送来就成了。”
宇文氏欢喜起来,但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们没带食盒……”
“也是我的起先没想到这些,你们就更不晓得。不过,今儿我吩咐人多带了食盒。”
小黄氏感激不已:“赵二奶奶想的这般周全,我也不晓得该说什么好呢!”
宇文氏热泪盈眶:“十姐姐真好!我也想有这样好的姐姐!”
弄得明菲都不好意思起来,高高兴兴吃了斋饭,略休息一会子。明菲叫人先去瞧瞧,确定吃了斋饭果然少了许多人。通往钟楼的路也不再拥挤,才请了留在这里答应的小和尚带路往钟楼去。
却没想到,她们从屋里出来时,明珍一行人才预备回去。她们上了香回来离午时尚早,那时小和尚已给她们送了斋饭来,也是想着明珍身子骨不好,一来在庙里呆的时间长有个不妥,二来,等到了午时吃了斋饭再走,外头日头大了。
明珍已去了外头停放的马车上,杜嬷嬷带着人回来取东西,朝明菲、明玉等人见礼告辞。小黄氏不免问道:“怎么这会子才走?”
杜嬷嬷道:“此去城里也要半个时辰,姑奶奶多歇了一会子,没得经不得路上颠簸。”
原来是这样,小黄氏松了口气,笑道:“这会子日头底下是叫人觉得很热,不过马车里想必也凉快。”
目送杜嬷嬷远去,明菲一行人才继续往钟楼去。小和尚也是机灵人,尽量领着她们走阴凉地方,虽绕的有些远,正好逛了一圈。
已上了马车的明珍,却没有急着走,坐在马车里,靠着抱枕闭目养神。杜嬷嬷从外头进来,低声禀报:“已预备好了。”
明珍轻轻摇头:“在等等。”
“可……”杜嬷嬷蹙着眉头劝道,“太太还不见姑奶奶回去,只怕已打发人来了。”
可不就是要三太太打发人,这样一切看起来才不会有什么破绽。明珍睁开眼,摊开手掌,盯着手里用红布包裹的平安符,眼底隐隐约约流露出几分急意。半晌又闭上眼,淡淡道:“这次若不成,就没意义了。”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丫头的声音,明珍睁开眼,叫杜嬷嬷撩起帘子。明珍顺着望出去,一眼见到前来的粗使婆子,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婆子听见响动,就忙过来见礼,几不可见地朝明珍点了点下巴。
明珍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吩咐道:“回府,宪哥的祈福袋要放在他的屋里才有用。”
杜嬷嬷晓得是回王家,不免疑惑,却又不当好问,明珍没告诉她,便是问明珍也未必会说,反而要生气。想了想道:“要不要打发人回去给太太说一声?”
明珍摇头。
杜嬷嬷更是疑惑,见明珍以意已决,只得吩咐赶车的婆子动身。
午后,整个京都,除了药王庙仍旧十分热闹,别的地方都安静下来,连最繁华的街道也不见多少过往的行人。林立的商铺,这会子也寂静无声,店里打杂的小厮,或趴在桌上,或坐在门口倚着门打瞌睡。却被一阵马蹄声惊醒,不觉朝街道上望去。
马车行驶不急不缓,穿过东街,往西街而去,最后驶入吏部尚书王大人府邸。马车停下来,杜嬷嬷率先下了马车,忙又转身去搀扶明珍。
这个时辰,能偷懒的皆去了凉快的屋里睡午觉,垂花门前不过留了一位小丫头,乍然见到明珍,忙连滚带爬地从树荫下站起身来,唬得额头直冒冷汗,到了明珍跟前,整个身子都在发抖,说话都不利索:“……少奶奶……少奶奶怎么回来了?”
明珍扬眉,看了那丫头一眼淡淡反问:“莫非我不能回来?”
那丫头忙摇头,腿脚一软,就跪了下去,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得了,你起来吧,没你什么事儿,忙你的去。”
说罢让杜嬷嬷扶着她穿过垂花门,往内宅去。小丫头整个身子都发软,根本没法子站起来,只在原地跪着。
王府各处都十分安静,一路行来,竟不见半个人影。眼看着到了明珍的正院,才瞧见两个小丫头在院子外守着,远远看见人来,其中一个立即朝院子里奔去。另一个忙过来见礼,虽极力抑制,脸色看起来也格外紧张,眸子更是盛满惊恐。明珍理也不理,径直朝院子里去。那丫头心里一着急,竟跑过来拦住去路。
明珍挑眉,杜嬷嬷冷声训斥道:“姑奶奶身子骨弱,要回屋里歇歇,你拦着做什么?若姑奶奶有个好歹,你也别想活命!”
那丫头心里慌乱,杜嬷嬷声色俱厉,别说找借口拖延时间,就是话也说不出来。明珍绕开她,继续朝正屋里去。才迈出两步,那丫头双腿一软,毫无防备地瘫软在地。明珍听得响动,嘴角扬起笑意,却未能抵达眼底。一切都照着她的计划顺利进行,然而,得到准确的信儿,便是站在午后炙热的阳光下,也无法叫她感觉到一丝温暖。反之,有股子寒意从胸膛里蔓延出来,直至全身,胜过怒火。
明珍缓缓抬起头,用手搭着眉梢——太阳那样刺眼,让她的眼睛生疼,干涩的眼角不可抑制地流出泪来。
好半晌,她的嘴角才微微扬起,泛起一抹似苦又冷的笑来,憔悴的病容,看起来愈发狰狞。她早就明白王志远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那个自以为聪明的李玉真,她对王志远有多少了解呢?
如今的李玉真,像极了当初的自己——那个再也回不去的,从前的明珍!
……
五奶奶、三太太赶到王家时已申时初刻。迟迟不见明珍,打发人到药王庙去问,却得知明珍午时四刻就走了。三太太不放心,想来想去,明珍这么个情形不是回了王家,就会到她哪里去。
明珍要回淮安,预备的东西皆已送去,不日就要动身。这个时候回王家定然有事,明珍身边跟着的人不少,但三太太还是不大放心,必要亲眼见着明珍才成。
可她也没想到,明珍的病情又厉害了!
眼前来来往往忙碌的下人,同那天傍晚看到情形那么相似。明明她的病情已慢慢好起来……
五奶奶也惊呆了,扶着三太太站在院子里,盯着大敞开的门,听着里头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那一瞬间连抬脚的力气也没了。
其实,她们这会子瞧见的场面,已算不得混乱。真正的混乱早就过去,而那哭声,也并非明珍。
杜嬷嬷从屋里出来,请五奶奶、三太太进去。明珍靠着迎枕半躺在架子床上,王夫人坐在床边,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地上跪着衣裳不整,低头哭泣的李玉真,王志远躺在旁边的架子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子,裤管血迹斑斑,王志远已昏睡过去。
见三太太、五奶奶进来,王夫人忙站起身来,朝三太太深深福了福,沉痛道:“是我没将儿子教导好,还请亲家夫人看在他年纪尚小的份儿上,饶他一次,往后……”
突如其来的赔罪,五奶奶有些发懵。三太太只紧着明珍,见她眼眶儿微红,朝王夫人还了一礼,三两步走过去,握住明珍的手,担忧而紧张地问:“这又是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