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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说得急,说完了喘了两口气,这两口气令她觉得心间那口气散去了少许,脑袋也清明起来,想到了青桔、周嬷嬷等人,她缓缓朝地上跪了下去:“老太太素来以慈悲为怀,因那姓王的一席话,死了我一个就罢了,青桔她们却是无辜的,恳求老太太饶了她们吧。佛语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明玉的话尚未说完,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三五个婆子拉扯不住青桔一个,只听得青桔已经撕裂沙哑地嗓音,哭喊着朝正屋扑过来,平常最爱整洁的青桔,此刻披头散发,衣裳凌乱不堪,若不是她的声音,几乎叫人认不出她来。
陈老太太抬头望去,青桔在石阶前跪下,三五个婆子上前来拉,她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拉不起来。但看得出那些婆子都是使了全力,这样的力道,只怕要将青桔生生拉扯致死。明玉哀求地望着老太太,方才没哭,现在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青桔还在挣扎,却是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溢出鲜红的血迹,与落下的雨点儿混为一体,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
明玉心急如焚,眼看着青桔嘴边的血迹越来越多,陈老太太开了口,婆子们这才慢慢地松了手,青桔迫不及待地道:“老太太您要相信十三小姐,奴婢是十三小姐贴身服侍的丫头,十三小姐果然与王家大公子有什么,奴婢怎会不知?奴婢愿以死作证!”
明玉大惊,已顾不得别的,喊了一声:“青桔别做傻事!”便朝外头飞奔而去,只是她到底晚了一步,只觉眼前一花,青桔的身子如同被用力抛出去一般,狠狠砸在石阶一旁的石柱子上,登时鲜血飞溅,一瞬间便染红了明玉的眼。
再也看不到其他颜色,一大片血红让所有人都惊呆了。明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移到青桔身边,她的视线模糊,已看不清青桔的模样,只知道青桔的血从额头上冒出来,被雨水冲刷,隐隐露出森森白骨。
“……奴婢再也不能伺候小姐了。可是小姐,您一定要活着,您常对奴婢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很多时候,即便是小姐想息事宁人,其他人也未必会让小姐如愿……”
“……这一次,无论如何奴婢都活不成了,可奴婢不能死得凭白无故……昨儿奴婢被带走的时候拿了匣子里那十来两银子……因此她们才没有真使力拉住奴婢……奴婢死了,老太太必然会认认真真查一查这件事,小姐是清白的,老太太再也不能像上次那般冤枉了小姐……”
“……奴婢跟了小姐这几年,深知小姐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性子,以前听小姐读书,说了一句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的话。奴婢这一死是值得的,可是小姐,您不值得因那姓王的而死,您若是死了,也是屈死冤死。”
青桔的声音断断续续,明玉能听个大概,青桔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这件事,这件事是……”
话未说完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来,染红了明玉蜜合色的衣襟。自从几年前青桔来到她屋里,便如大姐姐般照顾她,这么个鲜活的人,就这样在她的臂弯里长眠而去。
明玉胸膛里压着一块石头,她不知道她的双眼已经血红,但凡被她目光触及到,背脊便会生出一股阴森之意。
青桔的死,就如同王志远突然到来没头没脑说了那些话那般,叫人措手不及。
可青桔的死,不过换来陈老太太一句惋惜:“这个丫头,性子太刚烈了些。”
明玉咬着牙,青桔性子是烈,可青桔死时说的话却无一句不是真的。她们是明玉屋里的人,便是不死也会生不如死。
三太太没有继续质问,明玉的衣襟上沾满了青桔的血,陈老太太叫她回去换衣裳。
小跨院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的青桔却再也回不来。明玉咬着牙忍住要夺眶而出的泪,将那一身血衣收起来,从柜子里另找了两身从来没穿过的衣裳。一身颜色素净的自己换上,另一身用包袱仔细包裹起来。
“青桔跟了我几年,尽心尽力伺候我一场,她活着的时候我也没给过她什么,她如今去了,我想她体体面面地去。这身衣裳是我亲手做得,劳烦嬷嬷给青桔送去吧。”
眼前的吴嬷嬷见明玉言辞恳切,不忍直接拒绝,只是道:“青桔那头,四太太自会打理,无需小姐拿什么东西出来。”
明玉垂了眉眼,香桃忍不住帮着说和:“到底是十三小姐给青桔的念想。”
何况,十三小姐已自身难保,这件衣裳还能不能穿也不晓得,想到这里,香桃只觉眼眶儿发涩。心头却跟着一动,青桔虽比明玉年长,因小时候家贫故而生的娇小玲珑,身形与明玉一般,再细看又觉眉眼处还有几分神似,许是跟着明玉日子久了,天天儿见着便有些相似了。这般想着,又道:“嬷嬷就当全了十三小姐的心意,圆了青桔与十三小姐的主仆情分吧。”
吴嬷嬷想了一回,叹息着点了头。香桃又道:“青桔那头只怕一会子就要她家里人来领了回去,嬷嬷好事做到底,可否现在就送去?十三小姐我伺候着,不会有什么事儿。”
吴嬷嬷是陈老太太屋里的二等婆子,平常就是个和顺的人,想了一回,便点了点头去了。
香桃过来给明玉梳头,压低了声音道:“眼下倒是个好机会,十三小姐快把身上这身衣裳换了吧,奴婢去给十小姐说一声,十小姐的计划兴许能成!”
明菲要派人过来,奈何昨儿小跨院的门锁着,即便是她的人也进不了,依着明菲的性子,大概已经和香桃说上话了。现如今,青桔死了,顶了明玉的身份也不是行不通的。
明玉轻轻摇了摇头,握住香桃的手,想到青桔的死状,心头又是一阵哽咽,“我就这么走了,十姐姐没事儿,可你呢?青桔已因我而死,我不能再拖累一条人命。何况,这家里,里三层外三层,我又如何走得出去?”
香桃蹙眉,她以为明玉拿出那身衣裳便是这么打算的。明玉心里极是明白,青桔死时叫她好好活着,便是这么个意思。
明玉的目光变得愈发坚定,不能让青桔死得不值,她先前是已认命,可青桔的死叫她不甘心,这不甘心已深入骨髓。
她的这一生,还轮不到王志远一句话就判了死期!
也绝对不会让青桔白白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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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力争(1)
香桃情知说服不了,只得叹气不说了。
刚收拾妥当,四太太屋里的小丫头来请,明玉随着去了四太太的屋里。四老爷眉眼含笑,十分赞赏地看了明玉一眼,朝顾氏道:“老太太既已这般说了,我也觉得是个道理,志远年轻有为,比多少人强了去了,王家又势头大好,你也不必再费心给她另觅亲事。”
这个风流倜傥的人物是自己的父亲,明玉说不出心头的悲戚。
顾氏眉间略带着几分倦意,淡淡道:“老爷惯忙于其他,这些琐事交给妾身料理吧。”
四老爷见顾氏语气平缓,像是已经服了,倒也不急着走,望着下头低眉垂目模样极是乖巧的明玉,拿出父亲的势头来,训了几句话,大体的意思是,叫她去了夫家好好侍奉主母老爷,万不能因为王志远格外看顾就恃宠而骄,坏了规矩等语。
明玉听得浑身发凉,她从来不知,不知道自己在父亲眼里素来就是做妾的命。她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四老爷说了一阵,见明玉都没什么反应,便有些不大高兴,也没了什么兴致,吩咐顾氏教她女儿事体便出去了。
四老爷走后,屋里就留了香桃和顾妈妈,其他人皆退了下去。梅雨时节,气候潮湿并不阴冷,明玉却被那灌进来的风吹得打了个寒战。
顾氏眼睛也不抬,语气平静就像平常说话一般,道:“老太太的意思已经明确,青桔这一死,也算全了你的名声和咱们陈家的名声,对外只说你已经没了,到底你和王家那位有些私情,他又咬了牙说非要娶了你去,否则便退了婚事。这婚事倘或退了,你七姐姐再想寻个相当的不容易,你七姐姐委曲求全,愿意与你一同嫁了去,只是她为大,你为小,你可愿意?”
明玉朝僵硬的地上跪下去,扬起头,眼中含了泪,问:“娘也不相信女儿了么?”
顾氏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明玉咬了咬牙道:“娘若是不信,女儿还有什么脸活着?任他姓王的如何编排,女儿死了罢了,娘一辈子的名声却也全完了。根本没有的事儿,女儿不怕他,也不怕老太太查,女儿恳求娘,女儿这便去老太太屋里,坦坦荡荡叫查个明明白白!倘或此事没有查个明明白白,女儿就是死了,最后也不过归结为,事情暴露女儿不得不死。姓王的虽然与七姐姐有婚约,可这般孟浪,七姐姐嫁给他能得到什么好?还有六哥哥,他回回来皆在六哥哥屋里,是不是真的,六哥哥总能作个证?女儿根本没见过他,倒要问问他是如何见着女儿的?莫非他生了一双穿墙的眼?!”
明玉见顾氏不言语,神色也没动静,又道:“老太太话里的意思,是已信了姓王的话,也不知如何看待女儿,女儿死了没什么,只能怪天命如此。可是娘,女儿便是死,也不能拖累了您啊。您悉心教导女儿一场,女儿没来及孝顺您,却还要连累您,女儿死了魂魄也得不到安宁。娘若相信女儿,恳求娘依了女儿吧!女儿也不怕与那姓王的当面对质,只是那姓王的这般编排女儿,这样的人女儿不屑一见,可还有个青音,女儿明人不做暗事,倒想看看她如何说!”
她一席话说得推心置腹,顾氏神色终于动了动。明玉微微缓了一口气,陈老太太果真要以青桔顶了自己的名,便不会有后来的话。陈老太太说了这样的话,是已不相信顾氏的教养,还认定了明玉心计颇深。
因为是庶女,又摊上那般混账的父亲,想要嫁的好,必然要使些手段。明玉没见过王志远,却也听说过,王志远生的面如冠玉,貌比潘安,女孩儿见了十个里头没有一个不动心的。明玉这个年纪,正处于少女情窦初开,往远的想,明玉屈小嫁过去,会不会再使手段弄死明珍,顶替了明珍的地位也未可知。
陈老太太只怕已经对她寒了心了。
明珍又这般委曲求全,是为懦弱,到时候只怕是明珍不动手,陈老太太也会动手。
顾氏看着明玉,明玉决绝眸子叫她怔了一怔,心里极是赞赏,正欲点头,见着香莲在门口探头进来。顾妈妈忙过去询问,两人低语了几句,顾妈妈神色凝重地走到顾氏身边,不大不小恰好明玉能听得的音量道:“青音那丫头咬舌自尽了!”
顾氏神色一凛,“不是叫仔细看紧了么?!”
明玉大惊,她才说到青音……
顾妈妈又道:“眼下却是死无对证了。”
那件袍子如何去了青音屋里,只怕没人说得清了。明玉眼见着顾氏神情变化,语气更为坚定地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便青音没了,这件事总还有其他疏漏的地方。”
顾妈妈意味不明地看了明玉一眼,顾氏低头怔了半日,顾妈妈见她抬头,又回了一件事:“方才香莲回说,太太去老太太屋里时,太太吩咐叫留意的,京城来的人已在抱夏等候多时,因四老爷在,所以没回,问太太这会子见不见?”
顾氏看了下头明玉一眼,明玉知四太太要会客,欠身道:“女儿这便去老太太屋里。”
顾氏稍作犹豫,似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地道:“一会子我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