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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仁者永远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治世,要仁,而乱世,要的是野心和铁血。
归根结底又回到为什么要有战争这个问题上。疆场之上,将军一声号令,两军冲锋对垒,刀戈相向,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便要取其性命,仔细想想甚至会觉得这种行为有些不可理喻。
杨瑾记得小时候,杨旭被邻家的孩子欺负,他为弟弟报仇,痛打了那个孩子,支持杨瑾的力量是因杨旭被欺所带来的恨。可从一开始,那个孩子为什么要欺负杨旭呢?难道就因为杨旭弱小?
弱小就要被毁灭,是人的本性?杨瑾也曾随意踩死过树下的蚂蚁,甚至和杨旭兄弟两人以比试谁踩死的蚂蚁更多为乐,难道毁灭真的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这个念头让杨瑾感到害怕,慌忙清除脑海中种种杂念,不敢再去多想。
云中城的护军名叫孙毅,正在为整编军队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全无好脸色。杨瑾也不在意,报了到后,前往营地视察军队,赫然发现陶素竟然在列,其中还有不少夜晚并肩作战的熟面孔。
陶素为人圆滑,最擅与人来往,向来消息灵通,总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对军营内的事情了解得如数家珍。向杨瑾汇报了其他兄弟的去向后,陶素意犹未尽地又说起蒙恬将军亲率大军渡河围剿胡人余部。
“为什么说是余部?”杨瑾不解地问,“昨晚夜袭的又不是胡人。”
“说得也是,”陶素也困惑地挠着头,一时间也想不出所以然,“可前方有探马报,说的确在河套北岸发现胡人残余部队结集。”
杨瑾沉思许久,忽然顿足,失声叫道:“糟了!”
陶素还在等杨瑾解释如何糟了,见杨瑾已经急匆匆出门,直奔护军大营。刚刚忙完整理军务,尚未得以喘息的孙毅听说杨瑾求见,想了半天才回忆起是中午前来报到过的那个人,当时孙毅连头都没有抬,甚至不知杨瑾样貌。
杨瑾迈入营中,对孙毅施以军礼,郑重地朗声说:“请大人下令军马戒备,胡人恐来袭城。”
“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小小的兵丁来教我怎么行事了?”孙毅语气不阴不阳,手指敲打桌案,“就算你受蒙将军亲自提拔,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人不敢,”杨瑾连忙回答,“只是蒙将军率军追击胡人,其中恐怕有诈。”
“昨夜胡人大败,不过残兵败将,诈从何来?”孙毅满脸不悦地质问杨瑾。
“昨晚来的并不是胡人,”杨瑾焦急地辩解说,“定是胡人得知我城夜晚遇袭,故布疑兵引蒙将军出城,乘虚攻我城池。”
“昨夜不是胡人?”孙毅冷笑一声,“那是什么?”
“是……”杨瑾想回答是魔物,可是若非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这个事实呢?
“一派胡言,不知所谓!”见杨瑾无言以对,孙毅猛然怒拍桌案,“若非看在蒙将军面上,定将你以军法处置!还不赶快给我退下!”
杨瑾见孙毅大发雷霆,自己也没有能够说服他的理由,唯有无奈退下,走出营门时,依稀听到孙毅对自己冷嘲热讽的评价——不知所谓。杨瑾原本以为这种官场习气只在中原地区盛行,不承想在以治军严明著称的蒙恬军中也会出现,心中暗骂这种护军为何没有死在昨晚魔物的夜袭中,胸中憋闷,充满怨气,返回营中。陶素见杨瑾愁眉不展,忍不住上前问询。
“你刚才急急忙忙就走了,现在又气冲冲地回来,”陶素来到杨瑾身旁,关心地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魔物来袭,胡人定是得到消息,引蒙将军出城,而大队人马趁我军空虚,必来偷袭。”杨瑾担忧地说,“我猜胡人现在应该已离城不远,极有可能待黄昏造饭之时,大举来犯。”
“三哥如何肯定他们不等入夜时分?”陶素好奇地问。
“若到那时,蒙将军已领兵回城,而且有前车之鉴,夜晚警备森严,”杨瑾肯定地说,“除了趁我军用饭,防备松懈,胡人再无良机。”
“那现在如何是好?”陶素闻听杨瑾分析有理有据,不由也担忧起来,“护军不信三哥的话么?”
杨瑾沉重地叹息一声,陶素不知所措地来回踱步。来云中城的途中,杨瑾看到不少幸存的民众,不知他们去往何处,至少城中是安置不下那么多失去营寨的百姓的,恐怕他们今晚都要依城暂歇,如果胡人来了,他们自然首当其冲,必会丧命于胡人铁蹄和屠刀之下。
想到那些惶惶惊恐的面容,杨瑾不希望再看到昨晚的惨状发生。
“陶素,你去给我找一张地图来。”杨瑾忽然开口,仿佛下定决心。
陶素听到杨瑾吩咐,知道他应是有了对策,一溜烟跑了出去,不多时,怀揣一卷破旧的地图回来。
“有点旧,”陶素笑嘻嘻地弹着地图上的灰尘,“三哥凑合用吧。”
杨瑾端详地图许久,以山川分布分析胡人布局,最后手指点在地图一处,沉声说道:“云中城外平原广阔,一览无余,若想隐蔽行踪,唯有这一处山阴背后。胡人若要来犯,十有八九藏在这里。”
“那我们怎么办?”经过昨晚一战,陶素对杨瑾的指挥调度那是充满信心。
“你去联系大哥、二哥和顾勇,看他们能带来多少人。”杨瑾吩咐道。
“算上我们能管的人,也不过百十来人,怎么抵抗胡人大军?”陶素在心中粗略估算过后,颇感为难。
“胡人目的不在夺城,而在挫蒙将军士气,势必急速行军,力求速战速决,应该不过数千人马。”杨瑾丝毫没有在意陶素的丧气,信心十足地分析说道。
陶素伸手向杨瑾额头摸去:“三哥,你是生病了说胡话么?百十人对数千,一个要打几十个,就算是老四也做不到啊。”
杨瑾拍掉陶素手掌:“我又不求杀敌。”
“当然不求杀敌,”陶素撇着嘴说,“这分明是去送死。”
“只要能将胡人拖到日落,”杨瑾微微一笑,“我自有妙计退敌。”
“什么妙计?”陶素好奇地问。
“用火!”杨瑾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
杨瑾向陶素授意后,陶素恍然大悟,立刻出去准备迎战之事。黄昏时分,杨瑾悄然离开,不多久,顾勇等人集结了一百余人的队伍,也悄然离营。
边关不似中原太平盛世,频有诸多突发事件,军人调动要容易许多,而且杨瑾所部均为戍卒,暂时还不能算是大秦的正规军,军纪自然也稍显松散,平时甚至有屯田士卒一起擅自离开前往围猎的情况。况且昨夜魔物夜袭之后,善后事情多如牛毛,百十人的队伍出出入入,见怪不怪,所以虽有人看见杨瑾带兵离开,也无人理会。
夕阳西下,大河蜿蜒穿过草原,河面碎金点点,绯红的晚霞飘浮在天边,一派怡人景色。若不是心系来犯之敌,杨瑾早已投身到这片心旷神怡的晚景中,晚风在耳边呜咽,胯下战马马鬃飞扬。
什么时候才能没有战事呢?困扰杨瑾的问题再次闪现,他轻抚战马,战马发出舒服的响鼻。
“三哥,他们来了。”顾勇刀锋遥指远方。
一排黑影从天地交接处涌现,太阳的余晖为黑影镶嵌上一条朦胧的金边,在青黄相接的草原上徐徐推进。随着黑影与杨瑾所率领的队伍不断接近,杨瑾清楚地听到身边逐渐加重的喘息声,两队人马之间仿佛出现一道看不见的丝线,这条丝线紧紧缠住年轻秦军的心脏。杨瑾看着身边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心中忽然澎湃起一股不吐不快的热流,他策马走出,与众人对面而立。
“杨某不才,首先在此谢过诸位追随,”杨瑾向所有人抱拳,“我本是个不愿看到战争的人。”
包括顾勇在内,众人都不明所以地注视杨瑾。这些人基本都是仰慕杨瑾名声而来,不承想大战在即,领军非但不鼓舞军心,反而说出莫名的丧气话。
“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胡人为什么要抢我们?”杨瑾出奇认真地向众人问道。
鸦雀无声过后,一个略显怯懦的声音说道:“因为我们中原地大物博,而他们没有,所以他们就要来抢。”
杨瑾微微地摇了摇头,顿挫有力地把每个字送进众人耳中:“因为我们弱小。”
“胡说,”顾勇率先反驳,高声叫道,“天下都是我大秦的疆土,谁敢说我们弱小!”
“如果不是,胡人为何敢屡屡犯境呢?”杨瑾轻描淡写地反问,将所有人问得无言以对,他继续说道,“至少,我们还不够强大,没有强大到让他们望而生畏,不敢来犯!”
杨瑾声音沉重地说道:“如今,胡人用计,引走了蒙大将军,城中空虚。而我的幼弟,就在那里!我们都是戍卒,都是带着家人来到云中的,我们都有亲人需要保护!”
血气涌上少年们的脸颊,更胜晚霞映照出来的绯红,他们的手或紧紧握住战马的缰绳,或用力按住自己的战刀。凛然无惧的血性被点燃,正在他们的肌肤下沿脉络奔腾游走,虽然他们走过的人生岁月尚未及弱冠,但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正像杨瑾所说,他们没有权贵的出身,身后也没有大秦雄师作为后盾,但他们正是要用自己的双手捍卫自己所要的一切。
杨瑾语气忽然高昂,手臂笔直伸出,点指众人:“你!有没有父母?你!有没有兄弟?就算没有,你们是不是也想有一块安身立足的土地?”
那看起来略显纤细的手指仿佛施加了无穷的法力,点燃着少年们澎湃的斗志,是的,他们每个人的力量或许都很渺小,但藐视渺小的力量,可能会付出可怕的代价。
“是!”一名深有感触的少年声嘶力竭地回答,触动了所有人的心弦。
杨瑾面色凝重:“护军大人不信我的话,甚至不肯加强戒备,我别无他法,只能行此下策!我们只有一百多人,而且都只是入伍不久的戍卒,比起数千强敌来说,我们很弱小!可再弱小也是一份力量,仅凭我们,当然挡不住胡人的铁蹄,但是只要我们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拖到蒙大将军回师,胜利,就是我们的!”
一个士兵问道:“我们会死么?”
“怕死就滚回家里吃奶去!”身边的士兵深受杨瑾言辞激励,立刻投去鄙视的目光,断喝道,“我们都是大秦男儿,既然前来戍边,怎么能怕死!”
死……战争怎么可能不死人,杨瑾沉默片刻,回首望向草原深处,缓缓回答:“拖到天黑,我就有办法退敌!”
夕阳沉下大地,只余地平线上半圆光晕,天边的黑影急速推进,蹄声震颤草原,胡人特有的啸声随风而来。杨瑾圈马,从面对众戍卒,改为面对远处黑压压扑来的强敌铁骑,举弓振臂大喝:“为了我们的家人,为了我们的家园,迎上去!”
宁静的草原上,呐喊声旋风般冲天而起,一支不过百余人的队伍,义无反顾地迎向汹涌而来的千人大军,仿佛一颗石头,砸向奔涌而来的潮水。
秋风萧瑟,破风声起,胡人的箭矢袭来。与大秦的弩箭不同,胡人使用硬木长弓,纵拉平射,若没有过人的臂力很难拉开,而大秦文明程度高于胡人,所用的是令天下、令六国都闻风丧胆的劲弩。
只不过,骑弩射程不及步弩,与胡人弓箭比起来,射程相近,只不过弓多为抛射,而弩可以平射,准头要比对方精确得多,缺点却是,上弦速度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