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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舍弟捡来的,至于从哪里捡来的,我也不知道。”杨瑾不肯放弃地追问道,“你看此物有什么来头?应该是哪一朝哪一代哪一国的东西?”
楚狸在灯下把那青铜古钥仔仔细细看了个遍,不漏过哪怕是一条纹路,这才轻轻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也看不出来!”
楚狸低着头,仿佛生怕灯光照清她的表情,她拿起锦帛急匆匆就告辞而去,因为有陶素在一旁,杨瑾倒也并未多想。
“三哥,这位姑娘是叫楚狸是吧?”等到楚狸离帐已远,陶素才开口询问。
“嗯,怎么?”杨瑾茫然地看向陶素。
“嘻嘻,三哥在这里,可是苦中有乐啊!”陶素向他促狭地挤了挤眼睛。
“臭小子!敢取笑我!”杨瑾笑骂着在他头上敲了一记。
陶素装模作样地捂着脑袋,才说道:“对了,你让我找楚地士卒打听有关曾国的消息,还真打听到了,不过,只是一个民间传说,十分离奇,也毫无依据。”
“说来听听!”杨瑾很有兴致,哪怕陶素说了那是一个毫无依据的民间传说。可他在云中郡见到魔物的事,拿到别处去讲,何尝不是一个毫无依据的离奇传说?
“有不少楚地来的士兵,不过大多不曾听说过曾国这么个国家,只有一个士兵,对我说过一个故事。他说,在云梦泽一带,从很久以前就流传着一个神奇的传说,传说还是在前朝周的时候,云梦泽一带有个小国,就叫曾国!曾侯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妖术,可以统御妖魔鬼怪,他竖起招魂幡的时候,天下妖鬼都会听他号令!周天子号令诸侯群起而攻之,结果依旧不是对手。结果这曾侯倒行逆施,最终触怒天神,天神以无比神力将曾国从大地上连根拔起,送入了混沌世界,永世受天雷击顶之苦……”
陶素说完了,杨瑾半晌无言,不知在思索什么。
陶素苦笑道:“是不是无稽之谈?我也觉得荒诞可笑。若非大哥嘱咐过此事,而这是唯一的消息,我还真不想说。”
这个故事确实很离奇,所以它毫无价值。
但是,换一个角度,假设它是真的呢?人们在传播一些本就带有传奇色彩的消息时,常常会不由自主添油加醋,进行加工,令传播的消息更加吸引人,也使得其传播速度更加快,就像云中郡的魔物,还有流传至今的那些神话传说。而陶素带来的这个故事传了不知多少代,肯定有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但是如果它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呢?
如果,这个曾国,不!这一点不用如果,曾国一定是曾经真实存在过的!如果,这个曾国真的做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制造魔物!这已不是传说,他在云中郡的地下洞穴中已经亲眼见到。如果,曾侯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周天子的忌惮和恐慌,派兵抹杀了曾国,而曾国还有余孽幸存下来,并且……逃到云中郡的地下隐藏起来……
这样推断下去,许多忽略了的线索突然一件件地被他拾起来:
徐福为什么能够轻易医治那两个士兵的变异手掌?
为什么徐福不让他介入长城修建?
魔物为什么以倾巢之力向这里迁徙?
楚狸……楚……狸,她说过自幼随徐福云游四海,想必应该是生于楚地,所以才以地名为姓,而云梦泽,不就恰好是在楚地吗?
楚狸见到青铜古钥,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一切的一切,他需要一条线,把它们有条理地串起来。
“三哥?”陶素好奇地看着杨瑾。
杨瑾脸色变幻不定,陶素还很少看他如此凝重,上一次他这样的时候,还是在他决定以百十来人的队伍去抵抗数千犬戎铁骑的时候。
杨瑾魂游天外的思绪被陶素唤了回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陶素好奇地道:“什么地方?”
杨瑾轻轻摇了摇头,内心矛盾地说:“也许,那是揭开我心中谜底的所在。也许,那里什么都没有。”
入夜之后,杨瑾和陶素换上一身行动利落的衣服,悄悄出了营帐。
寂静的长城上空无一人,条石和各色建筑材料堆得到处都是,苦役和士兵都已撤去就寝,已经建好的瞭望台上甚至没有放哨的士兵。蒙恬的三十万大军还驻扎在云中,胡人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冒险攻打这种既没有粮食,也没有女人和金钱、货物的苦地方,这里没有任何驻扎抢占的价值。
杨瑾和陶素悄悄爬上了长城,徒步跋涉,走出大概一里多地,来到了杨瑾对设计图上曾经产生过疑问的那个地段。
这段长城已经快要全部完工了,但是在长城上却有一个搭起的巨大木架,木架之中有一不明用途的器械,高有三丈,宽丈二,有一倒悬的圆锥体垂在下方。连结这个巨大木架的关键点都用精铁加固,而那倒悬的圆锥体更是通体用精铁铸成。
杨瑾走到木架下面,仔细观察了一阵,终于明白徐福要来的铜铁做了什么。那器械的构造中心明显还缺少一中枢部件,他想起刚刚交给楚狸的设计,尺寸恰好可以安置在器械中央,启动之后,便可以操纵这圆锥钻入地下。
魔物正向此处迁徙而来,这里正建造钻开土地的器械,难道是为了迎接魔物?魔物当然也可以从地表冲过来,可是云中城正亘在魔物的洞穴和这段长城之间,从地底走,固然工程浩大,但无疑更安全。
但是,魔物到这里来干什么?徐福有什么理由在这里等着为那些魔物打开通道?他是始皇帝很信任的一个方士,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他有必要跑来打一群魔物的主意?这些魔物虽然很可怕,但是凭着他们,显然不可能长驱直入杀进咸阳。始皇帝横扫六合的大军,完全可以把这些魔物扫荡干净!
迷雾重重,杨瑾证实了一些猜测,可马上又有了新的疑惑。
“三哥,这是什么东西,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陶素看不出眼前器械的其中奥妙。
冬天正在悄悄过去,可野外的夜晚依旧十分寒冷,尤其在这高处,陶素在风中瑟瑟发抖,忍不住擦了把鼻涕,只想早点回到有炉火烘烤的营帐中去。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杨瑾黯然说道。
陶素一呆,杨瑾这么神秘兮兮而来,他原本以为有什么重大秘密,就这样轻易回去了?明显不符合杨瑾的风格,但杨瑾说走,他也不多问。众结义兄弟中,数他最为机灵,他看得出杨瑾有心事,他知道如果该告诉他的时候,杨瑾也一定会毫不隐瞒把什么都告诉他。
“今晚我们夜探长城的事,不要说给任何人听!”回到营帐后,杨瑾又嘱咐了陶素一句。
夜深人静,陶素那边已经响起了轻轻的鼾声,杨瑾却辗转反侧,无法安眠。
夜探长城,他揭开谜底了么?他揭开了一些,却又增加了更多迷惑。但他也清楚,在没有彻底搞清楚这一切之前,他只能把疑惑深深地埋在心底。
徐福是始皇帝派来的钦差大臣,专司长城修建。在这一块上,就算是蒙恬也不容置喙。他仅仅有所怀疑,就质疑钦差大臣?这是大秦,始皇帝的意志不容任何人拂逆,质疑钦差就是质疑天子,除非……他握有铁证!
忽然,杨瑾又想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如果徐福心怀叵测,那么楚狸……在徐福布的这个局中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果只是简单的帮手,听闻徐福弟子众多,没必要贴身带着一个惹人注目的美女。
杨瑾越想越是心烦意乱,不禁穿上衣袍,裹紧御寒披风,踱出了营帐。营地内每隔十几丈,点着一堆照明用的篝火,在苍茫昏黑的大地上,放着惨淡的光。眼前的景象虽然了无生气,但冷风扑面而来,让杨瑾烦躁的心胸稍稍舒缓了些。
他在营地中随意漫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楚狸的居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为何会来到这里。帐内火炉的光,将楚狸的身影投射在帐幕的窗帘上,杨瑾站在帐外,与楚狸一帐之隔,痴痴望着那折腰而坐的一道丽影上。
窗帘上侧坐的靓丽身影,似乎拿起了一柄短剑,端详片刻,忽然向咽喉刺去,杨瑾暗吃一惊,脱口叫道:“楚姑娘!万万不可!”
杨瑾疾步冲进帐子,又是一呆。
楚狸穿着一身小衣,手中持着一管“尺八”,似欲正要就唇而奏。那管“尺八”,还是杨瑾见山地枯燥苦闷,亲手做给她的。见杨瑾进来,楚狸微微侧着头,灵动的眼神儿似鸟儿一般睇着他。
杨瑾一怔,讪讪地道:“啊!你……你不是要自杀……”
楚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好端端的,我自杀作甚?”
楚狸放下“尺八”,丝毫没有注意自己身着小衣,蓓蕾偾起,胸前甚至还露出一痕雪腻的沟壑。
“这个……我……我误会了!原来你是要吹曲子!”杨瑾只觉得脸颊发烫,视线不知该往哪里放才好。
“谁说我要吹曲子!”楚狸看着杨瑾,又看看手中。
楚狸眸波一闪,脸儿发热。她手中持的是杨瑾送的乐器,午夜难以入眠,未尝不是因为情丝萦绕,杨瑾这小子未必能够明白她此时心意,可楚狸自家事自己知,难免有些心虚,作势便要将那“尺八”投进炉子。
“某个傻瓜总是惹我生气,我要烧了他送的鬼东西!”楚狸嘴上说着,眼角却在偷偷瞟向杨瑾。
“别!”杨瑾想也不想便冲上去,一把抓住了楚狸的手。
楚狸的手滑如柔荑,杨瑾再舍不得放开。楚狸也不挣扎,火光在她闪动的双眸中注入流光溢彩,望着杨瑾,神情楚楚可怜。秦楚女子性情开朗奔放,若换作杨蕊那般女子,早已羞得面红耳赤,楚狸却是落落大方。
这时离得近了,杨瑾才嗅到一种独特的芬芳,那是很难用花草制造的香味儿,应该是楚狸独有的一种体香。杨瑾连女孩子都不曾接近过,更不好说如此迷人的幽香,一时如梦似幻,默默四目相对,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那个黄昏的山坡,一时两人都不想打破这种温馨与宁静。
“你要握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要人家喊非礼呀?”终于,楚狸似笑非笑的,恢复了古灵精怪的模样。
“啊!”杨瑾像是被烫了手,倏地放开。想起心中疑窦,想起与楚狸方才亲密接触的销魂,情窦初开的杨瑾终于感情战胜了理智,忍不住单刀直入地询问了。
“楚狸姑娘,徐方士在长城上,究竟在干什么?他用了大量铜铁,还建造了一个古怪的架子,包括你要我设计的那件东西……”杨瑾努力不让楚狸听出他的怀疑。
“有什么问题?”楚狸的眸子倏地缩小了一下。
杨瑾缓缓地说道:“那东西……本不该出现在长城上,也不是为了加强长城的防御,我精于制造,这一点,还看得出来!”
楚狸凝视着杨瑾,眼波盈盈欲流,过了半晌,才缓缓地道:“你以为那是什么?”
此番换成杨瑾沉默不语,纠结许久,才硬着头皮说道:“我觉得,那东西……和魔物似乎有关系!”
楚狸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一笑,道:“没错!老师……已经有了对付魔物的办法。那件东西,就是老师用来对付魔物的法宝!”
杨瑾凝视着楚狸,他不想怀疑楚狸的话,但他还是本能地想从她的眼神中分辨出真假。
楚狸微笑地说道:“老师这次到云中来,固然是为了修筑长城。可你也知道,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