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地下是何构造,山坡面积几何,倾斜度是否适合使用。
起初顾勇和陶素还存疑,可当他们执意要亲眼鉴定,挖开土层后,由杨瑾鉴别,果然与韩羽所说分毫不差。杨瑾更是啧啧称奇,若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工匠,仅凭目力能够分辨出地质大概已是不易,可像韩羽这样一看之下,便仿佛经过精密计算般地判断出详细数据,天下之大,恐怕也难以找出第二个人。
“韩羽大哥,你这一对神目是怎么练就的?”楚狸越发对韩羽感到好奇,近日来时常围在韩羽周围问长问短。
“天生的。”韩羽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恬淡样子。
不过经过连日相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和说话方式。韩羽面虽冷,人却不坏,说话虽然少加修饰,也不客气,却从不遮遮掩掩,总是一片真诚,令人难生恶感。其实由于每日都在一起,杨瑾等人也很难察觉到,韩羽在和他们的交往中,神态和语气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似乎是受到他们情义的感染,他早已不再是章台宫里静候面圣时,那个冰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韩羽。
制造技艺已臻化境,还有双洞悉万物的神目,美貌、气质可比楚国宋玉,年纪轻轻便官在大匠作。杨瑾不得不憾叹,甚至还有些羡慕和嫉妒,上天确实有特别青睐之人,否则韩羽何以能集如此众多优势于一身,几乎找不出任何瑕疵?
不过……若要硬说瑕疵的话,也许就是在面对楚狸的时候,他完全没有一个正常男人应该有的反应。据杨瑾目前对韩羽的了解,他既无妻子,也无恋人,走在咸阳城中,对妙龄女子也仿佛视而不见。不近女色……不知应不应该算是一种瑕疵,不过这些终归是别人的私事,杨瑾也不便妄自猜测,兴许是一心扑在学问上,这种人世间倒也不少。
这一日,他们终于选定铸造地址,此地位于甘泉山一侧,地理环境,土质结构,均符合韩羽的要求。韩羽似乎也很高兴,回到城中,选了一间酒肆,破例叫了两坛老酒。
韩羽兴致勃勃地道:“你们……在欢喜庆祝的时候,都喜欢喝些酒吧?我等也连续辛苦多日,今日终于选定地址,明日就能正式开工了,今日破例,大家一起喝些酒吧……那句话怎么说?不醉不归。”
韩羽这句话一出口,楚狸的眼睛立时变得雪亮,那只嗅到鱼腥的猫儿样一览无余地显露出来。杨瑾看在眼里,不禁暗叫不妙,心中责怨韩羽怎么就提议喝酒呢,这位楚大姑娘的酒品,他可是亲身领教过的。
虽然蒙毅府中珍味佳酿应有尽有,但杨瑾等人终归是客,难免拘谨约束。如今是在市井之中豪饮,韩羽又无官架子,近日来也学着顾勇那般,与大家互相称兄道弟,无拘无束。顾勇本就性格豪迈,喜好与人结交,几日没痛快畅饮,肚中酒虫早已饥渴难耐。几碗酒下肚之后,就连陶素也变得跟韩羽更加熟络起来,推杯换盏,不住互相劝酒。
五人当中,顾勇最善饮,喝到酩酊处,干脆脱去上衣,露出一身在塞外边关练就的健硕体魄,赤膊弹刀,脚踏节奏,翩翩起舞,以助酒兴。
顾勇高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韩羽受顾勇气魄感染,一向呆滞空洞的眼神竟然闪起异彩,不觉以箸击盏,和着拍子,吟唱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楚狸一碰到酒,馋得跟只小猫儿似的,此时两颊嫣红,醉态可掬,竟也接口唱了起来。
这首《无衣》是秦国一首激昂慷慨的战歌,顾勇自幼尚武,每到兴致高昂处,都会唱起此歌。楚狸虽是女子,却以婉转绕梁的女声,竟也唱出豪迈雄浑之意。听得在场人无不痴痴如醉,不由让人联想起,那月夜长城之下,楚狸红衣胜火,凭借一对弯刀在魔物群中来去如风的飒爽英姿。
楚狸唱罢,旁若无人地拍案大笑,端起酒壶为韩羽又斟上一杯,道:“韩公子,这酒……好喝得很,喝了……快活得很,你怎么不喝?来,我敬你,你也喝一杯吧!”
楚狸言笑晏晏,捧杯劝酒,韩羽连称不擅饮酒,可楚狸哪里肯依,将酒杯抵到韩羽唇边,笑道:“男儿大丈夫,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就是……就是本姑娘……都会喝酒。来!喝一杯!”
楚狸说着,将自己手中的酒,仰头一饮而尽。韩羽见状,实在推搪不过,只得接过杯子,也学着楚狸的样子,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楚狸见韩羽饮了酒,开怀大喜,不等他放下酒杯,又为他斟了一杯,笑道:“好事成双,还须满饮!再来!”
韩羽难以拒绝,只得无奈再饮了。顾勇和陶素见了,也上前来凑趣,左一杯右一杯,你一言我一语,搞得韩羽连放下酒杯的空闲都没有。片刻工夫,韩羽就接连喝了七八杯酒,而且每饮必干,奈何他竟然脸色丝毫不变,眼神始终如一,倒是把其他人喝得七荤八素,醉得更加厉害了。
眼见众人醉得已无力劝酒,韩羽神色如常地转向杨瑾,露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听说杨兄去过很多地方,想必见多识广,可有什么难得的见闻吗?不妨说来听听。”
期间杨瑾一言未发,看着楚狸向韩羽频频劝酒,心中已微生醋意,有心劝阻,又不想扰了大家难得的兴致。其实他倒也不是那么气量狭窄的人,可是韩羽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完美了,纵然他想故意挑些毛病都难以挑得出来,这样的男人,简直是天下女人的克星,世间男人的天敌。
这时听韩羽来跟自己说话,杨瑾实在没有兴致多说,况且他从军后的见闻,也不便对他人多说,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我吗?一介俗人而已,自幼只为生活奔波,身边都是些琐事,哪有什么见闻。”
“怎么没有?”顾勇忽然冲到杨瑾和韩羽二人中间,口中喷着酒气,大着舌头讲起来,“光是俺跟三哥就出生入死多少次了!哪次不是惊心动魄!”
顾勇本就不拘小节,现在喝多了酒,哪还有所顾忌,竟然张口说起塞外魔物夜袭云中。杨瑾有心阻止,却苦于不好直接开口,频频用眼神暗示顾勇不要多嘴。而陶素虽也喝多了,到底心细,立刻明白情况,便在桌下暗暗用力踩了顾勇几脚。
顾勇反倒将眼一瞪,呵斥陶素道:“你踩我作甚?韩公子又不是外人,他是朝廷的大匠作,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怕吓着他不成?”
顾勇口中滔滔不绝,便从他与杨瑾如何相识开始讲起,如何遇到魔物,直到天降怪石,探察地下神秘遗迹,在魔怪面前九死一生,不遗余力地绘声绘色讲述出来。韩羽端着酒杯,歪着头一口口抿着酒,似乎听得非常入神,只是他的眼神儿依旧满是淡漠,也不知究竟听后心中作何感想。
顾勇所说的事,陶素是亲历者,除了韩羽,楚狸也是头一次听说,尤其是当听到顾勇讲到杨瑾单人匹马追杀胡人首领时,向杨瑾投去难以置信而又担忧的眼神,见杨瑾如今安然无恙,那份担忧才退去,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他在长城上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身影。
听完顾勇讲述,楚狸忍不住一把揪住杨瑾衣袖,醉态可掬地追问:“真是这样吗?啊……你本事不大,日后可千万要小心,怎么这么不知深浅,万一伤了性命怎么办?”
只要是男人,谁愿被自己心仪的女子瞧不起?听楚狸说自己本事不大,杨瑾顿时感觉好不服气,可是看到楚狸在大醉之下,还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倒是心生起一股暖意。
……
咸阳城笼罩在漆黑的天宇下,寂静无声,仿佛连亲眼见证大秦兴盛的古城砖瓦都沉入了睡眠,可……这是从高空俯瞰下去,当你落眼到那贯穿西东的笔直大道上时,就可以看见一对男人勾肩搭背,步履摇摇晃晃,一路唱着咿咿呀呀难辨歌词的俚曲,那是顾勇和陶素。
再往后,隔了七八丈远,却是一个少年,扶着一个身姿飘摇如随风杨柳的少女。少女已经醉了,所以她忽然站住虚浮的脚步,探出双臂一环,大胆地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两人脸对着脸,呼吸声在泛着红晕的脸颊间徘徊,一个是醉意的红,一个则是羞臊的红。于是,走在他们后边更远些的一个白袍公子,只得无奈地站住,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解风情地上前凑趣的。
“那天,我和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楚狸的话音带着轻柔的气息,吹在杨瑾脸上。
楚狸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在如此近距离下看着,会有一种灵魂被吸引其中的感觉。
杨瑾知道她说的那天是指的哪一天,可杨瑾以为她酒醒后已经忘了,微微皱一皱眉:“你……还记得那天的事?我以为……你忘记了。”
“我没忘啊……”楚狸醉醉地摇头,环在杨瑾颈上的手臂紧了紧,“我只是……怕我等不来你的回答……跟我走吗,嗯?你说……”
楚狸身子一晃,几乎全身扑在了杨瑾身上,她仰着头看他,双眼满怀希冀。
“你喝醉了,不要闹,我扶你回去,喝碗醒酒汤,早点睡觉休息!”杨瑾说着,扭过了头,他没有勇气面对楚狸那种有些渴求的目光。可是当他的头扭过去,又仿佛丢失了什么东西,心绪一瞬间在向虚空中坠落。
缠在他颈上的双臂忽然松开了,杨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狠狠地推开。
“你滚蛋!我恨你!”楚狸大叫着,失望地看着杨瑾,退了几步,忽然返身走去。她走得很快,虽然身形不稳,却用近乎跑的速度,飞快地离开了。
杨瑾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楚狸醒目的红裙快速消融在夜色中,忍不住抬起头,仰望着满天繁星,心中疑惑丛生。其实在那晚之后,他曾经问过楚狸,为什么一定要和他远走高飞,离开熟悉的人,熟悉的一切。
可是,楚狸总是不肯给杨瑾一个明确的回答,一旦被逼问得急了,就说她那晚是喝醉了,胡乱说的酒话。而今晚,楚狸又再度提起这件事,虽然也是在醉酒的状态下,单态度就比前次更加强硬。显然醉酒,不过是楚狸拿来做掩饰真实心态的道具,杨瑾不由开始觉得,其中一定有某些他所不知道的重要原因,导致楚狸萌生一起摆脱现状的念头。
夜风拂过,沉思中的杨瑾仿佛变成一具静止的雕像。韩羽缓缓走过来,微微歪着头,似乎有些好奇地观察着杨瑾,打破沉静:“你们……是情侣?”
杨瑾默默地看了韩羽一眼,没有回答,轻轻地吐出一口憋闷在胸中的气息。
韩羽扭头向楚狸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只有无尽的漆黑,遂又回过头来,安静地看着杨瑾,认真地道:“那位姑娘的心思,我看不透!”
杨瑾忍不住苦笑起来,摇头叹息道:“你当然看不透,你的一双眼睛,能够预知天气,看穿大地,甚至洞悉天机,但是有一样东西,你是永远都看不透的,那就是人的心思,尤其是女人的心思。人心,瞬息万变,谁能看得透呢?有时连自己都看不透自己的心思。”
韩羽微微侧着头,破天荒地似乎有些迷茫,像个遇到不解问题时的孩子,过了片刻,才轻轻问道:“为什么?人,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心,那样复杂?”
韩羽的问话似乎很幼稚,很可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