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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一眼,就能迷死草原汉子的雪山女神,却迷不死赤那。
从这点上说,赤那确实不负苍狼白鹿将萨仁的终身许给他。
想了想赤那的马上英姿,也足以称为草原上的好男儿。
思索间,白鹿两指围圈,放在唇下打了一个响哨。
哨音像疾风一样吹过草原,唤来了两匹像疾风一样的骏马。
将马缰亲自递到白无常的手里,白鹿皱眉一笑:“还赖在这儿做什么?难道还想白吃我们的手把肉,白喝我们的马奶酒?”
看着身边两匹跃跃欲飞的草原骏马,白无常面现不解,白鹿无奈的叹气:“我看安答的聪明是被酒拿住了,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
损过他,再细细将话讲明:“赤那只是个平凡的草原男人,并不知道萨仁是妖,你和黑君如果驾着风去追,不怕吓死了萨仁的男人?”
原来这两匹马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低头一笑,向白鹿谢过,轻声问:“请安答指点赤那部落的所在。”
“哼!”不屑的一笑后,白鹿再损白无常:“别在这儿跟我演了,草原上有多少朵花,有多少株草,都装在我心里,你送给萨仁一支马哨,我会不知道?顺着马哨去追,你还跟我打听?”
白鹿就算是一方妖祖,也有小女人的得意与骄傲。
英雄惜别,不必多言。
翻身上马,白无常策马草原。
背影远去后,托秋风捎来一句话:“他日重逢,必与两位安答携手同过草原酒阵!”
马不停,风不停。
踏草沙沙任我行。
前方是无尽的美景,耳边回荡马头琴声。
两匹骏马相逐,似乎也在争胜。
行如流动,快过疾风。
狂奔了一顿饭的功夫,回首再看,昨夜醉倒的毡房群落,已经无踪。
蒙古的马,虽然不像中原的马种那样高大,但耐力十足。
只要主人催赶,它们就速度不减,似乎永远不知道疲惫。
轻轻拉缰,白无常减了马速,摘下腰间的水囊,边饮边行路。
盖好了水囊塞子,抬头看路时,才发觉黑无常不知何时落在空马上。
顺手将水囊递给小爷,扬眉一笑:“尝尝草原的水。”
未接他的水囊,黑无常斜目冷哼:“你昨晚编的好理由!”
想起昨夜小爷的软弱,也许一生中,只能见到这一次,不禁暗中偷笑。
估计小爷恼自己将他说成姑娘,还有余气在心口。
不敢接黑无常的话头,白无常收回水囊,与黑无常说了一个故事:
草原冬雪,如同地狱。
牛羊无草,水源冻透。
牧民们只能凿冰取水。
为躲避黑熊与野狼的伤害,凿冰时,必须成群结队。
躲得了野兽,却躲不过歹人。
趁牧民们外出凿冰时,经常有其他部落的强人来抢家中的牲口与女人。
草原法则,弱肉强食,毫无道理。
被抢了财产与妻子,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要么抢回来,要么认了命。
如此这般,抢过去,抢回来,不免临近的部落各有死伤。
最终杀红了眼。
抢的不再是财产,而是性命。
有一天,趁牧人们狩猎取水,另一个部落又再来犯。
此次,却不是抢家中的财产,而是直接奔着男人们来的。
马队成群,密箭如雨,弯刀像雪。
敌众我寡,男人们射光了弓箭,仍是逃不出敌人的包围。
即使献出猎物与全部财产,也免不了脖子上挨一刀的命运。
实在欺人太甚,又实在凄惨。
同行的人,已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仅剩七、八条性命了。
正要被人绝根的时候,突然自林子里冲出了一条白狐。
白狐不顾性命,冲入战局,东跳西咬,帮助那些浑身是血的七、八个牧民。
一瞬间,箭雨刀风,都追向白狐。
白狐虽然灵巧,但也架不住这么多人的围攻。
它引领这群人追向自己,要给那七、八个牧民搏一条生路。
逃了没有多远,终于被几条套马索套住。
不能再躲时,身上又中了两箭。
要不是这条白狐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生了一副好相貌,恐怕已被这群人乱刀砍死了。
白狐只能认命,做了这群人的猎物,恐怕被带回部落后,难免要被活剥了皮毛,做成一条围脖。
危急时刻,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白袍汉子,身形快如闪电,用中原武师的点穴法定住了这群强人。
快得这群强盗一刀也砍不出,一弓也拉不满。
救下了白狐,救下了牧民。
白袍汉子扬长而去,任牧民们自行善后。
在裹挟白狐同路时,突然听到有女娃的哭声,左右相顾,没有他人。
仔细一看,是白狐在哭,居然哭出人声。
虽然口齿不清,但白狐咿咿呀呀的吐出人言。
“英雄今天救了我,我长大后一定报答英雄。”
白狐明眸有泪,漂亮的不像凡间之物,恐怕天地间再也找不出第二条这种相貌的白狐。
白袍汉子喜笑一声:“你不必长大,现在就能报答我。”
“英雄请讲。”
“风冷雪大,我缺一顶皮帽子。”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十天
风冷雪舞,大漠苍茫。
踏雪而歌,白狐相伴。
本应是一副仙境如画。
白袍汉子偏偏说要用白狐的皮毛做一顶帽子。
白狐既然能吐人言,自然是妖。
只是初得了些神通的小妖,连人形都不能幻化。
刚被人自刀下救出,心下正在欣喜,又听到恩人居然要反手杀了自己。
嘤咛一声,垂下珠泪。
这一落泪,勾起伤心,白狐放声嚎哭,哭得像被人抢了糖果的娃娃。
它这一闹,倒是闹的白袍汉子手足无措。
一个孤身行路的大男人,哪有哄孩子的经验?
怕有偶然路过的牧人看见这种怪异,白袍汉子提气纵身,借着风雪掩护,寻了一片林子,将自己与白狐藏身进去。
随便一句玩笑话,惹得白狐哭个没完。
眼泪像初融的山泉,愈演愈烈,无法收拾。
既然哄不好它,只能苦叹一口气,先治箭伤。
先出手封住白狐伤口周围的血脉,再狠下心,拔出利箭,溅出鲜血。
殷红的血雾落下,在雪地上留下朵朵梅花。
这一疼,白狐哭得更凶,闭着眼睛嚎叫,快把喉咙扯破。
一只大手温热,抚住了它的伤口。
一股真气醇厚,徐徐注入白狐的真灵。
快要哭得失声时,害怕的睁开眼睛,觉得眼前分外清明。【零↑九△小↓說△網】
几乎忘了伤痛,仔仔细细的看清了眼前的人。
一身白袍如雪,满脸英俊如月,眉目间些许无奈,想是被自己闹的心里泛苦。
不但眼睛清明,呼吸也顺畅如流,只觉得体内温热如春,任再大的风寒也侵袭不到自己了。
微微抬起前爪,赫然发现,本来毛茸茸的一只脚爪,居然幻化成了一只细嫩如葱的小手。
小手再摸向自己的脸,泪痕未干,却摸不到半点绒毛,光滑的像羊脂玉蜡。
我已有了能幻化人形的法力?
白狐不敢相信。
再仔仔细细的看过自己的身体,确实已成就了一个女儿身。
身形弱小,只是孩童。
可是,一身天然,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嘤咛一声羞,她急忙用小手遮盖自己的身体。
正在手忙脚乱时,一方白袍落下,将自己紧紧包裹。
抬眼看他,他轻轻一笑:“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形,挡住脸。”
到底被他看光了。
羞得白狐脸上发烧,再也不敢睁眼看他。
将她轻轻放在绵绵雪地里,白衣汉子一声叮嘱:“你舍己为人,有侠义之根,我才助你一些真气。以后要好好修妖,永不害人。”
原来是有他相助,我才省了百年之功。
感激之情溢上心头,美美的一笑,再睁眼看他,已是空空。
只有风雪寒冬的大漠,再也不见他的笑容。
眼泪崩出,白狐跳起,不顾白袍滑落身体,再现娇躯。
赤足踏进冰雪,起身就追。
大漠无际,广阔如天。
要在天际里寻一个人,怎么可能?
紧咬住嘴唇,白狐突然勇气无边,转身追回了白袍裹住身体。
恨要把大漠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他找回!
这一找,就找了十天。
十天里,以雪为水,以风为餐。
眼泪不知流满了几条河,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初时幻化人形,她只是个五、六岁的顽童,却有贯天彻地的衡心。
一副初生如星的眉目,已被风雪摧残的憔悴如枯树皮。
赤脚冻裂,每走一步,都留下血印。
然而,眼前依然只是风雪而已。
真气多用于抵御风赛,已被她消耗怠尽。
终于,红唇流血,她眼前一黑,栽倒进茫茫雪原。
风依旧,雪依旧,不到一盏茶的时光,弱小的身体已被白雪掩埋。
生命消亡,不过如此。
来过,走过,留不下痕迹。
黑暗无际,也许就是死的滋味。
可是,死的滋味也好舒服呢。
脸上暖,身上暖,手也暖,脚也暖。
好像一步跨过数九隆冬,迎来春风弄情。
渐渐苏醒,闻到一股奶香。
还没睁开眼,就被人托住了身体。
慢慢坐了起来,奶香已到唇边。
徐徐喝了一口,呛得眼泪鼻涕齐流,又喷了出来。
是酒!
草原的马奶酒!
擦干了眼泪,又见到了那双最亮的眼睛。
俊朗的他,就在眼前,端着酒碗,熟悉的笑容。
不知哪来的力量,突然自他怀里跳起。
撞翻他的酒碗,小手搂住他的脖子,死也不分开。
轻轻推了推她,被她搂的更紧,几乎难以喘气。
酒浆洒了一裤子,也腾不出手来去擦,只能由她抱着。
还要听她的哭声,期期艾艾,滴到心里。
好像她受了全天下的委屈。
被她抱的脖子发酸,终于等到她流干眼泪。
看够了他,再看看周围,四壁白雪,想是他挖了一个雪洞供我藏身。
低头看,一张雪床,一定也是他为我做的。
雪壁下有锅灶,冒着腾腾热气。
他轻轻拍了拍白狐的背:“如果想喝肉汤,就放开我。”
“你得保证你不走!”她耍赖,嗓子有些哭哑了。
他点了点头,小手依依不舍,离开了他的脖子。
一碗肉汤,香喷喷的捧在手里。
汤是咸的,喝到嘴里是鲜的,咽到肚里是甜的。
十天里,第一顿饱饭。
她的笑,比汤还甜。
肉骨头真好吃,手上,嘴上,全是油腻腻的。
等她吃饱喝足,他轻轻问:“为什么不要命的找我?”
为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她,她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定要找到他。
低下头,才发觉自己穿了一身小女儿家的蒙古长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