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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在外人眼中的嗜血猛虎,难得也有柔情的一面,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有妻儿,所以他的柔情全都给了白尔玉。
白尔玉吃了两口不由得鼻子一酸,两滴眼泪化进粥里。
陆亦寒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拿衣袖帮她擦眼泪:“都是陆叔叔的错,玉丫头别哭,那天陆叔叔不该那么重口气。”
白尔玉自然不是因为陆亦寒的关系才哭的,但又不可能说是因为有新的人来了,某个人就把她忘的一干二净了,这几天都不来看她。
白尔玉将碗放下,然后抱住陆亦寒,扯的他袖子毫不客气的擦了擦鼻涕。
“其实不是的,陆叔叔。”
她没有说完,就将那感怀扼杀在心里,只是转念一想他根本算不上是个什么,他不过是她“拣”回来的人,犯不着为他大动肝火。
又端过碗,三下五除二的喝完里面的粥,擦了擦嘴,笑着大声要求道:
“再来两碗,我饿坏了。”
她终于不再被禁足,等身体恢复了气力她便出了房门晒太阳。
绕出院子没多远,就听到一阵阵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原是司望溪在教龙奉雪骑马。
白尔玉听到他的声音爽朗:“别箍它脖子太紧,它性子很好。”
“我知道它性子很好,但是它都不动。”
龙奉雪嘴巴上死撑着,抱着猪兔子脖子的手稍微松了松,然而猪兔子原地跺了两下脚,仰天嘶鸣一声,吓的龙奉雪赶紧回抓住抓住它的棕毛。
司望溪看着龙奉雪那副无助的窘样,哈哈大笑出声,竟笑的那样开心。
白尔玉听着他的笑声,又不自在了,心中埋怨她跟他在一起玩时,他可没那样笑过。
“我看你怕它的很,先去牵条温顺的母马给你练练手。”
也不知道是故意逗她还是全然不上心,他说离开一下却吓的坐在马上得龙奉雪花容失色。
“唉,你等等,你回来,别扔下我一个人。”
然后白尔玉听到脚步声渐远,心想他该是朝马厩方向走去了,估量着他走远了,白尔玉才绕了过去。
她站的远远的,看着想下马却下不了马的龙奉雪,面若寒霜。
而坐在马上的龙奉雪对突然出现的白尔玉一无所知,她逐渐放开胆子,她凑到马耳边对它絮叨低语。被那暖暖徐风吹着耳朵痒痒的,却很舒服,猪兔子享受般闭上眼睛扇动起耳朵。
龙奉雪因猪兔子的可爱动作咯咯直笑,当她抬起头时,看到了猪兔子的主人那么直挺挺的站在自己面前。
笑容先是一僵,随即又笑的更甜更温婉,她跟她打招呼:“是小玉呀。”
奶奶的,她竟然没经过她同意就自作主张叫的这么亲切,白尔玉低头抿了抿下唇,同时把手握的紧紧的,紧的手心都出了汗。
她定了定神,突然将手举起,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圈,放在口中。
一声嘹亮的哨子响,猪兔子狂躁的跳起来,伴随着猪兔子凌乱的蹄子响,是龙奉雪手足无措的惊呼。
她第一次做了坏事,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整个事情的发展。
等她听到沉闷的一声落地响,才抬起了一直埋的很低,低的连下巴都抵在胸口的头。
穿红衣的龙奉雪已如一片飘落在地的红叶,她昏厥了过去。
同时,脑后一片猩粘的血色漫开。
白尔玉吓的几乎腿软,天那,她原本只是想吓吓她的,没想到却阴错阳差的杀了人。
心跳狂乱不止,害怕和恐惧将愧疚挤了出去,她环绕了四周,除了已经安静下来弯下头来舔她的手背的猪兔子,周围没有第二个活物,于是她当机立断的逃跑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龙奉雪只是头摔破了,并没有一命呜呼。
得知这个消息后的白尔玉松了一口气,既担心,又愧疚。
愧疚是因为她知道不该对龙奉雪做那么残忍的事,担心是害怕龙奉雪把她害她的事告诉了别人。
当然,龙奉雪远比白尔玉想象中的大度,她清醒后只是极其轻松的告诉所有人,是她自己没有驾御好猪兔子,想从它背上下来时不小心摔的。
白尔玉听到这话,不由的松了口气,可是她的原谅与大度使她愧疚更甚,内心五味杂全不是滋味。
她决定单独和她谈谈。
她去找龙奉雪那晚,弦月当空,一如一把锋利寒冷的弯刀。
站在龙奉雪的房门前,淡淡的药草味沁入她的心睥,她顿失勇气,踟躇不定。
突闻异响,她转身躲进草丛里。
门“吱嘎”一声,从门内出来的身影遮蔽住了他正面面对着的花容月貌。
白尔玉继续蹲在草丛里,捂着心口庆幸自己刚才闪躲的快,不然就和司望溪打上照面了,然而,庆幸之余,一块不知名的石头压在她胸口,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等司望溪渐渐走远以后,她才直站起身来,却因为腿脚发麻而朝身后连连退了两步。
这一退,便一脚踏进了旁边闪闪发光的小水淌。
“是谁?谁在那里?”
原本欲关未关的门再次打开,头上还绑着带子,一身素衣的龙奉雪神色紧张的走了出来。
“是我。”白尔玉尴尬的回答。
龙奉雪这才看到白尔玉,但从她表情看来,似乎她对突然出现的白尔玉并不意外。
“你鞋袜湿了,进来换吧。”
白尔玉随她进了屋子,然后静坐在木椅上等着龙奉雪帮她拿替换袜子。
龙奉雪的房间整洁而干净,床边的熏笼里焚着香,袅袅青烟徐徐上升,使站在床边找东西的她的身影如临云雾,飘渺淡雅。
白尔玉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总觉得好象闻到司望溪身上的味道,已经沉下去的心,竟又往下沉了两分。
很快龙奉雪拿出干净的袜子,固执的把白尔玉拉到床沿边要她换上,白尔玉急忙推脱她说只是脚背那一块湿了,不碍事。
但坳不过龙奉雪的一片好意,最后还是换上了。
看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好,始终别扭。
那白袜质地一流,穿在脚上似没穿一般,袜口处有金线绣的梅花,别样精致。小玉穿上后几乎不忍心把它往地上踩。
白尔玉喃喃问:“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吧?”
“是啊,”龙奉雪也同时坐在床边,触到她脚踝上的金梅声音有些黯然:“以前我家开绣坊。”
难怪他说她是世伯的女儿,那他们两家也该是生意上的伙伴。
哦,那他们一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白尔玉的脑子还少有这么好用过,稍微一动脑子,就把他们俩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
龙奉雪随手帮白尔玉拉下裤管,又继续道:“打从我还没出娘胎起,我爹就和司伯伯有生意上的来往,后来司伯伯去世,这行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望溪哥哥有意投靠他大伯,便把他家绸缎庄并给我们绣坊。”
她旋过身去,给白尔玉倒了一杯茶:“可惜他心是好的,但树大招风,官府总觉得我家有利可图,便一味搜刮,我父亲的性子也有些执拗,见官府越发贪得无厌便和他们大闹了一场。结果,就这么跟他们结下梁子。”
“谁知道他们如此丧心病狂的在我家进贡的那批货上动了手脚,那批货虽说是进贡给宫里的,其实又是宫里上供给西国朝廷的。圣上难以交差,自然勃然大怒,下令我家十五岁以下女童贬作官妓,其余满门操斩。”
她说她的故事时语气由黯然变的极其轻松,白尔玉又有些恍惚。
龙奉雪舔了舔下唇,眼泪便掉了下来,她轻轻的搂住小玉道:“别觉得我可怜,其实我能干干净净的活下来,何其幸运。”
白尔玉心中一刺,一瞬间耳边响起马鸣声,不由一颤。
她把头埋的很低很低,低的快填进骨头里,她哽咽的向她抱歉:“对不起,那天我……”
她本想说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她也犹豫了,因为她的确是故意的。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没有,我打从心里把你当妹妹。”龙奉雪握住白尔玉的手,哭的更大声了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若我是你,我也不会喜欢突如其来闯进自己生活的人,其实你一心有所防备是好的,不像我,到今时今日家破人亡才明白人心险恶。”
白尔玉被这悲凉的气氛感染着,加上家破人亡那四字寒的刺骨,也在她煽动下哭了起来。
龙奉雪伸出手去帮小玉擦眼泪:“如今我也是寄人篱下,漂泊无依,又哪能指望人人都对我好。若我是说我真心喜欢你,你未必会相信。上次那不值得一提的事我虽是没说出去,但又害怕你误解了我的好意,若你我之间最后变的水火不容,那我真的是难过死了。”
白尔玉未细想过她的喜欢来得极其莫名其妙,她们没相处过,在这之前说过的话没超过三句,她哪来那么多喜欢。
但是白尔玉对她使用的个别字词产生了共鸣,寄人篱下,其实她也是被人丢在这里不管的,紫霄么?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白尔玉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两个小姑娘就这么相对着又哭又笑,直到白日未升,算是冰释前嫌,又因为聊的太晚,哭的太累,她在她的床上睡了一夜。
早上起床后,龙奉雪亦像姐姐似的帮她穿衣服,梳辫子。
白尔玉透过铜镜看龙奉雪的脸,结果对上了龙奉雪的眼睛。
龙奉雪弯起眼角,对她笑的好甜,她弯下身来问她:
“这个辫子好看么?”
白尔玉刚想说好看,但是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又掉回头去床上翻来覆去。
好歹是没落,她找到那样东西长长嘘了一口气,不经意的一扭头,看到凌乱的被子下,雪白的床单上,有异色。
她伸出手挑起被子仔细的看,原来那抹异色,是一抹散发着诡讦气息的胭脂红。
“唉?这是血?”
“什么?”龙奉雪跟随上前一看,随即脸色一变。
她的目光从白尔玉脸上扫过,但见她脸上只是单纯的疑惑,笑道:“大约是蚊子血。”
“那么大的蚊子?”
“那就是很大很大蚊子啊,昨天你睡的太熟了,所以没看到,真的好大。”龙奉雪一惊一唬比画道,见白尔玉吃惊的发怔,莞尔一笑,随手抽走白尔玉手中的发带。
“咦?是男子的发带唉?”她转过身背对着她,将发带翻来看了两下后,发出啧啧质疑:“老实说,是谁给的,难道是望溪。”
白尔玉一急,跳着去抢:“这才不是那个坏蛋的东西,是我师父的东西。”
“你师父?”
“是啊,师父。”白尔玉将她手中松松握着的带子抽了回来,塞进怀里,又皱着眉头说:“不提也罢,反正已经记不得了。”
龙奉雪早已听过司望溪说白尔玉有时说话古里古怪的,脑子里经常是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因此听后眼中也不过滑过一丝讥诮,随即笑而不答。
“走吧,我看今儿天气很好,你来帮我洗床单?”
两抹窈窕的身影在偌大的水盆里蹦来跳去,时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与尖叫声,她们俩哪是在洗衣服,明明就是在玩水。
这一高一矮,一红一青,倒成了园子里的别样风景,大有桃红柳绿之姿。
隐约传来衣服与灌木底草摩擦产生的悉挲声,沉寂片刻后,一把低沉却清爽的男子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你身体刚好些,怎么沾凉水?”
龙奉雪和白尔玉同时停了动作,扭过头去看,只见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