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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霄调试着琴弦的音调,怎么都觉得不对,破镜难圆,裂帛难续,他已经耗费了最大的努力去修复那柄琵琶,但是依旧不能完好如初。
她走到树下,他的面前,眼睛红肿。
见他装做没看到自己的样子,抿了抿嘴,伸出手去拽他衣袖,一惯委屈的可怜模样:“紫霄师父。”
紫霄依旧专注手上的工夫,没时间理她,反倒因为她牵制了自己的行动,猛的下了大力把衣袖从她手里扯了回来。
白尔玉变了颜色,突然很不懂事的上前要去抢那柄琵琶,争执之间,那琵琶再次摔在地上,摔的体无完肤。
紫霄猛的从原地站立起来,看着那柄碎琴,愣住。
“难道我还比不上那把破琴吗?”正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越发无理取闹,咄咄逼人起来。
紫霄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抬手一巴掌扬过来,眼见那一巴掌快要重重落到她脸上,他硬是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闭着双眼安稳的等着他,那是早算计好的。
紫霄心中一痛,小玉,不是惹恼我,然后挨上几巴掌,你就会清醒明白,你就能解脱。
他有些压抑着的难受,若她真是利用自己来忘却那个人的话,倒是苍凉伤感。
“既然你心中有对那人的怨怼,有对那人的疑惑,为什么不去问个清楚明白?却要在这里逃避现实,自怨自艾?”他直言无讳。
白尔玉显然是被他的话说的僵硬住了,使劲地咬住了嘴唇,就快要渗出血来。她举起三只手指直指向天,信誓旦旦道:“我白尔玉若是在想他,就不得好死。”
紫霄皱了皱眉,脸上的阴郁更甚,他转身指着池子里温养的挤挤挨挨的冰莲问白尔玉:“你说,这花开的美么?”
她一愣,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目光随着他的修长的手指看去,水气氤氲中那些冰莲开的妖娆多情。
于是她说:“莲花开得喧哗而寂寞。”
“不是莲花开得喧哗,是你的心在喧哗,”她见他脸色变的很差,青白交错,神情冷淡倨傲,语气却越发森冷:“不是莲花开得寂寞,是你的心感觉到了寂寞。”
话音刚落,留下在风中呆呆看着他的白尔玉掉脸便走。
很快到了夜里,夜深霜寒的,紫霄躺在床上听的门外唏唏簌簌的如蚕食桑叶的响。
有风吹进来,轻纱帐子飘到他脸上,痒痒的。随着门吱噶一声关紧,风也消失的无影无终,四周渐渐寂静,又过了一会儿,他腿边的床垫凹陷下去。
他知道她此时褪了鞋子在他腿边缩成一团,然而紫霄很无语,又因为气还未消,索性横了心惩戒她一下子,当作还在睡梦中没清醒。
两人不约而同保持这样一动不动的姿势很久。
白尔玉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本是连环响,第二个却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紫霄神情不耐,心中不免埋怨,这死丫头…他继续装做睡的很熟的样子,假意翻了个身,这么一大动便翻到床内去了,给白尔玉留下一大片空地。
白尔玉蜷曲着身子缩缩缩缩,好歹是缩上来了,缩上来以后呢,还是保持着蜷曲的样子,像小虾米似的。
但这样还是暖和了很多。
无意之间紫霄再次翻了个身,厚重的被子扑面盖头而来。白尔玉原本吓了一大跳,以为他醒了,以为他醒了会一脚把自己踹下去,可当她摒住呼吸小心翼翼把脑袋露出来时,望着紫霄英挺的侧脸,好似看出了些什么。
“师父,其实你是醒着的吧?”
紫霄呼吸安稳,睡的跟死人似的。
白尔玉左手无名指不由自主的放进齿间轻咬,似乎不信这个邪,本想伸出手去锤他,但不知道怎么失误的,一插便插进他的衣襟里。
那是宛若游走在水面上奇异,她仿若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刚想把手抽出来,指尖却突然留恋于肌理的绵滑同时又能感觉到那是结实有力的,胆怯突然变成了歪邪,她脑子一时发了热,不仅摸来摸去,像是在探询些什么,还想把脸也贴上去。
紫霄本淡定的就跟一石头人似的,连吭都没吭一声,后来当那个已经完全摸不着方向的死丫头把手摸向他裤腰带时,他知道再不阻止得出事了,这才一把遏制住她色胆包天的心思,反手一盖,将她手反扣在自己手里。
他眉头一挑,低沉着嗓子问道:“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我,我就是…”白尔玉支支吾吾,难道要她老实承认,她对他的身体从小到大都很感兴趣?
他不管从惊为天人的模样,还是淡远飘渺的心性,都让她觉得他是她虚幻出的救赎幻想,他很近,明明近在咫尺,一伸手就能摸的到,却又很远,远的不具真实感。
也许是为了增加存在的真实感,她从小时候开始,便屡次将偷看他洗澡此等行动付诸实践,但是很可惜,没有成功。也曾借口要帮他擦身体,好认真研究下他是否跟寻常人不同,但,依旧失败。
白尔玉吞了吞口水,眼神望着帐顶,漂浮不定的。
紫霄越发看不懂她那是个什么眼神了,怎么又是兴奋,又是失望落寞的,然后他听到她说了一句很打击他自尊的话:“这才突然发觉,其实师父,也是个男的。”
“我当然是男的。”紫霄压低嗓子气急败坏地说,显然他有很明显的男性特征,跟娘娘腔更是沾不到一丝边,有这么气人的孩子么?跟了他这么多年,她贸贸然来了句这样的话。
但白尔玉并非是他说的那个意思,大约只是没把紫霄当作寻常男子看过,猛然才发现,其实他与寻常男子也无大区别罢了,当然,还没确定完整,也许也有不同也不一定!!
她又说:“有时候,站在远远的地方,呆呆的看着你,会有莫名其妙的心酸。”
这又是句没有出处,没有原由的感怀。
她不明白,可是他似乎却从这感怀中揣摩到些什么。
紫霄嘴角浮起一抹她看不到的苦笑,眼中的温良仿若一汪春水。他咳嗽了一声,然后把她搂在怀里。
良久以后,幽幽道:“那就不要只站的远远的呆呆的看着我。”
白尔玉身子本就偏寒,可紫霄也并非是个暖炉子,两人抱在一起非但没有暖起来,白尔玉却觉得背心阵阵发凉。
于是她再朝紫霄怀中缩了缩,把下巴搁着他的脖弯处。可是手却不知该放在哪里,这样翻来荡去,好不尴尬。
还好是他帮了她一把,让她往上蹭了一些,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脖子搁在与枕头的缝隙中,而另一只手则握在自己手中放在心口处。
紫霄手掌凉薄,掌心干爽温凉,而她的手很软,软似面团。
他说:“这样好一些?”
白尔玉摇了摇头,淡笑道:“舒服多了,就是有点冷。”
“嗯。”他也觉得,有点冷,怀中这个像玉一般美好的人,却也像玉一般冷。
白尔玉不再谈论怎样让他们更暖,却突然出声问他:“师父,你是有很喜欢的人吧?”
紫霄又是一阵意外,语塞,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即便是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
“是琵琶主人。”
她用的是肯定句,而并非疑问句,想来从他的一些不寻常的举动,已经猜的八酒不离十。
“幸好只是琵琶主人,我真担心师父会喜欢上扬羽哥。”
紫霄的脸白过后顿时变成了黑。
“其实是琵琶主人。”紫霄回答她。
白尔玉好生好奇,是何等优秀女子能得到紫霄青睐。她又问他:“可以跟我讲讲,她和师父之间的故事么?”
沉默了很久很久,就在白尔玉以为他都睡过去了,才听到他喃喃自语道:“是个好姑娘,很傻,很呆。。又痴。”
大约因为有些吃力,所以声音有一丝异样:“会弹一手好琵琶,会做好吃的点心。”
“就这样?”
“你师娘真的很傻。有一次我无意间提到一种失传的糕点,很想一试,没想着她却记下了,费心费力在民间搜刮了许多方子一一来试。后来她终于做出来了,便高兴的叫我丫头送到我房间。当时她记得我不喜欢她,所以要她说是厨子做的,没想着来送点心的丫头见我吃的高兴,一时说漏了嘴,然后我就把那剩下的给扔了,而且对着那丫头乱发一顿脾气。”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喜欢她,”突然紧紧的搂住白尔玉:“因为我喜欢她,但是我以为她喜欢的是别人。”
“怎会?”
“怎么不会,每个人都有没法处理好的事。一开始因为某些原因,我对她就不好,后来逐渐发觉她很无辜的牵扯进了上一代的恩怨,我跟她都成了牺牲品,可怜她孤苦无依的嫁过来,受气受累,”他突然很想喝酒,最好是烈到搜肠刮肚的烧刀子:“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她了,或者一开始就是喜欢的,只是很淡很淡,淡的自己没有发觉,当我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我的妻子时,她却变的很怕我。”
白尔玉微微颔首,略有所思:“是因为之前你待她不好,所以你突然对她好让她很害怕,对么?”
紫霄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浅笑略带嘲讽:“我不知道,只是尝试着去改变我跟她的关系。好容易有些转变,比如说她看到我时,不是转身就躲闪,而是会安静笑。偶尔也会做些消夜,送来给我吃。不过后来,有一些不好的传言,本来我并没往心里去,但当我知道她当初执意要嫁给我的原因后才明白,她喜欢的并不是我。”
“然后,”他眯起眼睛强颜欢笑,同时帮她撸起一缕碎散的头发:“然后,一切又变回了原样,你知道么,她还给我做了许多鞋子,足足有一箱子,当然,这是她死了以后,我收拾她屋子时发现的。”
当时他坐在她的床沿边,手中握着两只不同的鞋子,一股说不出来的苦涩。
每一双他都仔细看过了,是做给他的,因为每一双的内衬,一个极其细微的地方,都用银线绣着他的名字,可不真是个傻姑娘,她连一双都没送的出手,就这么撒手人寰。
那时候他终于拾回了在她身上的自信,她也是,真的喜欢着自己吧?
“她死了?”白尔玉心蹦蹦直跳,眼睛不由自主瞪得贼大:“怎么会?”
“是病,”在黑暗中她看不到他脸色飞快的闪过一丝变化,他一口咬定:“是很严重的病。”
他欺骗了白尔玉,**裸的欺骗,既然自私,索性自私到底。
此时白尔玉觉得无限哀伤,心中似翻了五味瓶似的复杂,惆怅甚入皮肤,一点一点的绷紧。她望着黑暗中的紫霄,还是那样体恤的微笑着,好似云淡风轻讲的是另一个人的故事。然而,性情凉薄的紫霄师父,你拧起的眉心,为何又充满的是濒死的温柔?
紫霄看到她仰起脸来,然后一点冰凉落在他脖子处。
他的双臂再次收紧,哪怕此刻她会窒息在自己怀里,他也不愿意松手。
可以了,就这样一直下去,夏舟轻摇,雪夜互咏,春日泛歌,秋同赏月,在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一直这样下去,最好什么也别记得,一直作为小玉待在自己身边,该多好。
然而他们之间的心意却是不通的,白尔玉哽咽了一下子,由此及彼,忍不住喟然轻叹:“比起师父,我自己又是多微不足道。陆叔叔都是因为我死掉的,我时刻提醒着自己该为他们报仇,可我还是很想那个人,还是忘不了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