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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没有陪他吹过生日蜡烛、切过生日蛋糕的父亲,没有带他去过游乐场,没有拿戒尺打过他的掌心。当然,静夜并不是想要这些,如果父亲早点出现在他面前,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出现,他也不至于对父亲提出这些要求。
只不过,每个人都会有一位父亲,自己的父亲却从未出现在生活中,这件事总让静夜内心有些空虚。
那个空洞,是什么人都无法填补的,也是永远无法填补上去了,会永远残留在静夜心底。因为,父亲已经死了,倘若不是,白月也不会带着他的遗物来找自己吧?
上一代的钟家继承者不在人世了,本来过着平凡人生的自己,才会突然被卷入钟馗后代的家族使命,激发出灵力。静夜总觉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灵力的不断增强和净化之泪,就像是从死去的父亲那里继承了一样。
死亡是无法逆转的,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都无能为力。
但是,随着灵力的提升,行尸和活死人的出现,静夜开始怀疑,死去的父亲,是否也能以某种姿态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死亡能够被改变,说不定自己会抵受不住这样的诱惑,想要抛弃生死伦常和阴阳伦理,只想见父亲一面。亲口问他,为什么抛下自己和母亲,为什么那么多年从不出现,为什么要跟自己保持距离。
“想什么呢?晒晕了?赶紧上车吧,康如音好像已经快到报社了。”不知何时,白月已经拦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这里朝自己挥手。
出租车朝报社方向飞驰,刚刚还揶揄自己晒得晕头晕脑的白月,此时却歪着脑袋昏昏欲睡。
静夜轻轻伸手,主动送上胳膊当她的枕头,还低声提醒司机:“麻烦您慢点开。”
慢一点,就可以让白月多休息一会。静夜想,只要让白月休息好了,她的身体就能支撑更长时间,就不会从自己身边消失不见。
自己只有白月了,虽然明明不久之前他们还是陌生人,他还千方百计想把自称是自己未婚妻的白月赶出家门去。管她是流浪少女还是欺诈少女,他当时根本不想跟这个奇怪的女孩子扯上关系。
没想到,才过了不到半年,他不再害怕被白月拉着卷入那些怪异的事件,令他害怕的是,他会失去白月这件事。
一夜未眠,静夜的思绪飘远,也飘入了梦乡。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相互依偎、酣然入睡的静夜和白月,不禁放慢了车速。
他们并不知道,已经到达报社的康如音正急得直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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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变
“小康,你别跺脚了,行吗?一大早就那么焦虑,更年期提前?”主编本来哼着小曲来上班,一进办公室,差点就被在门口徘徊的康如音踩一脚。
“咦,主编大人一大早就要跟我吵架吗?有这个闲工夫,不如赶快把我昨晚熬夜写的报道看一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马上拿去排版。”康如音不示弱,丢出一叠原稿,让主编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主编无可奈何接过报道稿,看康如音又想继续在他面前走来走去,先发制人道:“早上来了,不喝口热茶,根本定不下心来看稿子啊。哎,康记者,看你一直走来走去,是想运动吗?不如去茶水间帮我泡杯热茶?这样我看你的报道稿,更有效率。”
康如音琢磨了下,白月和静夜都没有回复自己的微信,打电话也转去了留言信箱,自己在这里干着急确实没什么用,还不如给主编跑个腿,讨好他一下,免得一会他又对自己的报道稿挑三拣四,甚至拦截下来,不让这篇报道刊出。
这篇报道是为苏雅而写,也是为了很多和苏雅一样受到伤害的人写的,康如音认为这是一个记者该做的事情。
为了能让报道顺利刊发,给主编跑跑腿,端茶递水,都是小事一桩。
康如音拿着水杯走向茶水间,边走边思考应该给主编泡杯什么茶比较合适。龙井?碧螺春?铁观音?哪样提神醒脑就给他泡上,精神好才能认真看自己写的报道稿,别像平时一样找些奇怪的理由百般刁难。
“校对部门闹鬼?”
“你还不知道吗?半夜有鬼来校对部门校对书稿,听说那本的校对工作搁置了,因为负责校对的人出意外,死了。”
“肯定是那个人回来把书校对完的,听说他生前就是个工作狂,每天加班加点地忙校对工作。明明是不为人知的幕后工作,早点校对完和迟点校对完,影响都不大,非要搞得废寝忘食,抛弃妻子地工作。”
“他儿子还患了绝症,真是个没责任心的父亲。”
“也算是报应?听说是赶着去医院见儿子最后一面的路上,遇到了事故。哎,可怜他的妻子,同一天失去了儿子和丈夫。”
一个始终沉默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阴沉地说道:“你们只说对、猜对了一半,昨天半夜回来校对部门工作的,不是鬼,是尸体。正确来说,是发生了异变的尸体,俗称尸变。”
本来议论的热火朝天的茶水间,气氛温度顿时降到冰点,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用讶异疑惑的目光望着戴眼镜的男人。
男人像是洞察到他们没有说出口的那句“你怎么知道是一具异变的尸体回来校对部门”,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冷冷道:“我亲眼看到了,明明应该在前两天就死掉的人,摇摇晃晃走在街道上。那个人在事故中,当场死亡,死的很惨,我确确实实看到他浑身鲜血地走在路上。”
“哈哈,死人走在路上?你以为僵尸啊?”一个平日就故作大胆的男人,发出勉强的笑声,企图推翻眼镜男的话。
眼镜男表情一冷,嘴角依旧带着一抹渗人的荒凉笑意,声线放得更低:“不,那不是僵尸,是行尸。”
康如音手中的水杯,不知不觉滑落了,重重撞击在瓷砖地板上,发出惊心的声响,碎成一地。
她昨天半夜见到的那个行尸,是校对部门的人?他变成行尸,是为了回来完成最后的校对工作?
康如音打碎杯子的声响,同时打破眼镜男制造出来的阴冷肃穆气氛。
“康如音?想吓死人啊,躲在那偷听,还打烂杯子。”一个早就不想待在茶水间的男同事,借着吐槽和指责如音,边说边疾步离开。
其他人也嘀嘀咕咕着什么,各自拿着茶水咖啡,返回办公室去。
只有眼镜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俯身捡起玻璃碎片的康如音。
作为一名记者,康如音比一般人更具有洞察力,经常被林嘉煦嘲笑“怀疑你身上是不是到处长满眼睛,怎么眼力那么好,什么都逃不过你这双眼睛”,所以她即便没有抬头,也能感受到眼镜男的视线带着冰寒锐利的刺。
“哟,这不是资料室的小吴?没想到,你对灵异鬼怪的东西,也挺有兴趣?刚才听你说,亲眼见到行尸了?”
康如音不习惯被动受制,刚才眼镜男用语言的力量控制整个茶水间的气氛,她已经见识过了,她要让眼镜男知道,自己跟那些家伙可不一样。因此,她主动抬起头,对眼镜男小吴露出微笑。
资料室是一个比校对室更冷清的部门,私底下被大家称为“垃圾回收站部门”。年纪轻轻就被投闲置散,终日在阴沉昏暗的资料室里混日子,还被其他男同事看不起,小吴变得越来越沉重寡言。
看着他恶狠狠对待那些男同事,得意地看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康如音能够理解小吴内心的想法。
只是,看着这样心理扭曲的小吴,康如音担心他会步苏雅的后尘,被阴源之力所影响,丢失了自我的灵魂,成为一具任人摆布的行尸。
“康记者装什么傻?灵异鬼怪也好,行尸也好,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小吴推了推滑落下来的镜片,冷笑一声,从康如音身边经过时还故意用力撞了她的胳膊。
“好痛。”康如音吃疼地抱住胳膊,歪着脑袋低声自言自语,“我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吗?”
康如音没有看到,此时背对着她、快步离开的小吴,脸上的肌肉都狰狞扭曲在一起,写满了愤怒、嫉妒、痛恨。是的,他恨不得康如音从未出现过,或者立刻从这个报社消失,不,这个世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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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黑洞
无法实现的梦想,无论如何努力都做不成的事情,拼命恳求和祈祷也无法实现的愿望,就像橱柜里那些永远不属于自己的玩具和新衣服,有一天却眼睁睁看它们出现在身边同龄人身上和手里。
自己是弱者,是无能者,这样的想法渐渐充斥脑内,内心伴随着生出来的情绪都是糟糕的负面情绪:自卑、嫉妒、怨恨。
这些黑暗的情绪仿佛一头冷酷凶残的猛兽,时刻啃噬人们内心,将人们内心啃出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每一次受到刺激,每一次任由黑色的情绪滋生助长,这个黑洞也会随之变大,最后吞噬自己仅剩的一丝情感和理智。
小吴就是这样被渐渐吞噬的。
他和康如音就读同一个大学同一个学院,上大学之前,他也是村里最优秀的孩子,全村的模范和榜样,他是父母向其他人炫耀的资本。但是,上大学之后,一切都变了,即使他没日没夜地啃书,把眼睛都看坏了,从此戴上厚厚镜片的眼镜,也没能超越康如音。
小吴只想跟以前一样,考第一名,当父母的骄傲,可是他在学院的排名越来越靠后。不仅成绩没跟上,还被辅导员和指导老师说没有才艺,不擅长跟人交往,他变得越来越孤僻,渐渐被遗忘在灰暗的角落里。
他在灰暗的角落里,远远看着闪闪发光的康如音。
如果自己能像康如音一样,父母该有多高兴?自己就能永远站在众人瞩目的位置,接受更多的掌声和鲜花,得到更多的荣誉和地位。
小吴和康如音一样,都励志成为记者。
然而,虽然小吴凭自己的刻苦努力进入了报社,却因为缺乏写作才能和采访口才,加上领导觉得他性格过于阴郁,将他调配到资料室。嘴上说的好听,让他先在资料室积累和学习,等时机成熟,就把他调到记者部或编辑部。
可是,在资料室呆了一年多,小吴彻底心灰意冷了。
领导们一次也没有去过资料室,没有找他谈话,其他同事们都看不起他,觉得他是没有能力、在报社混吃等死的废柴。
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连资料室的前辈都劝他死了心,不用奢想被调去记者部或编辑部。
凡是被打发到资料室的人,都是报社不需要的废人,只是资料室不能没人整理资料和提供资料,所以留下他们。但是这份工作,任何人都能胜任,他们不愿意做,外面还有一堆人想进来做,哪怕是废人一个,好歹在外面可以说自己在报社工作。
小吴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永远被践踏被遗忘在角落。
那一天,他偶然看到康如音拍到的灵异照片,他开始跟踪和监视康如音,发现她在月光小巷和一名少女、兼职的钟静夜鬼鬼祟祟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发现她半夜在办公室加班时的怪异言语,发现她在调查行尸的事情。
起初,小吴还有些害怕,直到自己亲眼见到本该在事故中死去的校对室同事,死去的人,不,应该称之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