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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他抬脸看正在啃西瓜的蜉蝣。
头扎总角的小姑娘吐出一串西瓜籽,毫不在意的挥手:“你现在不用给我行什么大礼,对我好点就成。”
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原本被丧母之痛狠狠攫住的唐玉章忙得脚不落地。
蜉蝣堂而皇之的住进了别院,占了最好的屋子。除了对唐玉章颐指气使外,对乌鸦和嬷嬷倒是挺好。
但她不要乌鸦和嬷嬷服侍,总是指名唐玉章。
今天要吃这个,明天要吃那个。甚至是后天、大后天的吃食她都提前想好了,也不管唐玉章有没有钱、有没有时间。
不琢磨吃食的时候,蜉蝣就琢磨怎么玩。
大秋天的拉着嬷嬷做风筝,还死活要唐玉章亲手做骨架。而他正绘完镜图,马上就要去东院帮忙分类镜子。
乌鸦看不过去,训了她几句。
说唐玉章学业繁忙,又要干活养家,非常不易。她这个吃白饭、又没有什么作用的家神就应该少无理取闹一些。
蜉蝣抱着一根精心挑选的竹子,笑盈盈看着乌鸦。
似是听进了心里,又像是穿耳而过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留在她的脑子里。乌鸦端着架子说完,刚转身就摔了个狗啃泥。
“乌鸦,你是不是眼睛不好?没看到唐家头顶已经乌云密布了吗?”
蜉蝣用竹子戳了戳乌鸦的腰,忽然像个七八十的老人一样语重心长道:“大风将起,大雨将至。雷公啊,专劈那些太出挑的树。藏着点好。”
乌鸦不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看了一眼天空,秋阳正好。
“尽胡说,哪里要下雨了?小孩子家家的,说起话来绕来绕去,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平日里打闹惯了,乌鸦早已丢掉了刚见她时的敬畏。
在她看来,这个家神就是个没长大的毛孩子。
说不定就是唐家祖上为了给外界留一个“不可善动”的印象,才夸大其词,说家神有多厉害,保得唐家多次从灾劫中重燃薪火。
“还能有谁?”蜉蝣手里的竹子用力往下压,想要起来的乌鸦竟动弹不得。
她哂笑道:“自然是唐家的先祖了,当初,灵镜成。可是我镜湖数百万蜉蝣生灵的元气将其润养起来的。大家各取所需,不过我还是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债。”
说道此处,蜉蝣手里的竹子无意识加重。
冥冥中,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满脸胡茬、醉心于造镜子的男人。他的灵镜快要完成时,已经有灵气溢出。
又是放在镜湖边上磨的,寒川水、灵镜之气,终于机缘巧合中让她得以诞生。
可惜,那时候的她看起来不过只是个三岁女童,毫无杀伤力。诚然,确实是没有杀伤力的。
连干架都办不到,偏偏她的灵体和镜子已经融在一起……
所以,那些恶棍来抢镜子的时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刀刀见血。避无可避之时,他不顾一切护在她身前,生生挨了数刀,抱着她逃命。
惹来杀身之祸的是同她血脉相连的镜子,他却在生命的最后都舍不得毁掉。
“我知道,你偷偷助我找了不少稀奇的矿料。也助我完成不少镜子,那些镜子里的灵力,是你掺进去的吧?咳咳。”
他重伤不治,每说一句话都会吐血。
她就守在身边,却什么都做不了。以她那时候的本事,就算是灵镜在手也无济于事。哪怕,骨子里清楚该怎样让只剩口气的他活下去——
蜉蝣哪怕成了妖,也是这样弱小的存在!
镜湖中的那一批蜉蝣,十之八九同她魂脉相容,共同跳出了短暂的生死轮回。它们单个更是弱得没法提及。
可现在,她急需力量,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想救这个人。
是他带她跨过属于蜉蝣的生死,见识到了世间的诸多美好。他还给了她名字,蜉蝣,不忘出处、不忘本心的名字。
她,就是它们。
“我们回去吧,我用那些恶人的命来为你续命,我知道方法的。只要我们回去,好不好?”蜉蝣哭得像个奶娃娃。
他咬牙将手放在她的头顶,严肃了神色道:“不可……我不要,抢来的命。”
“那样活下来的我,和恶人又有什么区别?人终有一死,你是灵镜,不必惦记我。好好活下去……蜉蝣,你要好好活下去……”
他是怎样闭上眼的,蜉蝣至今还记得。
她抱着镜子,在他身边呆呆坐了三个月。不吃不喝,她也不会死,只是有些后悔最后埋下的事一堆白骨。
他死了,造镜子的地方没了。
但远在千万里的地方,他还有一个家。有孩子,有妻子。蜉蝣在他的骨头上摩挲一阵,就知道他原本的家在何处。
护不了他,就努力去护着他的孩子和后代子孙吧。
她循着骨头的记忆,跋山涉水,走破了鞋,又光着脚走了自己都记不清楚的天数,才终于走到那处热闹的小城。
蜉蝣忽然很庆幸,他当年没听她的建议把家人也接过去一起住。
那时候,他说自己醉心造镜,不能顾及家人。接他们过去,不是享福,是受罪。就是这个简单的念头,救了他的家人一命。
也给她留下了可以惦念的对象。
蜉蝣抱着镜子敲开精巧的小院门时,看起来像个脏兮兮的小乞儿。她还没来得及说出他的名字,就被一个面目和善的妇人牵进了屋子里。
还以为对方是要把她洗干净了卖掉,却不想,竟是为了给她一餐饭,一件干净的衣裳。
吃饭的时候,蜉蝣泣不成声。
她明明不需要吃饭的,却止不住的大口扒拉着饭粒。吃起来毫无味道的饭菜,她觉着应该是很香的。
那天,她说了男人的事。包括她自己的身份。
还把自己身上的一丝妖力藏在他孩子的体内,并把镜子交给他,要他一代代的传下去。
而她暗暗发誓,只要唐家需要。她就会护着他们,永生永世!
从此,那丝妖力遗传到哪个孩子的身上,她就会听他的命行事。久而久之,她成了唐家的家神。
第85章 蜉蝣镜·妖力之锁
蜉蝣手上的劲儿越使越大,偏偏乌鸦又是个嘴硬刚强的人,痛得脸色都变了也不哼一声。
“家神大人,请你手下留情!”正抱着纸出来的嬷嬷差点被她们吓死。
惊慌开口之际,系着绑住袖袍穗子的唐玉章也正好开门出来。他本是打算不去做什么风筝的,蜉蝣来的两个月,他已经浪费许多大好时光。
见蜉蝣顽劣至此,不足十岁的他都看不下去。
头一回,唐玉章心里窜出难以压制的火来!特别是嬷嬷都开了口,小姑娘却还是没听见一样毫无反应。
“蜉蝣!哪里会有你这样总是叫人不做正事的家神?”
唐玉章冲过去,拽住她的手,一把夺过青翠的竹子。华光从回神的蜉蝣眼中闪过,那块被他塞在衣裳里的镜子因抢夺的动作被甩出来。
蜉蝣松开手,任他把竹子拿去。
是了,有那丝妖力在,才有佩戴家神之镜的能力。镜子和她的妖力相互吸引,成了家神“挑”人的原因。
不过,唐家偶尔也会出个别不相信家神的人。
他们掌家的时候,没有她在一旁协助,唐家依然繁荣。那时候她的日子就是最惬意的,自由来去,从不受任何束缚。
家神之镜也就成了一个祖传的普通镜子。
在那些人眼里,家神之镜最多也就是寄托着先祖殷切希望的遗物。和其他人家供起来的祖传物件没差别。
不过,有逍遥的时候,自然也有难过的时候。
再有一个怎样品行高洁的祖先,后代中总会出现那么一个两个心狠手辣的人。那时候,身为家神的蜉蝣就不好过了。
她生长得异常缓慢,几百年过去看起来不过只是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半信半疑的尝试,他们知道了她的存在。可蜉蝣是个初心不改的镜子,她总是会规劝那些走上邪道的唐家后人。
人家嫌她烦了,她就以抗命来坚守自己的信念。
不过,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对付她的术士多的是,更何况那还是一个隐世神族盯紧现世的年代。
许多神仙有事没事都会下来走走。
蜉蝣被囚禁了,不管是在镜湖,还是在其他的地方,她都经历过困顿和痛苦。术士们知道她的弱点在镜子,就用符箓和术法对镜子禁锢。
她不得不听命于那些恶人,最后的结果,就是唐家覆灭。
每一次的心灰意冷,都会被新出生的人慢慢治愈。只是,现在的她连拿回镜子都做不到了。
术士们的咒力已经融入镜中,她的遵命已经不再是真心实意的帮助,而是顺从。
只要唐家的孩子到了十三岁,就有操控言灵与镜子的咒力。不因别的,就因为那丝存在他们体内的妖力。
说来也是可笑,她当初的一片赤诚之心给唐家的那丝妖力,竟成了收不回的锁。
锁住了那面镜子,也锁住了她自己……所以,每一次从沉睡中苏醒,她都希望唐家不是充斥着寻常人看不出来的污浊瘴气。
家中瘴气弥漫,必是住在里面的人行了恶事,人心污浊才会引来这些脏东西。
可又有几次是遂了心意的呢?蜉蝣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在守护他的后人还是在助纣为虐了。
那些为了扩张生意而暗地里杀人越货、栽赃嫁祸的事她都没少做。
凡是人类的能力做不到的,就由她这个家神亲力亲为。做得好了,就有贡品,做的不好就是白眼。
那还是轻的,换做是在家里养了术士的,她可能会被术法虐得蜕一层皮。
不是夸张,是真真的脱下一层皮来。死不掉,活不了,寒心的时候甚至想过亲手灭了那些个孽障。
可他们有她的一丝妖力傍身,又有镜子在手,她无能为力。
“咔吧——”竹子清脆的断裂声拽回了蜉蝣的心神,唐玉章把竹子斜放在墙壁和地上,跳上去一脚就踩断了。
乌鸦扶着腰坐在地上,后腰上的衣裳被血迹染红了巴掌大的一片。
嬷嬷丢下手里的纸,把她拉回家中查看伤势。蜉蝣只是望着她们离去的方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似乎玩的过头了……
自从两月前苏醒之后,她发现唐家又是一派被污浊瘴气充斥的心塞景象。但好在遗传了她的那丝妖力的唐玉章心思还算纯澈。
不过,也快要被恨意污染了。
幸得那些伯伯们轮番献殷勤,才让他用鄙视的心境看他们,顺便将心里的毒火给泄出去。
吃西瓜那天,他们被闲着来湖边钓鱼的唐家三房的妻子撞个正着。
对方虽然心里不悦,嘴上却连连说西瓜嘛,就是用来吃的。还特意交代以后连唐玉章住的别院也准备上。
唐玉章还没来得及拒绝,蜉蝣就跳起来答应了。
三伯娘走后,蜉蝣抱起剩下的西瓜对还在生气的唐玉章道:“有骨气是不错,但也不能让自己身边的人受罪啊。”
“他们给的吃穿用度能接的就接下来,乌鸦姐姐要嫁妆吧?还有你身边的那位老嬷嬷,她是不是也要点养老钱?”
手上的西瓜就是抱回去给老嬷嬷吃的。
乌鸦正要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