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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袭白衣像极了吊丧。
他今天是作为整个唐家的客人被“请”到这镜湖边上的,这双手曾为蜉蝣的复活推波助澜过。
也曾解除了家神之镜上的咒术,而今更是要他亲手将咒术还回去……
“家神之镜,拜托你了。”唐玉章像张薄薄的白纸,从门口飘进来。他将蜉蝣镜从脖子上摘下,递给罗天一。
但他没有立刻伸手去接,只是看着镜子道:“玉章,你小子真的……”
“做吧,我意已决。”丢下这句话,唐玉章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不说话了。
第113章 蜉蝣镜·决意
“我意已决”,四个字,不重、不急,不咸不淡。却愣是让罗天一听得极不是滋味。
“抱歉。”他很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憋了半天,只剩下这两个字。除了抱歉,他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唐玉章摇头轻笑,双手合十跪坐在蒲团上的他头也不回:“我并无怪你的意思。”
“可是我——”
“没有你我一样会选择同样的路!”唐玉章打断他,望一眼到处都是符箓和法器的周围,“给她自由,是我一直以来的念想。”
“没有你,我还会找别的术士。一个不成,就两个,两个不成,那就三个。”
唐玉章目光坚定:“直到寻到那个能够解开咒术的人。而你只不过恰巧是那个人罢了。”
“那你现在是不是过了?”罗天一走过唐玉章身侧,将蜉蝣镜放在一堆法器中间。
唐玉章笑笑,只道:“开始吧。她被封印在湖中的阵法内一个多月,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唐玉章!”罗天一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神色平静的瞧着罗天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不动手我请别人了。”
“你——”罗天一气结,却又不得不开始。
各种不同的法器相生相克,竟是牵扯出一段奇异的灵力来。八个不同的轨迹,呈交叉状环绕着蜉蝣镜。
“一个妖怪而已,她真的如此重要?于你,于唐家。”
不管是要禁锢蜉蝣还是要给蜉蝣自由,唐家都做得太决绝了!简直就像是两个不可能同时出现的极端。
可偏偏就出现了。
唐玉章只回了一个字,是。仪式开始,蜉蝣的命运再一次被左右,而她却被封印在湖水的阵法里,不见天日。
罗天一看唐玉章的眼神,从惺惺相惜的欣赏变成敬佩。
这个男人,有负起一座山岳的力量。哪怕他看起来如此瘦弱苍白,像一根随时会碎成齑粉的面条。
仪式完成,唐家四老爷和众人才松口气。
唐玉章的掌家之位没变,唐家看起来一切如故。唐念带人挖出了埋在镜湖四面八方的貔貅,却没有交给唐玉章。
后者也没有在意。
蜉蝣苏醒之后,已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模样。她很美,却又淡如青烟,缭绕着,让人过目难忘。
不过,唐玉章却真的将她供起来了。
供在唐家最好的阁楼里,好吃好喝伺候着。但也没有交给她任何一件任务,只要是经过唐玉章的手,就没有不可能完成的事。
同在阁楼里的还有一个人,罗天一。
用唐玉章的话来讲,他就是个流浪的术士,是唐玉章请来专门看守蜉蝣的。罗天一的本事也不弱,至少克制蜉蝣这种事也是能办到的。
只仪式之后,唐玉章一次也没看过蜉蝣。
他成亲了,娶的是有头有面的郡守的女儿。但就是大喜之日,也只是命人给这个阁楼送来好酒好菜。
罗天一靠在门口抱怨唐玉章太小气,送的东西还不够他塞牙缝。
她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揪着罗天一问了几次,但问不出所以然。要冲出去质问的时候,罗天一往她面前一拦:“你若想让他开心活完余下的时间,就别去。”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信不信我现在就取了你的狗命?”蜉蝣大怒。
“他要用自己剩下的时间,证明唐家就算没有你的存在、就算靠自己的力量也能成为首屈一指的造镜匠人。”
蜉蝣夺下他手中酒,巴巴看着罗天一:“你是说,他不要我这个家神了?”
过去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但那时她还小,妖力也还残存在唐家后人的体内。唯有现在是不一样的!
“不是不要,是——”罗天一想解释,张着嘴半天,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是什么?你说啊!”蜉蝣气得差点砸酒壶,罗天一眼疾手快护住:“别别别!家神大人,这桌佳肴唯有美酒还算能入口,可别浪费了!”
蜉蝣陡然消失,再出现时,坐在房梁上,拎着酒壶的手臂悬在空中。
“那你说实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并没有把妖力抽回去,也不要我给的妖力,究竟想做什么?”
那场所谓的“咒术加持”仪式,只是虚张声势,其实他们什么也没做。
其他人不知道,但蜉蝣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唐玉章才编一个谎言,请罗天一过来守着她。
“他说。”罗天一仰头看着蜉蝣,面色严肃,“厌倦了被人当成傀儡和摇钱树的日子。”
蜉蝣像猫一样偏了偏脑袋,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有你在,其他人就看不到他的功绩。对他的本事和能力视而不见,他们只会一味认为那都是家神大人的功劳。你就是遮在他和太阳之间的一片阴云……”
“……”蜉蝣呆住,灵动的眸子却闪烁着不愿意黯淡下去。
“所以,他要我看着你。让你寸步不离这个阁楼,好给其他人机会,看到他的本事的机会。蜉蝣,唐玉章也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罗天一的目光转而盯着酒壶,生怕蜉蝣一不小心松手就什么都没了。
“他需要被赞同、被人认可,需要出人头地。特别是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过去,怎能不渴望自己有朝一日凭本事顶天立地?”
话音未落,蜉蝣手中的酒壶果然掉下来!
罗天一早就看准时机上前接住,小心护在怀里:“这么贵重的酒可别浪费了,窖藏了十几年呢!”
“他是掌家,还不够顶天立地?”蜉蝣从房梁上飞下来,头朝下盯着罗天一。
“自然是顶天立地的。”罗天一伸出两根手指,把她的脑袋拨到一边,“但站在他背后的是你。你是家神,身份如此,大家自然就看不到他了。”
蜉蝣沉默了,好一阵,才落在地上,怔怔看着远处的辉煌灯火:“那些东西,他真的看重?”
“你说呢?”罗天一撇撇嘴,“和郡守的女儿成亲,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不是吗?”
成亲——
对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呢。蜉蝣忽然有些失落,要是他见到了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改变想法?
可惜,她无法验证。
第114章 蜉蝣镜·成全
既然这是他希望的,那就成全了他吧——
蜉蝣看一眼精致的酒菜,毫无食欲。她不需要吃这些,过去不需要,现在就更不需要了。
成亲之后,唐玉章凭自己的本事把唐家的匠业扩出了国门,做到邻国去。
包括唐念在内的唐家精英们忙得四脚朝不落地,早就忘记了阁楼里还供着一位家神。只有唐玉章在夜深人静无法入睡之时,会隔着镜湖眺望阁楼的方向。
阁楼顶端有一盏灯,以镜子为托,并兼聚光,明亮得堪比天上的月。
罗天一是他重金委托的守灯人,也是负责照顾家神的人之一。不过,现在阁楼里就只剩下一盏灯,还有罗天一了吧?
唐玉章在夜风中举起一杯酒,轻轻倒下。
天刚亮,阁楼服侍的侍女就带来了罗天一潇洒得差点就认不出写了什么的手书。
她站在唐玉章的书房门口,等神色匆匆的各分造处管事离开,才把手书递到忙得没空抬头的唐玉章手边。
“掌家,罗先生走了。这是他的手书。”侍女退到一边。
唐玉章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开始继续翻着账本和图纸忙碌:“我就知道留不住他,他感兴趣的从来就不是我唐家。”
“……”侍女一脸难色,“掌家,奴婢已经尽力挽留了。”
“我知道,我不是在责怪你。”唐玉章终于抬起头来,如玉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笑,沉稳如山。
侍女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也顾不上有其他小厮和婢女在场,直挺挺就跪了下去。
“掌家,还有一件事……”侍女的话刚说了半截,眼泪就止不住落下来。她用力捂住嘴巴,伏在地上,双肩颤抖。
唐玉章已经猜到了她要说的是什么事,他挥退书房里的所有下人,见房门紧闭才道:“你不必害怕,是家神走了,可对?”
侍女一怔,一脸泪花的抬头,全是错愕。
“奴婢有罪!”她哭得更凶了,家神是怎离开、何时离开的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今早去服侍的小姑娘来说家神不见了,她急急去查看供奉在中堂的镜子,果然没了。
正愁不知该如何说,罗先生又走了,只丢给她一封手书,要她及时交给掌家。
一天之内就遭遇两件大事,随便拿出哪一件来,都是能丢活儿的大事!会被赶出唐家的吧?!
“请您高抬贵手,放奴婢一马吧!”侍女越想越哭的凶,她还有一家老小要养呐!
唐玉章无奈苦笑,他亲手扶起侍女,和声安慰:“灵芝,你不必担惊受怕。你的活儿依然是照看阁楼和明灯。不减工钱,也不会让你离开唐家。”
“多谢掌家!多谢!”她破涕为笑,顶着张大花脸。
侍女走后,唐玉章脸上的笑容缓缓落下,最后化成苦涩,停在嘴角。蜉蝣,你终于走了——
心里空了大片地方,难受得紧。
他难得的偷了个懒,将自己往椅子上一摊,睁着眼睛发呆。走了好,走了就自由了,没人再惦记着要她去杀人、去做那些损阴折寿的事。
唐玉章扬起嘴角,松了口气。
只是,眼睛怎么模糊了?他抬手盖住眼睛,掌心感觉到丝丝湿意——以为自己不会如此丢脸,还是丢脸了。
他不知道,此时的镜湖里,正坐着一个盯着镜子的姑娘。
只是镜子里映出的并不是姑娘的脸,而是一个捂面而泣的男人。“不会是知道我走了就喜极而泣吧?”
姑娘一把按在镜面上,水纹划过,只照出一片白皙的手掌。
“唐玉章,愿你一世安好。唐家代代繁荣。”蜉蝣收起镜子,转瞬消失。既然他说天下之大,绝美奇幻,那就去看看吧。
镜湖水下,宛如仙境的偌大房屋里,只剩下一只浅黄色的蜉蝣展翅飞舞。
那是她留在这里的一片妖元,有些念想,嘴上不说,心里却难以放下。不过,不能让那小子知道。
否则他会让罗天一带着妖元寻找千里过来还她吧?
蜉蝣飞出了镜湖的范围,心里却还在想着唐玉章。“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她拍拍脑袋,差点撞树上。
离开唐家,她果真见识到了让人咋舌的世界。
绝美河山与当年比起来倒是没有多少变化,不过人世间就不同了。楼宇宫殿,大城小镇各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