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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尽吃奶的力气喝出来的声音,也就吓飞了几只乌鸦而已……
不,剧本不是这样的!
她再接再厉,正准备把严厉威吓转为凄厉呼救的时候,一道救命的声音传来,“流瞳?”
流瞳转过脸,就见澹静的月辉下,月漾两肩浮着两团萤火虫的柔光,衣袂翩然,乘花而来。黑发雪肤在夜色中有一种低调的艳色,如沐月盛开的血色蔷薇。
流瞳立刻就热泪盈眶了,喊了一声:“月漾!”(呦呦)
月漾下地,飞行宝物自行收为他袖口的花纹,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无恙,方道:“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晚还没回去,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谁知刚到药谷就听到你的叫声,急急忙忙就赶来了。”
说话间,她脚下的那块泥巴仿佛变成了真正的泥巴,装死地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流瞳激动地对着月漾比手画脚,又是指天,又是指地,嗯嗯呀呀,唾沫横飞。
月漾疑惑地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就是一块普通的土地,什么也没有,他想了想,试探着问她;“你相中了这块地方,想在这里盖厕所?”这个问题倒是流瞳提过的,他道,“你想拉粑粑了?”
流瞳:“……”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的脚底好像轻轻抖了一下。
流瞳发了狠心,直接变蹄为爪,用手指在泥巴上抠了几个字:泥妖,奸细。
月漾肩上的萤火精灵轻盈地飞过来,用身体的柔光照着地上的字。
月漾凝目一看,神色一凛。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流瞳一边摁着地面,一边在地上撕巴撕巴,以图把泥巴妖撕下来。
月漾立刻施法,巨大的树根在空中浮现,繁杂的根系像章鱼的触手一样扭动,紧紧地抓住地面,深入地下,把整个泥巴覆盖的地方全部笼罩。
流瞳早避到了一边旁观,但觉地面微微一动,树根像拔塞子似的,把那块泥巴整个拔起,而后根系收拢,如一条条藤蔓,把泥巴妖牢牢地捆缚在里面。
“泥妖?”月漾惊奇围观,萤火精灵尽责随着他的视线绕飞一圈,“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连泥也能成妖?”
半晌,闷闷的声音传来;“既然石头可以成精,那泥巴为何不能成妖?”
因为左看右看都太像块货真价实的泥巴,所以月漾还拿了根小棍在手,准备戳一戳,试个验,听了这句话,倒是省略了这个步骤,同意地点头,“有理。”
遂挥了挥手,带上泥妖,吩咐流瞳;“去见少主。”
一人一鹿一泥巴连夜赶到邛泽洞府,月漾向邛泽讲明情况,邛泽看了看根笼中的那坨,神色严肃,命一只值夜的翼兽去通知周道士和骄虫前来。
两人三头来得很快,因为是直接乘坐翼兽飞过来的。
邛泽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周道士微惊;“在我住的后山?”略略苦笑,“是了,那块地方漫山遍野都是泥土,谁会注意到?”神色凝重起来,“少主又经常来老朽的草庐中谈论事务,这厮倒会选地方。”
皱眉,“老朽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之前羽人明明已经准备好要偷袭,我们一布下天罗地网,他们却没了动静。我们全面反攻刚筹备妥当,羽人女王就突然带着精壮部下离开。原来鬼就出在这里!”
流瞳默默暗忖,螫虫对泥巴,谁的间谍水平更高明?
骄虫两头的表情都不太好,骄虫右头怒道:“呸!敢和老子比道行,万千蜂针扎不死它!”转向邛泽,“少主,这种东西留不得,一定要尽早除掉,让它不得好死!”
邛泽微微咬牙;“是,只不过死之前也要让它把该吐的东西吐干净。”
骄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据估计,这个动作应该由右头支配),十八般酷刑在脑中酝酿。
周道士食指轻轻地敲击着石案,面色深沉,闻言突然道:“不,先留着它,留着有更大的用处。”
从邛泽处出来,流瞳已经困得不行,回家倒头便睡,第二日匆匆忙忙便去了药谷,连饭也没顾得上吃。
她有意无意地在昨天那条溪边逗留,磨磨蹭蹭消耗了一天,如果不是月漾找过来,只怕她还有意在此过夜。
月漾伸手往玄衣男子坐过的那块石头上一拂,一片绿叶形的草垫便覆在了上面,月漾撩袍往垫子上一坐,微微笑;“以为躲开就没事了?该问的事情还得问。说罢,你是怎么知道那泥妖是奸细的?”
流瞳低头用前蹄刨着地下的土:求不问。。。。。。
月漾道:“我知道并不奇怪,因为我识得少主领域内每一个妖,但你不同,你是如何断定那泥妖就是奸细的?”
流瞳默默,想想此事终究无法糊弄过去,遂实话实说:我看到了他的梦,他在羽人女王的床上,是羽人女王的男宠,羽人女人派他来邛泽身边潜伏。
月漾嘴巴半张,好久好久寻不回自己的声音,不知道是因为她能看见别人的梦而震惊,还是因为羽人女王的男宠竟然是块泥巴而震惊。
待他终于回神,表情十分奇异,“你能看见别人的梦?”
流瞳点头。
他的表情愈发奇异,奇异中还莫名地带着一点同情;“那今晚就委屈你陪那泥妖睡一夜罢。”
于是流瞳便知道了,那泥妖竟然十分忠贞,死活不肯出卖羽人女王,蜂针不怕,锻打不怕,甚至连火烧也能死顶着不肯开口。
众妖之前不要说对付泥妖,就是连见都没见过,又不能真的捏碎它的内丹处死它,因此齐齐地束手无策。
邛泽周道士等人感叹,此妖没有骨头却偏有几分骨气,流瞳感叹,想不到这货想当男宠的心这么顽强。。。。。。
流瞳被带到囚禁泥髓妖的石室,它依然困在根笼中,被室顶伸出的藤蔓吊在半空。
流瞳在室内转了一圈,抬头看了看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觉得那黄黄的一坨看起来十分憔悴,好像缩小了一半。
流瞳觉得这事很不靠谱。
对一个无论怎样捶打都死活不肯招供的泥髓妖,想让她通过其梦境截取有用信息。。。。。。
众人的脑子都坏掉了不成?
泥髓妖一定会做梦吗?
一定会做他们想要的那种有价值的梦吗?
如果这厮只喜欢做小黄梦呢?
还有,即使它做了梦,她就一定会看到吗?
如果她睡过去了呢,如果她这无意中展现的技能点并不是时时刻刻都灵验呢?
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谁也说不准的梦上,是不是太虚无缥缈了呢?
可,即便再不靠谱,来都已经来了,他们姑且信之,她就不妨姑且睡之。
树根笼里浑然的一坨,纹丝未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着了,这么一想,流瞳不立马卧上垫子,丝毫不敢耽误,闭上了眼睛。
第11章 泥髓之梦
碧水蓝天,半月湖畔。
青年坐在泥地里,一条腿已经完全报废,巨大的羽翼贴合在他的身后,洁白如雪。
“何必费事,已经没救了。”
他眼神茫茫,声音茫茫,俊美的面容了无生机,苍白枯槁。
“不把那些腐肉吃掉,你会死去的。”
微弱的声音从他身下的泥地中传来,那泥如有生命也似;密密地缠上他受伤的右腿,使他那条腿看上去如泥做的一般,突兀刺目。
“再也不能飞翔的羽禽,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你想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烂死在这块泥地里?”
“你不会烂死,”微弱的声音认真道,“我会每天帮你清理腐肉,帮你止痛,你不会死。”
“可我已经好不了了,我的翅膀、我的腿再也好不了了!我是海鸥,在蓝天碧海间自由飞翔的海鸥,不能飞翔,我生不如死。求求你,别再这样了,让我带着最后的尊严,离开吧。”
青年的目中莹光闪烁。
泥髓妖默然一瞬,说道:“我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全不懂。你落到这里,陪着我,和我说话,告诉我许许多多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事物,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最珍贵的礼物,我不能让你死。”
如同之前的许多次谈话,这一次的谈话同样不了了之。
连求死都做不到。
青年怔怔地望着远方的蓝天,眼角的湿润缓缓落下。
泥髓妖品尝到一股咸涩的味道。
它迟疑着,声音小小的,问:“你飞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卑微的声音里带着连它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渴慕与向往,“我。。。。。。每天都能看到云,飘来飘去,飘来飘去,可我在这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了,却一步也不能动。。。。。。我就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青年的目光缓缓落到他身下的泥地上,目中波光微动,可还未等他有进一步反应,一道尖利得有些刺耳的声音突兀地传来:“越溟,你在这里,你还活着?”
身影落下,羽翼收合,出现在面前的“人”尚未能完全化形,脸上布满羽毛,看上去分外诡异。
青年的身体微微抽直,“澹台,是你?”
澹台来到他的面前,徐徐地左右移动着,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你突然失踪,所有的族人都在找你,想不到你在这里。”目光掠过他的羽翅、脊背、腿,脸上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你受伤了,伤到了哪里,还能飞么?”
越溟的脸白得一丝血色也无,神情极端痛苦,他微微闭着眼,抿紧唇,一言不发。
澹台的脸上却兀自溢出笑来,近乎于幸灾乐祸,“不能了,是么?多么可惜啊,你可是我们海鸥族里飞得最快、化形最早、最受长老看重、最受雌鸥欢迎的越溟啊!”
蹲在他的面前,邪魅的目光如一根针,缓缓地刺向他的内心深处,“如果让族人们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曾经那么优异、骄傲、高高在上的越溟萎顿在一滩烂泥里,像一具等待腐烂的尸体,他们会怎么想,还会爱重你、偏袒你、事事以你为先么?
还有紫翎,说喜欢你飞起来有王者之气的紫翎,还会再倾心于你么?”
越溟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痉挛起来,近乎崩溃。
澹台站起身,微笑着,享受着他的痛苦,不紧不慢地加上最后一根稻草,“我们海鸥是高傲的羽禽,只会在海浪中翱翔搏击,绝不会在泥地里苟且偷生。我的朋友,我骄傲的朋友,你会如何选择,想让我带你去见族人,还是就这样静静离开?”
越溟的表情剧烈地变幻着,痛苦、绝望、愤恨、不甘。。。。。。最后通通化为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他倏然张开眼睛,说道:“我是被人陷害的,澹台,那些偷袭者有备而来,虽然他们竭力掩饰,但我还是看出一些端倪。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我要告知族人,要死,我也要死个明白,死在大海上!”
澹台的瞳孔骤然一缩,闪过一丝寒光,他缓缓俯身,状似要扶起越溟,却只是在他耳边轻言细语:“你太不识趣了,我的朋友,我本不想亲自了结你,可是你逼我,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惹人讨厌啊!”
越溟的身体向后一仰,惊愕地注视着他,倏然了悟,“是你,是你让那些人害我的!”
澹台呵呵一笑,并不否认,在他看来,对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已经不需要什么掩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