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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摧残成了这样,是什么样的意志支撑着她,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呻ˉ吟,那么平静的目光,就好像岁月静好,一个平凡的妻子在屋中静静地等候丈夫归来。
离开时,他说:“程近近,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再不要被卷进来了。”
他没有再把她关起来。
如今的程近近,根本无法移到一尺以外了。她的身上,几乎所有的关节都已经被拍碎,她的身体绵软,如同一条无骨的蛇。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透过肿胀的眼缝,望着漫天星辰。
‘令诸天,我还能再见你一面吗?可惜了,我们的孩子,注定无法来到这个世间了……’
她不愿意相信,北风的灭国当真是因为她。
这怎么可能呢?虽说红颜祸水,但她程近近从来也不曾祸国啊,北风的人提起王后来,哪个不是连声赞叹?北风那么好,为什么要灭了它?
月色清冷地洒下来,对这个苟延残喘的女人并无半分怜悯。
程近近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她明白了令诸天的杀意从何而来。
一定是天道宗向他许诺,只要他把她交出来或者杀掉,就会放过北风。
他经历了多么痛苦的挣扎啊……
在战火之中相互扶持着活到了现在的人,哪一个都是他无法割舍的同袍,还有那些把自己的性命和身家都交托在他手上的百姓们……只要舍弃一个程近近,就能挽救那么多人的性命!
天道宗的修士既然已经亮了相,距离亲自动手还有多远?
这三个月,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能若无其事地向她伸出手,亲昵地唤她一声“小骗子”。
可是,天道宗这样的存在,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对付她这只小小的蝼蚁呢?为什么一定要压上整个北风,让她和他背负这样的罪,将他们二人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他们想要她死,随便派一个人过来杀了她不行吗?
程近近不服。
但如今的她连一根小手指也抬不起来了。
命运像一座大山,将她压到了山底下,这还不算,它已亮出了獠牙,即将给她心爱的丈夫致命一击。
程近近酸涨的眼睛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她摁下了泪意。
若是能重来一次,三个月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胸膛撞进令诸天的赤剑。
不,若是能重来,她宁愿选择不要和他相爱。羁绊一旦建立起来,就再也无法割去了。
她做她的土财主,他当他的北风王,彼此潇洒自在。或许某一日,她会被天道宗派出的修士静悄悄地杀死在自己的床榻上,而他,至多是在听到这一起离奇命案时,轻轻蹙一蹙眉头。
那样多好啊。
朝阳升起的时候,程近近被绑在了一个木架子上,这个木架子被送上高高的战车。
赵持明的脸上再没有半分情绪波动。他看程近近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即将被送上餐桌的猎物,没有丝毫怜悯。
没有人能看出来这个神情严肃的帝王昨夜曾经脆弱过、荒唐过。
他面无表情地下令行刑。
城门开了,程近近看到令诸天一个人出了城,背着弓箭投身敌阵。他的身影早已刻入了她的骨髓之中,即便只是一个豌豆大小的黑影,她也能一眼认出他来。
一人一骑,他将短短一生中习得的过人本领,尽数凝聚于一箭。这一箭精准至极,她的眼中只看到一线流光,带着他炽热的体温,将她毫无痛苦地送走。箭吻上她的额心,就像他千百次落下的唇。与此同时,放弃了防御的他,也在那一瞬间被捅成了筛子。
‘令郎……若有来世,千万不要记得我……不要,再为了我……’
‘小骗子,天上地下,我一定会再一次抓到你!’
……
……
暴怒的冥君渡劫失败,亦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在千河关上空引动天劫,将北风境内的活物尽数灭杀。
他若是多留半刻,替自己和程近近收一收尸,或许就会遇到那个圆圆脸的小器灵。
它委屈地扑进程近近的尸身,半晌,又从她小腹中飘了出来,一个劲儿蹭她的脸。
“呜呜呜主人,牙牙终于找到你了主人,呜呜呜牙牙没有好好保护你主人,牙牙也要随你去转世,牙牙一定会找到你,好好保护你!”
圆脸小灵体化为一道白色光芒,没入程近近小腹,与那道早已散得不成样子的婴灵合为一体。
命运的长河之中,新的因果漩涡正在成型。
第514章 令诸天
令……令诸天?!
兰不远见鬼一样望着对方。
这么说也不对,严格说来,对方就是个鬼。
“哪个令诸天?”兰不远一脸牙疼。
对方似笑非笑:“就那个令诸天。他们并不是叫我王二,他们叫我——王。”
难道御凌霄说那些人的称呼怪怪的!
兰不远头晕目眩。令诸天是无道的入世劫身,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烦恼地摸了摸眉毛:“可是据我所知,令诸天另有其人。”
“冒充我?”他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迟些我会他一会。”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垮了下来:“你不会傻到被人骗了吧。”
带着火气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扫。
兰不远再一次恼羞成怒。
御凌霄急急提醒她:“当心有诈!”
“好,我且信你,”兰不远略退了一步,问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自称令诸天的男人用一种“也就是你,才能这般挑战我的耐性”的眼神望着她。
“八百年前,你是不是死在这里了?”
“是。”他爽快地承认,“与我的王后同生共死。”
他微微地笑着。
兰不远急忙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后来呢,被金妃困在仙魂盏中的人,是你?”
“是我。”他面色微沉,“她很烦,话很多。从她的话语之中,我推测出了许多事情。闲极无聊时,我便随便想了一些东西——如这阵,还有另外一些针对她的手段。”
兰不远的脊背上窜起一股寒流。也不知是为了被困在阵中整整八百年的令诸天,还是为了那个痴痴地盯着魂盏、却不知道魂盏中人正用八百年来慢慢地算计她的女子。
“那些修士呢?他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听命于你?”
“都是北风遗孤。”他的眼神中涌上一些复杂沉重的黑暗,“出事之前,我已安排了三百名天资聪颖的孩童,携着物资藏在了天阳城下的地窟中。一旦北风覆灭,他们就会分散开来,潜入周遭各国开始修行。世代相传,只等我归来。”
“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归来?”
他的脸上浮起一个浅笑:“……其实只是给他们一个坚持的希望罢了。他们也并不相信我会死。问完了吗?”
不待兰不远回答,他说:“该我问你了。”
兰不远心中一突,一时不知道该把手脚往哪里安放——这也太尴尬了!
“你过得好吗?”
“啊?”兰不远抬头望他,见他一本正经,没有半点狎昵之意。
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干笑着答道:“挺好的。”
“怕我?”
兰不远急忙摇了摇头。
他又笑:“那还不把东西接过去,我手都举酸了。”
兰不远接过那柄玉如意,放到那只空芥子里。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一句:“……也不知吃鱼还有用没用。”
兰不远轻轻拧着眉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这话该怎么说?兰不远头一回感觉到脸皮不够用了。
他有些懊恼:“你与金妃最后的对话……若早一些知道,定不会让你冒险。”
兰不远挑着眉,等他继续说。
他道:“……这一下倒让你尾巴翘到天上去了。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再轮不到你出手了。”
这个人,无论在说多么狂妄的话,都会让人觉得本该是这样的。
静默片刻,兰不远偷偷用神识扫他。
这个人她是真不讨厌。此时回想起来,自从第一眼见到他之后,便会忍不住望第二眼、第三眼。他像一个巨大的谜团,引着人去深究。
知道他是令诸天,兰不远心中那团疑云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沉重地压了下来——令诸天不是无道吗?无道完全没有必要说谎,而她在破妄境中所看到的一切,也和事实对得上号。再有,白无常为什么要拼着重伤,从金妃手中救出一个不相干的人?
兰不远心中警觉,往后退了几步。
令诸天果然不似常人。
即便兰不远表现出明显的疏离,他的眼神里也没有半点失望或者幽怨,他很愉悦。他的愉悦有极强的感染力,叫兰不远情不自禁地感觉到未来充满温暖和希望。
在这个人身边,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
然而,天虽然没有塌,勾魂使者却到了。
燃着余烬的废墟上,渐渐笼罩了森然鬼气。
“果真成功灭杀了一个仙君……不愧是君上的心魂!孟、仲二使恭请心魂归位!”黑沉沉的雾气从四周钻了出来,伴着尖锐的笑声,两道白色身影像从地里长出来似的,摇摇晃晃出现在兰不远二人前方不到一丈处。
令诸天低低一笑,手中赤剑嘤嗡作响。
他信手把兰不远拨到身后。
他身材瘦削,背影却是顶天立地。兰不远无端地觉得安稳,心中泛起些懒洋洋的困意。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龟,直想把身体蜷缩起来,安心地等着这个人解决掉面前的麻烦,然后再将她唤醒。
旋即,她迟滞的脑子里滚过了一个念头——心魂?!归位?!那岂不是说,令诸天得死。
兰不远抓住了令诸天的衣袖。她动作凶猛,扑到他的身前,骨刺出鞘,指向那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白无常。
左边那个白无常用一种近似“宠溺”的语气对她说道:“别闹。只要心魂归位,君上便能恢复全盛之势。”
“什么意思?”兰不远低声质问,“给我下无约之誓的是谁?究竟有何目的!你们,是要背叛无道么!奉劝你们不要胡来,临波供养的女鬼可是在我的手上!她是你们其中某一位的妻子吧!”
二位白无常对视一眼,收起舌头笑了。
“与大计相比,那种事……算什么事呢!你且让开,此番事成,你的功劳最大,君上定会好生答谢的……”右边那位似乎有些不习惯整条舌头在嘴里,说话略有些含浑,“夜长梦多,且先让心魂复位,再与你细说不迟。”
话音未落,这两个白阎君左右一分,如游鱼滑过礁石一般,越过兰不远,直袭令诸天!
第515章 问心劫
兰不远明显能感觉到两个白阎罗都不是全盛的状态。
电光火石一刹,她心中已隐约有些明白——其中一个强闯金妃闭关的洞府,以蛮力破开仙器,重伤未愈,而另一个,显然正是把武红牧打出原形的罪魁祸首,而武红牧显然也没叫他好受。
兰不远身形倒掠,还牙中激射出一道无色光芒,直取左边的白阎君,她自己则将骨刺横于胸前,架住了右边那位白阎君伸出的长爪。
两位阎君猝不及防之下,双双吃了个小亏。
而兰不远手指一拨,还牙落袋,左手上多了一柄白莹莹的玉如意。
‘与自身能力相关……’
兰不远来不及多想,注入灵气,心中快速念道:“心想事成——我需要仙君也追不上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