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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行尸睁开双眼,黑色的瞳孔中有一点赤红,它喉间迸发出一声粗吼,感应到活人的存在,条件反射般地抽出腰间弯刀,就向一旁的谢凭横刀砍了过去。
危素耳边传来老鬼怒其不争的声音:“这个二愣子!”
幸好谢凭反应也快,矮身一蹲,刀就从他头顶挥了过去,他将背后的女童尸一把拉到胸前,护在怀里,就地一个打滚,滚到门边。
“我们快跑!”他低喊。
吴伟江二话不说迈脚就要跑,姿势都摆好了,被叶雉一把拎住了衣领子。
“不能跑!”老鬼和叶雉的声音同时响起,一起在内,一个在外,两条声线交织在一起,竟然让危素有几分恍惚。
“跑能跑到哪里去?”叶雉语速飞快,“现在只醒了一具行尸,把它解决,它就无法继续唤醒同伴。”
就在这当口,那具唯一醒来的行尸好像已经明白了自己孤立无援的处境,它当即挪动起了还有些许迟缓的步伐,想要用手中的弯刀去触碰不远处的另一具行尸。
见它已经抬起了手臂,危素捏了捏右手,想也不想,飞扑上去,左手摁住它的肩膀,右手捉住它的手臂,猛力一扯——
只听喀嚓一声脆响,行尸整条手臂被简简单单地撕了下来,僵直地坠落在地,手里还紧紧握着弯刀。
“断它的头!”叶雉没想到她出手这样快,此刻唯有在旁边提醒道。
老鬼声音莫名激动:“把脖子整个砍断,丫就死透了!”
行尸不会产生痛感,面对自己手臂突然没了的情况,它明显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半秒,另一只手提起长戟就朝危素刺了过去。
危素占了对方动作迟缓的便宜,轻巧地闪身避过,转到它身后,两手用力一拍,把它推到离其他行尸更远一些的外围。
失去一只手臂后的行尸无法掌握身体平衡,踉跄着前扑在地。
危素见状,干脆整个人跨骑在它背上,死死地摁住它的头,侧身往旁边地上一摸索,从它的那只断手中拉出那把弯刀,紧接着就往它的脖子上砍去。
奈何这把刀实在不够锋利,连砍了几下,行尸的头部和身子还没完全分离,脖子还有一大半连在一起,因此它还能动弹挣扎,好几次差点没把危素颠下去。
叶雉在旁边看得心急,想将自己的七玄古刀丢给危素,刀还没抽出来呢,就见危素一只手抓住行尸的一个耳朵,硬生生地将脑袋整个扯了下来,丢在了一边。
行尸登时不动了,像一个机器人突然被拔了电源。凝固的硬血从它脖子的断口处流了出来,黑色的,如同石油一般。
“我操。”吴伟江说。
他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连连摇头,像是不愿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太可怕了,太……狂野了。”
打斗过后危素有些累,一时半会儿没能站起来,还坐在行尸身上。
她扭头看向对面三人,气喘吁吁地抹去额角的汗滴,撩了把刘海,挑了挑下巴,“怎么,被姐的英勇神武吓到了?”
见叶雉脸色不太妙,她本想再调侃一句“是不是被姐抢了风头你不高兴”,话还没出口,对面已经小心翼翼地举起了手,打着手势叫她别轻举妄动。
“小素,不要动。”谢凭说道,声音有些抖。
“长驱火……就在你背后。”
危素:“……”
妈的,她就说后背咋感觉这么凉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敏感瓷略多啊'手动滑稽'
☆、长驱火(15)
长驱火是远古神只燧人氏在木头上钻出来的第一簇火。
这是在桂林的时候; 危素听叶雉说过的。
她还从谢凭那里知道,长驱火是冷火; 寒凉如冰; 跟普通人常见的热火不一样,但是它能点燃一切。
她也记得他曾经告诉过她; 长驱火包含神力; 故而拥有神性,一般来说; 不会轻易伤害人类。
既然如此,她有点搞不明白; 为什么现在谢凭看起来那么紧张。
会不会是……他知道某些自己不晓得的事情?
危素想起自己右臂上那莫名其妙的青鳞; 还有老鬼的含糊其辞; 脑子里不由得产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她不是人。
这个念头几乎在产生的一瞬间就被她立刻推翻了。
如果不是现在长驱火在就在身后令她如坐针毡,她简直都要笑出声。
有可能吗?她不是人?
可是,哪个人手臂上会无缘无故地长出鳞片; 还突然拥有了一股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怪力?这还能算作是人吗?
危素抬起眼,看见对面的谢凭冲她勾了勾手; 示意她放缓动作,慢慢走过去。
她咬紧牙关,双腿微微使劲; 身子才起了一半,长驱火却在一刹那间闪移到她的面前,离她的鼻尖距离大概只有五厘米。
她感觉整张脸都要冻僵了,眼珠子就跟铆死了一样; 转都转不开。
长驱火慢悠悠地绕着她打了几个转。
危素不由得想,是不是它也在怀疑她并非人类?
就在这段僵持不下的时间里,叶雉解下了背上的童尸,把手脚的动作放到最轻最缓,一点一点的,挪到了一具僵立的行尸旁边。
危素被长驱火制住了,自顾不暇,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谢凭眼里只看着危素,也全然不知道叶雉在后方做什么,只有吴伟江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去,还以为他山人自有妙计。
没想到——叶雉走过去,轻轻地往最近的那具行尸脸上吹了一口气。
吴伟江一个“喂”字被他死死憋在嘴里,然后他痛苦地捂住了眼睛。
他以为他年轻的时候做事已经够疯狂了,倒斗赌石上山猎老虎什么没试过,人送绰号“吴大胆”,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为什么叶雉要唤醒行尸,他是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不出意料,受了叶雉呼出来的人气,那具克什克腾行尸抬起了眼皮,漆黑的瞳孔里亮起一点赤红,喉咙间发出刺耳的声音,就像砂纸在互相摩擦。
紧接着,它举起了弯刀,大力往他身上砍去。
他向后一跃,躲过攻击,行尸只顾跟着他的方向追上去。
谢凭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扭过头去吃惊地问:“怎么回事?”
当然,叶雉没听见他的问话,听见了也没空回答他,吴伟江就在旁边给他说明情况:“这犊子,凑上去唤醒了一具行尸。”
谢凭闻言,皱起了眉。从表面上来看,唤醒行尸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他觉得叶雉这人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会这么做总有自己的考量。
虽然他不喜欢叶雉,非常不喜欢,不过,在修行这方面,他自知起步晚,天赋也一般,实力远不如叶雉,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决定相信他。
叶雉这边则是一路躲闪,只防守不进攻,显得颇为被动。
他匀出一些目光去看长驱火的动静,一个动作不小心慢了半拍,脸颊上就被戟尖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火辣辣地疼了起来。
这时,长驱火好像不愿意再继续跟危素纠缠下去了一般,腾了起来,飞快地向正在一心一意攻击叶雉的行尸掠了过去,就像一道划破夜空的流星。
叶雉见了暗喜,寻了个间隙,瞅准方向,抬起长腿狠狠一脚蹬在行尸的腹部,同时他对其余三人高喊道,“退出门外!全部退出去!”
说着,叶雉也往后退了几步,一边退一边观察眼前的状况。
他看见长驱火一路从网球大小又变回了初见时的指甲盖大小,倏地一下,飞身钻进了先前攻击他的行尸的耳朵里。
叶雉这一脚用了十足十的气力,踹得行尸下盘不稳,连连后退,一下子猛撞在后面别的行尸身上。
见状,谢凭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克什克腾禁卫军是一个整体,它们发了誓结了盟约,完全不同于荒村野岭里那种独一具的行尸。
独个的行尸,如果没有活物往脸上呼气,几百年都不见得会起尸一次。而它们,只要互相触碰,就能够互相唤醒。
叶雉这一脚过去,那些行尸一个接着碰一个,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用不着多久,这支由百余具行尸组成的克什克腾禁卫军,怕是要全部起尸了!
谢凭跟吴伟江连忙往外退去,危素则是在长驱火离开之后,立刻咬紧牙关拖着酸麻的腿往门外狂奔,步伐凌乱,走到门边的时候正好跟叶雉撞上。
叶雉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伸手把她拖了过去。
四人离开了里面,匆忙间,叶雉急急地问吴伟江,“你能把这门关上吗?”
“咱们倒斗的都是管开不管关的啊,”面对着突如其来的要求,吴伟江有点傻了,“这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
叶雉当即改变了决定,“那就往两边撤,贴着墙,但是离门越远越好!”
说完,他就把危素护在怀里,连拖带抱地带着她往后退,谢凭和吴伟江依言照办,四个人两两成对,分别躲在门的两侧,贴着墙根站着。
不一会儿,门洞内透出萤蓝色的亮光,长驱火大盛,周围的空气骤然降温。
危素背靠在叶雉怀里,眼见着一具行尸踉踉跄跄地从门内走了出来,心脏骤然一紧,然而在下一秒,它已经断手断脚,躯干猛地跌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全身化作一堆焦灰,完全看不出原样了。
她突然就明白了叶雉之前打的是什么算盘。
她记得,长驱火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是从最靠近圆台的一具行尸里升起来的,那具行尸很快就化作了灰烬。
也许,长驱火原本只是化作一小点躲在行尸体内栖息着,但它突然起尸了,原因有可能是叶雉和谢凭在圆台上对话时呼出的气息飘荡到了它脸上,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重点是——它觉醒了,然后长驱火便烧死了它。
叶雉肯定是想到了这一点,决定要赌一把。所以,一开始他只唤醒了一具行尸,看见长驱火俯冲过来之后,觉得心中的假想得到了验证,才踹出了可能会让所有行尸都醒来的那一脚。
危素想起巴朗山那一次,她也是在赌,才会拼了老命把凌孝图的尸体血肉丢到锁龙井之中。
她突然觉得,她跟叶雉挺像的,某种程度上,都是赌徒。
门内的长驱火似乎越烧越盛,想来克什克腾禁卫军是起尸起得七七八八了,才有这样的盛况,只苦了外头的四个大活人,快要被冻成傻逼了。
长长的冰蓝色火舌从门洞里吐出来,一时之间寒气砭入肌骨,危素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冻伤了,张嘴就呵出一股白气,她想了想,穿着连衣裙在南极散步的感觉应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有那么几个瞬间,危素觉得自己会被冻死在这里。
听说冻死的人,在死前由于血液循环系统出问题,反而感到温暖乃至燥热,会一件件脱去自己的衣服,此外,由于脸上肌肉被冻伤,还会带有诡异的微笑。
略微想象一下,几十年或几百年后,又有哪个倒霉鬼落入了这地方,一路摸索至此,然后惊讶地发现有三男一女躺在这里,浑身赤条条的,衣服全部甩在一边,脸上还挂着难以捉摸的笑容……
夭寿啊,那画面,她简直不敢细想。
叶雉也被冷得嘴唇发紫,感觉到怀里的人有点瑟瑟发抖,赶紧又抱紧了一些,垂下头凑在她耳边跟她说话,好转移彼此对寒冷的注意力。
他开口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