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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疏痕坐在对面无声半晌,慢慢道:“我是来请求原谅的。”
说完,他又沉默了片刻,重复之前的话:“你可以原谅我吗?我……需要你。”
闻言,杳杳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颤,她低着头,纵然看不到也不想直视对方,她怕风疏痕察觉出自己的慌张和无措,更怕自己脑子一热就直接原谅了。
“是吗……你是需要我,还是需要玉凰山?”想到她离开正法峰之前对方所说的话,杳杳忍不住问对方,“其实在你看来,我没有那么重要吧?”
风疏痕叹了一声,坦然道:“不,我可以没有玉凰山,但不能没有杳杳。”
杳杳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愈发重了起来。
“你……”她忽然问,“你和我爹打起来了?”
风疏痕听后笑了,他一笑,便不小心扯动了唇角刚刚留下的伤口,那是被一片如刀锋般的树叶划伤的,不过纵然疼,他还是在笑:“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与我说了。”
风疏痕笑问:“他们都说了什么?”
“说你是坏人,”杳杳抬起头,直视对方,她虽然看不到对面人的表情,但却从声音中听出了笑意,有些茫然和郁闷地重复着那些话,“说我应该远离你。”
风疏痕问她:“那你怎么认为?”
“我认为他们说的是对的,”杳杳道,“我应该远离你。”
“所以我来道歉,”风疏痕看了她片刻,轻声道,“我不想要你远离我。”
杳杳低头不语,她心跳的极快,试着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很想问问对方知不知道此刻自己在说什么,但又怕这样一问,风疏痕便不会再说了。
“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并非是我真实想法,”风疏痕道,“玉凰山一事我绝无利用你的心思,只是当时形势所逼,我不想让你卷入此事,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至于那个木盒,的确是我为了留住风霭生前线索所制作的,而手臂上的伤口,也如你所说,是为了探查他的元神才导致的。他交给我的盒子,因为心锁的缘故,我打不开,然而其中事关太上元君飞升的秘密,是元君飞升前交由风家保管,所以代代相传下来的。”
“飞升?”杳杳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是飞升的天机?”
“因为自太上元君之后,四境便无人能飞升了,最早相传风霭离飞升最近,但是他却死于红尘事,之后又说昆仑掌门闭关飞升,至今仍在禅峰禁地,不知死活。但这些,毕竟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揣测,”风疏痕道,“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只有太上元君知晓飞升的法门,却不知他将这法门,早就交予了我们。”
杳杳轻轻抽气,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道:“也就是说,这盒子中蕴含着四境中人都想知道的秘密?”
“是,若将它公开,四境必将大乱。”
“那么此时这个盒子在什么地方?”杳杳问。
“在燕饮山赠予我的一个法器里,”风疏痕道,“我此时正带着它,叫‘乾坤大’,是他闲来无事做着玩的,能容纳百物,不然他也不会将那些金丹与牌位尽数带走。”
杳杳犹豫了一下,有些试探地问:“那我可以看看那个盒子吗?”
“好,”风疏痕道,“你随时可以看。”
他将杳杳的疑问尽数详说了,而在说出口的那一霎那,风疏痕自己也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这十余年的时间,他无法与任何人分享自己的感受与情绪。
自风霭死后,风疏痕的世界便被无边无际的雾霭笼罩,终年都是冰冷的雨水,他原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被哪怕一束光所照到。
直到他遇见了杳杳。
常年囿于黑暗的人会畏惧光亮,风疏痕也不意外,于是他又竖起了自己的防御机制,想要将这束光拒之门外,然而最终他却发现,纵然他一直认为自己并不再需要温暖和明亮,但却在真正失去这束光的时候,彻底认清了自己。
风疏痕无法预想,若是在梯山塔那一夜,杳杳真的死去了,他该怎么办。
“心锁让我无法对任何昆仑心法下的人动手,纵然我怀疑黎稚、秦暮,也杀不死他们,”风疏痕轻声道,“这十余年我一直在寻找破解心锁的方法,然而每次都失败了。也许只有我放下仇恨这一天,风霭才会满意,然而他可以做到公正,可以做到一视同仁,我却做不到。我不是他,我有私心。”
他看向杳杳:“而我的私心,就是你。”
杳杳慌乱地想要收手,却不小心碰洒了茶杯,她有几分哽咽地说:“你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我就会原谅你。”
风疏痕一边为她收拾桌上的残局,一边无奈地笑:“的确,但我还是想来取得原谅。”
“你为什么忽然……忽然这么想了?”杳杳低低地问他,“我以为我们这辈子就是仇人了。”
听闻此言,风疏痕想了想,而后清浅地笑了一声。
“我长久以来将自己关在风霭设下的心锁里,就算做不到,哪怕连他的十之一二都难以达成,但也不想放弃,就像夸父逐日一样,眼中只剩那个此生无法达成的目标,却忽略了很多身边事,”他重新将杯子中倒好茶水,而后牵过对方的手,将茶杯递过去,“但我不是风霭,我也永远成不了第二个风霭。”
风疏痕道:“我以为此生我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是你让我发现,我还有做风疏痕的可能。”
杳杳闻言低下头,鼻头发酸,一手攥着茶杯,另一手揪着裙子。
“不哭,”风疏痕道,“是我的错。”
“我才没想哭,”杳杳恨恨道,斩钉截铁地说,“但我不会再回正法峰了,我也不要再当你师侄。”
她道:“而且,我也没有原谅你。”
面对她的固执,风疏痕一怔,随即缓缓点头:“好。”
“那你又与燕饮山达成了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杳杳忽然又问,“他去偷金丹和牌位的事情,是你叫他做的吗?”
提及此事,风疏痕脸上浮现出了极度无奈的情绪,然而对方却看不到:“春师兄身死,金丹与历代过世峰主的金丹全部被收藏在祠堂中,而他的死因,只能从金丹上寻找。我暂时不能对昆仑发难,只好叫燕饮山去偷。哪知道这个人——他竟然全数带走了。”
杳杳:“……我还以为他在报复昆仑。”
风疏痕摇了摇头:“并不是,我们要找到妖毒的成分,还有金丹上的余毒,若不同,那就是昆仑在搞鬼。”
“如果的确是昆仑的问题,那你要怎么做?”杳杳问,“那么多的弟子,现在全都在听黎稚和秦暮的话,只有这两个人问题最大。”
“桑墟魔修可以作为我的支援,但扳倒这两位峰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风疏痕轻轻叹息,“我也在想该如何是好,而我也不想再等待他们露出破绽。”
杳杳想了想,忽然福至心灵:“你说那个盒子,你无法打开?”
风疏痕点头:“没错。”
“那为什么没有旁人来打?”她又问。
风疏痕笑道:“因为我一直看守它,我想风霭可能也没有想到,最后会变成这个局面:我守着一个放不下也解不开的秘密,独自一人,难寻法门。”
“也许——”杳杳道,“我可以来试试?”
纵然她此时看不见,但风疏痕却也能想象得出若是在平常,她将是怎样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旁人打不开是因为你守着,没有人打过,也许换我来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好奇心终究是占了上风,杳杳心中那点莫名其妙的别扭和委屈也终于消失殆尽。
原本在风疏痕到达玉凰山的那一刻,她几乎就已经不气了。
杳杳清楚对方的为人,能让他说出刚刚的那一番话已是不易,而杳杳也清楚风疏痕所保守的秘密有多重大,他肯像这样让出一方天地,让他们站在一处,这便是一种极大的主动和让步。
风霭到死也未让外人知道此事,他一生封闭自己,却落得如此结局。
杳杳想,也许风疏痕,才应该是此局的破解之法。
第68章 回首万里13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维持太久的时间, 巫南渊尚未散会时便听说了这个消息,于是遣散了药王谷众人,独身来到鸱张楼。
栉风一见他来了, 立刻眉飞色舞:“谷主谷主!快点里边请!”
沐雨无奈笑道:“你怎么像个店小二?”
“谷主再不来,殿下就要被那个姓风的劝动了!”
沐雨皱眉道:“栉风,不得无礼。”
“风长老风长老行了吧?”栉风气闷, “也不知道他哪里对殿下好了,随便说说什么殿下都会听。”
巫南渊脸色如冰,点头谢过后, 并未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他从未有过如此无礼且急切的举动,此刻降丘蹲在假山上看着, 啧啧称奇:“谷主真是急了。”
翎翀看他一眼:“事关少主,当然急。”
原本杳杳和风疏痕正在屋中谈事,门却忽然开了, 她下意识向外看去,然而人未走近,药香已至, 杳杳闻到立刻露出笑容:“南渊你来啦?”
“嗯,”巫南渊点了头,他并不看风疏痕, 而是坐到杳杳身侧, 将药箱拿了上来, “该换药了, 我来看看你。”
“其实已经没什么大事了,”杳杳道,“你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影子呢。”
巫南渊小心地将她长发束起:“是,再过三天就可以拆下纱布了。”
杳杳立刻为自己的痊愈而兴奋不已:“那太好啦。”
风疏痕在一旁垂眸不语,见巫南渊不搭理自己,也不主动搭话。
倒是杳杳,在短暂地开心之后想起了面前的人,连忙说:“那你……你来请求谅解,之后呢?”
“之后我们可以一起调查这件事吗?”风疏痕问。
巫南渊淡漠道:“自然不可,风长老说笑了。”
他眼睛也不抬一下,专注地为杳杳制作敷在眼睛上的药膏,仿佛正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迟到的道歉就是道歉了吗?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风长老又有何立场求得原谅呢?”
“南渊?”杳杳有些无措,她还从没听过对方用这种讥诮的语气说话。
风疏痕点了点头:“药王谷主的确说的没错,但原谅不原谅,我也只看杳杳。”
他又问:“杳杳,你愿意我们一同调查此事吗?”
杳杳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调查师父的死因是我义不容辞的事情,如果你愿意跟来,那我也不能阻止你。”
巫南渊的手一顿,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皱起了眉。
“不过——”杳杳道,“我答应南渊陪他回家看师父在先,所以我们要先去药王谷,然后再去继续调查。”
纵然被拒绝了,但风疏痕仍含笑点头:“好。”
“那你呢?”杳杳问。
“我的计划是先到玉凰山请求原谅,然后去桑墟与燕饮山会和。”
杳杳“哦”了一声,而后正色道:“你已经请求过我的原谅了,现在可以做下一件事了吧?”
“是,”风疏痕笑道,“那我便在桑墟,等你来做下一件事。”
杳杳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好。”
不多时,风疏痕便离开了。
他来时就已经与燕饮山有了约定,而对外宣称的则是昆仑正法追凶。
这让整个四境不禁想起当年风霭去桑墟驱逐魔修一事。
冥冥之中,倒有几分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