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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便派了马车去戚府接人,慕容嫆裳本来想要亲自前去,但想了想,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以免落人口舌。
***
戚府。
玉白一大早就被凌波和微步从被窝里挖出来梳洗完毕,乖乖按坐在镜子前。
睡眼朦胧的小少女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镜子里看一群人在自己身边忙活。
戚夫人专门从外头请的梳头匠给她梳了个云锦髻,斜斜插了两根玉色小钗,整个人看上去娇俏又不失礼数。
接下来就是上妆和更衣,这一套下来,时间就过了一个时辰,宫里的马车恰好也到了。
由凌波和微步陪着,玉白缓缓走出内室,一瞬间让众人眼前一亮。
戚夫人笑得温柔,拉着女儿的手不住的看,难掩宠溺,就连一向内敛严厉的戚天正此时都是嘴角带笑。
“你一会儿进了宫,仔细的听嫆裳郡主的话,不要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小声的贴着女儿嘱咐,戚夫人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过去给她爹爹看看。
女孩子的羞涩总算在玉白身上显个淋漓尽致,小少女别别扭扭的嘟起嘴,低下头往父亲身边踱过去。
“咳!我的女儿果然就是个美人!呵呵。”
虽然话说的粗又生硬,但戚天正语气中的骄傲和欣慰却是遮不住的。
玉白不知怎么就忽然鼻子一酸,堪堪忍住才不致落泪。
她一直知道父亲对自己的疼爱,这么多年的宠溺和放纵便是最好的说明。更何况,赐婚的事情,她其实知道父亲牺牲了什么。
“爹,谢谢您。”第一次对父亲说出口的感谢来得猝不及防。
戚天正被女儿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大丈夫挠挠头求救般的看向自己家夫人。
戚夫人掩唇一笑,出声提醒女儿,“玉白,时辰到了,你快些进宫去吧,晚了恐圣上怪罪。”
“嗯,知道了。”
赤色红马配明黄色的皇家车乘,这是宫中颇高的礼数。
在门口送女儿上车,看着马车渐渐驶远,戚天正将再难忍泪水的夫人拥入怀中,轻责:“又不是嫁女儿,你怎还哭了?”
“只是想到玉白就要离开,我总是心里难受。”
“唉,女儿总会有长大的一天,难不成一辈子不嫁人。”
戚府前院,皇家亲自派遣马车接玉白入宫,这等待遇便昭然若揭戚家小姐身份高贵。
而戚府后门,这时也悄然停着一辆黑色马车。
小婢扶着戚青画从后门走出,抬头见不过是寻常车马,不禁嘴角一撇,小声和戚青画抱怨,“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她就好车好接,我们却要乘这辆!”
“你莫要多言!”
听着小婢叹怨,戚青画咬咬牙,喊她住嘴。
眸子一冷,她自己又何尝不恨,可是,恨没有用。
小姐都发了话,那小婢自然不敢再多言,扶着戚青画走近黑色马车,一旁的车夫却未有动作。
难道还要她们自己掀车帘?!
这一下,小婢女急了,顾不得扶着戚青画的手,她愤怒的跳到车夫跟前,刚要破口大骂。
却不想从帘子后头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掌,接着一个身着青衣,俊若天神的男子从车上一跃而下。
那小婢女大吃一惊,连忙回头,就那么清楚的看见自家小姐惊喜的瞪大了眼睛。
而那名男子只是轻轻的一笑,温柔的握住了戚青画的
正文、第25章 陌上紫菀开(二)—莲取静心
皇宫。紫菀园。
这个时节紫菀花开的最好,空气中到处都泛着香甜气息,而小宴就设在紫菀园东侧的望菀亭里。
正中坐的是身着明黄色龙袍面容英俊的年轻帝王,他的左手边为嫆裳郡主,再左边是玉白和礼部侍郎家的二小姐。
右侧首位空下,想来是留给迟迟不到的国师大人。再下来是兵部侍郎曹承佑,学士大人的千金顾婷芳,还有征远将军的幼妹谢佳怡。
在场的人其实都很清楚,今日的主角是国师大人和戚家小姐,他们不过是陪客,所以主角没来,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即墨锦然一如既往的慵懒,余光悄然打量着猛盯着果盘点心的玉白,心中一乐。
莫名对这位戚家小姐有了一丝好感。如此不同寻常,若不是指给了殷折颜,他或许会考虑把她弄进宫来也不一定。
今天的玉白特地穿了一件银纹绣百蝶曳地裙,淑女的打扮叫她好不难受,眼见着美味在前也不能伸手,她心里烦躁的紧,只好让自己注意些旁的事情。
那一边殷折颜不知道怎么还没有来,玉白有些心急的同时又看到兵部侍郎不住的往她这边偷看,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身边的嫆裳,玉白不觉好笑。
对于好姐妹的桃花运,她这个旁观者其实知道好姐妹心之所向,只是,嫆裳喜欢的那个人……
“你别心急,我已经派人去催了。”
慕容嫆裳悄悄在桌子底下按住玉白的手,和她耳语。
玉白点点头,却见慕容嫆裳忽然望着某个方向,倏地变了脸色。
她不知发生了何事,立即朝着嫆裳眼神所向看去。
亭子的入口处,身着云纹素锦青衫的男子小心的伴着一个娇柔的女子款款而来。
这两人,玉白统统熟得很!
国师大人和她的好姐姐!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低下头苦涩的笑,玉白暗哑着声音问道。
嫆裳见她如此,心里一疼,握住玉白的手,她咬咬牙,只好将事情说出,“是我不好,该早点告诉你,皇上不仅赐婚你和折颜,折颜还自己求了皇上,纳你姐姐为妾。”
“纳妾么?”
美梦初醒的的感觉不正是如此,玉白冷冷的笑,看着殷折颜和戚青画走近,向皇上行了礼。
俊美无双的年轻国师扶着戚青画入座,亲密无间,自始至终都未曾看过她一眼。
玉白闭上眼,嘴角勾起,此时,她成了所有人看笑话的对象。
只是,殷折颜,你以为,戚玉白会知难而退?不,殷折颜,你不了解戚玉白。
戚玉白要么爱的轰轰烈烈,要么输的心服口服,这场赌局,尚未开始,你怎知你不会爱上?
宫中宴请,皇帝又在,左不过是饮茶论诗之类。
玉白一直狠狠的拿凌厉的眼神瞪着对面座位的男女,时不时吞掉嫆裳夹来的点心,倒也堪堪压得住火。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也不知是谁终于提议猜谜。
一个人出谜,余下的人猜,若答对,自是有皇上赏赐。
几人下来,轮到学士大人之女顾婷芳时,美人嫣然一笑,道:“生亦是死,死亦是生。”
此谜一出,众人顿时来了精神。
慕容嫆裳眉心一跳,握住玉白的手使劲儿一捏。
玉白受疼,委屈的看向嫆裳。
嫆裳恨铁不成钢的贴着她的耳,低吼:“你不快想谜底,还发什么楞!”
“喂,这猜谜我向来不行,你又不是不知。”玉白哼了哼,视线一转,却见戚青画眸光一闪,和殷折颜相视一笑。
难道她知道了?!这么快!
“皇上,民女心知一物,不知
正文、第26章 陌上紫菀开(三)—焦尾无华
直到很多年以后,玉白都记得那时候,那个人,那一瞬间的神情。
为那一低眸的温柔,似是可以倾覆天下。
或许,她忽略了很多事情,或许,她从来都不是自认为的聪明。
原来他和戚青画早就相识。原来他娶戚青画并不是对被逼赐婚的反抗。
他看戚青画的眼神,分明是在意。
“戚小姐说的对不对?”
皇帝口中的戚小姐当然不是指玉白,而是那个此刻集所有人注目赞赏的琳琅女子。
“青画妹妹好生聪颖,倒显得婷芳唐突了。”顾婷芳起身一福,嘴角含笑,“皇上,婷芳的答案便是莲花。”
“好,很好。”
皇帝龙颜大悦,戚青画舒了一口气,缓缓而坐。
刚才太过紧张,她的手掌早已一片汗湿,正待拿帕子去擦,却突然被人握住了手。
一惊之下,掌心温热,邻座的清冷男子面无表情的为她拭了汗。
戚青画难掩甜蜜,刚想悄声和他说什么,那一边,皇帝已经愉悦的开口。
“戚小姐的答案答得很好,有什么想要的,便说出来吧。”
戚青画闻言,起身一福,和身旁男子默契相视,道:“青画不敢,心中所想已经得到。”
看他们正大光明的秀恩爱,玉白气的鼻子也快歪了,按耐不住的接近暴走边缘,幸好嫆裳将她的手紧紧拉住。
“此时不宜冲动,你且忍忍。”嫆裳其实也是十分愤怒,但也别无他法,戚青画很显然是得了众人青睐,玉白这时候是不能做任何事情的。
“皇上,太后派人送了东西来。”即墨锦然身边的近身掌事公公魏源低声禀告。
即墨锦然点头,便有两个小宫女引着太后身边的小太监上前。
那太监手里抱着一架古琴,琴身为梧桐棕色,唯琴尾处漆黑一片,如同尚未雕琢。
“是焦尾!”慕容嫆裳眼睛一亮,惊喜喊出。
玉白对这乐器从无兴致,但看慕容嫆裳如此激动,不觉好奇的问:“何为焦尾?”
“焦尾乃是上古名琴,”未等嫆裳为玉白解释,戚青画已然开口,“此琴湮没许久,相传是乐师邕卿无意间救下神木制成此琴。”
“不错,这琴前不久在焉州被发现,便立刻快马加鞭的送来帝都。”即墨锦然示意小太监将琴放好,视线一转,到达慕容嫆裳身上,“嫆裳的琴艺不俗,可愿弹奏一曲?”
“这?恐怕毁了此琴。”慕容嫆裳摇摇头,虽然眼里都是雀跃,也不敢冒然承接。
其实在座女子除却玉白都有些跃跃欲试,但又和嫆裳一般,怕技拙失礼。
戚青画本就爱慕那琴,见无人开口,思虑一转,朗声道:“可否让民女一试?”
净了手,戚青画坐在琴前,豆蔻十指白皙纤细,指尖跃于琴弦,一曲省了唱词的《倾城无悔》流泻而出。
耳朵被自认为的靡靡之音毒害,玉白听不懂琴声是好是坏,只顾盯着那青衣男子咬牙切齿。
“她今日太急。”
戚青画的琴奏刚开始不久,慕容嫆裳便惋惜的摇头轻叹。
侧目瞥见玉白一脸恨相,她一乐,“你莫不是也听出戚青画琴声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玉白听得嫆裳开口,茫然的看向她。
慕容嫆裳神情无奈,轻戳了一下玉白额头,低声道:“焦尾本就直白无华,奏琴者需静心无欲,可她今日急着表现,这琴声已然乱了。”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的话!
一曲《倾城无悔》刚奏了上阕,戚青画的额间已渗满细汗,这焦尾她初始还能驾驭,现在却渐渐被琴身带着走。
无法与琴相合一的戚
正文、第27章 陌上紫菀开(四)—幽禁楼阁
那双手,十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干净净,手指往上是坚实手腕,朗眉星目,形相清珏。
有了淡淡的沉木香环绕,戚青画心下一安,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勾起,手下与之相和也变得顺情顺心。
而众人呢?早在殷折颜加入这奏琴时,众人便自动自发的没了声响,甚至是轻了呼吸之声。
无法比喻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只因琴声仿佛是有了生命一般,空灵淡漠却又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抓了你的心肝。
在座的人都知道,殷折颜懂琴。
但刚才之所以没有人提起,是因为他们也知道殷折颜从不轻易奏琴。
却没有想到是今日,他竟然为了戚青画和了这一曲。
一阕《倾城无悔》,音落久久无声。
年轻的国师大人抬眸一霎,刹那芳华,虚扶身边女子站起身。
良久,即墨锦然长叹一声,愉悦开口:“许久不曾听见你奏琴,怎地今日有如此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