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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神的子民，她是妖魔的奴仆，她召唤出了……”
少年闭上眼睛，有些痛苦的中断了这句话。
他的手指不断在石桌上敲击着，像是心里有什么极其难下的决定。
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睛，眼眸亮得像火，“你们，毁了长生殿吧。把里面的一切，通通毁掉！”
琼珠脸上难掩惊讶，她看着那少年，并没说话。
邢二沉稳道：“是。”
少年从琼珠怀里接过玉匣，郑重其事的，递到邢二手中。
“这里面，有开启长生殿的钥匙，有我的身份神符，还有一些巫族的防身灵器。你们拿着这个，可以毫无阻碍的靠近长生殿。”
“记住，要先想办法把大祭司从长生殿内引出来。她……那个地方，有极其可怕的怪物，你们要当心。”
邢二点头，“好。”
要做的事情已敲定。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任何什么多余的承诺都没有，就离开了。
雾气一般的青四跟着他一起消失在甬道内。
少年看着石桌上的蜡烛，手指微微颤抖，身体也在颤抖。
琼珠说：“我以为，您想要杀掉她的。”
“我是，想要杀掉她。可是……之后呢？巫族怎么办？神龙狱怎么办？”
他抬眼看着琼珠，神情迷茫。
“她未必想要葬送巫族，她只是……她只是觉得黑暗的力量比光明更适合守护这里。”
“可我们是神的子民，我们不能背弃神。那座长生殿已经被玷污了，既然圣殿不再，不如彻底毁掉，把一切都毁得干干净净。”
琼珠微笑着，“您做的很好。”
少年惨然一笑，“我很怕呀，我怕自己会死，怕巫族会灭族，怕神龙狱会毁掉……为什么？为什么神会选中我继承神主的位置呢？”
琼珠把他抱在怀里，坚定道：“我会陪着你的。”
就像这十五年的陪伴一样。
。
夜深，深宫内亮起一盏烛火。
一个女子正在对铜镜梳妆。长长的乌亮头发像是一匹锦缎，熠熠生辉。
她并没有梳什么复杂的发型，只是把头发盘起来，用白色缎带束好。缎带垂下一段搭在她的肩头，俏皮又清丽。
女子对着镜子看了看，扬起嘴角，很是满意。
她用手里的玉梳子，轻轻的叩击着镜面。
一下，两下，三下……
铜镜内画面模糊起来，像是涟漪一样晃动着，最后发出亮光来。
“琼珠。”
对面的白衣女子叫她。面孔素净，笑容恬然。
“圣女大人。”琼珠坐在铜镜前，端庄而认真的对铜镜对面的女子行礼。
“无需如此，我现在，已经不是圣女了。”
“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圣女。”琼珠温柔坚定的回答。
女子无奈微笑，“随便你吧。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是。幸不辱命。神主说，要让他们毁掉长生殿。”
白衣女子一怔，微微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会想杀掉若耶，那真是个好孩子。多谢你，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琼珠不觉得辛苦，圣女大人身上背负了那么多都还在前行，琼珠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
白衣女子脸上的笑容顿时复杂了许多，轻声道：“多谢你，无论我做什么，都能支持我。”
“我们是朋友啊，不是么？这都是应该的。”琼珠微笑。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你来西京吧。”
“好。”琼珠笑着答应。
“那个孩子，照看着他点。尽量让他活下去吧。”
“是。”
第273章 路人沈
流光湿夜色。
地上落了一层紫藤花瓣。
林果抖落着掉进衣服里的花瓣，问一旁静立着看向南边密林的男人，“你干嘛跟着她？”
“你为何跟着我？”
“温凉怕你闯祸，让我看着点。他说这个女人是大祭司，我们不要在她的地盘上招惹她。所以，你跟着她到底要干嘛？”
林果斜着眼睛看他。
这人跟个闷嘴葫芦似的，开心不开心的完全看不出来，只能靠猜。
自来了神龙狱，更是话少得可怜。要做什么事情，不做什么事情，从不与人商量。
有时候，还挺让人沮丧的。
就算是块石头，也总会有焐热的时候，像阿沅爹不是娶了石姬么？
也没见石姬的话这么少。
但是，为什么这个人的好感度，就是刷不上去呢？始终在，萍水相逢…疏离，这一阶徘徊。
生死相许这种程度的就不说了，亲密这种程度也暂且不提，起码得有个友好吧？
毕竟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
可林果也不觉得，他对她，与对什么刚见面的陌生人有什么太大差别。
唉……真想把他打晕了，拖回去，做人形抱枕！
沈寄看向流光落入的沉沉山林，没有说话。
大祭司，或者流月神庙的月使，其实他并不关心。
只是在祭神典的时候，俯视着大祭司在圣火池边捡龙骨，也不知从某个瞬间开始的，他忽然觉得这女人身上似乎缭绕着一种……雾霾……
像是被什么不洁的东西沾染。
直至他在紫藤花石园中看到她，已经能确定，她身上的确有一些东西。
沈寄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些破碎的画面，不知寓意为何，但令他心头不安。
雾气似的黑色妖魔自燃烧的神殿中出现，不断地散发出黑色煞气……
黑色煞气，大祭司身上缭绕的雾霾……
虽然不能确定有什么关联，但心里沉沉的，很是介意。
这个女人身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这两天有事情要忙，他们不是说这种流光是神赐么？明天可能就会出现很多被唤醒的神器和灵器，到时候你自己去玩啊。”
“你要是嫌无聊，可以跟无为剑居的两个小孩一起行动，他们还是挺乖的，性格也好。”
“别搭理林金宝，他就是个熊孩子，无论他怎么挑衅，你都别理他。”
“别走太远，等我办完了事，我们再一起回去。”
林果在一旁絮絮说个不停，见他始终不说话，不由得心头火气，扯了扯他的衣袖，“喂！”
声音很大，沈寄回神，垂眸看到她抬着头直直瞪着他，眼眸的怒气亮如星辰。
天上坠。落的流光落在她头发上，左边眼角下一颗小小的黑痣，活泼又娇俏。
黑痣……似曾相似……
沈寄皱了皱眉头。很多年前他死里逃生，失去了很多记忆。
或者不能算是失去，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剜走了。
触及到记忆的东西，都会令他头痛眩晕，久而久之，就学会了无视。
没有了记忆，七情六欲似乎也因此淡薄了许多。
虽然有时会觉得胸口空荡荡的，有些寂寞。不过淡泊与道心而言，毕竟是好事。
“你在看什么？”林果被他看得发毛，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
这才不是什么深情款款的凝视！就像显微镜正在观察昆虫，毫无情感！
“我知道了。”他淡淡说了一句。
你……你知道个屁！
林果悻悻地闭了嘴。
“还有事么？”沈寄问。
“……没了。”
“那我先走了。”
“……哦。”
衣袂拂过紫藤花林，他身影很快消失在流光的夜幕之中。
林果呆呆看着他离开，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什么跟什么，就是路人甲跟路人乙的对话！
刀刀蹲在地上的紫藤花影里，双手捧着圆脸，嘴。巴里吧嗒吧嗒嚼着块糖果，目光炯炯地看着林果。
“种族不同，不能相爱，是不会有好下场的。神芜娘亲说的。”
林果没好气道：“好好吃你的糖吧。”
“我说的是真的，你是行尸，他是人类，万一你凶性大发，他就变成你的粮食了。”
林果拍拍她的小脑袋瓜子，“行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嗦。赶紧走吧，温凉还等着我们呢。”
刀刀从地上跳起来，舔舔手指上的糖浆，“窝也喜欢沈道长，到时候你凶性大发，我就一刀把你拍晕！”
“……控制着力道，别拍死了就行。”
神龙狱幽深的山林最深处，一处隐秘宫阙的隐蔽地宫里。
巨大的青铜门后传来令人心颤的嘶吼，像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可怕声音。
遍布着金色符咒的厚重青铜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一层厚厚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青铜门上攀爬。
白霜过处，宛如冰凌般的裂痕出现在门上，触目惊心。
守在青铜门前的两个侍女脸上惨白，举着火把，颤颤地不住后退。
要出来了，这里面的怪物要出来了！
“怎么回事？”一道冰冷的女声忽然在身边响起。
侍女侧头看到那抹白色的衣袍，几乎喜极而泣。“祭司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压制不住了，它们忽然苏醒了过来！”
“不是正在沉睡么？为何好端端的醒了过来？”女子声音中带着威严和怒意。
侍女垂头，身体微微发颤。
知道大祭司本来是去参加神主的成人礼了，现在这么快回来，只怕也是因为感觉到了这里的异状。
“祭司大人，奴婢们猜测，可能与今晚神主大人祭神典之后的神赐有关。”
大祭司皱着眉头沉默下来。
神赐的流光，唤醒了这片土地上所有蠢蠢欲动的灵力。
连被封印在这里的小东西都受到了影响。
她压下心中的疲倦，对侍女道：“去把我的神杖拿来。”
侍女面上露出惊恐之色，“您，您要进去么？”
“快去。”女子冷冷命令着。
侍女不敢再说话，转身飞奔。
青铜石门继续发出咔嚓嚓的声响，在冰霜的侵蚀之下，上面的裂纹越来越大。
女子脸色凝重，本来以为，这道门可以再挨几个月，挨到它们长出灵识来，却没想到又横生枝节。
不能出现意外，必须，得把这些东西压下去。
第274章 夜深，深夜
青铜石门微微颤抖着，脚下的地面也颤抖着，门内的怪兽嘶吼鸣叫，像是恶魔之渊的怪物，迫不及待想爬上岸来。
大祭司把手放在青铜门上，她身上散发出圣洁的白光来。
仰首往上看，高大厚重的青铜门几乎可与山壁齐平，白霜侵蚀的速度骤然放缓，咔嚓嚓的裂痕声音也停顿下来。
她脸上不由得露出冰冷嘲讽的笑容来。
没想到，离开十几年，到现在，却还不得不用流月神庙的心法才能控制住这里的魔气。
就在大祭司费尽心力平定长生殿内忽然生出的祸乱时，外面神龙狱的月夜漫长安静。
细碎的流光不停从半空中坠落。
这样的夜晚，有些人已经入睡。神赐的流光令他们的睡梦更加甜美。
有些人正沐浴着月光打坐，体会着体内灵气充盈流转的快乐。
还有些人，因为高兴或是悲伤的缘由而难以入眠，凝望着夜空静静发呆。
最南方的浓密雨林中，数个人正沿着一条几乎已经完全被落叶和藤蔓遮盖住的石路穿梭在丛林中，跋涉前行。
没有火烛，没有代步工具，也没有飞行神器。
他们这一行人，毫无声息地，像魅影般行走在密林里。
走了不知多久，其中一人拿出怀里的地图端详片刻，另有人拍拍手，队伍停了下来。
拿地图的人脸色凝重，“就在正前方了。”
前面？
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粗大古树遮蔽天日，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