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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儿虽然人小,思想却比寻常的同龄人要显得成熟,他发誓非到必要时不会再用移魂**,杨曦只能姑且相信他,幸而这半年以来,还真没见他使用过。
可是,他今天居然给一只猫和一条狗移了魂!
“娘,这次和平时不一样,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了。”睿儿闪着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她。
“什么生死关头?”一只猫和一条狗,还能关乎到生死不成?
睿儿努了努小嘴,“今天是颖儿的周岁生日,我要是不给她送一份特别的礼物,她以后肯定只喜欢跟小宝玩,长大后更会嫁给小宝,不会嫁给我了。”
小宝,就是霍飓和如烟的儿子,他们两年前移居到这里后,就一直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杨曦扶了扶额角,无力感顿生,“颖儿才刚满一岁,根本什么都不懂。”
“睿儿不管!”他抱着一猫一狗就往外奔去,“妈咪,睿儿长大了要娶颖儿为妻,睿儿不能输给小宝!”
杨曦追了出去,“你要去哪?”
“去找爹爹。”爹爹要是知道他为了颖儿才用移魂**,一定不会责怪他,甚至还会赞扬他有魄力,哼!
“你爹今日出了城,要到黄昏时才会回来。”
睿儿住了步,想了想,忽然面朝南方吟啸了起来。他气息虽然不够绵长深厚,但,天生聪慧的他却把这一套千里传音练得出神入化,就连杨曦这个二十多岁的人也自愧不如。
那远远的一方,传来了冯跋苍劲浑厚的声音:“睿儿乖,照顾好妈咪,爹很快就回。”
冯跋不会千里传音,只是凭着一顾深厚的内力把声音传送回来,这一大一小,居然可以做到百里之外自由对话,简直不可思议!
但,更不可思议的是,睿儿居然会千里传音,甚至已经练到了如此厉害的地步!
杨曦大步向前,一把握住他的双肩,颤声问:“睿儿,告诉妈咪,这传音术是谁教你的?快告诉妈咪!”
睿儿见她两眼发红,眼眶里闪着泪,他吓了一跳,本能地说:“师父说过不可以告诉妈咪……”
“你师父是谁?他在哪里?”冰圣宫的男人,一个是他爹,一个是亲叔,一个是干爹,他哪来的师父?为什么他有个师父,她却不知道?“师父是谁?睿儿,你快说!师父是谁?”
一阵凉风拂过,她惊得迅速抬眼望去,耀眼的日光下,淡得几不可见的浅蓝一闪而逝。
心底一阵慌乱,她放开睿儿,发疯似地追了过去。
她不信!这一次她绝不会再相信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她不信!她绝不会再相信!
“栩!出来,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为什么?栩……”一路追到后山,依然找不到他半点影踪,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对着群山声嘶力竭地呼唤:“栩!我知道是你,一直都是你!出来!你出来!”
远山近林,树影重重,却没有谁给予她丁点回应。
“你出来,栩,求求你出来,为什么要躲我?为什么?”从前她可以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可如今,睿儿的千里传音只有他会,只有他能教出这里好的徒弟,只有他!可是他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四年了!她已经整整四年没有见过他了!“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
她跌坐在地上,如同一年前倒在地上却得不到他的任何怜惜,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太多的眼泪可以去流。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换了这副身子后,你不再喜欢我了?是不是?栩,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宁静的四周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她擦掉脸上的泪,哀声道:“不用再骗我,我知道是你,我知道!栩,求你,求你出来,让我看你一眼,只要一眼便好,栩,求求你……”
“我不会纠缠你,我不会……栩,求你,我只想看你一眼,你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栩,好不好?”
静谧的后山,除了风声,就只剩下她的哭喊声。从前那几次,她也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哭着喊着,得不到他的回应,便也死心了,一个人回到她的地方,再不去奢望这个奇迹。所以,四年了,他没有一次愿意出来见她。
可是这一次,这一次她一定不能再让他逃避下去!她已经可以肯定,他根本没有死,他还活着,甚至,一直活在她的身边!
用力擦掉眼角的泪,她站了起来,对着半空沉声道:“这次,我拿我自己去赌你的真实,赫连栩,你若是人,最好能做到眼睁睁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你若是鬼,今天我便也随你而去,做鬼也要和你在一起!”
她这话说完,不给他和自己任何思考的余地,两腿一迈,迅速向不远处的山顶奔去。
山顶上,秋风比山下来得冷冽,杨曦就这么跑到后山的最高处,想都不想地,纵身往山下跳去。
蓝影忽现,就在她闭上眼双脚离地之时,将她锁在自己的怀中,转眼远离了那一片危险的高山。
她用力抱着他,抱得很紧很紧,生怕一放手,他就会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从此再不能相见。
“为什么……这么傻?”赫连栩轻轻拥着她的双肩,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这女人,要是刚才他反应再慢些,如今她说不定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女人,这该死的女人,怎么能这么任性,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他本是气得想要狠狠责骂她一顿,可视线触及到她那张苍白的脸时,所有的怒火顿时消逝无踪。她身子一直在颤抖,两条手臂死命抱着他,一刻都不敢放松。
她怕,很怕,怕的不是自己差点死去,而是他的冰冷,他的无情。
“曦儿……”
“为什么?”她抬起头,用力盯着他依然俊逸的脸,“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相见?”
赫连栩目光瞬间变得黯淡,他轻轻把她推开,淡言道:“我送你回去。”
“不要!”她明显能感觉到他的疏远和拒绝,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什么?”
“别说了,我送你回去。”这一次,他用力拉开她的手,抽身离了她的怀抱,不给她任何纠缠的机会。
她的手被他拉得生痛,可他,无动于衷。
“为什么?”看着他那道清寒的背影,眼泪忍不住落了一脸,“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再也原谅不了?”
他没有说话,继续举步慢慢往后院走去。
“栩……”她追了两步,“是不是我做错了,你在生我气?栩,你在气什么,告诉我,我可以改,栩,我可以……”
“你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挺直背脊,依旧不敢回头看她,“我现在的生活过得很好,很平静,请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逼我,否则,我只能离开这里,远走天涯。”
杨曦浑身一震,几乎站不稳而倒在地上。
她双唇颤抖,依然不甘心在问着:“为什么?”
“我说了没有……”
“第一最好……不相见,”她向他走进了两步,“如此……便可不相恋。”
那一夜他闯入她的闺房,把她劫到荒郊野岭处,他们的缘分,早在那一刻已经被注定。既然开始了,为什么却要如此?没有当初相遇,就不会有之后的相知。
“第二最好不相知,”泪沿着脸颊滑落,落在嘴里,苦苦的。“如此便可不相思。”
苍白无力的手小心翼翼碰上他的衣角,轻轻揪住一片清寒。“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她被幽禁在宫中,是他一直在背后默默守护着她,她从皇宫的屋顶滚下来,是他偷偷保护着她不让她受伤害。她乏了乏眼,清泪滴落在他的衣袖上,“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冰凉的手环过他的腰际,从后面轻轻抱着他:“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胡夏太子殿那短短两个月的时光,她一生难忘,他呢?他是不是也一样?
“第六……”她吸了口气,“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她把一张脸贴上他僵硬的背脊,滚烫的泪浸湿了他的衣衫,烫痛了他的皮肉。“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出征前那一夜,莫名奇妙的争吵,他气得强迫了她,可事后,只换来相视一笑。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凉风拂过,吹起她凌乱的发丝,一缕一缕飘落在他脸上,如同她温柔的小手抚摸着他刚毅的脸,令他心头一阵颤栗。她抖着双唇,哑声道:“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若他决定绝情断义,那又为何一直默默守着她看着她?让她每日里都能感受到他熟悉的气息?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他看着胸前那一双苍白细腻的手,掌心握得紧紧的,眼眶里已经隐隐透着雾气。
她把脸深深埋入他的后背,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十指紧紧交缠,怕自己不够力气去抱他,怕他再一次用力把她推开。她咬着唇,哽咽道:“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是不是?”
那两滴隐忍了很久很久的泪从他眼角落下,他忽然拉开她的手,转身,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杨曦狠狠嘶喊了一声,回抱着他放声大哭了起来。
赫连栩也是用力抱着她,仰着头,抑制不住的泪水从脸颊两边滚滚落下。
既已相遇相知,又怎能再做到相见不相识?如果一定要诀别才能不再受伤受难,当初为什么又要相守相恋?
“对不起,曦儿,对不起。”他用力抱着她,恨不得把她狠狠揉进自己的体内,“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没资格再去爱你!对不起!曦儿对不起!”
“谁说你没有资格?”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如果连你都没有资格,那么,这世上还有谁有资格?”
伸出手拭去他脸上的热泪,她哽咽道:“栩,四年了,你折磨自己,也折磨了我四年,还不够么?”
“我以为……你总会忘了我。”他闭了闭眼,话语夹着浓浓的鼻息。“我不过是冯跋的影子,你只是因为我太像他,才会接受我……”
“你胡说!”杨曦用力打断他,“你是和跋很像,你们的气质,太接近……可我从来没有那么想,我从来没有,栩,我真的没有,我没有!”
他没有再说话,不管有没有,他还是这么爱她,爱惨了她!
“对不起,是我不好……”
“你确实不好!”四年了,他的心真够狠!她用力擦着泪,“让我每天活在痛苦和想念中,你……好狠的心!”
这四年他也不好过,常常告诉自己不能再去看她,不能再去打搅她,却总是控制不住要去偷偷看看她守护她,以至于后来,冯跋他们已经习惯性地把他当成是她的贴身护卫,只要他们外出的日子,保护她成了他的任务。
这样的任务,他甘之如饴,却只是,对她的渴望也是日渐深沉,偷偷看着,疯狂地想拥她入怀,好想!
“对不起……”
她抬眼看他,那张俊眉的脸比过去清瘦了不少,看得出,这几年,他过得并不好。她捧起他的脸,柔声道:“过去的事都不要再提起了,好么?以后,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不说话。
“栩?”
“我住在我娘从前住的地方。”他伸出长指,拭去眼她角残余的泪,柔声道:“我在那里,挺好。”
杨曦手指微微抖了抖,“你还是……不愿意和我……”
“我愿意!这一生,我甘之如饴!只是……”指尖拂过她的眉心,她挺翘的鼻子,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