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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浅浅深深,似是有千万道一般互相交织着。
“竭寅……竭寅……”她磕磕碰碰地寻找着,心底疼痛的感觉却缓缓蔓延在了全身。
兀地,面前一块白绢,她立马捡了起来,上面却是那日她与拂燧在屋顶时拂燧所作的画,他曾说他定要随身携带的画。
她面前变得模糊,再隔了一道的沟渠之中寻见了那朵白色的花儿,早已枯萎,但仍旧散发着一道淡淡的清香,犹如初次相逢时,他笑着说道:“日后你便唤作音邈罢!”
“竭寅!”她缓缓捧起那多脆弱不堪的花,连同着白绢放置在胸口,哭声再也抑制不住,“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竭寅,我错了!竭寅!”
明明你就是拂燧,明明你眼底有我!我却一直不信,我却一直不敢去信,你是谁又如何?如今你是谁又如何?你曾伴我那段孤独的日子,又给予我莫大的温暖?我音邈此生太过愚蠢,手中所握便是永恒,却拘泥于过往不放,亲手将你毁了!
你是谁又如何?竭寅,我心底的是那个纯真的你,是将我作为生命的你,是为我挡下天雷挡下种种危难的人,犹如被诅咒了一般,我在何处都会为你带来性命之忧,直至此刻,却被一个你最信任的人所杀,这份恩情和仇恨我该如何面对于你,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音邈眸中的金色印记若隐若现,待眼眶中最后一滴带了些许银色的泪珠落在花朵之上,她眸底浮上一抹坚定,缓缓将花朵放置在地上,便朝着天空中望去。慕白此刻早已不敌,与苍慕的分身所对,身上的伤痕比方才的更加多了一些。
“你在何处我便要随你到何处!也只有如此才消减一些心中的痛楚!”犹如被仙蛊折磨的日日夜夜一般,心中一点点破碎的感觉使她无法呼吸,她竟为了别人的谎言杀了这天地间最珍视自己的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因你(二更)
音邈兀地腾起,靠着身体内仅有的竭寅赠于她的千年灵力,不自量力地朝着五界尊上之令冲去。
逐渐融合在一起的五界之力与邪力已然到了天空顶端。随之,“嘭”一声,犹如瓷器破碎的声音在天顶中响彻着。便看见一团又一团的天火已经慢慢降落在祭坛之上,甚至朝着祭坛外的几界奔去。
“哈哈哈!即便不用红玉与法器,本尊也能开启旧界!”苍慕阴沉的笑声回荡在顶端,因力量太过于强大,又引的天火簌簌下落。
随即,分身发出致命一击,黑色的能量顶着慕白的肚子便直直击落在祭坛之上。慕白虽不至于死亡,但也感觉元神受到了重创。
“慕白!”音邈回头唤了一声,便再次凝聚了全身的力量朝着五界令牌击去。微弱的白光还未触及到令牌,便被苍慕突如其来的邪力所抵消,剩下一些邪力便直直击中了音邈胸腔。
“就凭你也能阻止得了本尊?”苍慕不屑的笑声再次响起。仙界也已崩塌了大半,仙人们为了避难竟从仙天门上缓缓排至风起云涌的祭坛上,却不知上面究竟是何情况。但瞧见苍慕的邪力,多少也猜到了一些。
音邈捂着胸口,嘴里也吐出了一口鲜血,嘴角上挂着些许血珠,手心又再次暗暗酝酿出了一些灵力。
天火愈将愈猛,祭坛边上也缓缓塌陷。
“说来本尊能够这般顺利还多亏了你,哈哈哈,音邈,你若是有你前世的一份聪慧也不会造成如此的结果!”苍慕说着便缓缓朝着被黑白两道交织成的光柱顶开的大洞飞去,他也不想再与音邈口舌,也不想将她杀了,如今的她早已对他构不成威胁。
音邈缄默不语,目光凶煞,直直盯着面前的五界的令牌。待苍慕不注意时,便将方才凝聚好的灵力全部集于双手,随即便朝着旋转过来的影界尊上令牌拿去。
身体中骤然似是插入了几把尖刀,来回铰割着每一存肌肤,但是她强忍着没收回手,与此同时,苍慕一道邪力自头顶劈了下来,身体的疼痛也加剧了一些。
她眼前变得模糊,手松了又紧,终于她喊了一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影界令牌掰了下来,自己也随之被甩了好几圈。而苍慕面色一紧,瞧着若了一半的白色雷霆,手中便再次凝聚了巨大的黑色圆球,赤红色的眸子中火光一闪,便朝着音邈击去。
疼痛已成麻木,她在空中翻了几圈,耳边发出嗡嗡的声音,却在几近落地之时,用余光瞄到了一旁再次发着红光的命基石牌和缓缓舒展开来的栀子花。而一颗巨大的天火球却从天空中朝着栀子花砸去。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考,她也不知晓那时的灵力自何处而来,便拾起最后一丝力气,将命基石牌和花朵皆护在身下。
脊背上似是有千万的火焰在跳动,她逐渐没了意识,眼前却是白光一片,天空中的缝隙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阿邈……”迷迷糊糊似是听见了温柔的男声。
“阿邈……”他语中含着笑,却看不清他的脸,“今后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于你身边无处不在,莫要愧疚……我是竭寅……亦是……拂燧……”
随即,身上的痛感与热感变得逐渐冰凉,她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就那样倒在地上,一旁栀子花的清香逐渐散开,她嘴角轻微上扬,便逐渐沉浸其中。
耳边,似乎安静了。随即发出了巨大的爆炸响声,又再次安静了。随即便是慕白的呼唤声,音邈费力地睁开眼,慕白发丝凌乱,面上也多了一些伤痕,身上的黑色蟒袍早已破碎的不成样子。
她眼神有些迷离,但瞧见天空中那道月白色身影和黑影交织在一起时,立马精神一振,便睁大了眼。
“竭寅!”她尽力喊道,但声音却被淹没在一旁的隆隆声之中。
玄冰扇变得巨大无比,覆盖在苍慕头顶,天空恢复了平静,剩下的四界令牌早已不知跌落在了何处。竭寅回头望了一眼音邈,莞尔一笑。
音邈只看见他的面孔不知何时早已变成拂燧,他眼底温柔一片,仿佛丝毫不在意方才她亲手将万年冰刃刺入他的胸腔之内,嘴上动了动,似是说了些什么,距离太过遥远,音邈听不清,只是瞧着他的嘴形,她心中再次绝望透顶。
我恨你么?至少那时的她是这般想的。
竭寅化作一团银白色的光,进入了苍慕身体之中。未几,祭坛上又再次晃动了几次,便瞧见苍慕瞬间渣裂成无数的碎片,悉数被玄冰扇收入体内,而由竭寅变成的白光却不知去了何处,再也不见踪影。
玄冰扇待将苍慕的最后一滴血吸纳干净之后,便急速旋转,化成一颗黑色的球体,径直朝着天顶飞去,随即将天破开了一道小口,消失在里面。
“竭寅!”音邈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在寂静无声的天空之上。
祭坛下到仙天门上避难的仙人听闻后心里都不由颤了颤,这世上竟有这般悲痛的唤声。
随即天空中聚集的乌云逐渐散开,一片又一片的栀子花瓣不知从何飘来,落在了四界之中。见过的人无不惊奇那日的那场栀子花雨,落入手上便化作虚无,但却使人心中酸涩万分,泛起了莫须有的哀愁。
音邈一片又一片地承接着栀子花瓣,不再哭也不再喊,只是落手时便成了虚无,她几乎将整个祭坛上落下的花瓣统统攥在了手中。
慕白知晓阻止不了,却无法安慰便只是随在她身后,瞧着她,亦是一言不发。
白绢不知何时被一股清风送来,落入了音邈手中,上面竟多了一行字:
清风散去常有时,佳人踏梦终不悔。
音邈痴痴地望着那字,身体逐渐下沉了一些。
你可曾亲手将美梦推入地狱?
你可曾听见过栀子花雨酸涩之味?
你可曾后悔过这场羁绊?
今后的漫长岁月,我又该如何面对自己?
不知何时,面前早已变成虚无,自己也早已没有了意识。
慕白抱住了缓缓倒下的人,天空中最后落下一朵栀子花,化作一道绿光进入了音邈脑中。
若是无当年的执意如此,又怎会有如今诸多的变故,来生来世,守护不了你,便不如还你一份安稳,而我,不过是那合谷山上的一株普通栀子,忍受着千年孤独,却终究为你蹁跹舞姿所倾。
这世间,太过虚无,大抵遗忘便是最好的珍藏。
第一百三十六章 悬壶
已是阳春时分,凡间近两年很是怪诞,自那次五界战乱后便没有再遇见过雨雪,天帝慕白先后派遣管制着雨水的水神宫笳一族去治理,却皆是无果。因着凡间两季的旱情,凡界百姓田中无法收得一粒五谷,也因着饥饿,百姓们何物都食,却无意间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人界大到皇城,小到村庄,一时数以万计的人因瘟疫而死。就连冥界的黄泉之路也被大批拥入的鬼魂踏的更加平滑了一些,天帝日日因此事而愁,却不知晓到底是何原因。
自旧年祭坛上苍慕与竭寅天神大战过后,虽说天地再次恢复了平静,但影界却完全消失在天地之间。原来的五界皆是伤亡惨重,那时仙界尊上便大力救济他界,将水界与冥界也收归仙界所有,且仙尊改为天帝之称,原先五界化为三界——仙界、人界、妖界。
天帝慕白的帝王之力三界中人有目共睹,便也心悦诚服,未出两月三界便已然恢复了原状,唯独这人界的旱灾竟怎么也控制不了,水神降雨时,雨滴未落地便不由自主地消失,令人很是困惑。
而在凡界却总能瞧见一位拥有着绝世容颜的白衣女子,那女子不知是何来头,身上总是会挂满瓶瓶罐罐的东西,每遇见被瘟疫折磨着的人界之人,便会拿出一个酒杯一般的物什,将身上带着的清水一般的东西给他们饮下,瘟疫竟奇迹般的好了。
只是那貌如天仙的女子从来行踪不定,人们即便是想寻找她也不知从何寻找,便只是默默祈求着她能够来救自己,更甚者竟还鼓动大家为女子建了一所祠堂,祠堂中也只放置着女子无意间留下的一个酒壶一般的物什。
人人每天去跪拜,祈求女子能够出现。是以人们走投无路之时便会做出一些荒谬之事。如今人们不信佛不信神,便整日期待着白衣仙子能够带着她的酒壶来救济她们。
而如今位于仙界管辖之处竟有有一座葱茏茂盛的仙山,其中有巨大无比的古树,更令人惊奇的是,微风过处,古树叶片竟会弹奏出美妙乐曲来,有趣得紧。
之前音邈觉得天宫实在沉闷的很,那位天后娘娘竟时时都派人盯着自己,虽说表面上对自己亲切无比,背地里经常寻自己麻烦。有次,她趁着身边的人不注意便偷偷溜了出去,宛如野马脱缰,十分快活。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仙天门上的守卫,一路向西,竟遇见了那座美丽的仙山。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何会有饮花瓣树顶叶片的习惯,只是她明明记着自己在华枋都之中修炼,彼时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落冰树精,却只是睡了一觉便成了仙界中的秋凝仙子。
秋凝,这个名字她觉得很受听,但她总是有一种很是陌生和厌恶的感觉。她也未敢询问天帝这名字究竟是谁起的,为何自己会在仙界。因为有一次谈话时,她提到了这件事,天帝竟三日未展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