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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她应该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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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她
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向前,马蹄声响彻了整个峡谷。车夫头一次收到这么多银子,自然不敢拿钱不办事的,他也管不了拉车的两匹马已经累的半死,又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儿受了刺激,撒开蹄子连蹦带跑的一路朝前冲去。
车内,沁儿被颠的受不了,她紧紧的抓住窗棱,回头望着秦夫人,“夫人,让他慢些吧,再这么跑下去,恐怕马车都要散架了。”
秦夫人不理她,眼睛死死的盯住窗外弯钩似的月牙,将手里的一串佛珠拨得“噼啪噼啪”的响。
这声音本来是让人静心的,可是沁儿却被它扰得愈发心神不宁起来,她索性将脑袋探出窗外,想让自己吹吹凉风,沉静下来。
山中很黑,头顶的月牙和几颗寒星根本无法将这黑暗穿透,只将上方几块嶙峋的怪石投影下来,将山路衬托的更加神秘骇人。
“扑棱扑棱”沁儿耳中忽然传进几声翅膀扇动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在耳朵边挥了几下手,却什么都没有触到。刚想把头缩回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了一抹红,暗色的,浓稠的,像谢小玉今天吐出的那一口毒血。沁儿身子猛地一颤,慢慢的将头转过去,她看见一只红色的蝴蝶贴在自己的脸颊旁边,身体剔透,如同被雕刻出来的一般。
沁儿张开嘴巴,刚想发出一声呼喊,蝴蝶却倏地一下钻进她的嘴里。
玉,本应是凉的,然而这血玉做成的蝴蝶却是灼烫的,比烧热的油还要烫上百倍。沁儿闻到一股肉香,她知道那是自己的舌头被烤焦了,蝴蝶却没有停下来,顺着她的喉管向下滑,越来越深,将复仇的烈焰渗入到她每一寸肌肤里面。
冷风从窗口灌进来,把半睡半醒的秦夫人冲的浑身一个激灵,她睁开眼,看见沁儿还探身在窗外,下半身在马车内来回的摇晃,便冲她说道,“半夜风凉,关上窗子吧。”
沁儿没有回答,还保持着这个姿势趴在外面,秦夫人心下不耐烦,上手就拉了她一把,将她拽回车内。
沁儿的身子重重的落在车厢里,车窗也随即合上了。
秦夫人忽然不再感觉到冷了,因为沁儿的脑袋,是一个冒着黑烟的火球,火焰是从内向外燃起来的,将她的皮肤烧成一层满是鳞片的黑壳,壳的缝隙里,隐约透出几点红色出来,不知是血肉还是红光。
“哧”的一声,她全身的衣服也被里面的高温点燃了,衣料瞬间爆裂开来,露出里面焦黑的身子。
秦夫人张了几下嘴巴,终是没能将那声求救从嗓子中喊出来,或许,人在极度恐惧的状态下,是叫不出来的,喉咙的肌肉在这个时刻已经痉挛了,再可怖的嘶嚎都只能被深深的压在肚子里。
马车又是一颠,沁儿的身体向前顷了顷,突然靠在秦夫人的身上,将她那身金线如意细锦给烧着了。秦夫人被烫的个瑟缩,拼命想将她的身体扒开,怎奈沁儿已经从里到外被烧了个彻底,皮肉就是一滩固态的油脂,牢牢的附着在秦夫人的身上,根本扯不开。
“呲”的一声,秦夫人身上的衣服被点着了,化成一团白烟儿,把狭小的车厢填的密密实实。头发也着了,将她常年高昂的头颅卷在一蓬烈火中,她只能拼命的伸长脖子,嘴巴张着,发出“啊啊”的怪叫,希望能引起车夫的注意。可她哪里知道,早在烈火燃起前,车夫就已经摔下了马车,如今尸首正躺在身边的万丈高崖下,现在,只有两匹马在山谷中漫无目的的朝前狂奔。
沁儿的喉咙处慢慢的鼓出了一个包,小孩儿拳头那般大小,包越来越大,“嘭”的一声,破掉了,一只火红的蝴蝶从里面钻了出来,它扑棱着翅膀,飞到秦夫人眼前,和她默然对视着。
是她不,不是她
最后一刻,秦夫人的脑海中只有这样相互矛盾的一句话。
蝴蝶“嗖”的一下,钻进她的嗓子中,顺势而下,将她带入那万劫不复的黑暗中。
“砰”的一声,车厢炸开了,在半空中化成一个火球,照亮了整条山谷,一只蝴蝶从火球的顶端振翅腾起,身子漂浮在火光上方。烈火和黑烟一点点的在风中消散开去,变成万象中的一缕尘埃,它这才闪动着翅膀,朝着山谷的另一端飞去。
秦应宝坐在床边上,看着双目紧闭的谢小玉,她脸蛋苍白,没有一丝红晕,嘴唇抿得紧紧的,白里透着青。
他心里突然闯入了一个及其不好的念头,于是赶紧伸了两根指头放到她的鼻子下端试了试:凉凉的,半点气息都感受不到。
秦应宝吓了一跳,翻身上床将她搂在怀里,手指刚掐上她的人中,谢小玉却突然睁开了一双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秦应宝的心脏先是一提,复又猛地落到肚里,“小玉,你吓坏我了,我还以为你和白日里一样,又”他将她拥进怀里,很不得将她的骨肉都揉搓到自己身体里去。
谢小玉没有反抗,反而将头凑到他的耳边,“校尉,你这么一惊一乍的,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个秦大人了。”
秦应宝的耳朵被她的气息弄的痒痒的,心里竟也一齐被撩拨的痒痒的,他托着她脸蛋,“你说,我现在像什么?”
谢小玉莞尔一笑,手指抚上他扬起的浓眉,“像个三岁大的孩子。”
“孩子?”他嘴角提起一抹坏笑,伸手便将纱幔放下,“我这就让你看看,你的夫君到底是孩子还是男人。”
***
晏娘和程牧游骑马在前面走着,史飞陪同着由克俭在后面跟着,已经赶了几里山路,马儿眼看着走不动了,史飞于是在后面叫道:“大人,大人,稍稍歇一歇,让马也喝点水,再赶路吧。”
可是他喊了几声,前面的人都没有应答,晏娘望向程牧游,见他面色严肃,一双眼睛怔怔的看着前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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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车裂
“大人,大人。”晏娘在一旁轻轻唤他,叫了几声,程牧游才转过头来,思绪却俨然还飘在别的地方,“大人,马儿走累了,我们歇一歇吧。”
两人下了马,牵着它们走到溪边,马儿见了水,咕咚咕咚喝了个畅快,晏娘将干粮拿给程牧游,“大人,吃点吧,填饱了肚子说不定就能想明白了。”
程牧游挑眉看她,“姑娘知道我在想什么?”
晏娘走到溪水边,捡起一块石头扔到水面上,石头跳了五六下,才咕嘟一声沉入水底,“大人在想那由克俭到底有没有说谎。”
程牧游也站起身,和她并排站在溪边,水面清澈,将两人的倒影拉扯的弯弯曲曲,最后合成一道水纹。
“姑娘说对了,那由克俭年事已高,又常年泡在酒坛子里,疯疯癫癫的,说的话确实真假难分。但是,他既然已经承认了自己是被刘继恩收买,才故意接近辛子予的,却又为何否认最后对辛子予说出了那样一番绝情的话呢。”
“所以大人觉得由克俭没有撒谎,是蝴蝶玉钗代他说出那番话来的?”
“姑娘怎么看?”
晏娘轻轻摇头,“他那一半玉钗就是只普通的钗子,没有半点异常之处,可是,我一直对常押司夫妇的死法颇为不解。”
“他们夫妻的身体都被扯成了五块”说到这里,程牧游怔了一下,慢慢的扭过头,看着晏娘。
晏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人难道和我想到一处了吗?”
“车裂?”程牧游犹豫着说出这两个字。
晏娘点点头,“没错,就是车裂,把人的头和四肢分别绑在五辆车上,套上马匹,分别向不同的方向拉,就这样把人的身体硬生生撕裂为五块。汉初开国功臣彭越,唐末第一猛将李存孝都是死于车裂,只是”
“只是我大宋自开国以来,已经废了这等残忍的刑罚。”程牧游接过话,“所以,姑娘便怀疑玉钗上面不仅仅是辛子予的灵魂,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怨气附着在上面,而那个人就是死于车裂?”
“没错,可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另一半玉钗的下落,所以想这些为时尚早。”
程牧游三下五除二将干粮吞下去,他拍了拍手,“晏姑娘,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到了新安城,我要逐门逐户的找过去,无论如何要把另一半玉钗给找出来。”
***
蒋惜惜蹲在迅儿和常远身边,看俩孩子一人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字,迅儿先写了句诗,然后得意的撞了撞常远的胳膊,“这是我刚在书院学的,怎么样,一个字也没写错吧。”
常远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然后也在地上写了一行字:鳳凰臺上鳳凰游。
迅儿目瞪口呆的看他写完,愣了半天后,拼命鼓掌,“远儿,这么繁杂的字你都会写啊,这轮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
蒋惜惜只看懂了一个“上”字,于是点着前面两个字问迅儿,“这怎么读?”
“凤凰台上凤凰游,这就是凤凰啊。”
原来凤凰两个字这么难写的,她在心里说道。
“蒋姑娘,来这边一下。”史今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院门口,他冲蒋惜惜挥手,示意她过来。
两人一起走出院子,蒋惜惜这才问道,“什么事?找到玉钗的下落了?”
史今抓抓脑袋,“玉钗还是没信儿,不过呢,我昨晚出去喝酒,倒是在酒馆听到了一些传闻,是关于校尉府的。”
“校尉府?秦应宝?”蒋惜惜皱起眉毛,“他府上出事了吗?”
史今压低声音,“前几日那秦校尉邀了不少人去府里听戏,可据说当晚死了个丫鬟,所有的客人都看到了,不过这秦应宝却不让人报官,私下里把这件事处理掉了。”
“那丫鬟怎么死的?”
“听说死得特别惨,尸首都被分成了几块。”
蒋惜惜猛地挺直了背,“那不是和常押司的死法一样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史今刚要夸她聪敏,却被蒋惜惜猛地在胳膊上拍了一下,“我们现在就去秦府。”说罢,她便朝马厩跑去。
史今愣了好半天,才跟在她身后喊道,“你别急啊,那秦校尉一定早把尸首处理掉了,我们现在手里没有半点证据,就这么过去,岂不是要无功而返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蒋惜惜猛地停住脚,“你说的对,那秦校尉本就不好惹,这样过去了反倒会引起他的戒心,可是,难道就这么不管不问不成?”
两人正抓耳挠腮的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个衙役跑进来回报,“蒋大人,史大人,门外有人报案,说有位叫谢小玉的姑娘被害了,是在校尉府被人杀害的。”
***
已经临近正午了,南湘阁的大门还紧闭着,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丫鬟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谁也不敢上前敲门。
“你知道这叫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可不敢去扰了校尉的兴致,要去你去。”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春宵呢,校尉应该醒了吧。再说了,夫人已经失踪一晚上了,这么重要的事难道不用告诉他一声吗?”
“你傻啊,现在哪位夫人分量重,还不是一目了然的吗,当然是校尉怀里那位啊,你啊,就安安静静的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校尉出来了再禀报也不迟,千万不要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秦应宝看着谢小玉裸*露在被子外面的玉背,忍不住蹭到她跟前,掀起搭在上面的那绺黑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