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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翅膀猛地将那些腥臭的虫子拨到窗外。
晏娘的手里多了一个人,那是朱小四,她像拿着盾牌一般将还在昏睡的小女孩置于自己身前,一双美目从那孩子的肩头冷冷的瞅着前面的蛊婆。
“不舍得要她的命吗?”她搂着朱小四朝蛊婆步步逼近,“是因为这孩子像极了她对不对?”
听到这句话,蛊婆突然发出“咕”的一声,巨大的爪子划着地板慢慢朝后退去。
“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小莩那天一定会死,一直到云莺露出了她的真面目,我才终于清楚了,原来除了许总管,她还有帮凶,那个人,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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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娘
八岁的云莺蜷缩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上那层单薄的衣服被雪水浸透,又冻成了硬硬的一层冰,覆盖在她瘦弱的身体上。不过这些她都已经感觉不到了,因为她整个人已经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连眼前的景物都渐渐的模糊起来。就在眼皮即将合上的时候,她看见墙头上站着一只黑色的怪鸟,那怪鸟歪着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化成一个一身黑衣的妇人,沿着墙面滑了下来,轻轻的走到她的跟前。
“娘,娘……”云莺恍惚间把她错认成了自己的母亲,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爬过去抓住那妇人的一缕衣角,然后脑袋一沉,整个人陷入到一场无边的黑暗之中。
云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又小又窄的床上,这张床油腻不堪,而且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儿,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换洗过被褥了,不过她并不在乎,在经历过冰冻之苦后,能待在这样温暖的地方,她已经觉得身处天堂。窗外晨光微亮,她发现自己竟然认得这个地方,这里是栖凤楼里一处下人居住的院落,而这间房子,则属于一个叫青婆的女人。
青婆负担着栖凤楼最苦最腌臜的工作,那就是帮姑娘们清洗衣物,为了寻得这么一个人,倒是颇费了桦姑一番功夫,因为大宋虽然民风开放,但对青楼姑娘们的内衣物,还是有些忌讳的,不过青婆却并不在意,她来自外藩,本就不拘囿于汉民的风俗,再加上她急于讨得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所以便留在了栖凤楼,而且一做就是多年。
青婆平时不爱理人,但栖凤楼的那些婆子丫头们也不敢欺负她,一是因为桦姑交代过,这份工作只有青婆做得来做得好,所以谁也别给她使绊子,二是青婆这人本身就很怪,她的背驼得厉害,远远看去,就像背着一张弯弯的大弓,而且她早年似乎生过一场大病,十个手指弯曲的就像是鸟的爪子,虽然不影响她清洗衣物,但是看上去却让人心里极度不适。再加上她对谁都不言不语,所以大家除了有事情时会过来对她交代一声外,平时都躲着她。
云莺也来给青婆送过衣服,不过她都是飞快的将盆子放下然后跑开,从来不敢多看那个黑魆魆的人影一眼。不过现在,她的心境完全不同了,所以当青婆推开门进来,将一包热气腾腾的馒头扔到床上时,她不但没有半点惧怕,反而冲那个沉默不语的身影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青婆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却被身后的女孩叫住了。
“谢谢……谢谢你……”
“你不怕我?”牛角一般的发髻抖动了两下,她转过头来,用鸟一般的眼睛打量着床上的小女孩。
“你是说这个吗?”云莺的手里握着一根漆黑的羽毛,她盯着青婆,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光脚踩着地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要是敢说出去,我便会吃了你……”
这句恶狠狠的要挟被一个温暖的拥抱打断了,云莺扑倒在她的怀里,紧紧地攥着她油腻的衣服,“在这里,只有你对我好,我的命是你救下来了,如果你哪天不开心了,随时拿去便好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消失在空气中,但是青婆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每一个字,“我娘在世时就喜欢穿黑色衣裳,所以我昨晚才将你错认成了她,娘……娘……”
青婆的心被这几个字给敲碎了,她想起自己的女儿在弥留之际,也是一遍遍的唤着娘,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她迟疑了,对待猎物她从不心慈手软,可是在这个骨瘦嶙峋的女孩子面前,却终于卸下了坚硬的防备,重新变成了一个女子,一个母亲。
从此云莺便和青婆在栖凤楼相依为命的生活了下去,直到她十一岁那年幸运的被一个大户人家买去做了丫鬟,才结束了这段母女情缘。不过云莺却并未就此远离青婆的生活,她只要得了空闲,便会回到栖凤楼,静静的陪着青婆坐上一坐,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天空的流云,感受彼此给予对方的温暖,享受她们在世间唯一的温情。
对于青婆的秘密,云莺自然是全部知道的,只不过她这个人从小被生父抛弃,所以性子本来就比常人生的硬些,再加上她一向心思缜密,所以对于有些事情,她从来不去深究,更不会去主动过问。
又过了几年,云莺伺候的小姐出嫁了,她也作为陪嫁丫鬟跟着入了霍府,自此之后,青婆便叮嘱她不要再随随便便到栖凤楼来,因为随着年龄的增大,她要开始考虑自己的婚事了,而如果别人知道她和栖凤楼的关系,自然会有所忌讳。云莺虽然不情愿,但还是依了青婆,不过一个月前,她突然出现在栖凤楼,央求青婆替自己杀一个人。
青婆没有问她原因,因为杀人,尤其是杀死一个孩子,对她而言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于是在那一天,她依约从栖凤楼出来,准备到霍府门前守着,可是在这之前,却出了点岔子。她在新安府的门口遇见了迅儿,在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慌不已,肚子里的蛊虫更是烦躁难安,仿佛要蹦出胸膛似的。她觉得自己非吃掉他不可,这种渴望前所未有,像一把熊熊烈火充斥着她肮脏的皮囊,虽然她也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于是她封住了迅儿的心智,并且变出了一只风筝,引着他一点一点的远离了新安府,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将他吃掉,可是他们走到半路,却正好遇到了小莩,她已经从轿子里逃了出来,正一个人毫无头绪的寻找着沁香斋。
青婆猛然想起了自己答应云莺的事情,于是她不得不舍弃了迅儿,然后将小莩带离了闹市,来到一处偏僻的郊野,把蛊虫射入她的手心。
“你在新安城潜藏了十年,直到最近才开始大开杀戒,想必是因为这场多年才得一见的涝灾吧,黄河发水,临近村子里的人都跑光了,你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再去偷吃村里的孩子,所以不得不拿新安城里的孩子们下手,不,”晏娘眉头一蹙,眼睛亮的像刚被水洗过似的,“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才让你变得这么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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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短命鬼
“什么原因?”史今忍不住在一旁问道。
“因为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近了。”程牧游不动声色的答完,举剑便朝青婆砍去,可是那剑锋还未近她的身,便被一股黑雾给挡了回去。
青婆的身体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随后,成千上万条蛊虫挣扎着从她皱皱巴巴的皮肤中钻出,它们掉落在地上,死命的朝地下钻去。
史今慌忙拉着程牧游退到屋外,透过窗户,他们看到青婆慢慢的倒在地上,她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两个大大的窟窿,无数蛊虫争先恐后的吃掉了她的眼珠子,然后再去啃噬掉她的鼻子和嘴唇。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中并未有血液流出,而是慢慢渗出了黑油似的液体,把地板染得漆黑一片。
史今喉咙里发出“哇”的一声,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了出来,程牧游紧握着拳头站在原处没动,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站在青婆旁边的晏娘,只见她慢条斯理的将怀中的朱小四重新放回床榻,然后缓步走到青婆已经化成一滩油水的身体旁,轻声说道:“你宁死也不愿将蛊术传给她,也算是以大恶之身做了件善事,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不过你的路比常人还要艰难上百倍,也罢,也罢,死于你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话毕,她叹了口气,然后朝屋外喊了一声,“右耳,这屋子脏透了,还不赶紧进来打扫打扫,右耳,咦,这小崽子去哪里了?”
程牧游仿佛被她的声音惊醒了,他一把拽起史今,疾步就朝院外走去,没想到却被晏娘叫住了,“大人莫不是要去霍府抓云莺?”
“当然,霍家之事皆因她而起,我自然要亲手将她绳之于法。”
“可惜你晚了一步。”晏娘一边嫌恶的将水泼到地板上一边说道。
“此话怎讲?”程牧游大惊,他转过身走到窗边朝里问道。
晏娘嘴角一抿,转而看向史今,“请问史大人去铁石栏的时候,可曾看到小莩的尸身?”
史今用手在头顶抓了几下,“对呀,我在那里怎么没发现小莩的棺材呢,当天我可是亲眼看着杠夫将她入殓的,”他望向程牧游,含混不清的说道,“那小莩会去了哪里呢?会是哪里呢?”
“没被吃掉脑子,就会变成活尸……”程牧游看着门外,呢喃着说出这句话。
蒋惜惜已经离开霍府有一段距离了,可她的心还是慌得厉害,连手脚都在不自觉的抖动,她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真相已经大白,而霍府的事情也告一段落了,为何她还隐隐觉得这深宅大院里面藏着一个肮脏的阴谋呢?云莺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又一次同时浮现在她的眼前,一张脸人畜无害,另一张脸恶毒阴翳,冷冷的瞅着她。蒋惜惜的肩膀猛地抖了一下,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头也不回的朝霍府跑去。
“夫人,”云莺端着一碗热汤走进前堂,“喝了这碗汤就早点歇息吧,这些天您受累了。”
霍夫人将目光从小莩的牌位转到眼前的热汤上,她用手指将那碗汤略略朝前一推,“云莺,我不敢喝。”
“夫人何出此言?”云莺自顾自坐的到霍夫人对面的椅子上,脸含笑意的和她对视着。
霍夫人别过头,不去看那张带着寒意的笑脸,“在狱中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因为有好多事情我一直没想明白,小莩死之前,这府上曾有过不少奇怪的传闻,而这些传闻全部都是指向我的,说我对小莩极其刻薄,甚至拿针扎她的手指肚子,可是云莺,我对小莩怎么样你心里是最清楚的,是不是?”
云莺的神情没有变化,她依然笑微微的盯着霍夫人,“当然,您对小姐视如己出,但是夫人刚进门,丫头婆子们之间传些闲言碎语也是有的,您出身书香世家,自是不会和这些下人计较的。”
“我从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未将这些传言放在心上,只要老爷信我,小莩也把我当成亲娘看待,我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可是有一点却让我不能理解,新安府的那位蒋姑娘在狱中告诉我,是你将这些传闻告诉程大人的,云莺,这件事情你不觉得有必要向我解释一下吗?”
云莺轻声的笑了一下,“夫人,传闻就是传闻,信的人自然愿意相信,当时小姐因为被您带出去才染了疫病,所以我也自然而然的相信了她们的话。”
“她们?”霍夫人冷笑了一声,“好,那我们就不说这些没有实据的传言,我们来说说另外一件事。”
“夫人请讲。”
“小莩当天本来在轿子里坐的好好的,但是走到半路时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