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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方才那声喊叫就是他发出来了,现在他缩在床脚,双手拼命的在脸前挥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醒来,就看到满屋的血,明明方才她还在我怀里,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
蒋惜惜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朝程牧游的书房里走去,门还没敲,她的声音就已经先到了,“大人,栖凤楼出事了。”来到屋内,看到刘叙樘也在,似乎正和程牧游商讨着什么,于是又压低了声音,“栖凤楼出事了,大人。”
“你一脸激动,看来是我们能插得上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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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出事
桦姑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性子又虎,想都没想,就用随身带着的钥匙打开偏门走进栖凤楼。
深夜的栖凤楼完全是另一幅光景,里面一片俱寂,只在楼梯拐角的地方点着两根残烛,勉强给楼中华丽的装饰涂上一层暗黄。桦姑弯身将烛台托在手中,一手提着裙摆,慢慢的朝二楼走去。
刚走到楼梯拐角,她脚下一滑,忙用手攥住扶手才没有摔倒,喘了口粗气,桦姑望向脚下,发现那里有一条细细的水渍,从一楼一直蔓延上去,消失在二楼的入口处。
“这帮蹄子怎么干的活,水都不拖干净,明儿定要将她们好好的抽一顿,才能学会守规矩。”她心里暗骂了几句,刚要抬脚上楼,就在这时,微风一动,冲过她额角的发丝,将手里的烛火也给吹熄了。
一明一暗,眼球无法适应,她突然如陷入了一片泥沼之中,什么都无法看清,眼前只有一片黑,浓重的黑,月光根本透不进来,像是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怎么都挣脱不开。
“呼”,桦姑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过去了,虽然没触到她,可是她却感受到了,身体更是先感觉一步,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直立,每个毛孔都张大了。她猛地回头,眼前闪过一道白影,越变越小,似乎朝着楼上走去,拐了个弯,进入了二楼的走廊。
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桦姑站在楼梯上,一时不知该不该追上去,理智已经告诉她不对劲,这事情非常不对劲,可是心里,却有一双手,不停在冲她挥动,引她上楼。终于,理智的光熄了,桦姑借着窗口溢进来的一点月光,缓缓的朝二楼走去。
来到走廊边,她站定,目光朝里面探索,走廊两侧也点着蜡烛,不过烛火微弱,远处的一些暗角无法渗透,一黄一黑,愈发让她觉得那些黑色的边角中藏着什么东西。
桦姑从中衣的暗兜里摸出一把小刀,手指在上面一颗宝石上一摁,刀刃弹出,发出一道寒光。这是她常年养成的习惯,即便睡觉都不让这匕首离身,风风雨雨几十年,刀刃上不知沾染了多少人的血,只有她,还安稳无忧,享受着世间的繁华。她深呼出一口气,放轻脚步,朝走廊的深处走去。眼睛警惕的扫过两边的墙面,手将匕首握的紧紧的,腰也微微弯着,她保持着野兽突袭的姿态,随时准备给某样东西致命一击。
“滴答滴答”
前方传来滴水的声响,桦姑眯起狼一样的眼睛,朝声音的来源处望过去,黑暗中,一滩分不清颜色的液体正从墙角慢慢溢出,像一条蜿蜒的蛇,朝着她的方向游弋过来。
桦姑站住不动,眼睛盯住那摊液体,匕首在手心里被攥出了汗,她将它举到身前,对准前方那个看不见的敌人。
“啪。”液体上面多了几道纹,一层层的朝着桦姑站的位置扩散开,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它的上面,是什么呢?答案很快有了,因为桦姑看到了一双脚,它们站在后方的角落里,黑暗帮它遮住了脚腕以上的部分,像将它齐齐斩断一般。
桦姑咽了口唾沫,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将手里的匕首朝那人的身子扔过去,匕首飞的又稳又准,在暗夜中划出一道银光,可是下一刻,它却没有任何阻拦的穿过那人的身子,撞击到后面的墙上,然后啪的一声掉进了那摊液体里面,晃了几下,不动了。
浑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到了头顶,桦姑瞪大眼睛,看着那双脚,忽然,它们动了,踩着哗啦啦的水声,朝自己的方向缓步走过来,身子也渐渐的从黑暗中显现,一双骨瘦嶙峋的腿,窄小的腰臀,再往上,是尚未长出肌肉的胸膛。她握紧手掌,竟忘了要逃,身子像被钉在地上,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啊啊”声。
“姑姑,姑姑。”橘色的烛光从走廊的另一端飘来,像涌动的潮水,将走廊一圈圈照亮了,一个小丫鬟小跑着冲她过来,“姑姑,原来是您啊,我看到门开着,以为进了贼。”
烛光终于飘到了那滩液体的上方,那个人不见了,桦姑惊魂未定的扶着墙,失了魂似的望着身后的小丫鬟,“你有没有看看清楚刚才那个人的模样?”
“什么人?一直都只有姑姑一人站在这里呀。”小丫鬟被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等,姑姑,前面是什么?”蜡烛朝前一挥,将地上那摊液体彻底照亮了,暗红色的,被烛火照出油亮的黑光。”
“啊”小丫鬟放声大叫起来,“血啊,是血啊。”
这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把房内沉睡的人全部唤醒了,房门一扇扇打开,探出衣衫不整的身子和一张张半睡半醒的脸。
“怎么了?”
“大半夜的,谁在鬼哭狼嚎的。”
在一片询问声之后,又是一声叫,这下人们全清醒了,一个个盯着桦姑看,因为这声音就来自她旁边那扇门内,血就是从那门缝里流出来的,它现在已经铺成了一条长长的缎带,还在向前蔓延。
桦姑一脚将身旁的门踹开,她眼前一片眩晕,也终于找到了鲜血的来源:床单已经整个染红了,血顺着幔帐滴下,在地上曲折流淌,一直通向门口。
坐在床上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中年男子,方才那声喊叫就是他发出来了,现在他缩在床脚,双手拼命的在脸前挥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醒来,就看到满屋的血,明明方才她还在我怀里,不是我做的,真不是我做的。”
蒋惜惜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赶回来,一进门就朝程牧游的书房里走去,门还没敲,她的声音就已经先到了,“大人,栖凤楼出事了。”来到屋内,看到刘叙樘也在,似乎正和程牧游商讨着什么,于是又压低了声音,“栖凤楼出事了,大人。”
“你一脸激动,看来是我们能插得上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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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兵分两路
蒋惜惜点点头,“今早我到市集上去,听到好多人在议论,说栖凤楼昨晚死了个姑娘,不,确切说,是人不见了,但是满屋子都是血,把那嫖客吓得差点起不来床。最有趣的是,栖凤楼的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来报官,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否则以桦姑那秉性,还不早就闹翻天了。”
程牧游摸着下巴,“倒是有趣,校尉府出了古怪,栖凤楼又紧跟着出事,这桦姑和秦应宝还真是有乐同享有苦同担了。”
“校尉府又出什么事了?”
程牧游于是将刘叙樘的发现对她重述了一遍,末了他说:“一会儿刘大人要再去一次秦应宝的偏院,你同他一起过去,记住,一定要在暗处观察,看看那宅院里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蒋惜惜行礼称是,“大人,那栖凤楼?”
“我亲自去一趟,好容易抓住狐狸尾巴,定不能让它轻易逃掉了。”
看到程牧游出现在栖凤楼门前时,桦姑并不吃惊,她施施然行了个礼,便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可是坐定之后,对程牧游提的任何问题,她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只在表皮上转悠,一点都不触及到问题的本质。
“既然死了人,为何不报官?”
“大人,清尘姑娘只是不见了,人现在都没找到,万一她只是寻我开心,躲起来了,岂不是白白让您兴师动众一场?”
“血迹尚在,这么一大片血,你却认为是个恶作剧?”
“不是吗?那大人倒帮我找找,我这姑娘到底去了哪里,刚才还有客人点名要她服侍呢。”桦姑笑眯眯的看着他。
程牧游盯了她半晌,一字一句的说道,“小简呢,他又是怎么回事?若只出了一件事,你不来报官,我尚能理解,可是现在已经有两个人失踪了,人还都不见踪影,桦姑姑,我想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或者说,你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宁愿自己把这风险担下来,也不去官府报案。”
桦姑脸色一凛,声音嘶哑的冲他说道,“大人的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既然你怪我不报官,我现在就在这里将这两件案子呈报,还望大人速速破案,给我一个交代。”
两人看着彼此,目光交汇之时,程牧游在桦姑眼底看到一丝懦弱,懦弱,这个词,本应和这样一个从内到外都强悍异常的女人扯不上半点关系的,然而,它却驻守在她的体内,明白的昭示着她的心虚和胆怯。
她在怕什么?命案?不会这么简单,难道这两起案子后面还牵扯到了别的东西?是人?还是某个秘密?
像是怕被人识破自己的心事,桦姑移开眼睛,“大人,您还有什么想问想查的,请尽快解决,马上就要晚上了,不要耽误了栖凤楼的生意。”
程牧游知道明面上的证据她肯定已经全部处理掉了,若想深入此案,只能暗中进行,他站起身,“来日方长,我定会细细探究,将来一定会给桦姑一个交代。”
话里的深意桦姑自然能听明白,但是既然程牧游已经决议插手,她也奈何不得,只能故作镇定的看着他,“有劳大人了。”
刚要送他出门,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偷偷看了程牧游一眼,这才趴到桦姑耳边说了句什么。桦姑一愣,随即强作镇定,“程大人,时候不早了,我送您出门吧。”
程牧游没多言语,和史今史飞两个一同走出栖凤楼,见他们走远了,桦姑才返回院子,目光凛凛的看着刚才那个小厮,问了三个字,“在哪里?”
后院的水井旁边,有一摊深红色的血,在夕阳的照耀下,愈发红的耀眼。血似乎是从井里面流出来的,顺着井沿的缝隙淅淅沥沥的朝下流淌着,将周围的花草都染红了。
“是谁?”桦姑听到自己的声音抖了一下,这么多年了,除了释达死时,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慌乱过。
几个小厮围在井边,探头朝里面瞧着,“姑姑,没看到人啊,但是井水都红了,是不是沉下去了。”
“捞,把这口井捞干了,也要把人找出来。”
水一桶桶的从井底被拉起来,又泼到旁边,六七个桶一起,没过多久,本就半旱的井就见底了。
“姑姑,这下面没人。”
听到这话,桦姑心里一沉,抿着嘴巴,鼻子旁边两道凶狠的纹路愈来愈深:为什么没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人能去哪里?
她抬起头,“把花嬷嬷叫来。”
一个小厮应声下去了,过了一会儿,又慌张的跑过来,手里拿着一只绣鞋,“姑姑,花嬷嬷不在房里,我在院外面发现了她的一只鞋子,”他咽了口唾沫,“这血,会不会就是花嬷嬷的。”
桦姑沉默了,她盯着井口,心里思绪万千,油不知该从何处突破。
见她不说话,那小厮又向前凑了凑,话中已带了哭腔,“姑姑,是不是因为那晚烧了纸马,所以所以才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从阴间给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