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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桦姑用胳膊支撑着笨重着身子,一点点的朝后挪,挪了半晌,半尺也没有退出去。
井里的人却走了出来,他**着身子,脚下将湿滑的地面踩出一个个深深的坑。
“你污了井。”他走到桦姑身边,俯身看她,嘴边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突然,他身子一折,弯成一个尖锐的角,头颅竟已和桦姑相隔咫尺,发间的水流滴了下来,将她的口鼻一点点的填满,水很臭,不是泥土的腥臭,而是**的属于尸体的味道。
水越积越多,桦姑的喉咙呛到了,她拼命的咳,却无法抵挡接连而至的臭水。
“你污了井水,所以纸马将我带来了纸马”
“世上哪有纸马杀人,都是编的,我亲耳听到的,都是编的。”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此生最狂怒的一声咆哮。
口鼻中的水消失了,身下也不再是扎人的荒草,而是修剪整齐的一块草皮,桦姑费了好大劲,才睁开眼睛,她发现身旁蹲着个人,只不过,那人的身形却不似那个井中的孩童,她穿着官服,手中握着一把长剑,正一脸费解的盯着她看。
“桦姑,你方才说什么?纸马杀人,都是编的?”蒋惜惜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桦姑心里还是一片混沌,她将这句话反复琢磨了好久,才消化彻底了。她爬起身,看到自己正躺在栖凤楼后院的一口水井旁,哪里有什么荒井,哪里有那个半大的孩童。
她看着蒋惜惜,“我怎么在这里?”
“你问我?你方才见我过来,便像见了鬼似的,冲出屋子就跑到这里来了,我追了好半天,才将你追上。”蒋惜惜盯着她比纸还白的一张脸,眼睛慢慢眯起,“桦姑,纸马杀人,到底是真是假?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桦姑一声不吭的站起来,她没有再看蒋惜惜一眼,迈着歪歪扭扭的脚步朝前院走去,走了几步,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这个体格比男人还要壮硕的女人,竟在冷雨和惊吓的双重袭击下,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在多少噩梦中穿梭残喘,她终于醒了过来,窗外雨过天晴,雨后的阳光是最为灿烂的,一束束白光从窗棱中闯进来,将她的眼睛照得生疼。
闭目养了会儿神,她刚要起身,却听外面传来故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桦姑姑不在吗,她要我绣的样子已经绣好了,今儿专程送过来让她过目。”
“晏姑娘,有劳了,不过姑姑最近身体不适,前几日又受了风寒,现在还在休息,我们也不敢去打扰她。”
“那倒没什么,我过几日再来一趟便是。不过听闻你们这里最近出了几起祸事,真的还是假的?”
“哪里有假呢?我告诉你,你可别说出去,这不快到清明了吗,前几日姑姑烧了纸马,结果,好像是把什么不好的东西从阴间带过来了,哎呀,这几日把府里闹的是鸡犬不宁,栖凤楼都好几日没开张了。”
“什么东西啊,这么邪乎?”
“倒是有不少人见过,说是看样貌只是个不大的孩子,十岁出头,浑身**的,像是刚从河里爬起来一般。”
外面的人静了一会儿,没过多久,晏娘的声音又响起了,“原来是他啊”
“姑娘,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桦姑竖起耳朵,屏息凝气。
“井泉童子,我们老家的人常说,要是有死在河里井里的人,要马上将他捞出来,否则,污了水源,会把井泉童子引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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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疯癫
提笔、蘸墨、落笔,程牧游面前的一张白纸很快落满了密密麻麻的正楷小字。
蒋惜惜站在一旁,仔细看着他挥毫洒墨,“大人,您写的都是人名吧?”
“这是这几天我让史飞去打听回来的,全部都是九年前新安城的显贵,我想,这些人应该多多少少与韩知元有交集。”
“大人要逐个的排查?可是人这么多,还有一些早就不在新安了,查起来可谓是困难重重。”
程牧游没有停笔,“找不到巧法子,就只能用最笨的办法,不然,这案子就只能是一件悬案,永远都无法拨云见月。”
蒋惜惜佩服的点头,她看着程牧游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的字,暗自喟叹道:这么多字,各个看着都眼熟,但是没有一个念得出来的,等等,那个字我好像认得,那么大个牌匾,金光闪闪的,挂在朱红色的大门上面,上面就有这个字。
“大人,这是秦字吧。”她指着那个字轻声问道。
“没错,秦应宝,他家本就是富贵门,又娶了侍御史的女儿,当然要列位于新安的显贵阶层,对了,还有桦姑,”他冷笑一声,又在纸上写下了桦姑的名字,“一个青楼的老鸨,按说应该和这些人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可是她人脉甚广,遍布全国,所以也和这些人多有来往。”
“秦应宝,桦姑”蒋惜惜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突然,脸色愈发凝重起来,“大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那日,我同刘大人一起去了秦应宝的偏宅,正好遇见栖凤楼的小厮来找秦校尉,那小厮似乎特别焦急,说桦姑有要事请秦应宝过去,大人,最近让桦姑心烦的事情,应该就是纸马杀人一事了,您说,秦应宝会不会同此事有什么牵连?”
程牧游赞许的看着她,“顺藤摸瓜,惜惜,你比以前进步了不少,现在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未免错过时机,你现在就去一趟秦府吧。”
校尉府就在眼前,刘叙樘瞅着门外把守的小厮,“蒋姑娘,你说我们是明着去问那秦校尉,还是暗中打听比较好?”
“明着问,他不见得说实话,暗中查看,又怕寻不着根底,要不这样,咱俩一暗一明,我开门见山的调查案情,若这秦校尉真的和此事有关,必会乱了阵脚,人一乱,就容易出错,刘大人在暗处趁机抓住他的纰漏,岂不是最好呀。”
刘叙樘挑眉笑道,“程兄说你长大了,看问题也更加细致全面了,我原本不信,这么看来,以后还真是不能小看你这丫头片子了,说不定,将来你会成为誉满天下的名捕头呢。”
蒋惜惜冲他吐吐舌头,“你才是丫头片子呢。”
正说着,秦府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出了门,半步也没有停留,骂骂咧咧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叫出了那个名字,“桦姑。”
看着她渐渐走远,刘叙樘轻笑了一声,“惜惜,看来你猜的没错,纸马杀人一案看来和秦校尉是有几分关联,这不,她这是到秦府搬救兵来了,只是,看她方才气鼓鼓的样子,似乎没在秦应宝这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到底是为什么呢?”
蒋惜惜一跺脚,“不管了,这两人及其诡异,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说完,她便下马朝秦府走去,还没走上两步,里面忽然又出来个人,他不顾雨后微寒,身上只穿着件中衣,踉踉跄跄的从门内跑了出来,直冲到蒋惜惜跟前。
“姑娘,你见过一个叫闫可望的老头儿吗?他把我的小玉带走了,我要把他找回来,要他把小玉还给我。”
蒋惜惜一愣,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疯言疯语的人,竟是那个嚣张跋扈,永远都在用下巴看人的秦校尉,他现在完全像变了个人一般,身子瘦成一把皮包骨,眼睛里的锋芒全部衰败了,唯一的一点希望,就在于寻到那个早已不知去了哪里的江湖术士闫可望。
心里一动,蒋惜惜摇头,“我没见过他。”
秦应宝眼里的光完全消失了,不过很快,他又将它们重新点燃,也不多做停留,他绕过她就朝前面跑去,拉扯着几个路过的行人,嘴里问得还是同样一句话。几个家丁跟在后面,校尉校尉的叫个不停,也从蒋惜惜身旁绕过,朝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蒋惜惜站在原地,很久都没动,直到刘叙樘牵马过来,伸手在她肩膀上一拍,她才回过神来,冲他无力的一笑,“刘大人,看来不光桦姑白找了他一趟,我们,也是白跑一趟了。”
刘叙樘定睛审视她,“我总觉得你的失落不光是因为秦应宝这根线断了,还有别的,蒋姑娘,你在同情他,对不对?”
“同情算不上,他这个结局也是自作自受,当初,若不是他亲手将谢小玉和裴然的姻缘扯断,就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他造的孽,现在全部回馈到自己身上了,真是可悲可叹。”蒋惜惜摇头叹道。
“人生在世,终究难逃一个情字,情不知所以,一往而深,即便如秦校尉,嚣张跋扈了一辈子,也终难逃脱这个字的困扰。”
蒋惜惜将身边的一块石子踢飞,语气坚定而急促,“所以我早就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嫁人,我一辈子不陷入其中,就一辈子活得潇洒恣意,岂不痛快。”
刘叙樘嘿嘿一笑,在她头顶上摸了摸,“多大点儿年纪,张口闭口一辈子一辈子的,你可知一辈子有多长,你又可知有些东西要来的时候,你挡都挡不住,到时候,你若是深陷情网,可别怪我这个大哥没提醒过你。”
说到此处,他突然想到她身上的旧疾,心中突然一凛,开玩笑的心思也顿时少了好多。
蒋惜惜却不饶他,“别倚老卖老了,看刘大人的年纪,比我们大人少不了几岁,却到现在还未娶亲,是不是没有姑娘家看得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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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寻人
“我家姑姑不在。”看门的小厮说完,便准备将门关上,却被刘叙樘的手挡住了。
“她去哪儿了?”他面色威严,语气凝重,将那半大小子吓了一跳。
“大人,今天一早姑姑她就急匆匆的出门了,也没告诉我们要去哪里,姑姑不说的事情,谁敢打听,小人是真的不知道。”
见他不像说谎,刘叙樘搭在门上的手渐渐松下,语气也变的和缓下来,“既然姑姑没有出远门,我们就在这里等她好了,她什么时候回来,我们把事情全部问清楚了,才会离开。”
然而刘叙樘和蒋惜惜在前堂坐了整整一下午,桦姑也没有回来,眼看天色要黑了,蒋惜惜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将旁边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踱步,“她会去哪里呢?为什么从秦府出来,她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又去了别处?”
刘叙樘皱眉沉思,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难道除了秦应宝,她还有其他人可以商量对策不成?”
蒋惜惜望着门外昏黄的天色,“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那天,我来栖凤楼找她,却发现桦姑失魂落魄的跑到后院的一口水井旁边,她嘴里一直说着一句话,当时我以为她被吓得有些神志不清,说的都是些胡言乱语,现在想起来,那话可能倒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她说什么了?”
“纸马杀人是个谣言。”
“谣言?”刘叙樘重复了一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刘大人,你在想什么?”蒋惜惜看着他那两道纠在一起的眉毛,忍不住问道。
“刘兄今天写的名单,上面也有桦姑和秦应宝吧?”
蒋惜惜点头。
“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或许,栖凤楼这几起案子和九年前韩门一案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有某种关联。”
“除了当事者都烧过纸马,它们还有其他相同的地方吗?”
“说不清楚,但是桦姑形迹可疑,栖凤楼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支支吾吾的不愿道出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