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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而已。”
程牧游摇头,“年长日久,这其中的细节又有几人知晓呢?”
“因为辽军中出了叛徒。”
徐子明突兀的一句话,却把程牧游吓了一跳,“叛徒之说我从未听人提起过,徐大哥,你何出此言?”
徐子明无力的笑了笑,“出了叛徒,于交战双方都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谁又会将这件事大肆宣扬呢,不过大人想想,若非有人提前将消息泄露给宋军,宋军又怎会想出这么个反制之策呢?”
程牧游没有回答,不过蒋惜惜从他的表情就已经看出,他是信了徐子明的一席话,因为他脸上浮起了一种神秘莫测的神情,过了良久,他突然冲徐子明问道,“那个叛徒是谁?”
徐子明嘎嘎的干笑了几声,“我一介平头百姓,只是从别人处多听得了几个话儿,才知道一些内情,至于那叛徒是谁,我又如何知晓呢?不过听说,辽军统帅耶律挞烈因此事大为光火,还将怒气迁怒于人,鞭挞了想出此计的那名将领,那将领更因此事差点丢了性命,不过他命硬,若是当年命丧于这皮鞭之下,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大辽丞相,摄政王李德让了。”
程牧游一怔,“这毒计也是那李德让想出来的?”
“可不是他吗?虽然在这场战役中,他的两个计策都没有得逞,但是却锋芒初露,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一名不可多得的谋士。”
程牧游面色凝重了很多,“汝之美食,吾之鸩毒,李德让从小就受其父征战的熏陶,有勇有谋,为辽国立下赫赫战功,太平兴国三年,他更是在内外夹击下,大败我军于高梁河。辽景宗去世后,萧太后赏识他,后来更是成为了辽国的摄政王,撑起辽国发展的重任。现在的辽国,兵力雄厚、社会安定、经济繁荣,全是李德让选官任贤,不分番汉,实施汉法的政策所致。可是他对于我大宋,却是最大的心腹之疾。”
蒋惜惜低头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大人,他名叫李德让,这听起来可是汉人的名字啊,怎么倒成了辽国的重臣?”
程牧游冷哼了一声,“他确实是汉人,但却是个比辽人还要憎恨大宋的汉人。唐朝末期,李德让的祖父被契丹人俘虏到辽国为奴,但到了李德让父亲李匡嗣时,由于能征惯战,成为辽国一员不可多得的战将。可是,在宋辽的一场交战中,他的父亲被宋军一箭毙命,所以至此之后,这李德让便恨透了宋人,甚至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愿再要,改名为耶律隆运,正式成为契丹贵族。”
“姓氏可以改,可是,他身体里流的都是汉人的鲜血,这个,也是能改的了的吗?”蒋惜惜摇头叹道,她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徐子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面色突变,低头沉默了很久。
说话间,阴兵槽的入口已然到了,今天这里和上次他们见到的景象截然不同,没有白雾,更没有那队阴兵在谷中徘徊徜徉,可是,在听了这么多故事后,蒋惜惜却无法将眼前这个空无一人的山谷与宁静两字联系起来,她总觉得脚底下有无数骷髅在晃动着干枯的手臂,用没有眼球的眼眶子注视着她,冲她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想到这里,她狠狠打了个寒战,看了一眼头顶那个渐渐萎蔫的太阳,使劲搓了搓手臂,转头冲徐子明说道,“徐大哥,你刚才说,这三千辽兵的魂魄被三昧真火封印后,便没有再出来作恶,这件事可属实?”
徐子明点头,“真的,是真的,虽然附近的居民都害怕这里,不敢从这儿经过,但是从那儿之后,确实没有听闻有人在此丧命,不然那高人的法不就白做了吗?”
“既是如此,那史飞史今又去了哪里呢?”程牧游知道蒋惜惜话中的深意是什么,他现在同她所想的一样,那就是史氏兄弟究竟遭遇了什么,那刘大户一家又遭遇了什么,难道这个偏远边陲的小县城,除了因为一场战事而封印了三千辽兵的魂魄外,还存在着一些别的东西?
它们杀人于无形,顷刻之间就索了那么多条人命,它们,究竟是什么?
正想着,徐子明突然“吁”了一声,停下马来,他指着前面一座不是很明显的小土堆,神色惶恐的冲程牧游说道,“大人,您看前面那座土堆,里面会不会埋着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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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回魂
卖豆腐的老头儿姓陈,今年五十有二,他家老婆子去的早,女儿出嫁儿子当兵,家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人,每天靠卖豆腐赚来的那几个铜板维持生计。
以前,他每天早上去的第一个地方便是刘家大院,那刘成茂心善,和他又有几分交情,所以每次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他车里的豆腐要下大半,剩下的那些,陈老头儿再走街串巷的溜达过去,也基本能卖干净。
可是现在,刘家人不在了,这几日,他做的豆腐每次都剩下大半,自己吃不完便只能送给邻居,其它的,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坏掉。看着那些放馊掉的豆腐,陈老头儿心疼的要命,不仅仅为了自己,更为了刘家那二十三口人。他原以为他们只是失踪了,心里总是还抱着希望,可是今天,在亲眼看到刘家人的尸体后,那点希望彻底的破碎掉了。
整个白天,他脑中就一直浮现着那些尸体的模样,四肢扭曲,面目狰狞、死不瞑目,尤其是刘成茂,他的双臂高高向上抬起,像是在抵御着什么东西的袭击,可是终于没能抗衡过去,口鼻中被淤泥填满,溺死在刘府后那个只有几分地大的荷花塘中。
明明半月前的那天早上,他还笑眯眯的同自己开玩笑,说“陈老哥,你这豆腐是越做越好了,现在一顿饭缺了它,月牙就不依,你看,那丫头吃的白白胖胖的,全赖你这新鲜的嫩豆腐所赐。”他说这话的同时,月牙那小丫头就在他的臂弯下面,用手指戳了戳她爹圆滚滚的肚子,笑得弯弯的眼睛里闪出亮晶晶的光,“陈伯伯,您看我爹爹现在的模样,还好意思说我胖呢,您说好不好笑?”
彼时,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多么美好,可是现在,月牙失踪,其他人,就变成了被臭泥覆盖的尸体,陈老头儿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也不敢朝深处再想,于是,他索性买了壶酒,早早回到了家里,随便弄了两个下酒的小菜,坐在桌边自斟自饮,一边喝着还一边擦着眼泪。
几杯酒下肚,脑子就有些昏沉了,恍惚间,仿佛刘成茂就坐在对面,一边“老哥老哥”的叫他,一边递了杯酒上来,就像几十年前那般模样,一点都没有变。
陈老头儿擦了擦濡湿的眼角,“成茂啊,你怎么就去的这样急呢,连酒都没跟老哥好好喝上一场,想当年,咱们两兄弟在十几个辽国崽子的伏击下,也没有失了手,将他们几个打得落花流水,可是现在,这世道也算是太平了许多,你还建起了这样大的家业,怎么一夕之间,说去就去了呢。”
说到这里,悲从心中起,他起身又拿了两个杯子出来,斟满三杯酒,走到门边,将它们依次洒在院中,口中低泣道:“成茂,一路走好啊,老哥今天就以此酒送你上路了,你可千万莫嫌弃啊。”
话音刚落,忽的一道凉风从院中飘进来,紧接着,陈老头看到院墙旁边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白影,随着那道尚在打着旋的凉风一晃一晃,飘飘悠悠,似是站立不稳。
他眯起有些花了的眼睛,仔细分辨前方的那条人影,只见他身形高大,体态微胖,脸方眼圆,俨然就是刘成茂的模样。
陈老头儿惊了一跳,勉强稳住心神,轻声喊出他的名字,“成茂,是你吗?你是不是心里放不下,所以回来看看老哥?”
那白影微微一颤,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抽泣,俄顷,突然张开嘴巴,奋力的冲陈老头儿喊着什么,可是,他的声音似乎刚从喉咙中发出来就被那风卷走了,任凭陈老头儿怎么侧耳细听,都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成茂,你是放不下月牙吗?你放心,老哥从明天起就去寻她,只要她还活着,我拼上这把老骨头也会把她给你找回来。”陈老头忿忿的立着誓。
可是,在听到他这一番话后,刘成茂的魂魄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倒看上去更加焦急了,他摇着头,还在冲陈老头儿喊那几个字,瞪得溜圆的眼中,除了有焦虑,还有深深的恐惧。
陈老头儿朝刘成茂走近了几步,终于,他从他的口型分辨出他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了。
他说:快跑,快跑
“快跑?”陈老头儿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两个字,他本就带着几分醉意,再加上这两个字说的莫名其妙,所以一时间竟弄不明白刘成茂是什么意思。
所以此刻,他呆呆的看着眼前故友的魂魄,嘴里发出两个相同的音节,“快跑,成茂,为什么要我快跑?”
说出这句话时,脑子里突然清醒了,因为他看到一只枯黄的手从墙根处伸出来,紧紧的扣在刘成茂的脚踝上,那手很小,像不满周岁的孩童的小手,不过大小虽相似,样子却很是古怪,可是到底怪在哪里,处于惊吓中的陈老头儿是想不明白的。
此刻,他除了发出一声惊叫以外,再也做不了别的,身体像被冻住了,他就这么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刘成茂半透明的身子如一阵风似的从自己面前消失,他才脚一软坐到地上,半天都起不来。
过了好久,陈老头儿才重新望向院子,刘成茂刚才出现的地方空荡荡的,半个鬼影子都没有,他揉揉眼睛,又朝那地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难道方才竟是自己眼花了?还是酒劲儿上了头,出现了幻像?亦或是年纪大了,短暂的打了个盹儿,自己竟没察觉?
在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后,陈老头儿终于下定决心,把刚才那件事当成一场怪异离奇的梦,拼命忘掉,抛之脑后。
不过,在回到屋里后,他也没有心情再吃酒了,收拾了盘子碗筷,便熄了灯早早上了床。刚刚阖上双眼,鼻尖忽的传来一阵恶臭,紧接着脸上一凉,一只小手摸索着爬上了他苍老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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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窒息
霞光将半边天空涂成玫红色时,一个小衙役来到曲正坤房前,在门口犹豫了半晌后,终于还是在门上拍了拍,“大人,卖豆腐的陈老头儿被人发现死在家里,您要不要过去看一看。”
过了很久,房内都没有声音传出,小衙役刚想再敲几下门,忽听曲正坤的哈欠声从里面飘出来,“这一天天的,怎么总死人,昨儿就不让人好睡,今儿一早又来。”
小衙役听他声音中颇有些不满,便也不敢多说什么,毕恭毕敬的候在门口,等着曲正坤出来。如此又等了约摸一刻钟光景,大门才终于打开了,曲正坤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踏出门槛,手微微冲小衙役一抬,两人便要离开。可刚走出两步,屋内一声娇滴滴的“老爷”让他又停下了脚步,小衙役回头,看到曲正坤刚娶的妾氏巧芸衣衫不整的跟出来,毫不避讳的用两条赤裸裸的胳膊挂住曲正坤的脖子,鼻腔中哼了一声,“老爷,怎么这么早出门,把妾身都吵醒了。”
她的肚兜从透明的罩衫里隐隐露出来,红色的,上面绣着鸳鸯交颈,小衙役看到这幅香艳的景象,吓得赶紧回避,快走几步出了院门,束手立着一声也不敢吭。
见他出了门,巧芸更加肆无忌惮了,整个身子扭股儿糖似的贴在曲正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