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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岁末天寒,井水都快冻上了,把人这么扔进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人命咱们府里出的还少吗?你怎么还怕上了,就照我吩咐的做,出了什么事我一人担着。”
“姑娘啊,你就别犟了,你爹娘把你卖给牙婆的时候,这一辈子的命数就已经注定了,反正你的身子也已经不清白了,跟着谁不是一样呢。再说您府上的那位公子,他既把你送到这里来,就没想着接你回去,我实话告诉你,他欠了我们公子几百两银子,又不敢找家里要钱,所以才用你来抵债,你又何必为了这么个人,把自己的身子都糟蹋坏了。”
“姑娘,我再劝你一句,你总共也就这么个身子,这么点技艺值些钱,你要是不珍惜,干脆一头撞死在井壁上,索性咱们两个也都省点事,你要是听进去我的话了,就顺了咱们公子,以后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拉我上去”
“别杀我,求你别杀我,我什么都给你,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你这样会遭报应的,会下地狱的。”
“地狱?从我八岁被卖给牙婆,以后的每一刻,我都如同身处地狱,早就习惯了。”
“啪。”
一块石头从墙头落下,在地上滚动了几下,停在董夫人脚边不动了,她觉得心脏被人猛地揪了一下,忙裹紧大氅追到院外。
一个人影站在离她几尺远的树林里,他的上半身被树木的阴影罩住了,可是董夫人却凭着那双腿将他认了出来。
她心中大骇,手指慢慢抬起,“你怎么会是你?”
那人没有说话,身子轻轻一动,便朝林子深处跑去。
董夫人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终于狠狠咬了下嘴唇,抬起脚朝他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第二天天刚亮,程牧游和蒋惜惜就又一次带着衙役来到了虞山村,见一行人到来,董夫人赶紧将他们迎入屋内,命人奉茶倒水,她自己则在程牧游对面坐下,略有些讶异地冲他问道,“前事已了,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程牧游放下杯子,“昨日回府之后,我方才觉察出那火有些不对,夫人不觉得火起得太快了吗?从我们发现着火到西厢房全部烧毁,只用了半刻钟光景,而起火势凶猛,扑都扑不灭,若无助燃之物,实在不应如此。”
董夫人轻轻掩住嘴巴,面露惊惶之色,“那西厢房中的木头物件甚多,再加上风助火势,烧得快些也不足为奇吧?”
“再快也不至于快到这个份上,再说那具尸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肢体不全,若非有油脂助燃,断不至此。”
“许是官人他一心求死,所以才找了一些助燃的物什也未可知。”董夫人试探着说道。
程牧游淡淡一笑,“董宗源是为了逃避官府的制裁临时自焚而亡的,这么短的时间,他从哪里寻获这些助燃的东西?”说到这里,见董夫人沉默不语,他便站起身,冲蒋惜惜说道,“你带上几个人到西厢房的废址再去搜查一番,看看能否找到有用的物证。”
蒋惜惜抱拳道了声“是”,遂带着几个衙役朝门外走去。
见他们走远,程牧游又将目光移到董夫人身上,轻声问道,“董夫人,还有一事望你如实相告,除了彼此怨憎,这董氏母子可曾与他人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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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蛇
董夫人神色一滞,垂头想了半晌,终于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一向不管董家生意上的事,所以即便母亲和官人与他人结怨,我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大人,您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母亲是被官人所杀,官人又畏罪自尽,这两件事既已分明,又怎会牵扯到他人?”
程牧游摇头,“此事疑点颇多,现在说定论未免为时尚早,不过我方才进来时,听到几个下人们说夫人要遣他们离开,此事可当真?”
董夫人阖首,“民妇不愿再留在这个伤心地,索性变卖了家财,远走他乡,省的再睹物思情。”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能对大人来说,找出案子的真相是最重要的,可是于民妇而言,既然官人已死,我便什么都不想再追究,因为他不在,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即便抓到真凶,也换不回我夫君的性命,那对我来说又有何用呢?”
正说着,蒋惜惜从门外走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布袋,走到程牧游跟前,将它放在地上,“大人,属下在废墟里发现了一些炭块。”
“炭块?”
蒋惜惜把袋口摊开,里面便露出一些黑乎乎的炭块,拳头般大小,共有十多块。
“大人,这些炭块在废墟里还有很多,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程牧游俯身蹲下,拿起一个炭块搁在手里仔细端详,口中喃喃道,“这是木柴,烧火用的木柴,被烈焰一烧,便成了炭块,只是这西厢房又不是灶房,怎么会有这么多木柴?”
蒋惜惜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属下也发现了这是木柴,所以专门去问了下人们,可是他们说昨日灶房中的木柴并没有少,这些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了。”
程牧游微眯起眼睛,“这倒怪了,这董宗源想自尽,房中便有大量的木柴,仿佛有人知道他要死,所以提前准备好了一般。”
蒋惜惜“咦”了一声,轻声道,“除非是地府的阎罗,否则一个人的死期另一个人怎么会知道呢?”
出了虞山村,程牧游便停下脚步,自上而下地俯视这座烟云缭绕的小山村。见他许久不说话,蒋惜惜便走到他身边,悄声请示,“大人,您对此案还有疑虑?”
程牧游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房屋,淡淡道,“我虽有疑虑,却不知该疑谁,这也是此案让我最觉得棘手的地方。”
蒋惜惜点头,“也是,董家三口人现在就剩下了一个董氏,可是她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至于动机,她更是没有,我们今天也找下人们询问过了,他们都说那董氏孝敬婆婆,与董宗源夫妻和睦,是个温顺善良的女子,这些描述与我对她的认知倒是没有出入。”说到这里,见程牧游望向自己,她便摸摸鼻头,接着说道,“不过大人说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我想留在这虞山村,暗中监视那董氏的行踪,看看能否发现其它线索。”
程牧游神色稍缓,摇头一笑,“我们惜惜这次倒是长记性了,如今也知道进退有度、闻风不动了。”
蒋惜惜“嘿嘿”一笑,“都是大人教的好。”
程牧游点点头,遂对身后的史飞说道,“董家在这虞山村根基不深,我未曾见到他们家的其他亲眷,想来也是从别地迁移过来的,你去细细打听一下董家是从何地迁来此处的,以及他们背井离乡的原因,对了,连董家的生意和发家史也要一并查清楚,我总觉得这家人没有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背后定然隐藏着一个旁人难以察觉的秘密。”
夜悄无声息地袭来,整个虞山村都在沉睡中,徒留死一般的沉寂和无声的黑暗。
蒋惜惜趴在墙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厢房中的那个剪影已有两个时辰了,现在,那个人开始梳洗沐浴,她褪去衣裳,跨进一个热气腾腾的木桶中,认真擦拭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似是要洗去累积多日的疲倦和伤怀。
她的动作很轻柔,比如现在,她抬起一只胳膊,手背轻轻垂下,指尖处落下滴滴水珠,砸在水里,发出的声音似乎真切地传到了偷窥者的耳中。
蒋惜惜看得有些着迷了,恍惚间,那只柔软的胳膊似乎变成了一条蛇,纤纤玉手就是它的蛇头,它妖冶,却狠毒,冷不丁就能在暗处咬谁一口。
蒋惜惜被心里的这个想法唬了一跳,她拍拍有些发僵的脸蛋,心头却仍是余悸未消,她不懂自己为何忽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那个董夫人,明明柔顺和善,自己却为何把她想成了一条毒蛇?
蒋惜惜深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揉了揉眼睛,又一次朝屋里那个人影望去,现在她已经穿上了中衣,湿漉漉的头发随意搭在肩头,坐在梳妆台前有一搭没一搭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
她的腰身很细,腰窝深陷,和一般女子似是不同。
蒋惜惜心里又腾起一丝疑虑:她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子,比如晏娘,她也腰身纤细,手如柔荑,可是,却和这董氏的感觉完全不同。晏娘虽然心机深沉,可是在男女之事上却是清清透透,身上还带着少女的天真。可是这位董夫人,自己到今日才发现,她似一朵杨花,一朵在流水中忽上忽下的杨花,轻飘且易变。
想到这里,蒋惜惜额头忽然出了一层冷汗,身子也跟着变得僵硬紧绷,早已不像平日那般灵活柔软。
她从心底问了一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人前人后有两张脸孔?
可是心底的疑问还未消除,眼帘中忽然闯进了另外一个人影,那是个男人,他就站在董夫人身后,缓缓伸出双臂,环住她纤薄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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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广泰庙
那男人侧面对着窗子,蒋惜惜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于是她又朝前趴了趴,怎奈夜半天寒,墙头的土都冻实了,再加上她已经一动不动的缩了半晌,身子早已僵硬,所以手一滑,一个不小心便整个人栽进院里,发出“嗵”的一声闷响。
她顾不得疼,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再朝窗里望去时,却发现那男人不见了,屋中,只有董夫人独坐于镜前,娴静得如同一朵与世隔绝的莲花。
蒋惜惜心里一惊,刚想进屋找她问个明白,可就在这时,冷不丁看见一个黑影从房里跑出来,贴着墙边一溜烟朝外面跑去,没多大会儿,身子便隐入了门外无尽的黑暗中。
蒋惜惜来不及多想,移步奔向院外,紧随在那黑影后面,同他一起跑进董宅后面那片密密匝匝的林子里。
黑影在离她不到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不动,背对着她,与她之间只隔着两根光秃秃的树干。
蒋惜惜侧过脸,望向那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她觉得有一只小手正在自己心里拼命的挖着,想要挖出那个已经即将破土而出的真相,可是,她与它之间虽然只隔着一层薄土,却迟迟不得见其真容,直叫她抓心挠肺,心里疼痒交杂,慌乱不已。
谁知,前面那个人似乎也猜透了蒋惜惜的心思,他竟慢慢的朝她转过身,毫不顾忌的与她相视而立,更让她诧异的是,他抬起嘴角,冲自己绽出了一抹极诡异的笑。
那笑容如同一把霜刀,直直插进蒋惜惜心头,一点点蔓延开来,将她的身子冻成一座冰窟。
她大骇,下一刻,手却朝背后摸去,想拔出负在身后的长剑。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五指还未触到剑柄,背后却倏地一凉,那么深,从后腰直穿到前腹,将她的五脏六腑都搅沸了。
意识游离出脑海的那一刹,蒋惜惜从尚未阖上的眼皮间看到了两个人影,他们比肩而立,朦胧而遥远。
蒋惜惜再次醒来时发现天还黑着,她惊恐地吸了几口湿热的空气,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腰。
可手指在那里反复摩挲,却只能触到一片冰凉的衣料,没有伤口,也没有热血,仿佛不久前的那一刀只是她的幻觉。
可是不对呀,她分明记得那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深入肌理,刚开始冷似寒冰,到后来,却如同一锅煮沸的热油,将她所有的知觉都烧化掉了。
它分明是真实的、彻骨的,可是现在,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