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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惜惜突然停下不说了,她看到刘叙樘出现在门前,他看着屋里的两人,眉宇间是深深的落寞。
“刘大人。”蒋惜惜略显尴尬,“我只是实话实说,公事公办。”
刘叙樘的嘴角翘了翘,又变得平直了,“你们谈论的是公事,我本不该偷听的,但是既然听到了,我想我也应该表个态。我虽不相信表兄他会杀人,但是你们怀疑他必然也有自己的道理,所以我绝不会为他多求一句情,只是,这件案子涉及到我的亲人,我再住在新安府就不太合适了,所以,”他顿了顿,朝程牧游作了下揖,“程大人,叙樘打扰了多日,今天要先告辞了。”
竹笙看着那笃高高的院墙,犹豫了半天,终是没有走过去。这座墙目睹了她的情窦初开,她的患得患失,如今,也看着她亲手埋葬了自己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情缘。
竹笙转身朝屋里走去,班主见她回来,连忙招呼道:“行礼细软都收拾妥了吗?再过一个时辰马车就到了。”
竹笙淡淡一笑,“好了好了,没什么落下的了。”
“你多穿点儿,北方不比这里暖和,别凉到了。”
竹笙连声答应着,朝自己房里走去,她打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轻叹了口气,缓缓踱到窗边坐下。真没什么落下的吗?她在心里问自己,扈准淡雅的身姿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竹笙狠狠的摇头,想将他从记忆中彻底抹去,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的手指,他的笑,他清秀的眉目都已经刻在了她的心上,也许要跟着她一辈子,永远都躲不掉。
想着想着,泪水不自觉的滑落下来,“竹笙,”她恶狠狠的叫着自己的名字,“你不能再心软了,那个女人一晚都没有出来,不,不是一晚,她进了云胡书院就没有再出来过,可是官府的人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她去哪儿了?会不会被扈准杀掉了?这样的人,你怎么还敢留恋?怎么还敢不放手?”
窗外传来了交谈声,竹笙赶紧抹掉眼泪,将窗户推开,她看见班主和一个妙龄女子站在离窗不远的地方,正在说着什么。
“这位是霁虹绣庄的晏姑娘,给我们送戏服来了,我们这活要得急,不过她还是给赶制出来了,竹笙,你要好好谢谢晏姑娘,否则明晚你是登不了台了。”
竹笙走出来,脸上勉强一笑,“多谢姑娘。”
“客气了,我也不是不要银子的,”晏娘眼睛弯弯的,像两道月牙,她看着竹笙泪痕未干的脸蛋,“听班主说你们要去北方了,姑娘可有什么舍不得这里的地方?”
竹笙讶异的抬起脸,但旋即又平静了下来,“没有,”她语气坚定,“就算我想有现在也是不可能的了。”
戏班子的马车从云胡书院门前经过时,扈准正握着本书,坐在松树下仔细研读着,他是那么专注,连刘叙樘何时进来都不知道。
“表兄,少了那些孩子,这里清净了不少。”
扈准抬起头,嘴唇抽动了两下,“你也听说了?也是,被官府彻查之后,还有谁敢将孩子送到我这里来呢。”
刘叙樘走到扈准身边坐下,将一包银子塞到他的怀里,“你先用着,不够了再来找我拿,我现在住在客栈,从这里过去两个路口就是。”
“我的事情影响到你了吗?”扈准面带愧色。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刘叙樘盯着他垂下来的眼皮。
“不是。”这两个字过了很久才被他从嘴角挤出来。
“那她们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刘叙樘看着扈准,他的脸还和儿时一样,俊美中带着点儿阴柔,外祖父常说,他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总让人有种不可依托的错觉。可是现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中还藏着另外的东西,是心虚,没错,这表情他见得多了,所以一眼便能识破。
刘叙樘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不扰你清静了,”他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去,“还记得外祖父的话吗?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怕的是迷失在自己的错误里,找不到回头的路了。”
扈准没有接话,他又一次打开膝头的书,逐字逐句的研读起来,认真的神态里明显写着“逐客”二字。
见他如此固执,刘叙樘遂不再言语,他一声不吭的朝门外走去,刚走到门口,便和迎面走来的一个壮汉撞了个满怀,他武功高强,身子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刹便用剑撑着重新站起来,那人本来就喝醉了,被他这么一撞,整个人歪倒在墙面上,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勉强起身。刘叙樘刚想道歉,却发现那人正是绿翘的父亲张大户,便不再作声,静静的盯着他。张大户看了刘叙樘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小子,今天又要多管闲事?那就莫怪我不客气了。”他说着便在腰后摸了半天,却发现贴身的斧头不知被自己落在何处,不禁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和他的恩怨还是由你们自己来了断吧,”刘叙樘头也不回的移步向前,“若是自甘堕落,谁又能帮得上他。”
张大户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摇摇晃晃的进入院内,如往常一般大吵大闹了一场,撕毁了数本书,砸掉了几个瓶子,索性他今天弄丢了斧头,所以扈准的新书案算是保住了。
………………………………
第二十二章 张大户
“我听到了消息,又有一个女人在你这里不见了,这事儿一定和你脱不了关系,是不是?”张大户满嘴的酒气全喷在扈准的脸上。
“这和你无关。”扈准皱着眉,手在鼻前挥了挥,冷冷的回了一句。
“无关?”张大户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大,“你这小子,脸皮是愈发的厚了,你晚上能睡得着觉吗?就不怕她们会化成厉鬼来找你索命?”
扈准皮笑肉不笑,“绿翘才不会恨我,她爱我都爱不过来呢。”
张大户脸涨得通红,他指着扈准,气得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就在这时,旁边的墙头上“哗啦”一响,一张俏生生的脸孔出现在花枝里,笑盈盈的看着两人。
“绿翘。”张大户楞了一下,失口叫了出来。
“老头儿,怎么我和那位绿翘姑娘长得很像吗?”那女子笑出了声。
张大户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她的眉眼和绿翘虽然接近,却仍然一眼便能区分开来,绿翘的眉目更深邃,也更悠远,像是两潭深水,而这位姑娘,举手投足间却多了几分轻佻,少了些稳重。
“你是戏班子里的竹笙姑娘吧。”扈准问道。
“你记得我?”竹笙两颊绯红,“我以为你已经将我忘了。”
“又一个?”张大户发出了一阵狂笑,“你这小子到底要害几个才罢手啊?”他看着竹笙,“你可知道,他身边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全都化成灰了,寻都寻不着。这小子是个魅惑人心的妖怪,你要记住,离他越远越好。”
“我记得了,”竹笙应付了一句,“老头儿,你也莫要再闹了,天儿热,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又喝了酒,火气这么大,别伤了身子才好。”
张大户听她这么说,恍惚间又觉得是绿翘在劝解自己,他的嗓子竟然哽咽了,眼角也多了点湿意。他拼命眨眨眼睛,蹒跚着朝门口走去,临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叮咛道,“姑娘,离他远一点。”
竹笙盯着扈准的眼睛,嘴上笑着答应了,她见张大户的身影渐渐走远,身子一翻,从墙头跳了下来,慢慢的走到扈准前面。
“他让你离我远一点。”
竹笙笑笑,身子一闪钻进扈准房内,她看着满地狼藉,轻叹了口气,“这张大户真是执着,为了女儿,家业也荒废了,整日烂醉如泥,哪里还像什么大户,倒像个叫花子。”
“那姑娘觉得他应该怎么做?”
竹笙满不在乎的拍拍手掌,“人生得意须尽欢,高兴一天是一天。”
扈准捡了张干净椅子坐下,“也对,如此一来,倒是能活的潇洒惬意。”
竹笙斜眼瞅着他,“先生是怎么想的?”
“只要有她陪着,我便能活得有滋有味儿,若是她不在,这日子便如同嚼蜡,得过且过吧。”
“可是绿翘已经失踪了。”
扈准唇角抿起一个生动的笑,“她啊,从未真正离开过。”
夜深了,张大户却不愿回到他那个租来的小房子里,那里空荡荡的,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如今在这世上,自己已是孑然一身了,女儿不在,以前常走动的亲戚们见他家道中落,也就不再往来,这么多年了,竟从未有人来新安城看望过他。所以与其回到那个所谓的“家”,还不如在大街上游荡来的痛快,至少在这里,他不会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孤独。
“张老头儿,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啊?”几个路过的年轻人调笑着,“这条街也就栖凤楼和那棺材铺还没关门,这两个地方你准备选哪一个去啊?”
“恐怕哪个对你都不太合适吧?”他们哈哈笑着走远了。
“棺材棺材铺?”张大户本还醉的迷迷糊糊的,听到这三个字却浑身一抖,清醒了不少,“棺材铺,我的绿翘死了,连副棺材都没有,我这个当爹的好歹要为她置办一个,哪怕做个衣冠冢也是好的。”他一边嘟囔着,一边脚下摇摇晃晃的朝前走去,一直到看见了几盏灯光,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吧,这就是棺材铺了吧。”他看着眼前大门紧闭的一座高楼,抬手就朝门上拍打下去,“开开门,开开门,我要买棺材。”
桦姑正坐在新楼里,看着一个客人都没有的房间生闷气,忽听着外面传来一阵骚动,随后看门的两个小厮押着一个老头儿走了进来。
“姑姑,这酒疯子在外面闹呢,非要到我们这里来买棺材。”
桦姑本就心情不好,听他们这么说,一杯热茶劈头盖脸的就砸在张大户的脸上,她走上前,长长的指甲捏住张大户的下巴,声音低得像个男人,“你说谁是卖棺材的?”
“我要给绿翘买副棺材,要最好的,不然,她会死不瞑目的,她会怪我这个爹,生前毁了她的福,死后还让她孤苦无依,不行绝对不行”张大户糊里糊涂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又是在和谁说话,他拼命的掏着衣服里层的银子,抠了半天,却只摸出了几粒碎银。
“老头儿,你满嘴死死死的,是在咒我不成?”桦姑的声音又变了,它轻轻的,冷冷的,听得两个小厮不寒而栗起来。
张大户却好似没听到她在说什么似的,他瘫坐在地上,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说着棺材棺材,听得桦姑咬牙切齿,愈发将他恨透底了。她指了指前面的两个小厮,“你们两个,过来。”
那两人哪敢违背她的指令,忙不迭的走了上来。
“把这老头拖到马厩里去,将他嘴里灌上马粪,一直灌倒他不再胡言乱语为止,”桦姑皮笑肉不笑的提起嘴角,“我要让他知道满嘴喷粪到底是什么滋味。”
“可是姑姑,他年事已高,这么一折腾,会不会……”一个小厮刚想多说几句,看到桦姑要喷出钢针似的眼神,赶紧闭上嘴巴,半个字也不说了,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张大户的肩膀,带着他朝后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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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火
天色微明的时候,两个看门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栖凤楼,他们看见桦姑的贴身嬷嬷朱婶儿,忙拉着她的胳膊问道:“好姐姐,姑姑,姑姑人呢?”
朱婶儿不耐烦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个时辰,姑姑肯定还在睡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