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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姑这下也乱了阵脚,但她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于是勉强稳住心智,抬脚就朝马屁股上踢去,“是什么人敢在我的地盘捣乱,被我抓住了,定要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的目光从人群中一一扫过,却没发现三楼的一间房中,一个一身青衣的公子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楼下这一场闹剧,脸上带着一抹诡计得逞的笑容。
“公子,那两匹马儿是开口说话了吗?”她身后那个脱的半光的女孩子哆哆嗦嗦的问道。
“是啊,”晏娘笑眯眯的回过头,“不光说话了,连面孔都变成了人的模样了。”她看着那女孩几近虚脱的模样,“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点上床歇息吧,良宵苦短,不可辜负啊。”
“我今天身体不适,伺候不了公子了,还请公子见谅。”那个方才还泼辣的很的女孩子,脸色惨白的逃出屋子,连门都没顾得上关。和她一起的,还有那几十个从域外千里迢迢赶到大宋来的娼妓,她们当晚便和桦姑摊了牌,说自己宁死也不会再在这座楼里待下去,若是执意强迫,便在这里了断了性命。
“今晚的事都是姑娘一手设计的吧?”回府的路上,程牧游问旁边同行的晏娘。
晏娘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大人可知那些娼妓们为何看到马儿会说话就惊慌失措的连客也不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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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秘密
“我倒是略知一二,那些姑娘是桦姑从域外的部落里或抢或骗带回来的,这些部族善骑射,所以马儿在她们心中不是牲口,而是伙伴,更有甚者,把马当成神祗来供奉,可见地位有多重要。今晚她们听到马会说话,便以为自己的行为得罪了神明,所以才会如此害怕。姑娘,我说的可否正确?”
“程大人见多识广,果然一语中的,”晏娘把玩着头发朝前走着,“这些女人们也很是可怜,为了生计被桦姑带离家乡,来到这里,去伺候那些臭男人们,归根结底,都是那桦姑可恶。对了,大人怎不将她带回府审问,毕竟张大户和朱婶的死她应该都脱不了干系。”
程牧游和她并肩而行,两人的影子被月光拉的细长,“我手上无凭无据,带她回府审讯注定只是徒然,当时我只想唬唬她,灭灭她的威风,真要抓人,还要先搜集线索,不能鲁莽行事。不过姑娘放心,我已派人去寻找张大户和朱婶的尸首,一旦有消息,定将那桦姑绳之于法。”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声音里也透出了犹豫,“只是,我有一件事一直没想明白,姑娘,你为何总是在我需要帮助时出手,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我似乎总能在危急时刻得到姑娘的援手。”
晏娘眉梢一挑,“大人觉得呢?”
程牧游坦然的看着她,“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晏娘嫣然一笑,“或许是因为我和大人志趣相投,或许根本没有原因,只是一桩桩巧合罢了,总之帮就帮了,我又没从大人那里讨要什么好处,大人心安理得受着便是了。”
程牧游也笑了,栖凤楼的事情一波三折,现在总算圆满解决,他的心里是分外轻松。他大踏步朝前走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晏兄。”
晏娘刚走进霁虹绣庄的大门,就被等了她一晚上的右耳拦住了,“换了身男装,急匆匆的就出去了,是不是到栖凤楼招蜂引蝶去了?”
晏娘接过他递来的一碗冰镇酸梅汤,轻轻啜了一口,“倒是不傻。”
“那招到什么了?”
“本来是招到了,可是又被吓跑了。”她扁扁嘴。
“是因为亡灵花?”
晏娘冷笑了一声,“桦姑凶残暴戾,她身上的血案不计其数,亡灵花到了她手上,必能招来冤魂无数,你说,这栖凤楼的生意能好到哪里去。”
右耳挠着脑袋,“这桦姑心思算尽,也不会想到是你搅黄了她的好事,不过你将亡灵花的种子交给迅儿,又是准备将谁招过来呢?”
晏娘将喝光的碗塞到他手里,“你今晚问题怎么这么多,我乏了,先回房了。”
右耳紧跟两步上去,“你的伤?”
“放心,这点伤很快就会痊愈的。”
蒋惜惜和刘叙樘坐在一家离云胡书院不远的酒肆里,交换彼此收集到的信息。
“他怀疑你是故意将他引开,所以才提前回来的是吗?”
刘叙樘点点头,“这就和你刚才所讲的对上了,他的房间里一定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所以才警惕心这么强,不过,那字符到底是什么呢?竟然能钻到你的脚里去?”
蒋惜惜低头沉思了一会,“晏娘说它应该是一本书,一本封印了无数灵魂的书。”
“书?”刘叙樘眼睛一亮。
“怎么?你想起什么了吗?”蒋惜惜趴过去。
“外祖父是个文士,最喜欢的东西莫过于书籍,他的书房很大,但依然容不下他收集来的书本,我记得,小时候我和表兄常去书房玩,那里的书从地板一直堆到屋顶,将整个房间填的满满当当。表兄调皮,常常将那些书从高处推到,气的祖父将他好一顿打。可他打虽打,却从不禁止我们到书房去,他总说书是天地之精华,古今之明鉴,若能从小被书香环绕,将来必能成大器。可是,突然有一日,他不允许我们到书房去了,不仅如此,他还在门上加了一把大锁,将我们彻底隔绝在外面。”
“难道他和现在的扈准一样,在书房里藏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不可见人的东西,是啊,书房里确实有样东西,你不说我竟将他忘记了。”刘叙樘看着蒋惜惜,但是目光似乎已经穿透了她,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冬日的晚上。
那年冬天外祖父病的很重,他终日卧床,连书房都数月未进了。那天,我独自一人在院中玩耍,却看见母亲和常来给外祖父看病的大夫一脸凝重的从他房里走出来,那大夫和母亲说了几句便离去了,独留她一人站在那里,满脸都是哀戚之色。我走上前拉住母亲的衣角,轻声询问怎么了,却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她说:“樘儿,大夫说你外祖父病的很重,可能熬不过这个冬日了。”她的泪浸湿了我的头发,也将我的心打的湿漉漉的,再也无法畅快的玩耍。
之后的几天我都守在外祖父的卧榻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垂老苍白的脸,仔细聆听他微弱的呼吸,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便会永远的失去他,再也寻他不着。可他就这么昏睡着,一日复一日,母亲很忧虑,她怕外祖父就此睡过去,连最后的话都不留给自己一句。
我猛然想起那一屋子的书,想起外祖父曾说过,这些书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无论走到哪里,心里最记挂的就是它们。我心里突然掠过一个念头,若是将书念给外祖父听,说不定他就能醒过来了吧。想到这里,我冲出房间朝书房跑去,可书房的门却被一把铁锁牢牢闩住了,根本推不开。我想母亲那里可能会有钥匙,便转身要走,就在扭头的那一瞬间,却看到书房里红光微闪,似乎有什么人在书桌上点燃了一根蜡烛。
我看了看门上的那把大锁,没错,它从外面锁的牢牢的,没有半点被打开的迹象,可若是如此,那人是怎么进入屋子的呢?
我放轻了脚步,踮着脚尖走上石阶,一点点的走到窗边,透过镂空的窗棱朝里面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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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狐
微弱的烛火下,我看到了一只小小的狐狸,它一身橘红色的毛,正端坐在案前,翻着一本书。它的神情是那么专注,时悲时喜,看到有趣的地方,脸上还会露出一丝笑,毛茸茸的爪子捂着嘴巴,胡须也随着这笑轻轻的抖动,让我几乎以为它是一个人,而不是一只狐。
突然,烛火闪动了几下,那狐狸猛地抬起头,望向我站立的位置,我吓得朝后退去,嘴巴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了。我回过头,发现站在身后的那个人竟是外祖父,心里不禁又惊又喜,我一头扎到他的怀里,“您的病好了吗?已经可以到处走动了吗?”
外祖父没有回答,他摸着我的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苍凉的笑意。
书房里响起“咚”的一声,我赶紧回过头,发现蜡烛和狐狸都不见了,书本还和往常一样,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好似刚才只是我的一场梦境。
“您刚才看到那只狐狸了吗?”我扭头问外祖父,却只看到了初雪从天空飘落,鹅毛般的雪花掉落在地上,很快积起厚厚的一层,在这片洁白的雪地上,一双脚印由近及远,慢慢的走出院子,朝无垠的天地间走去。
外祖父的房间里飘出了母亲的哭声,她说:“父亲,父亲,您连一句话都没留给女儿,就这么去了吗?”
蒋惜惜眨巴眨巴眼睛,“所以那晚你看到的是你外祖父的灵魂?”
“应该是吧。”
“那只狐狸呢?”
刘叙樘摇头,“不知道,我从此再未见过它,可是今天听你一说,我却在想这狐狸是否和扈准床下的秘密有什么关系呢。”
两人正说着,却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酒肆门前走了过去。
“竹笙,”蒋惜惜看着她匆匆的背影说道,“话说回来,昨天要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扈准回来了,可能会被他抓个正着。”
“刚才过去的是戏班子的竹笙姑娘?”刘叙樘皱起眉头。
“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对啊,那戏班子前两天已经到北边的青州城去了,我亲眼看着他们的车队出发的。”
扈准把一摞摞书全部从书架上扒下来,他盯着每一个缝隙,每一处角落,却都找不到那柄断掉的梳子。
“绿翘。”他念叨着这个名字奔出屋外,不顾满地泥泞,跪在草地里来回摸索着,希望像上次那样在这里寻到梳子的下落。
“扈准”梳子没找着,背后却飘来一个颤巍巍的声音,扈准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只觉得头发上一动,似是有什么东西落入发间。
他伸手将那东西抓下来,发现只不过是一只蝴蝶,于是叹了口气,欲将蝴蝶甩掉,可那蝴蝶翅膀扑棱了几下,又一次落在他的鼻尖上,像是在看着他似的,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呼喊,“扈准”
“是你在叫我?”扈准盯着蝴蝶的头和触角,隐约中竟发现它变了样子,它越来越像一个女人,一个前几天被自己杀死的女人。
“镜儿?”
“你说过要带我走的,为什么要杀了我,连半块骨头都没留下。”蝴蝶狂乱的扇动着翅膀,冲扈准的眼睛直飞过来,它的影子在扈准漆黑的瞳仁里越变越大,越变越狰狞。
“啪。”两只手掌重重的拍在一起,将蝴蝶的身子压了个稀烂,扈准长出了一口气,嫌恶的将手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甩掉,“谁让你弄断了绿翘的梳子,真是死不足惜。”
“一把破梳子,有这么重要吗,还至于为了它杀人灭口?”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在门口,她站在一束花枝下面,冷冷的瞅着扈准,她的手里抓着一柄断成两截的木梳,梳子不安分的扭来扭去,就像两只白净纤细的手。
“是你偷走了我的梳子?”扈准站起来望向她,他的双眼又一次被暗夜笼罩,“竹笙,关于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竹笙“噗嗤”笑出了声,“我知道你杀了人,还不止一个,镜儿的死我还能理解,可是绿翘呢,你口口声声要爱一辈子,永生永世不分离的妻子,怎么也死在你的手里了呢?”
“我不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