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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棺木,再去选一处好地方,老严头儿他辛劳了一辈子,后事一定得办的妥妥帖帖的,也让他能走的心安。
众人答应着,按照奚伯的安排各自散去,刘叙樘却突然想起一事,于是冲奚伯说道:“明天选坟的时候可否让我同去?”
奚伯慈祥的看着他,“年轻人,你对老严头儿已尽心尽力,明天还是好好歇着,选坟的事就交给我好了。”
“您误会了,我其实是想替另一个人选一处安息之地。”
奚伯皱眉,“难道还有他人在翻船中失了性命?”
刘叙樘赶紧从肩头的包袱里逃出那个酒坛,“不瞒您说,今天严伯在划船经过一座小桥时,不小心用竹蒿打碎了一个骨坛,坛里的骨灰被雨水冲走了大半,只留下这么一点,被我收集起来。我不知坛中之人到底是谁,但是总也不能将他弃之不顾,所以将剩下的那一点骨灰带了回来,想找处好地方给他也造一处坟茔。”
此话一出,方才还在各司其职的村民们忽然全部安静下来,连抬尸的几人也将尸体放在地上,扭头看着刘叙樘,脸上的表情不仅仅是惊恐,更有一种大难临头的绝望。
一切都仿佛定了格,似乎世上只有刘叙樘一个活人,其他人都在瞬间变成了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响起,它小小的,好似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奚伯,那骨坛不会是不会是她她的吧。”说道这个“她”字时,声音几乎要钻进地面,躲着永远不再出来。
奚伯僵硬的脸孔这才动了一下,勉强张了张嘴唇,可他费了半天力,还是没说出话来。
刘叙樘满心疑惑的看着前面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村民,勉强在脸上堆起一个笑,“各位,为何如此惊慌,难道这骨坛中的人你们都认识?”
这话像一个惊雷,在人群头顶炸开了,有几个胆小的甚至腿一软,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见此情景,刘叙樘不敢再问,但他捧着酒坛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在奚伯总算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他用手在人群上方挥了挥,“大家不要慌张,容我先向他打听清楚再做打算,”见哭的人瞬间收声了,奚伯这才看着刘叙樘,“年轻人,这骨坛原本是放置在哪里的?”
“离这里不远的一座桥上,那座桥很窄,很低,再加上当时风大,所以严老伯通过时才不小心用船蒿将它挑掉了。”
话出,众村民又不约而同的轻轻向后一缩,好像这句话伤了他们的筋骨一般。
“不应该啊,那骨坛四周有青砖环绕,怎么可能被船蒿捣下来呢?”奚伯疑道。
“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顾着看船,根本不知道那骨坛是如何砸在船上的。”他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干净利落。说完之后,他话音一变,“不知诸位为何对这骨坛掉落之事如此惶然,难道这坛子里竟装了个妖怪不成?”
奚伯勉强一笑,“这事情说来话长了,等到了家里,再容我细细向你道明。大家也都散了吧,天色晚了,孩子们也都乏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商量。”
“那这骨坛”刘叙樘还举着它,举的手都僵了。
奚伯眼皮子动了动,终于还是笑着叹了口气,“你就将它暂且放在我家里吧,这该来的总会来,怎么躲也躲不掉的。”
夜深了,奚城的呵欠一个接着一个,终于再也受不住瞌睡虫的袭扰,沉沉的睡了过去。奚伯拿了条小褥子盖在他肚皮上,然后示意刘叙樘跟他到偏房去。
两人拿着油灯走进去,灯光微弱,但还是依稀照亮了房间的四角,橘黄色的光亮让刘叙樘心头熨帖了许多,他这一天经历了太多,身心早已疲惫不堪,刚才吃饭时就昏昏欲睡,要不是还惦记着骨坛的事情,恐怕要比奚城先一步进入梦乡了。他小心翼翼的将骨坛拿出来,“奚伯,这个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奚伯定了定神,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接过那坛子,他捧着它,就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宝贝。
“这间房有个神龛,我就先将它供奉在那里吧。”
刘叙樘郑重的点点头,看着他将骨坛放在神龛里,又在前面燃了三炷香,这才又问道,“我知道这个问题多有唐突,可是”
“骨坛里的人我确实认识。”奚伯看着他缓缓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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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冷钰
“他是何人?”刘叙樘见奚伯神色哀戚,遂也压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他的回忆。
奚伯看着骨坛沉默了半天,发黄的眼珠子似乎变得更加混沌了,可在此之后,他却唐突的在唇边卷起一个微笑,“其实也不是多么了不得的事,一切皆源于这坛中之人过于执拗,死后也不能安生,将全村闹了个鸡犬不宁,甚至还出了人命,所以村民们才对这骨坛避之不及。”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村民们惧怕成这个样子?”
“她叫冷钰,是老爷的独生闺女,从小备受宠爱,所以性情便很是有些高慢,冷老爷死后,那冷小姐便离群索居,很少和村民们来往,偶尔在路上遇到,也不多言语,冷眼看人一眼便侧身离去,真真是应了她名字中那个‘冷’字。”
“既然不喜同人接触,那她的死又怎么牵扯到整个村子上面了呢?”刘叙樘不解的问道。
“那年冬天很干旱,连玉河都快干透了,只剩下一洼不深的潭子,勉强维持全村人的用水,可是冬至那天,连仅有的水潭都被冻得结了冰,只在中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冰窟窿。那天,几乎全村的人都围在玉河岸旁唉声叹气,不知道这洼水冻实了之后要去哪里取水。我当时也在人群里,和旁边的严老头儿为了去哪里取水的事争得面红耳赤,可就在这时,不知是谁叫了起来:‘冷小姐……怎么走到冰上了。’我讶异的抬起头,果然看到了她,她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袍,小心翼翼的在冰面上行走着,手里还拿着一个木桶。”
“难道她想到冰窟窿里取水?”刘叙樘忍不住打断了奚伯的话。
奚伯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她性格孤僻,平日不愿与人接触,所以遇到要事,也放不下脸面来请别人帮忙,我想她是急需用水,坚持不下去,万不得已才一个人到冰面上取水来了。可那冰面又滑又冷,她站在离冰窟窿一尺来远的地方,扔了几次木桶,都没将桶扔进去。我看着觉得实在危险,便在岸上叫她:‘冷小姐,你且放一放,一会儿找几个年轻男人将那冰面砸碎,便能取出水来了。’可她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当完全没听到我的劝阻,还是一下一下的朝那冰窟窿里面扔着木桶,一下不中,便重新将它拖出来,再接着扔过去。如此重复了有十来次,见实在不得要领,她只得朝前挪了挪,喘了口气,又一次将木桶扔过去,可是她的力气使大了,木桶这次如愿掉进水里,她整个人却也顺势朝前扑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掉落到那个冰窟窿之中。这下子大家都慌了,争先恐后的朝河边跑去,想将她从河水里救起,可是几个人同时上去,冰面承受不了,一下子就裂出一道缝来,唬得我们马上又跳回了河岸,呆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上去吧,着实有危险,不上去吧,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冷小姐淹死在河里。就在大伙犹豫不决之时,我们听到冰面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原来那冷小姐为了为了自救,双手用力撑着旁边的浮冰欲爬上来,可是那冰冻得本就不实,被她这么一压,顿时就碎裂开来,掉落到水中,而冷小姐,也同那浮冰一起,‘扑通’一声重新落回水里。”
“后来怎么样了?”刘叙樘如身临其境一般,焦急的问道。
“岸上的人看到这般情景,便不敢再前进了,因为大家都发现冰面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结实,尤其是冰窟窿旁边那一圈,尤其脆薄的很,所以根本不可能站在那里将她拉出水面的。我们赶紧朝外圈的人喊,让他们找绳子找棍子,可是哪里还来得及,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找到了绳子棍子,也没人敢走到冰面上将它们递给她的。耳边传来一阵阵冰块的碎裂声,还有人落水的扑通声,那冷小姐一次次拼尽全力爬上去,却一次次又被碎冰带下来。我就这样看着她在冰水中耗尽了力气,连皮肤都一点点的变成了青紫色。终于,她慢慢的滑了下去,但是指甲还死死的抠着身旁的浮冰,仿佛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过了很久,她的手才从冰面上消失了,但是在那之后的几天,我都无法忘记那十根青白的手指以及上面已经冻成紫红色的指甲。我不知道她当时有多绝望,亦或者她根本就没对我们抱着希望,因为在从生到死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发出一声求救。”
刘叙樘打了个寒战:活活冻死,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活活冻死,这是多么惨烈的死亡,她只是想要一桶水罢了,怎会想到那桶水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们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由于冰面没冻结实,所以谁都不敢去打捞尸体,可在她死后的第二天,天上就飘起了雪,旱灾就此解除,开春的时候,冰块消融,河水解封,整条玉河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生机盎然的姿态。有一天,一个村民在河边垂钓,鱼钩钩到了什么东西上,怎么都扯不回来,最后鱼线断了,那东西也慢慢的从下面浮了上来。是她,她还是披着那身白袍,只不过那袍子被水流胀得大大的,衣袖仿佛在随风飘摆一般。可能是冰封的原因,她面容未变,还是生前冷淡高贵的样子,不过却双目紧闭,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眼角口鼻处流下了几道鲜血。”
“尸体已现,你们要将她好好安葬才是,又为何要烧成灰,封入骨坛呢?”
“因为死人了。”
“死人?”
“虽然她的死和村民们无关,但是大家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她,毕竟每个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丧命在冰水里,再加上她无人可依,所以当发现她的尸体后,村民们每家凑了点银子,买了副棺木将她安葬下去。可就在她入土后的第三日,白家的小孙子却溺毙在玉河里,他的死同那冷小姐一样,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丢掉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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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三条人命
那天是个好天,阳光充沛,一丝风也没有,白齐儿的祖母白老太在河边洗衣服,他就在岸上追蝴蝶,摘野花。
白老太洗着洗着衣服,却发现旁边没了孩子的踪影,可明明不久前白齐儿的笑声还在身后回荡。白老太急忙站起来,连声呼喊着他的名字,她焦急的声音引来了在不远处犁地的村民们,大家都跑过来,帮她在河边水面上寻找孩子,有几个年轻力壮的甚至已经脱掉衣服,准备跳进玉河里去搜寻孩子,可就在这时,白齐儿的头却突然从河水中央露了出来,他一上一下的随波飘荡着,乌黑的发髻时隐时现。
“快,在那里,快去救人。”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最先发现他的村民已率先跳进河里,后面还跟着四五个年轻后生。他们几个水性本来就好,向前猛游了几下,转瞬间已经和白齐儿隔着一个身长的距离,眼看就要够到他了。可就在这时,白齐儿的身体又向后漂远了几尺,游在最前面的村民伸手探了几下,始终没能抓住他的衣角。
我现在还记得当天那怪异的情景,村民们前进几尺,白齐儿就后退几尺,好似在和他们开玩笑似的,怎么都让人抓不住他,一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