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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牌坊,乃是一座蜜蜡黄的山门殿,有三个圆形孔洞供人通过。
进了山门殿,便是朱白相间的清旷佛殿,供养曼殊室利菩萨像,经阁、舍利塔、法堂、钟鼓、斋院一应俱全,沿中轴线错落分布,掩映在苍郁的树冠丛中。
那些树冠圆圆的,深绿挨挤浅黄,每簇都十分蓬松,扎到另外的树冠里去,像拉拉队女孩手里的编织绳彩球。整个清凉寺内,随处可见蛟龙之形,千姿百态,气韵流动,不论大小皆栩栩如生。
渚巽他们刚走到佛殿前,就看见一名眼熟的年轻僧人含笑迎来,正是春水生。
春水生双手合十,向他们一一问好。他身穿缁色斜襟长僧衣,外罩麻褐袈裟,朴素的装束反而更衬托出他明秀的面容。
张白钧拍拍渚巽肩膀,有气无力地说:“这位天师大人说要欣赏风景,我们没坐游客缆车,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贫道老腿要断了,春水生,扶我去休息。”
渚巽睨着他:“装,继续装。”
春水生笑了:“我这便带诸位去客房休息,请。”
过了佛殿,后边不再空阔,地势缩窄,殿与殿之间颇奇妙地有游廊相接,错综复杂,绕了几个弯,他们经过一处栽植了青碧高竹的院落,忽闻里边传来习武之人的呼喝声。
张白钧心痒好奇,终于还是忍不住,掉头踅回去看,春水生他们只得停了脚步,回头跟上。
张白钧走进院门,眼见一片空地,原来是二十多个武僧三两相凑,捉对比试,有的持棍,有的赤手空拳,全都身穿短打,身材壮实,和春水生这类文秀僧人截然不同。
春水生解释说:“近日嵩山禅宗的师兄们过来交流佛法,也会和清凉寺罗汉院的师兄们比划切磋。”
渚巽和夔一齐看着武僧们出招演武,夔眯起眼睛。
其中最出挑的一个僧人,赤着上身,肌肉精悍匀称,大冬天的,出了一身白汗,那种汗津津近乎性感的男色意味实在和四周禅意森森的环境不太协调。
渚巽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夔没穿衣服的样子,下意识比较,断定夔更胜一筹。
话说那僧人约莫三十岁,即使打得很认真,飞扬入鬓的长烟眉也让他带着一种懒洋洋的神气,好像不将对手放在眼里,直鼻厚唇,五官似有若无的性感,与佛门弟子的身份非但不冲突,反而诡异契合。
和他对打的武僧始终棋差一招,认输了,佩服地对他抱拳行礼,退开找其他同伴。
那僧人拿起旁边架子上的毛巾,一甩抖开,擦脸,又擦脖颈后的汗,随后眼皮子一抬,瞧见了春水生他们。
春水生和他视线碰触,略提声打了个招呼:“云嗔!”
那僧人走了几大步,来到他们面前,渚巽发现他很高,几乎赶得上夔。
春水生做了介绍,云嗔是清凉寺罗汉院的武僧之首,也是慧远方丈的外门弟子,按辈分,云嗔要叫小了自己将近十岁的春水生为师兄,他属于半路出家的类型,二十岁才皈依清凉寺,起步晚,于武艺上的成就却颇高,一手达摩棍法出神入化。
原来云嗔在天监会也是注册了天师身份的,不过活动范围一直在晋州这边,是以渚巽没听过,云嗔在天监会的通俗名字叫唐正则。
唐正则看着张白钧,脸上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气:“令师妹张灵修还好么?”
张白钧愕然:“你们认识?”
唐正则挑眉,虽然没接话,表情很明显是“张灵修竟然没告诉过你”。
春水生无奈地看了唐正则一眼,说:“云嗔和灵修师姐很小的时候,都在太乙山宗圣宫善堂待过,后来青鹿山人他老人家抱养了灵修师姐,云嗔被一户军人家庭收养,退伍后皈依了清凉寺,并加入天监会,私下早就和灵修师姐联系上了。”
渚巽:“……”一不小心就听到个惊天大八卦。
青鹿山人便是张白钧和张灵修的师父,青山派现任掌门,也是渚巽年少时期将他领入天师之道的老师。
张白钧表情古怪至极,摸了摸下巴。渚巽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在想为什么张灵修瞒着自己。
张灵修是在七岁左右被青鹿山人领进门的,小小年纪却很老成,和成天爬树掏鸟窝却恐高下不来闹得青山派鸡飞狗跳的张白钧完全不是一类小孩。
随后张白钧对唐正则表现得十分热络,打听张灵修小时候在善堂的黑历史,不过唐正则没怎么动声色,倒是引得张白钧把张灵修的现况抖了个干净。
渚巽发现夔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院子里,近距离看着那些武僧。
夔面露迷茫,看着这些人的打斗动作,他记起了一些画面,仿佛之前有人曾经教导过他,如何不使用法力,近身战斗,那是深深扎根在他脑海里,无法抹消的记忆残痕。
正当他发呆,忽然感应到后背的危及,夔猛地转身,一下子接住了背后奇袭的一拳。
唐正则笑道:“反应不错。”话音刚落又攻了上去。
转瞬之间,夔和唐正则开打。
周围武僧停了动作,松散地围成一圈站着,观看他二人比武。
夔一开始不太习惯唐正则的招数,防守居多,他动作有些生涩,似乎久疏此道,好在速度奇快,唐正则每次攻击,他都能挡住。
不靠黑焰,纯粹是肉体敏捷与力量的角逐。
拆了大约二十来招,夔眼神一厉,身体埋藏的战斗记忆苏醒,动作酣畅不少,唐正则习的是禅宗罗汉手,兼收并蓄各类掌法、拳法与腿法,动作斩截利落,一击势如泰山,腾挪轻如疾风,好几次都险险擦过夔的脸庞,夔的招式看不出招式,动作开合小,却四两拨千斤一般,说不出地超逸。
两人越打越行云流水,渐入险境,险象环生,周围人看得目眩神迷。五十多招过后,唐正则将夔困在了院墙角落,四面八方将他去路封住,招招流矢一般连缀不绝。
唐正则感觉自己胜利在望,轻笑道:“你很强,但功夫还不够精。”
一小块记忆碎片蓦然浮上了夔的意识长河,得见天光。
……
沧巽身段轻盈夭矫,黑发如瀑,端的是容姿殊胜,连画卷上的仙族神女也不及其十一。
面对夔的攻击,沧巽向后一仰,苇叶般荡远,画了个优美的弧线,再从高空蝶坠飘摇,无声落地,望着长成了修拔少年、气喘吁吁的夔。
“打不赢我,你就没法出师。”沧巽道。
……
夔瞳孔一缩,在他眼里,唐正则的动作被无限放慢。
夔行动自如,凭本能学着记忆中沧巽的招式,一脚踢中唐正则胸膛,借力向后倒空翻,恢复正立,双脚蹬在院墙上,飞踩几步,脱离了唐正则的包围,落到四米开外的空地上。
这一切动作都发生在瞬息之间,所有人都愣了,等回过神后,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纷纷喝彩。
张白钧失声道:“卧槽,这不科学!”
唐正则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摇头道:“不打了,我认输,你有外挂。”
夔皱眉,外挂是什么意思?
春水生无奈地说:“云嗔,我先带客人们下去休息了。”
唐正则挑眉:“我也去,我还可以和白钧老弟讨论一下。”
张白钧求之不得,和唐正则勾肩搭背,哥两好似的走前面去了。
春水生有点头疼,对渚巽道:“云嗔性情落拓,若有逾越之处,请渚师姐多海涵。”
渚巽笑道:“没事,尽管比,反正也打不赢。”
春水生:“……”
第50章 清凉寺副本(2)
一行人去了客房,客房临近山甸,云气流淌,晕得窗外一片明亮洁白,床铺整洁,陈设朴素不失禅意。渚巽和夔一间,张白钧单独一间。
张白钧正和唐正则讲话,唐正则告诉他其实春水生也会功夫,而且还很精通,能和唐正则本人打个平手。
张白钧一脸你在逗我,唐正则微笑说:“不信你可以晚上趁他睡觉时偷袭试试。”
张白钧除了擅长符箓,还精通青鹿山人所传紫华两仪剑、青山太极拳,因为春水生完全没有表现出身怀功夫的迹象。结果唐正则却说春水生的功夫很好。
张白钧吃惊地瞥了一眼春水生。
唐正则笑:“云空脱了衣服身材很好,肌肉比我也不差什么。”
那边春水生不知道他们的交谈内容,在对渚巽说:“渚师姐今天先住下来,清凉寺里存有本地县志复刻版,包括清凉山从东汉起历代修筑过的大小寺庙,细细调查估计要花些时间,我已经联系了当地考古馆的工作人员,请他们把发掘到的遗址遗迹整理成个电子图文清单,一起筛选。”
渚巽连忙感谢春水生,她想从县志上找一些清凉山上于古代被毁的寺庙,去断壁残垣处探寻一番。
这周内,渚巽他们去拜见了慧远方丈,春水生与唐正则的师父,一个真正具有慈悲心和出离心的得道高僧,慧远方丈十分随和,问候了张白钧师父青鹿山人的近况,回顾了下当年两人年青时斩妖除魔的时日,众人听得十分出神。
慧远方丈的眼光落到夔身上时,渚巽着实有些紧张,幸而慧远方丈仅清风拂岗般瞥了夔一眼,并未多言。
渚巽有种直觉,慧远方丈起码是部分洞悉了夔的身份,不过没说破,渚巽想问,又顾忌到佛家讲究因缘,既然慧远方丈不说,那便是因缘际会未至,自然有他的道理。
一周过去,渚巽看了许多寺庙后,根据春水生给的单子,去寻找清凉山上失落的古寺遗迹。
翻过清凉寺后边两个山甸,有一处深林中的浩大遗迹,虽然地表上看不出来,但扒开树叶,会依稀辨认出古旧焦黑的石板路,以及吉祥石刻的残缺部分。
众人站在此地,日色到了这里仿佛也变冷清了,周围一声鸟鸣也无,唯让人联想起寂灭二字。
唐正则仰着头,神色古怪道:“这里有很早以前留下的怨气。”
春水生也感受到了,说:“阿弥陀佛,即使千百年清凉山众寺的念经超度也无法彻底净化。”
渚巽端着相机,顺着残缺的石刻一步一步走向林子深处,夔跟在她身后。
渚巽四处拍摄,十分有兴趣。夔却越走越心情凝重。
周围的景物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感觉自己正步入一个庄严的梦境中。
夔向四周望去,深林蔽日,露出了一角苍穹,他心抽了一下,那里本该有一座雪白的浮屠塔。
夔静静地望着那角天空。
他回到了从锦城来晋州时,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断梦。
他跪在地上,抱着那人的尸体,直瞪瞪仰天凝视浮屠塔,身边血流成河。
白衣僧人浩荡无边的佛力,金色的莲花,自己亲手拔断的双翼……
最后,天地混沌,无边无际的深渊——
一阵冷风刮过,卷起了他脚边的枯叶,发出奇异的沙沙声。
张白钧捧着考古资料走了过来,边翻边念,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大音寺,始建于隋末,香火兴于初唐,某一日,寺中僧人尽为妖物所屠,血流成河,妖物纵火烧毁寺庙,不知所踪,唯有方丈出游在外,幸免于死,口述成书。”
他是无聊随便念的,然而夔听着每一个字,感到心隐隐抽痛。
“别念了。”夔说。
张白钧纳闷抬头,渚巽走过来接过资料。
“这上面只有寥寥几笔,没有写妖物究竟是什么,也没有写屠杀动机,怕不是编的?”渚巽说。
夔动了动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