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华美色彩辉映出他象牙般的皮肤。
冰块在杯子里旋转,和着琥珀金的液体,发出细小的叮铃声,沁凉清脆,好像在人的耳边掠了一下,酥酥麻麻。
傩颛抬手支起下巴,软袖口顺他手臂无力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以及腕上的骨节。
他悠悠开口:“前段时间深夜,西南角上空有虹光出现,声势浩大,凡人看不见,那样的虹光,只能是从中阴迷域透出来的,说明有大量的死魂被超度,重入轮回转生。”
无穀道:“陛下的意思是?”
“有人敢在中阴地饲养怨气,你说,会是什么人?”
无穀道:“属下不知。”
傩颛望着手里的杯子,将酒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
“这个凡间,有我们不知道的厉害人物,行事比我们更像魔。”
他要的是活人灵魂的服从,对方要的是死魂的怨气。
傩颛问:“无穀,你觉得什么是魔?”
无穀顿了下,道:“陛下是始魔,没有人比您更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罢。”
傩颛道:“凡人说,魔是无序,是反智。以摧毁为乐,不忌惮杀生,没有慈悲心。魔对天地万物的解说和理解,离于一切智慧,有时他们却会伪装成世人喜爱的模样,挑动人类内心美好的情感体验,以此为遮掩,改变关键人物的想法,进而影响他们的决定,干预人类历史上每个重大又细微的节点,达成扰乱凡间的目的,战争、倾轧、掠夺、虐待、滥杀,并且毫无罪恶感,魔是我执,也是无明。”
他将空酒杯放到无穀手里,舒服地往沙发里窝了窝,说:“很可惜,凡人只是在说自己罢了,这世界上最极致恐怖的罪恶,都是凡人自己犯下的,从来没有什么心魔,有的只是人心。”
魔仅仅是一种力量的代称而已,就连这样的力量,本质上也归属天道的一部分,无法彻底消灭,要说有什么对立,大概是佛?
他是十万深渊诞生的第一个魔,受天道法则约束,不论是他还是当初那批神仙,都没法去到凡间,界与界之前壁垒森严,哪怕他是始魔也无法突破,可是后来那人摧毁了一切仙乡魔域,六界九天出现罅隙,他才得以找到通道降临凡间。
他叹了口气,他从来没想要过什么,曾经唯一让他渴望过的,只有那个人。
他策划了那么久的大业,换来的却是困于不见天日的深渊。凡人认为他是无序之主,必然破坏一切,那么他就给他们建立一个至高的秩序,统一一切罢,反正,人性既然能叛逆,便也能服从。
傩颛低笑起来,当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魔,比照本宣科有趣多了。
这时,他面前的空气隐隐振动起来,一个传送法阵亮起,黑雾流淌到地毯上,散去之后,现出个中年男人,他面貌平平无奇,唯有一双眼,里边是三个瞳孔,像三颗两两相切的小圆珠子,目光转动时,三个瞳孔甚至会绕中点整体转动,令人骇异。
一见到无穀与傩颛,他便深深行了一礼。
“始魔陛下,我已夺舍了那个妖族世家的族长。”
·
渚巽漫不经心地吃着薯条,望着窗外。
夔今天不在家,说是去五氏妖族的大本营无动山庄了。
渚巽不明白,上次夔和少荻到底交流了什么,难不成是什么不打不相识的把戏?所以现在夔宁可单独去见少荻么,不带上自己?渚巽感到有点不爽,她拒绝承认自己只不过是单纯在吃醋。
可是见鬼的,渚巽更恼火的是自己的心态——她居然这么在意,甚至有点患得患失,这完全不像她自己了,感觉很不妙。
渚巽有些想找张白钧吐槽,又觉得自己小题大作,而且张白钧的反应她完全想象得出来,一定会大肆嘲笑她,并且会以劝她分手来终结话题。
张白钧本来就对张灵修和唐正则的事感到暴躁,渚巽不打算深度刺激他脆弱的单身狗心理。
“我真的是在吃醋吗,我为什么要吃醋?”渚巽一遍遍问自己,沉迷于挖掘自己的潜意识,就好像人偶尔会对抠自己手指甲上瘾。
结果她越想越发散,越陷越深,比如此时此刻,只要一想起夔的脸庞,渚巽就会浮现出愉悦感,再一想到他去了无动山庄,还不告诉自己是怎么回事,渚巽就会烦躁。莫非夔和妖修更有共同语言?
渚巽为了派遣心情,去了附近的炸鸡店吃垃圾食品。
她无神的视线落到了街对面。一个流浪汉正在垃圾桶中翻找食物。
渚巽停下拿薯条的手,直起身子,望着对方佝偻的背影,那流浪汉扯着一块破口袋,遇到空塑料瓶子就扔进去,他翻到了半个没吃完的三明治,也不管是不是好的,很自然地拿到嘴边大口咬了起来。
一条哪家店养的狗忽然冲出去,对着流浪汉狂吠,流浪汉手一抖,三明治掉在了地上,狗迅速衔起三明治,跑走了。
流浪汉呆了一下,转过身,继续慢慢地翻找垃圾。如果他运气好,可以找到其他肮脏的食物,运气不好,就只有去下一个路口的垃圾桶了。
渚巽站起身,走到柜台边,打包了一份套餐,推开店门走了出去,过马路,来到流浪汉身边。
流浪汉抬起头,只见渚巽举着一袋散发出炸鸡香味的快餐,望着自己。
“给你的。”渚巽局促地说。
流浪汉迟疑地接过了那个袋子,手伸进去,拿出一块炸鸡,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里面还有汉堡和可乐。渚巽想提醒他。但她只是默默地看着,然后转身离开。
走了很远,渚巽回过头,流浪汉还在那里,似乎遥遥地望着渚巽。
渚巽回转身,放慢了步子,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第二天同一时间,鬼使神差的,渚巽又去了那家炸鸡店,坐在了同样的位置,她又看见了那个流浪汉。
渚巽在隔壁中餐厅点了一份有蔬菜有肉加蛋花汤的套餐,带给了他,流浪汉朝渚巽露出个脏兮兮的笑容,走到一个花坛边沿,坐下开始吃。
渚巽沉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流浪汉大概有六十多岁,或许实际岁数要小一些,常年累月露宿街头,暴晒雨淋,总会让人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渚巽注意到流浪汉额头上有些伤口,刚结痂的那种,那不是走路跌跤造成的。
渚巽走过去,开口问:“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有一丝生硬,没有了平时的从容和放松。
流浪汉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渚巽又问了一遍,看到渚巽嘴唇动,流浪汉指了指自己耳朵,摆摆手。
他失聪了。渚巽心里一闷,像突然被一块大石头堵住。
命运将一个巨大的巧合突兀地摆在她面前,渚巽半垂下眼,表情灰蒙蒙的。
此时,她身上仿佛有另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般的人格,慢慢地从深水底上浮,直到彻底浮出水面,重见天日。
第83章 往事不可追(2)
渚巽半天没动。
突然,不远处传来喧哗声,一群成熟的高中生迎面而来,这个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学校上课,他们几个明显是偷溜出来玩的,没背书包,校服穿得流里流气,在街上不顾行人,互相追打,等看到了那流浪汉,他们停下来,指指点点,爆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流浪汉见到他们,哆嗦了下,犹如被盯上了的猎物,慢慢放下了手里没吃完的套餐,嘴边还沾着饭粒。
一个男生冲到他面前,弯下腰,脸凑过去:“老爷爷,你今天吃得这么好啊,谁给你买的呀?”
他语气恶意而做作,自以为学到了一个好学生的精髓,他的同伙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渚巽握紧了拳头,粗声道:“离他远点。”
那个男生转过头盯着渚巽,渚巽简直想照他的丑脸上踢一脚,她忍耐了这个冲动。
男生阴阳怪气道:“哟,大美女,你好圣母,好了不起,想见义勇为啊?你是不是没有男朋友太寂寞了?我可以满足你啊!”
他说完,和同伴发出刺耳粗俗的大笑。
渚巽呼吸急促了起来。
男生见了渚巽脸上阴云密布的表情,为成功激怒对方得意地笑了,一鼓作气伸手,将流浪汉没吃完的食物打落一地。
“我是为了你好噢,老爷爷,谁知道她有没有在里面下耗子药!”
流浪汉扑到地上,心疼地试图捡起洒落的饭菜。
男生怪叫一声:“让你别吃你还吃!聋子!哑巴!”
他恶毒地踹了流浪汉屁股一脚,放声大笑。
渚巽脑子嗡地一声,忘记了思考,忘记了天师守则。
她身体先行,右脚重心,髋部一转,左腿猛地斜踢,脚背击中了那个男生后颈的同时下压,一瞬间,那男生直接面朝下砸趴在地上。
人体与水泥地无情相撞的沉闷声响,震慑了所有人,刺耳的哄笑戛然而止。
那男生一动不动,他的同伴上前翻过他,发现他脸上全是血,晕了过去。
他们望向渚巽,渚巽脸上全无表情,冷酷空洞地看着他们。
有个旌阳市方言口音的高中生不甘心又底气不足地威胁:“你、你哪个单位的?敢打未成年人……信不信我让我家里收拾你!我小姨和姨父都是律师!我姥爷是二重厂的领导!”
渚巽置若罔闻:“他脸上的伤,是你们打的?”
那群高中生慑于她超现实的身手,不敢承认,恐惧地起身后退,他们又没犯什么大错,只不过欺负一个叫花子罢了!
渚巽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想法,平静道:“你们打了他多少次,我今天都还给你们。”
她向离她最近并且刚才口出威胁的那个男生走了过去。
……
战局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结束了,一群人全部被踢晕在了地上,头破血流,有几个估计是脑震荡,得进医院,不过渚巽全然不管,径直踩过他们的身体,走到那惊呆了的流浪汉面前。
“我带你去吃中餐,”渚巽轻声道,“你以后换条街。”
安顿好了那个流浪汉,回到家,已经是傍晚。
渚巽累得出了汗,更多的是心累,洗澡时,破天荒用了浴缸,而不是淋浴。
弥漫的蒸汽中,她胳膊搭在两边,望着洁净明亮的瓷砖,思维茫然放空。
过去的感觉又回到了她心里,她曾经竭力想要忘掉那种阴魂不散的感觉。
身体因为暴力而兴奋发抖,血液流动加速,心脏鼓噪,每一招都见血,打到对方不能再动。即使对方可能因此受伤,渚巽心里也是轻松的,甚至满不在乎。
她知道以暴制暴不对,但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笑,在告诉她,她做的很好。
渚巽回忆着今天那些渣滓望着自己的表情,他们显然很害怕,渚巽恍惚心想,我很享受他们的恐惧。
客厅传来了大门的开关声,夔回来了。
渚巽闭上眼,强迫自己褪去那个陌生的人格。
洗完澡后,渚巽顶着浴巾,一边擦头,一边来到客厅。
夔坐在沙发上,望着她,略微蹙眉,似乎发现了她和平时不太一样。
渚巽不动声色调整表情,尽量轻松自在走过去,倒在了另一张沙发上,笑道:“你这两天都去无动山庄了?”
夔点了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渚巽故意道:“你怎么不住那里?那样方便多了。”
夔问:“你心情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他以平铺直叙的口吻一针见血指出渚巽的问题,渚巽怔住,表情僵硬了一瞬,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