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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无明魔子的终极来历,不止一个星官在她诞生之日就做出了同样的预言,而这些星官后来都莫名陨落了,他们的预言也被尘封。因此,无明魔子的名字为昆仑墟众仙讳莫如深,她的模样也在传言中失真,仙族编撰的绘本典籍上,无明魔子的画像最畸形可怖,从来没有人见过本尊。
夔从小在书房翻到过无数版本的魔界列传,当然也看过那些画像,此时亲见沧巽承认自己是无明魔子,他只觉难以置信,心下茫然。
金仙将军仿佛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命运,反而恢复从容,平静道:“原来你就是无明魔子,能见你真颜,我也算死得不冤,只请你听我为他们分辩几句。”
沧巽:“我听着。”
金仙将军:“我部下们的族人,皆被魔物所杀,有的被抽筋扒皮,扯断四肢头颅,像头牲口一样被分食,他们不过是为了复仇,你放他们一马,我愿随你处置。”
他话音刚落,其余金仙便纷纷出声,一个金仙的怒吼声盖过了其他人:“将军!你不要折辱自己为我们求情!我们今天就和她拼了!要死一起死!”
几个女金仙的面具下淌下了害怕的眼泪,却无一人求饶。
金仙将军一抬手,让他们闭嘴,自己静静地望着沧巽。
肥遗简直五雷轰顶,忍不住骂道:“这些泼皮伪君子,虐杀魔族的时候手段好得到哪儿去?蒸炸煎煮烧,一样把魔族当修炼材料!摆出一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死矫情样子给谁看哪?!”
随后他叽里咕噜骂出一连串魔族土语,不带岔气。
沧巽微微一笑,对那金仙将军摇了摇头。
金仙将军心里一沉,长叹道:“看来我只得勉力一战了。”
沧巽:“不必客气,今日就让你见识下,无明魔子的真正含义。”
沧巽伸出手掌,隔空一按,金仙将军只觉额头被一股力道轻轻推了下,整个人刹那向后跌去。
实际上他本人根本没动,只是立在原地,双眸瞬间黯淡,仿佛人死灯灭。其他金仙惶恐地大喊,金仙将军已毫无反应。
沧巽手掌虚握成拳,念了句什么,那金仙将军倏然一动,重剑朝右横劈,一排金仙部下的脑袋飞了出去,断颈处鲜血喷出,溅在了他们将军洁白的袍子上。
金仙将军满头满脸的血,白色面具染成了红色,缓缓转头。
左边的金仙们大骇之下,四散奔逃,有的试图飞离地面,却被重剑直接腰斩,断成两截,扑通落地,内脏洒了一地,被重剑碾成血泥。
逃跑,反抗,斩杀。绝望声四起,直到金仙将军周围再无一个同伴,只剩下他一人。
他双目渐渐清醒,看清了局势,仰天痛吼,举剑自刎。
沧巽动了动手指,那重剑在离他脖子一毫厘处停了下来。
“不如成魔罢。”沧巽说。
金仙将军目光再度浑浊,识海沦陷,仙格被抹除,继而灵府中变成了黑色。
他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下来,朝沧巽跪下,粲然笑道:“多谢魔子渡我。”
·
夔的神识恍惚注视着发生的一切,仿佛嗅到了那冲天的血腥气。
沧巽身为无明之魔,散发出残酷的美,夔心神巨震,思绪混乱,不知该如何面对沧巽。
等他回过神,发现肥遗正一脸崇敬,而沧巽站在岸边,御火羽衣飘扬,岸上无数肉块血泥飘了起来,朝赤水瀑布那边移动,沧巽目光注视着这些秽物加入倒流升空的水瀑中,朝天空中的昆仑墟飞去。
不到半盏茶工夫,赤水瀑布的岸边已经恢复了原状,大地空落落一片干净。
肥遗哈哈大笑道:“妙哉!殿下,想必待会昆仑墟哪个地界会下一场血雨吧!”
沧巽微笑扩大了几许。
打发走了肥遗,沧巽去了从极渊王都,降落在了华美诡谲的赤水宫中。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寝殿,夔的神识随之看见一个偌大的床榻上,躺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他相貌昳丽,狮鼻樱口,皮肤苍白,眼角天然含笑。
这些标志性特征,不论在仙界还是魔界,都广为人知,并在人们之间口耳相传。
夔立即意识到那男人是谁。
“傩颛。”沧巽出声叫道,语气随意,态度随便。
傩颛抬起头,露出笑容:“欢迎回来,身上有血气,今天去了哪里玩。”
忽然,殿外走廊上跑进来一个只到沧巽膝盖高的小孩子,全身肌肤毛发都是白色的,连瞳眸也不例外,沧巽一个眼花,差点以为雪团成精了。
小孩子手里捧着一条有角的小黑蛇,凑到傩颛跟前,口齿不清道:“虺虺不吃饭。”
傩颛摸了摸他一头软滑的白发,说:“蛇当然不吃五谷,后院有鸟蛋,你敲破了喂它。”小孩子听了,又噔噔噔地跑了出去。
见他态度宠溺,沧巽诧异道:“这孩子是谁?”
傩颛道:“手下发现的原生白魔,还很年幼,捡来随便养养,那条蛇是虺魔的幼崽,死了父母,也很有灵性,说不定能修成肥遗那样的大将。”
沧巽:“……你还真是闲啊。”
傩颛轻笑:“吃醋了吗。”
沧巽不理他:“边界那边,你真的放任不管?我今天解决了几个金仙,好像在苍梧京当值,青冥洛君若是找来算账,你待如何。”
第99章 记忆:昆仑墟上篇(7)
傩颛:“放心,青冥洛君不会为了区区几个金仙出面。”
沧巽:“你这么了解他?”
台上各自子民打得热闹,两个首领却是一派井水不犯河水之势,实在怪异。
傩颛叹气道:“他是仙首,我是魔皇,我们要真动起手来,恐怕仙魔两界子民都要遭殃了。”
沧巽心想,但那并不意味着你们不想把对方撕碎。
傩颛话锋一转:“你和太峰夔进展到哪一步了?”
夔神识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登时心重重一跳。
沧巽不自觉地用手指点唇,笑得美而放肆:“渐入佳境,难舍难分,我真的很喜欢他。”
她末句语气柔和至极。
沧巽如此直白,夔神识不由一松,旋即涌上一阵回甘,甜中略带苦涩,掺杂了自己都不懂的复杂情绪。
傩颛:“既然如此,上次我的提议,你不妨再考虑下。”
夔心想,什么提议?
沧巽怔然:“什么提议?”
傩颛笑了:“真是健忘,我是说让你利用他扳倒洛君那件事。”
夔神识轰然一声。
沧巽冷冷道:“我永远不会那么做。”
傩颛微笑道:“所以你要把他困死在无名岛上一辈子,养成废人?他本是一头野兽,却被你驯养成宠物,你宁愿他永远依赖你,也不想他变强吗?不管他是仙族还是魔族,都应当有独立的追求,去寻找他的道,而不是耽溺于小情小爱中。”
沧巽脸色变了:“我会放他自由,但不是现在,这件事轮不到你管,傩颛。”
傩颛面不改色:“你还是在意大衍镜的卜算罢?大衍镜预言过,终有一天,你会死于他手里,所以你才一边宠他,一边防他,将他的实力压制在你能控制的范围内。否则,你为何不将太峰考留下的传承给他?”
傩颛的每句话都重重砸在夔的神识上,夔几乎不能思考。
傩颛叹息道:“一,你现在就杀了他。二,你扶他登上仙首之位,让这段因果扩张到极致,搅乱天命,可能你还有一线生机。除了这两个选择,你别无出路,我相信你不会逃避,沧巽。毕竟魔最惜命,身为无明之魔的你更不例外。”
沧巽是什么反应,夔已经看不到了。
傩颛话音刚落,一瞬间无限放大的恐惧让夔切断了神识追踪之术。
他害怕从沧巽嘴里听到让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
夔睁开眼,回到现实,他正躺在藏书室的地板上,浑身如坠冰窖,哪怕室内温暖如春。
瑹琈宫的沧巽,从极渊的沧巽,两个同样容貌的身影重叠明灭,究竟孰真孰假?为什么沧巽不告诉自己真相?
始魔傩颛说,大衍镜预言沧巽有一天会死在他手里,所以沧巽才压制他的实力……
夔猛地坐起身,大口喘息。
他眼前仿佛张开了一条黑暗的鸿沟,几欲将他吞没。
一切真相大白,原来沧巽不在瑹琈宫的时间,都是去见傩颛?
嫉妒动摇了夔的心,他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扭过头,呆呆地望着落地窗外优美的雪景。
小华山巅积雪晶莹,终年不化,日光照耀在结满雾凇的枝头,分外明洁,几株树上挂满了小红果实,珊瑚珠一样,每颗都冻在冰里,鲜艳欲滴,剔透极了。
始魔的话回响在夔的耳畔。
沧巽不愿意他变强,有一天沧巽会死在他手里……
夔突然提起幽燕,冲进了殿外的雪地中,拔剑四顾心茫然,惯性使出各种招式,雾凇、冰晶被幽燕的气劲打落一片,扑簌簌下了一场暴雪。
夔一个踉跄,栽倒在松软的雪地上,大口喘气,望着冰蓝色的长天,郁结的无名怒火依然找不到出口,只得静静躺着不动,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
他方觉得身上寒冷,背上现出羽翼,扑打着飞起,来到后山大大小小的温泉池。
夔随便选了其中一个,衣服也没脱,直接跳了进去。燠热的泉水一下子没过了他的锁骨,将他温柔包围。
夔怔怔地望着泉水中的自己,在这方温泉中,他无数次拥抱了沧巽,两人交颈缠绵,他抚摸着沧巽的每一寸肌肤,嗅着沧巽身上的气息,将沧巽染上了自己的味道,彻底据为己有。他们的初夜,那么美好绮丽,仿佛一个让他不愿醒来的长梦。
夔慢慢全身沉入泉水中,又冒出水面,手沿着额头往后抹,拢顺头发,接着将湿透了的衣衫一件件除去,甩了出去。他闭着眼睛,手往下探去,想象着沧巽手指抚慰自己时的动作。
他神情隐忍,氤氲的水雾中偶尔传出一两声低哼,属于少年的热烈情潮突如其来,一波又一波,使人溺毙。终于做完,夔感到有些累,孤寂弥散在他心头,就这么趴在池边睡着了。
他做了个短梦。梦里他好像还是小时候,小手小脚的,很是孱弱,背上长了对羽毛肮脏凌乱的青黑色羽翼,被锁在阴暗的崖洞中,不见天日,渴了没水,饿了没吃的,此前一只鸟会偶尔衔来些果实,后来很久都没有再出现过,他朦胧地想着,自己会不会哪一天睡着了,再也醒不过来。
有一天,一个少女来到了崖洞中,她的出现那么意外,好像一束阳光驱散了黑暗。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砍掉了夔的枷锁,将夔抱入了怀中,带他走出崖洞,飞向自由的青天。
少女的怀抱强大而温暖,衣服散发着干净的草木清香,夔窝在她怀中,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安全感和归属感。
少女带他打猎,给他洗澡做饭,缝衣服做玩具,他们一起住进瑹琈宫,一起泡温泉,足迹遍布无名岛。少女教他使用渐丰的羽翼翱翔九天,教他学会修炼灵力,使用仙术,演练深奥的武学招式。
少女牵着还是孩童的他走过春夏秋冬,直到孩童变成了峻拔的少年,少年变成了成熟的青年。
夔骤然惊醒,天上已是满天星斗,天河倒映在温泉水中,他仿佛是睡在一池温暖的繁星里。
夔长出了口气,心境刹那空明。
沧巽为他做过的一切,历历在目。只要沧巽属于他,就算是魔又如何?沧巽不想说那些秘密,那他就等。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