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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路与宁有书对视一眼,齐齐起身,“大人,下官先告退了!”
“恩。管家,送两位大人出去。”冯城易对着慢一步而来的管家吩咐着,送走了两位寺正,他才看向自己女儿,“雅儿,你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书房乃办公重地,岂是你随便可以乱闯的!”
冯雅莲步轻移到书案前,将手中懿旨呈上给他,“爹爹,这是宫中皇后娘娘传下的懿旨。”
冯城易伸出双手,恭敬的接过懿旨,却未看。早朝之时,苏公公在金銮大殿上亲自宣读了懿旨,他知道这懿旨的内容,“皇后娘娘为太子选妃,但凡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家中有待嫁的嫡女都接到了懿旨。以太子的年纪,早该选妃,繁衍子嗣,也不知为何,前些年,好些大臣联名上书都未能让太子同意选妃纳妾,也不知这次怎么就轻易松口了……”
冯雅并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她能不能被选上。她咬了咬唇,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爹爹,您让女儿也去选妃吧!”
冯城易脸色猛变,他怒不可遏,想也不想,扬手一巴掌狠狠打在冯雅的脸上,“混账东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话!”
冯城易这一巴掌打得狠,冯雅水嫩的脸上立即起了五根红痕,身子被大力扇倒在地,嘴角还流着血渍。头上的步摇散落在地,发髻也凌乱如巢,从额间散落下的发丝遮住猩红的眼,眼中有着骇人的疯狂,“爹,女儿没有说混话,女儿要去选妃,女儿一定要去选妃!您是知道的,女儿的琴技不比蔡雪慧差,才情不亚于郁香容,美貌也不输给柯倩,为什么她们能去选妃,能成为人人羡慕的太子妃娘娘,而女儿却不行?女儿温婉贤良,才情双绝,只要能赢得皇后娘娘的喜欢,博得太子殿下的宠爱,女儿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
冯城易被她的话气得双手都在抖,端起桌上的凉茶,无情的泼在她脸上,像是要将她泼醒一般,“凡是去参加选妃的女子都是清白之身!你失身于粱耀祖,你竟敢还想着去选妃?!”
这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在冯雅的心上,冯雅缓缓垂眸,撑在地上的纤手猛然紧握,怨恨在心中如杂草般疯狂生长——她绝不轻易放弃!
冯城易也知道她的性子,为了打消她的念头,软言劝道:“雅儿,姻缘天定!你与粱耀祖本是两情相悦,他受伤在先,你弃他在后,这本是不厚道之事。后来你们两个阴差阳错的在一起……雅儿,你就认命吧。况且粱耀祖他也不差,才情睿智都不输给太子,只是被废了双手而已。只要有志气有恒心,就是没了双腿,一样可成大事!雅儿,为父想了想,决定等粱越湖的案子尘埃落定之后便将你嫁与粱耀祖,你们本有夫妻之实,只差一个完婚的行事。等完了婚,你们就是夫妻了,夫妻俩儿相互包容相互扶持,即便不能大富大贵,平平淡淡也能开开心心的生活一辈子!”
冯雅缓缓起身,冰凉的茶水顺着额前发丝滴落,一滴一滴,滴在脸上,瞬间花了精致的妆容。她一半脸色苍白,一半脸色猩红如血,整个人如从河里冒出来的厉鬼,浑身透着阴厉怨气,“爹,女儿先下去了。”
冯城易的一席话,冯雅听进了多少,无人可知,不过看她那身怨气,显然是当耳旁风了。
书房外,宁有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之际,管家笑着迎上来,“宁大人,东西可找到了?”
宁有书笑了笑,“找到了。”扬了扬手里的玉佩,无限风流的戏言着,“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未来媳妇儿的,要是丢了,他非得逐我出家门不可。”
管家被他痞性的话给逗笑了,“宁大人真会说笑。宁大人年轻有为,小小年纪便是六品京官,且又得我家大人赏识,以后定是前途无量。令尊宝贝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舍得将您逐出家门!”
“哦?是吗……”宁有书心不在焉的回应着,眼角却瞄向往内院而去的冯雅。
而此时,一个下人匆匆前往书房,在长廊转角时,没注意,与冯雅碰在了一起。下人仓惶告罪,“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奴才有事急着去书房禀告老爷,一时没注意到您,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冯雅阴沉着脸,扬起锦帕扫了扫被撞的手臂,厌恶的觑了他一眼,视线划过他手中的信封,蓦然睁大眼,只见信封落款处竟是‘慎之’二字!
冯雅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信封,不顾下人的阻拦,拆开翻看。看完之后,她转身就往后门跑去。
冯府后巷,粱耀祖焦急的来回走动,他虽然依旧锦衣华服加身,可怎么也掩饰不住那副落魄衰败之相。
冯雅从后门冲出来,见在门口徘徊的粱耀祖,眼中的怨毒毫不掩饰,冲过去,举起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空寂的后巷扬起,听得躲在暗处的宁有书也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尼玛!果然是最毒妇人心……这得多疼啊!
粱耀祖被这一巴掌打得双耳都在嗡嗡作响,他眯着眼,目光像是条冰冷的毒蛇,含着剧毒,“你疯了?”
“我疯了?我看是你疯了!”冯雅也失了往日的高贵优雅,顶着凌乱的发髻,扭曲着脸庞,狰狞着目光死死盯着他,“你竟敢威胁我爹!”
“我有何不敢!”粱耀祖冷哼一声,“我父亲含冤入狱,如果他不如实办理,我就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女儿不过是个失了贞节且又无人要的无耻荡妇!如果他能出手帮我父亲一把,或许我还能开恩让他的女儿嫁与我为妾!”
“你、你竟敢让我为妾!?”冯雅尖锐着声音咆哮着,眼里冒着熊熊怒火!
“做妾总比没人要的好!”粱耀祖趾高气扬,看着她愤怒恼恨,报复的快感填满了整个胸腔,“你已经失身于我,如果我心情好了,也许会让你做妾,如果我心情不好,你连妾都做不成!”
他阴笑着看着她,“你以为你还是高高在上的冯家大小姐?你以为你还是京城人人艳羡的‘清琴双姝’?清琴双姝?!哼,你给人家蔡三小姐提鞋都不配!”
“你如今不过是个没人要的破烂货!只要你失身的消息传出去,看有多少人会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下贱!荡妇!淫娃!未出阁前,失真不说,还与男人无媒苟合,说不定会被拉去浸猪笼,沉塘落水!”
粱耀祖每说一句,冯雅的脸色就惨白一分,到最后已是面无血色,苍白如鬼!她死死抠住掌心,压抑着心中的惊惧与恨意,免得自己会一时冲动冲上去掐死他!
粱耀祖却还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冯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想去选太子妃吧,所以暗中传谣诋毁平安公主,且挑拨蔡三小姐与平安公主为敌,然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冯雅蓦然抬头,瞠目欲裂:“你怎么会知道?”
“哼!我不仅知道‘平安公主勾引太子’的谣言是从你嘴里说出的,还知道你是通过秦三儿嘴传出去的。”冯雅啊冯雅,你这人野心是有,可是就是没有脑子。秦三儿本就与冯府下人沾亲带故,只要有心人一查,便能查到谣言是从谁的嘴里流传出去的。
暗中偷听的宁有书顿时阴沉着脸,好啊~原来是这个女人传谣言污蔑的主子啊!
宁有书冷笑两声,转身出了后巷。
……
去雷霆王府中宣懿旨的苏牧公公,苏牧怪异的看了眼坐在大厅中镇定喝茶的女子,手里拿着懿旨也不知该不该宣。接旨肯定是要跪着接,可看平安公主泰然稳坐,没有跪着接旨的打算,且他又不敢出言喝叱她不懂规矩,两人便就这么一坐一站愣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最后苏牧公公实在站不住了,假意轻咳两声。哎~算了算了,坐着就坐着吧,反正皇后娘娘又不知道。
张了张嘴,正要宣纸,却见眼前一花,手上的懿旨就没了!
呈袭拿过懿旨,一边咬着苹果,一边漫不经心的看,当看到‘选妃’二字,蓦然睁大眼,“台子玄飞?!”呸了一声,将嘴里的苹果屑沫吐干净了,又重新惊呼,“……太子选妃?!”
“……”以墨喝茶的动作微顿,挑了挑眉。
呈袭非常满意的看着女儿的表情,好好!这么震撼的消息都未能引起她多大的情绪波动,那就说明女儿未将太子放在心上,哎呀~只要不蹚宫里这滩浑水,怎么都行!
呈袭将懿旨往苏牧怀里一塞,顺便又塞给他一个红艳艳的苹果,这是赏钱!
“拿走拿走,我家闺女不选秀。”
“……”以墨又是挑了挑眉。
“这……”苏牧为难的看着两人,“王爷,这懿旨是皇后娘娘下的,咱家也……”不参加选妃也要接旨啊!苏牧抽搐着嘴角,退亲、退婚、退东西都有,就是没听说过退圣旨的!
呈袭以为他嫌一个苹果太少,然后又塞一个红艳艳的大苹果给他,然后推着他就往门外走,“回去吧回去吧,本王家的房子粗陋,茶水粗鄙,就不招待你了啊!况且本王还要赶着去牢房探亲呢,更没时间招待你!走吧走吧……”
“哎哎、哎~”苏牧宣旨,头一回儿被赶出来不说,也是第一次收到用苹果当的礼钱。他就这么抱着懿旨,捧着苹果被雷霆王爷给退出府门了。
哎~无奈的叹息一声,转身上了马车,回宫!
呈袭送走了苏牧,理了理衣袍,回到大厅见以墨还坐着不由拔高声音吼道,“去牢房探亲啦!快点!”
以墨不徐不疾的又喝口茶,淡定道:“有胆子你自己去。”
“嗬!还调侃起你老子来了!”呈袭气得跑过去揪以墨的耳朵,“说!是不是跟你那个色迷迷的表哥学坏的?”
咳咳,呈袭最近的脾气是越来越见长了,喜怒无常的,就跟更年期到了似的。就连以墨也得避其锋芒,闪身躲开他伸来的手,弹了弹宽大的绣袍,“不是说去牢房吗?走吧!”然后转身就出府——
“嘿!你跟别人学坏了,还敢躲!看我追上来不抽你~”可惜,以墨看似走的漫不经心,可呈袭使足了劲儿的跑,都追不上!
刑部大牢,粱越湖被关押在呈袭前段日子住过的牢房,不过他可没呈袭那么好的福气,没有锦衣玉食,没有高床暖枕,只有四面墙壁,与一面铁窗。
郭霆义亲自领着以墨和呈袭进去,只留下两个心腹,其他的狱卒都被支开了。
郭霆义穿着一袭红衣,无比妖气邪魅,他懒懒的靠墙而立,见呈袭和以墨进来,笑着打趣呈袭,“王爷,故地重游,作何感想?”
呈袭心情倍儿的看着关押在牢房里的粱越湖,吐出两个字:“凉快!”现在正是初春,虽说是风和日丽的美好气节,不过太阳晒久了,也觉得温热。不过往这阴森森的大牢一站,顿时透心凉啊!
不过就是苦了粱越湖了,身上只着单衣,在这森冷潮湿的大牢里,冷得嘴唇都发青了。
粱越湖见到呈以墨,身子更是抖得跟筛糠似的,瑟瑟的缩在角落里。
呈袭怪异的看了女儿一眼,“你是老虎要吃人,还是怎么滴?他怎么一见着你就这幅摸样啊?!”
以墨耸耸肩,面无表情道:“我很确定,我不吃人!”
“听见没?她不吃人!”呈袭也不进牢房,就蹲在牢门外面,朝蹲在角落的粱越湖勾勾手指,“过来过来,快过来,本王有话要对你说。”
粱越湖惊骇的目光死盯着呈以墨,不住的摇头,打死他也不过去。他为左相办事,陷害雷霆王的事情已经暴露,他日夜担心她会来找他报仇。他害怕她会来扒他的皮,割他的舌头,然后将他吊在杏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