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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牙,用力地甩过头,再不看那忘川一眼了。
回到无常府,她一言不发地把自己锁在了房中。
他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他无处可去,便执了笤帚一下一下地扫着院子。
她房间那处的窗子没关严实,漏了个缝,他转着圈地在院子里四处打扫,没逢路过她窗前这处,都要偷瞄上几眼。
他看到她原是坐在床头抱着膝盖哭了一阵,后来大抵是哭累了,便歪着头靠在床头睡着了。
他想进去给她披件什么,可衣服都脱下来了,愣是打不开那门,想要爬窗子,却刚把一只脚贴上窗子,屋子里那头的她忽然翻了个身,往后一仰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她到底是醒了没,竟还知道自己扯了被子来盖住了。
他不敢再有所打扰,把手里脱下来的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在窗边下面一坐便睡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将一身衣服穿戴整齐了,看样子似乎是要外出。
她看见他的目光,便淡淡地对他道了句,“我要去凡间勾魂,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没点着头说好,只抬起那双无辜又无助的双眸,极可怜地央求道,“我可以去么?”
她顿住了,少顷,才动了动顿在袖口的手,接着之前的动作整理了一下,“那就走吧!”
她答应了!
他心里高兴的紧,穿上了她准备的一身黑衣,默默地跟在了她身后。
凡间还是之前的模样,只不过在他眼中,比之前多了些飘着的模糊的影子。
是魂魄。
无常的工作便是这些,用银光锁链将那些游荡的鬼魂一一勾住,引渡到地府。
他为她背着装鬼魂的袋子,一点也不嫌累。对于他来说,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能看见她的身影,便好过一切了。
最后收的是个小鬼,是个早夭的可怜命。
他听见她叹了一口气。似是怜惜。
他扯了不知何时捡来的帕子,为她擦了擦额间的汗。
她好笑地看着他,无语道,“都是鬼了,哪来的汗水!”
她怜惜这小鬼,便没有将他放入勾魂袋子里,本想将他抱在怀里,可这孩子不知道害的什么毛病,一到她怀里就又哭又叫的,只有在窝他怀里,才安生那么一小会。
无法,只能让他将小鬼一路抱着回了地府。
无常勾回来的鬼魂,没做过恶的直接拉去投胎,少作恶的投畜生道,大奸大恶之徒拉到十八层地狱过一遍,没散的就拉去畜生道,散了的就散了。
那小鬼初来人世,自是没罪孽在身的,带他去轮回门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揪着他的衣服。
她又笑了,“这孩子莫不是把你当娘了,你瞧!”
他一低头,果然看到那孩子把他的手指当成了什么东西在吮吸着。
她在一旁笑出了声。
他红着脸低头,虽觉羞赧,心底却因她的笑音而格外开心。
刚把小鬼送入轮回门,他就忽觉头中一阵眩晕,她的笑颜也在他眼里渐渐模糊起来,脚底一软,他只闻她口中的一声惊呼便栽倒在地!
“那林中有一树精,名唤绿株,也算是我的一个朋友。绿株未化形时曾在那山中遇到过一位少年郎,翩翩公子,风华正茂,绿株动了凡心。那少年郎是匿在这山中苦读的书生,一心只向往着金榜题名功成名就,对绿株丫头的好,也带着抹半推半就的疏离冷漠。少年郎也没想到绿株一个天真烂漫的丫头竟是山间精怪,还当她是什么山下农户的女儿,跑到山间来玩的。后来绿株不小心在少年郎面前露了马脚,吓得他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吴子道抚着花白胡须叹口气接着道,“绿株伤心的紧,跑到我这里来求助,我本怜惜她,便去山下走了这一趟。然而我所准备的劝解说辞全然没有用上,在那山下一打听,才知那少年郎疯癫跑下山的那日,失足跌进了湖里,给人捞上来的时候皮肉都泡得肿胀了。”
吴子道停下来,抿了一口茶,抬眸的时候在墨锦眼中同样看到了一抹惋惜。
“绿株知晓了以后,天天来我这里哭闹,总之也是被她扰得有点头疼了,实则也非常怜悯于她,便着手替那少年郎招了魂。可不知为何,我明明感觉到那少年郎就在地府之中,未曾消散也未曾去投胎,可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的魂魄给招过来。似乎是有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在与我较着劲。”
吴子道抬头看向墨锦,“我知此番墨公子会去地府,如若方便,可否替我瞧一瞧那少年郎可是出了什么状况,如今绿株也不求能将他招魂过来了,只需知道他投胎到何处便可。绿株说愿意等他,即便是下一世。”
“倒是个痴情之人。”墨锦听闻绿株之事也是唏嘘不已。
时雨也跟着感慨,“世上多情的人如此之多,那人间一定很美好吧!”
墨锦摇头,用一种极可悲的目光看着时雨,道,“你可知,世上还有恨这一说么?”
“什么是恨?”
墨锦看了看林子里深不见底的浓雾,道,“民间有一句话,叫‘爱之深,恨之切’。”
☆、黑白无常(五)
“哥哥; 我叫绿株,你叫什么啊?”
“鄙人贫贱书生一个; 姓名不足挂齿。”
“哥哥; 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可以嫁给你么?”
“鄙人孤身一身漂泊惯了,不敢拖累姑娘。况且; 我一心投于读书事; 无暇及此。”
“哥哥……”
他揉的剧痛的头坐起来,朝四周看了一圈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身处地府里了!哦; 对了,他是被一个白衣姑娘带过来的; 那姑娘唤他……
“黑哥; 你醒啦!”
她眼里闪着期冀地扑到他怀里; 却觉他身上一僵。抬眸看去,那眼底却不是她熟悉的神色,而是一种带着疏离的陌生感。
“我……”他本欲开口告知她自己的姓名; 却在她眸中刚添失落的那一刻而闭上了嘴……即便他忆起了从前的一切,端起了二十多年来所学的礼义廉耻; 却也忘不掉那些糊涂日子里心上心下只为她一人而动情的悸动!
之前的他是水鬼,失了生前的记忆,也忘了那满身一板一眼的书生气。被她带到地府的这些日子里; 她是唯一肯对他好的人。即便那抹好感是建立在一个已逝之人留在他身上的影子上……
从前浑浑噩噩的那段日子,也不该就说他笨的一无所知,她眼中的流光,喊黑哥时的语气; 以及偶尔莫名爆发出来的脾气他都感觉的到,只不过,大智若愚,就是不想明白罢了。
浑浑噩噩一点,有时候倒比明明白白的要好过一点。
但如今……
经历了昨日那不知何缘由的一场昏迷,他被梦里那个稚嫩的声音给唤醒过来。
他是个书生,于林中避世读书之时偶遇一山间精怪,吓得半死,逃离山上溜至村口,慌张中失足掉进湖中,成了水鬼。
他都想起来了,脑子也不像之前那般浑噩,凡做事当先过脑,被那些所谓的规律洗礼过一番才束手束脚地动作。
像之前那般说抱她便抱了,说睡得一个屋子便睡了那样,倒着实是挺浑浑噩噩的,那家的小子这么没规矩,定会被人唤作风流的,重则便是浪荡。
他好像记起了她曾说过自己是地府的白无常,便顿了顿唤她道,“白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就是鬼,也该守规矩些!”
她抱着他的动作一僵,随后垂着眸慢慢磨蹭着离开了他那处,几步走到桌子跟前,喝酒似的执了杯茶水豪爽地一饮而尽。
“怎么,想起来了?”
他点头,承认的竟有些为难,就一个字而已,他也不知怎的话到了嘴边偏偏自己就犹豫了起来。
但到底,还是开了口,只一个音,“嗯!”
她又倒了杯茶,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本欲再次一饮而尽而又不知为何中途停了那么一下,来不及流回杯子的茶水顺着她嘴边流到了脖颈,最后被棉麻的衣料吸收,洇湿了一小块水迹。
“轮回的路你该知道的,想走便走吧!”
他再抬头,屋内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门被风吹的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外渐渐远去的身影也被挡了个严实。
他好几日没在无常府见过她了,不知她去了哪里,总之是没回来。
地府大的很,他只识得去轮回门的路,但是他没有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等的是什么,却总是迈不出这一步。
一旦动了离去的念头,脑子里就忍不住想起她扑进自己怀里喊黑哥的画面,若是对自己再狠心一点,便满脑子都是那夜她缩在他怀里的画面,耳边,尽是她一声一声的“黑哥”。
这一日,他终于定下了离去的念头,手边刚摸到门板,门口便立了个身影。
“黑……嘿!”
她嘴角挂着半抹笑,像是吃什么卡住了一般,那表情诡异极了。
“要走了么?”
“嗯。”
“道个别吧,我带了酒!”
“好。”
那夜两个人都伶仃大醉地歪倒在门前。
说好的告别,却谁也没开口说一句话。
迷迷糊糊中,他便只记得,那夜的风吹的挺久的,风声总在耳边漱漱的响。
第二日他从地上爬起来,无常府里却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若不是那满地的空坛子,他真以为昨夜就是场梦。
虽说记忆里记着的,昨夜谁也没有说话,但他这脑子里,不知为何总是多了个声音。
“我就是把你当成了黑无常的替身,我喜欢他,可是他死了,死在那绿油油的忘川河里,魂飞魄散了,连渣都没剩下!那日在凡间见了你,就觉得你的眉眼和他很像,于是就带了你回来。我不善良,我是勾人魂魄的无常,是凡人口中的恶鬼,对你好,就是因为你像他。你可别觉得我好心。那日你晕倒,是因为有人在凡间施了招魂术,我没放你回去,你别怪我!投胎的时候直接去就行,我和他们说好了,给你投的好人家,就当这几日你陪我的报酬吧!那么,再见……”
他浑浑噩噩的不知这话是她什么时候说过的,只清晰地记得这内容了。
一只脚刚迈上门槛,脑子里忽的又想起来一句,她说,“你不苟言笑的样子,简直更像他了!可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笨笨的模样……”
他脚步一顿,心口突然一阵抽痛,脑子里尽是之前的画面,阻拦着他继续朝前走。
“请问,这里可是无常居住的地方?”
不知何时来了人,他抬头,入眼只见一片墨黑,再往上看,来人的脸简直精致得不像个凡人。
见他点头,墨锦淡笑着道,“我来这里找无常大人,有一事相求,请问你……”
他眸光一闪,随后攥紧了拳头,几乎是抢着沉声道,“我是这里的黑无常!”
墨锦脸上笑意更深,“那正好!”
他摇头,低垂的眸中掩饰了一瞬的慌张,“白大人不在府上,我是新提上来的黑无常,不一定能帮上你的忙。”
墨锦笑意不改,心下却已明了面前这少年撒了谎。
“那个黑无常,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差点掉到忘川去了!”
他抬头往墨锦身后看去,是一身花花绿绿的判官。
墨锦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打了一个转,所以,这少年究竟隐瞒了什么呢?
“生死簿我已经找全了,怕你惦记,所以来知会一声,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来关心你的么。哦!对了,你今日怎么没穿的一身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