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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过去，伸手扯起虎王的头，迫使他看着无瑕的身体越飘越高……
“虎王，好好记着心爱的人被粉身碎骨的感觉……”
一滴泪水从他脸上划出，那团笼罩着无瑕身体的光芒忽然把她吞噬进去，随即破碎成为数块色彩各异的流星飞散。
“不！！！”瑕儿，他的瑕儿要离开他了！一股猩红的液体从他嘴角流出，他双眼撑大，布满血色，转过头来看向在一旁的阎牙，嘴里的利齿咬得咯咯作响：“我要杀了你！！”
他的身体因为狂乱的怒气而迸发出惊人的内力，震碎了所有禁锢着他的法术，碎开的法阵碎片还没有落地，他的身影就已经随一阵风飘到阎牙身后，利爪猛地拍下。
阎牙反应过来，堪堪躲过了一击，原地被虎王打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洞，泥水沙土飞舞着，远远看过去，漆黑的大洞中央，一个双眼发着愤怒红光的恶魔正张牙舞爪，对着夜空咆哮。
“就是这样的痛苦，虎王，就是如此的痛苦……当初失去云毓时我所尝到的感受！”阎牙笑了，镇定地看着虎王向他飞袭而来，身体向上次一样，化作无数的细尘，慢慢飘散消失……
虎王，我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是月无瑕，下一次，就是你了！我不会让你好过，不会让你的月无瑕好过！
冰冷的雨水扑打着他满是泪水的脸，虎王木讷地飞到半空，张开双臂，用尽全力把飞散的无瑕的魂魄吸回来，数块魂魄碎片已经飞远，就算强大如他，能够吸回的，只有寥寥几块。
“瑕儿……瑕儿……”他缓缓跌落在地，抱着怀里几块发着微微光芒的碎片，泪水再也控制不住……
相公，你看，我穿得好不好看？
相公，今晚你变成老虎陪我睡吧。
相公，我给你做了肉汤，吃太多素菜对你肠胃不好。
相公……
以往甜蜜的回忆现在成为了刺心的利刃，把他剖刮得支离破碎。
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成为了他的所有，没有看见她的每分每秒都是折磨，更何况，现在她已经完全离开了他了，他的承诺，他的爱情，还没有完全为她实现，他们的幸福，他们的未来，还没有任何的萌芽，就这样，死在他的罪孽之中。
他抬头看着暴雨倾泻的天空，心中的悲怨无以复加：“上天！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天命！过去的我所犯下的罪孽，为什么不在过去就给我好好算清？为什么不直接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伤害我最重要最爱恋的月无瑕！”
是不是，在他冷血无情的时候，早就安排了这么一出因果？
“我知错了……我现在只想要她……只要她就够了……”无声的痛苦，混杂在雷霆暴雨声中，更显凄绝……
这场雨，持续了很久，依然没有停息，玉琴在后花园发现虎王的时候，他瘫坐在地，怀里护着一些发光的东西，泥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腰际。
后来，他们送虎王回殿，虎王只是木讷地任由下人服侍，有一个婢女去拿他手里的碎片，虎王忽然回神，打开那婢女的手把怀里的碎片护得更紧，对着殿里所有人愤怒地低吼着……
雨依然没有停歇，玉琴在虎王房门外，不住叹气。
他接过侍女呈上的炖汤，推开房门，轻轻走进去。
房间里面，静谧无声，偶尔有几声夹带悲伤的呜咽。
玉琴走过去，虎王现在化成了虎形，蜷缩着身体，圈着怀中的魂魄碎片。虎类悲伤的时候，会习惯tian自己的皮毛，现在，他不住地tian着，不时发着低低的呜咽声。
瑕儿，你最喜欢抱着这样的我，说舒服，如果你能够复生过来，我情愿做你一辈子的宠物，只让你抱着……
瑕儿，你说有好东西吃一定不能忘记你，刚才有下人只送了一盅汤过来，你快跳出来骂我打我……
真正的心碎是不需要言语的，玉琴轻轻走过去，想要说什么话来安慰虎王，发现平时玲珑的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王，请节哀。”他低着头，意料之中，虎王没有回应他。
良久，玉琴实在看不下去，便说：“大王，为何……不用您的血来助王妃复生？”
白虎只是抬头看他，还是那种悲伤绝望的眼神，又低了下去。
虎王的声音飘入玉琴脑里：“我不可以做对不起瑕儿的事情，我已经剥夺了她的所有，如果我连她身为人类的权利和尊严也摧毁的话，这辈子，不说瑕儿能否原谅我，瑕儿自己，都会活在半人半妖的痛苦之中……我不忍心！”
“大王，您应该知道，这是最无奈的办法，难道您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妃，魂飞魄散……”他玉琴能够给出的话，只有这么多，虎王的顾虑，他其实一清二楚，但是，他不能够让虎王永远挣扎在痛苦之间，即使前事不可预知，他都需要让虎王试一试。
玉琴走后，虎王一直在想着玉琴的话。
“瑕儿，我的爱和你的尊严，你会选哪个呢……原谅我的擅作主张……”白虎化成了妖相，虎王捧着手里的碎片，轻轻喃道：“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你，只要你……无论你要变成什么……我都一如既往地爱你。”
自古有一种秘术，人类如果被妖怪喂入血液，再施加古老的法术，人类的体形会发生变化，寿命，能力，内力，性情都会发生巨大变化，即是，好坏难辨。
一直以来，鲜有半妖的传闻，但即使是有，也是人类被变半妖后性情变得残暴无比，嗜血凶残，或者身体剧烈恶化，寿命大减……悖逆天道的事情，总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万物亘古不变的道理。
☆、第八十三章 半妖
紫絮青葙两个小侍女杵在那里，一脸为难，王妃说什么都不肯更衣。
虎王朝无瑕点点头，无瑕才讷讷地走过去，十分机械地摆起手臂让两小妖服侍，只是戴头饰的时候，无瑕又反抗了。
虎王走过去，说：“瑕儿，乖乖听话。”
无瑕听完，停了一下，然后放下扯着发簪的手，乖乖地任由两侍女梳摆着青丝。
铜镜摆在桌上，他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了她平静没有表情的脸，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无瑕也看到了镜子里面的虎王，咧开嘴笑了，两颗尖锐的虎牙格外醒目。
一番梳洗之后，虎王牵着无瑕走出房间，他拉着她温暖柔软的手，实实在在的触摸感让他心安，仿佛，她在他面前被打碎魂魄只是南柯一梦。
他的手劲增了几分，紧紧拉着失而复得的妻子。
她被打碎了魂魄，而他，死死留住了她部分的魂魄碎片，用自己的血，给她造了这么一个半人半妖的躯体……
现在，她已经不再是人类，但也不全是妖怪，就夹在中间，半人半妖，非人非妖……
因为灵魂的不完整，无瑕现在丢失了情感和记忆，也许还有一部分智商，所幸，失忆迷茫如孩童一般的她，还认得虎王，只亲近虎王一个。
晨风吹动她的发丝，她一脸呆呆的表情，默默跟在他身边，虎王停下来，无瑕也随即跟着停下。
唉……他发出一声叹息，摸摸她的头，打趣喃喃道：“要是你知道了我让你变成半妖，说不定你又要用鞭子抽我了……”
无瑕偏偏头，没有听懂他的话，虎王忍住心痛，把她拥入怀中，心里默默念道：原谅我的自私，瑕儿。
他有私心，变成半妖，他就可以赌，用他强大的血液所催化的半妖，必定比一般的半妖要强大，至少，寿命方面，她能够拥有与他一样长久的寿命。
在寿命这一个问题上，之前的他们很默契谁都没有提起，但是只要是真心相恋的人，任何细节都会胡思乱想一通，早在逍遥观里她和他在草丛里面的对话，他已经知道，小爱妻想到了寿命……
他想了很多，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这个方法，他甚至有点卑劣地认定，只要木已成舟，在后来的岁月中，他有的是时间和方法来乞求她的原谅。
“大王。”玉琴迎面走来，对他行了一礼，看见虎王身边的无瑕后，再对无瑕行礼：“王妃……”
无瑕红色的眼睛打量眼前这个陌生人，像是觉得无趣，又放回到专注正前方的视线中。
“大王，这是最好的方法，不是吗？找齐丢失的魂魄碎片，王妃还是以前的王妃。”玉琴目带惭愧，这一次王妃遇险，也许和他有着一些干系。
“我知道……”虎王点头，说：“所以，我打算带无瑕出去寻找其他魂魄碎片，王庭里面的事情，我就交给你打理了。”
“是的，请放心吧，大王。”玉琴深深鞠了一躬。
“瑕儿，走吧。”虎王拉起无瑕的手，带着她走向主殿，今天，他集结了四个侍卫，最后决定，玉琴和碎岳留守王庭，神荼和琉璃一路跟着虎王和无瑕护法，姜术也会跟着去。
姜术一看见无瑕，就啧啧地说：“多么好的一个小美女，被搞成这样……唉……”
神荼一脚踩上他的鞋，他痛得憋红脸就是不敢大喊，最后被扯着耳朵离开了。
城中的百姓并不知道内情，只是看见大王带着王妃出行，以为是大王除外游玩，也没有多想，谁也没有注意到王妃的异样。
平时王妃静谧淡雅，和现在乖乖跟在虎王左右的无瑕看上去相差不多。
站在高高的城门上，千里锦绣江山尽收眼底，白云连绵不断，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他和她的寻找魂魄的云游，他对她所说的誓言，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的。
千山万水，刀山火海，他也要把她丢失的魂魄找回来，伤害她的阎牙，他发誓绝对不会放过！
“瑕儿，上来，我背你。”虎王背对她蹲下，无瑕顺意伏上他的背，圈好他的脖子，虎王起身就飞起，轻功施展，在几棵树上借力几步，跳上了和云端持平的山峦，早晨露水还没有消失，映射着阳光化作一道道彩虹挂在山间云端，他驮着她，脚踏白云，手摘星虹，美不胜收的景色，让无瑕有了反应。
“虎……王……”她伏在他耳边，缓缓地叫道。
“瑕儿？”他偏过头。
“这里……美……好美……”她咧开嘴笑了，那一刻，他感觉阳光更加灿烂，万物色彩更加浓厚。
有你的地方，无论哪里都是美的，瑕儿，不要离开我……他把她驮得更稳，脚步轻盈，让她可以更加容易欣赏周围的景色。
平静淡雅的她，天真烂漫的她，无论是怎样的她都让他一阵心动。
上穷碧落下黄泉，忘川相随不思怨。
寻找这些失落的魂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他不知道丢失的魂魄有多少，其次，他不知道那些魂魄飞到了哪里。
他只能从那些与她有过回忆的地方开始找起，珍贵的回忆，都是深入灵魂的印记，有着难忘回忆的地方，或许能够找到那些游离的灵魂。
晚上，他们到了当初的山洞，她看见他的兽形的第一次。
虎王带着无瑕走近山洞，中央的篝火痕迹俨然可见，周围仿佛还幽幽萦绕着她看见他虎形时惊喜的感叹。
然而这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他化作大虎，圈着无瑕，像那天那样，烧了一堆火，他们就这样相拥度过夜晚，他希望，熟悉的画面可以唤回她沉睡的记忆。
无瑕静静摸着他的皮毛，一下又一下，忽然笑开了：“大猫，大猫，梅花……爪子……喜欢……”
他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