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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孤星。
阴煞,孤鸾寡宿。煞局百千个,亡神降临,劫煞皆为祸。
白胡子老道又在心里默默摇了摇头——家世显赫,能力非凡,心性坚韧,容貌出众。
可惜了。
便听对面的男人问道,“如过三十载,尚未寻到天乙贵人相助,会如何?”
声音寡淡,听不出情绪。
白胡子老道顿了顿,才道,“婚姻难就,晚年凄惨,孤苦伶仃,六亲无缘。”
郎镜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猛地一握。
片刻后,又松开,起身,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大师。”
身后立刻有保镖送上一份厚厚的辛苦费。
白胡子老道摸着胡须也跟着站起来,目送那位跺脚便能让龙国抖一抖的大人物。
再次摇头,叹了三个字,“可惜了。”
……
郎镜这一辈子,听到过太多‘可惜了’。
可惜了,他家世显赫,却无福享受。
可惜了,他父慈母爱,却无法亲近。
可惜了,他兄友弟恭,却生疏远离。
可惜了,他龙凤之表,却无缘婚姻。
可惜了……
他是天煞孤星,若三十岁之前寻不到命中贵人,此生唯有远离亲人,孤苦终了。
而他今年,已经二十九了。
坐在车上,闭了闭眼。
昨晚恍若梦境的遭遇,已经反反复复地在他脑海里不知道过滤了多少遍。
过滤到最后,那诡异的画舫,阴森的纸人,喜轿的鬼骨,都消失不见了。
唯有那个在幽幽深深夜色中,对他轻笑,朝他抱怨,娇怒的,嗔怪的少女,鲜活又生动地站在他面前。
“听话。”
少女柔软的声音,像她温暖的手,一下子搭在他的心尖上。
森冷的月色下,他吻上她的唇……
郎镜猛地睁开眼。
只看到车窗渗进的那一缕光柱里,纤尘颗粒悬悬盘绕。
他茫然地抬手,在光斓里,看自己的手指。
然后又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那暖意与柔软,触碰不到,却又清晰可见。
……
“呜呜呜——”
龙都三环外某个世纪初的小区,某栋单元楼某间两室一厅小公寓的少女风格主卧里。
米色碎花的枕头下,探出一只素白纤细的手,颤巍巍地按掉手机,胳膊就掉了下去,无力地垂在床边。
五分钟后。
房门被‘哐哐’地砸响。
“小鱼,小鱼,在不在啊?在不在家啊?”
那只垂在床边的手挣扎地抽搐了两下,然后缩回枕头底下,烦躁地一把掀开盖在头顶的枕头。
露出一蓬鸡窝头。
迟小鱼迷迷糊糊地坐起来,跟个游魂一样傻乎乎地盘着一条腿双眼发直。
“哐哐哐!”
“小鱼!小鱼……我给你带了詹记的蟹黄包和八宝粥。”
涣散的视线瞬间聚焦。
汲拉着拖鞋,挠着头拖沓到了门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去开门,“哈啊……可可,你不要以为蟹黄包就能收买我,我是不会答应……”
话没说完,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眉目清明神色俊朗,浑身周正之气的男子。
愣了三秒后。
忽然一眨眼,直愣愣地蹦出一句,“先生,好面相啊!”
“噗嗤。”
旁边站着的女孩笑了出来,伸手就在迟小鱼的额头上戳了一下,“睡迷糊了?赶紧换件衣服去,像什么样子。”
迟小鱼这才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身上小黄人的睡衣,又抓了抓头发。
瞥了瞥对面从小的玩伴儿兼闺蜜——姚可可。
姚可可反瞪一眼,又对旁边的男子笑道,“不好意思,肖先生,我这朋友就是平时生活迷糊了点,但能耐确实是有的,您别介意。”
肖晨温雅一笑,“是我突然造访,太过唐突了。”
然后又看向迟小鱼,“实在是事出紧急,还请迟大师见谅在下失礼。”
这话说得八面玲珑,闻之如沐春风。
兼之他面胜潘安,温文尔雅,这一番话说下来,连旁边有了男朋友的姚可可都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又朝迟小鱼挤了挤眼。
迟小鱼装作没看见,让开半步,“无妨,请进。可可,你招待下,我去洗漱一下。”
秒变高深莫测大师状。
肖晨有些惊讶。
姚可可忍笑,咳嗽一声,请了肖晨进门。
十分钟后。
穿着简单的翠色短袖衬衫米色七分裤,来到客厅。
再次看了眼坐在沙发上,这位清隽不凡的来客。
印堂清亮,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堂堂正正,好一副和光同尘的好相貌。
尤其是这人的身上,还散出一层淡淡的紫色之气,这若是生在战乱时期,可是……王侯将相天生之子的气运啊。
只可惜,如今太平昌盛,国泰民安。
垂了垂眼,没什么神情地在茶几对面坐下,淡然说道,“久等了,抱歉。不知先生有何事诉求。”
丝毫没有被看到狼狈之状的窘迫尴尬。
姚可可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就见迟小鱼坐在那儿装神仙呢,差点没笑出声。
肖晨看了看对面怎么也不像‘大师’的大师,脑子里浮现的总是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迷迷糊糊地站在自己面前时的可爱模样。
在看到自己时,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下子微微瞪圆,真像只小猫一样。
可他也略懂风水,只一眼,便能看出这女孩这简单舒适的小公寓里,几处看似随意,却极其精妙讲究的摆件。
掏出名片,推过去,温声道,“迟大师,在下肖晨。最近肖某的公司在城南郊外盖了一间希望小学,可学校的教学楼却始终无法封顶。”
停了下,然后看向迟小鱼,“那栋教学楼,只要一封顶,就会死人。”
☆、第5章 时辰未到
然而迟小鱼的脸上却依旧淡然,双手接了名片看了眼——肖氏集团风投部策划总监,肖晨。
闻着餐厅传来的香味,抿了下唇,素声问,“盖楼的时候没有找风水师看一看么?”
肖晨苦笑,“自然是找过的,可还是出了事。”
这时候摆好早餐的姚可可走了过来,对迟小鱼道,“肖先生正好是方津的领导,听他说起过你,就说想请你过去看看。”
方津是姚可可男朋友,大她六岁,上班族,就职的职位就是肖氏集团的工程部,是个小主管,类似民间包工头。
姚可可在迟小鱼身边坐下,笑得有些无奈,“不过因为上回的事,你对方津不是有点意见么,所以肖先生就亲自登门了。”
难怪。
迟小鱼点点头,却没说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看向肖晨。
肖晨笑了下,依旧斯文温和地说道,“今日肖某特意过来,还是想请迟大师亲自走一趟。昨天……学校那边,又有个工人从高架上摔了下来。”
迟小鱼皱了下眉。
姚可可知道她的习惯,正好又知道内情,于是给她补充,“其实这楼从开工的时候就不太顺,原本工地上小伤小故也在所难免,可是直到上个礼拜封顶的时候,这楼,只要一封,就会死人,接连都死了三个了,方津才意识到不对,于是就想叫你过去看一眼,结果昨儿个下午,又没了一个。”
姚可可说着,情绪也有些低沉,“昨天我正好去接方津,亲眼看到那遇害者的家属,跪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唉……小鱼,你去看看吧?你要是不想见方津和那人,我就让他带那人回避一下,好不好?”
那人?
肖晨听了一耳,竟有些在意——是谁?
迟小鱼看了姚可可一眼,然后转向肖晨,说道,“肖先生,请将事故地址留下,稍后我会前往一看。”
连说话都略带三分文气,衬着她那点子看不清道不明的平和之态。
还真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姚可可又想笑,装!
肖晨却是微微一笑,客气道,“迟大师,肖某的车已经停在楼下,若是方便,可否请大师即刻前往?”
温文尔雅又略带上位者的力度。
这个男人的气势,是与天俱来的。
姚可可都不自觉地绷紧了后背。
迟小鱼却还是那副平平淡淡的模样,只是扭头,看了眼阳台外的日头,然后慢悠悠地道,“肖先生莫急,时辰未到。”
片刻后,肖晨坐上车,离去。
姚可可站在阳台上看那辆低调华丽的宾利,啧啧两声,回头看扑到餐桌边的迟小鱼,撇嘴,“你该不会是为了这几个包子,故意打发了肖总吧?”
迟小鱼一口包子入嘴,香的齿颊生津,立刻眯眼做融化状。
一听姚可可的话,翻了个白眼,“我是那种人么?”
然后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碟子,夹了两个包子放上,转身进了次卧。
姚可可跟到门口,就见她把那盘包子放到了次卧的一张……遗像前。
遗像放于整个屋子最明亮的东墙,两边是明净的窗几。
相框前有个小小的香炉,包子就放在香炉旁。
迟小鱼盯着相框里那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干瘦老头儿,过了一会儿,又伸手,把包子拿下。
站在遗像前,两口给吃了。
“……”
姚可可嘴角抽了抽,站在门口合手拜了拜,“老人家莫怪,莫怪。”
迟小鱼拍着胸口走出来,显然是噎着了。
听了她的话,瘪嘴,“我师父才不会生气,他见着我这么能吃,指不定多高兴呢!”
姚可可被她说笑了,摇摇头,跟在后面问,“你准备什时候去那学校看一眼?”
迟小鱼呼噜呼噜喝着八宝粥,一点没有刚刚的大师范儿。
头都没抬地说道,“正午12点,阳气最足。”
姚可可一愣,随后神情微变,“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
郎镜刚从会议室出来,就接到了三弟郎辉的视频电话,“二哥,上午你去无极观了吧?大师怎么说?”
语气和神情的关切和担心毫不掩饰。
郎辉站在后头,作为大哥他更加老成稳重些,可此刻看着郎镜的神情,也十分的关心。
郎镜心底暖流滑过。
然而那矜贵清寒的面上却依旧一贯生冷颜色,淡淡道,“老生常谈,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
郎辉的眉头一皱。
郎腾也垮了脸,嘀咕了一句什么。
却又立刻堆起笑脸,“二哥别担心,爸今天叫我们回来,说不定会有法子。”
郎镜浅笑,点了点头,然后就见手机那头,父亲朗盛和跟母亲何秋莲也走了过来。
朗盛和接过手机,瞅了他一眼,开口,“我准备办个慈善晚宴。”
郎镜有些意外——他们家素来没有无故办这种只赚噱头铺张浪费的酒席宴会的习惯。
便听朗盛和清晰有力地说:“这场晚宴,专门邀请国内有名的玄术大师,不管是算命占卜风水,只要哪个能破了老二的命格,我郎家就奉他为座上宾。”
此言一出,旁边的郎腾和郎辉都有些震惊。
要知道,郎家如今在龙国甚至全球的地位,能许下如此重诺,那简直就是有了一张无往不利的护身金牌!
可想而知,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
郎镜眼底微颤。
郎辉和郎腾却迅速一起点头,“爸,可以,我们这就去安排,嗯……要越快越好,我看这样……”
兄弟俩转头就商量起来。
郎盛和笑了笑,又看手机这头的郎镜,“我儿莫怕,郎家世代正直忠善,无愧天地无愧本心,我就不信老天爷这么不公。”
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