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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离落落反应过来之前，顾斯文端端正正地跪下，叩首三次。
离沧海怔住。
她与顾斯文相交甚浅，顾斯文为人也是浅浅淡淡的性子，便是当年她在离国地位尊崇至极，二人也不过点头之交。她确实曾经传授过顾斯文一些法术技巧，不过在那时的离沧海看来，这完全是分内之事。
其后，离沧海一意孤行，为了姜夕若离开离国千年，离国对她非议无数，她却从未听说过顾斯文说过什么逾礼的话。
然后便是现在。
离落落一样也被顾斯文的举止吓了一跳。要知道离北冥经常懒得管事，国事就由顾斯文主持，她还真不敢得罪这位丞相，“丞相快快请起。”
“灵师的事……”
离落落恨恨地瞪了离沧海一眼，跺脚道：“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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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
离沧海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独自坐在都城的城墙上。离国都城是一座浮城，城门之外，便是碧波无垠的大海。都城原本是漂浮不定的，自从姜国帝都沉入海底，便被施法固定在了帝都之上。
离国地处极西之地的寂灭海，气候倒也算温和，海面很少结冰。即便是夜里，也不太冷。
离沧海伸指向海面一指。
海面上立刻浮现出一层薄冰，可惜覆盖的范围不大，不过一丈方圆。
离沧海手指虚划，薄冰离开水面，悬浮在空中。紧接着离沧海不知道捏了个什么诀，薄冰碎成无数冰凌。
离沧海双手在胸前一合，冰凌呼啸着冲上半空，然后化作虚无。
如离沧海所预料的那样，在掌控了能力水之后，她对法术的控制力提高了不少。单以这手凝冰之术而论，甚至可以媲美冰系法师。
离沧海在大陆游历多年，对那边的修行体系多少也有些了解。人族的法力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属性，以及风、雷、冰、毒等多种变异属性，而鲛人的轮回和寂灭两种法力，则是独立于这些属性之外的，极易辨认。
寂灭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毁灭力量，但是如果控制得当的话，却能仅仅将温度降低一些。离沧海方才凝成的那一层冰，靠的便是这种极精确的控制力，否则一个掌控不好，那一层海水就会直接化为虚无。
凭借这种控制力，即使只回复八百年的法力，她也有信心与雨炎一战。
可惜……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离沧海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见到对方，微一愣神，说道：“你来了？”
“我来了。”
离沧海一指自己身边，“坐。”
顾斯文也不在意城墙上积起的灰尘，撩起青衫下摆，坐在了离沧海身边，和她一起看着海面。今夜无月，点点星光洒落，在微小的波浪上跳跃着。
“这些年，委屈你了。”沉默了一会儿，顾斯文先开了口。
离沧海淡淡道：“无妨。”
很多年前，他们都是为这个国度操劳的人，彼此之间不需要太多的话。
“离国真是好风光，”顾斯文看着面前的海面，微微一笑，说道：“海国风景，陆地上应该见不到吧？不过，你终于回来了，总归是好事。”
离沧海也笑了笑，“陆地上视野狭窄，哪里有这里开阔，看着养眼。”
“国民粗鄙，你不要同他们一般见识。”顾斯文转头看着她，认真说道。
离沧海笑了一声，“如果我记得没错，丞相大人一直想教化这些海族吧？和我的目的倒是一样，可惜——”
鲛人确实独得天地宠爱，只有一点不好。
那便是他们太过纯真，因为纯真而残忍。
“这些事情，我若是早些着手，灵师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了。”顾斯文有些歉意地道。
离沧海看着广阔无垠的海面，悠然说道：“我想，丞相大人很快便会有机会的……”
她此次回国，便是冲着国主之位而来的，然后以离国为根基夺得整个天下。这样一个懦弱的离国，如果不加以改变的话，到时候就不是根基，而是拖累了。
所以她上位之后，定然有一番整顿。
离沧海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离国自然也谈不上多少感情——至于她将来的举动会使多少人身无分文、流离失所，她也懒得去管。
顾斯文没有听懂，离沧海也不打算解释，不着痕迹地岔开了话题，顺带查看了一下任务进度。
【姓名：慕容；能力：寂灭；好感：七。】
【姓名：顾斯文；能力：水；好感：三十。】
排在她任务列表第一位的，仍然是那个瞎眼的琴师。
如她所料，好感总是在上手的时候升得比较快，等到好感度升到了六十以上，再想提升，就要难上许多了。若是到了九十，每上升一点，都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至于一百……好感想要达到一百，须得走出最后那一步。
离沧海看着顾斯文，心想这正是打听慕容之事的最好机会，于是问道：“我在幽狱里的时候，见到了一个人族男子……”
“你是说慕容？”顾斯文一向舒展的眉很好看地皱了起来，“那个刺杀国主不成、被剜了双眼的琴师？”
作者有话要说： 你来了？
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可我确实来了。
你为什么要来？
为了杀人。
杀谁？
你。
……
古龙大法好2333
第9章 第九章·慕容
“他刺杀过国主？”离沧海眉梢缓缓挑起。
离北冥的法力虽然说不上太强，但堪堪也有接近两千年，何况他身边还有许多法力高强的护卫。即使是从前的她，对上这般阵容，也不敢说必胜。慕容或许是一位强大的人族法师，但是硬拼这么多人，无疑是一种极其找死的行为。
顾斯文点了点头，“嗯。”
“国主……没有杀他？”
慕容现在还活着，这明显不符合离北冥的风格。
“国主说，若是让他这么轻易就死了，那以后阿猫阿狗都敢来刺杀他了。”顾斯文缓缓说着，回想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国主剜了他的眼睛，用最痛苦的方式废了他的法力，然后在他体内封了一道寂灭法力，把他关在幽狱的最深处，永世不得解脱。”
离沧海沉默。鲛人因为体质原因，可以毫无障碍地接受寂灭法力，但是以人族的身体接触寂灭，那感觉……就像沸水浇在雪上，痛苦至极。
然后她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他为什么要刺杀国主？”
“不知道，”顾斯文皱着眉头想了想，“国主——”
离沧海截道：“这是人族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
如果这场刺杀是人族指使的，那么离国的和平就维持不了多少年了。
“和人族无关，”顾斯文肯定地说道：“哦——我想起来了，他的父母都死在国主手上，他是来报仇的。”
“离国与大陆隔绝多年，而且慕家在大陆上也算有些名望的家族，他的父母为什么会死在国主手上？”
“慕家在大陆算是有些名望的家族？”顾斯文讶异问道。
离沧海想起来这些鲛人对人族的事一无所知，于是解释道：“人族的势力很复杂，分为国度、宗门、家族等等，这些势力又相互纠缠在一起。但是离国应该与大陆隔绝多年，为什么会扯上那边的人？”
顾斯文皱眉思索。他皱眉的样子极美，像是一株亭亭的青竹染上雨色。
“据慕容说，他的父母被鲛人抓去研究人族法力，然后就失去了消息。”
大约是两个不慎进入寂灭海——人族叫浮屠星海——深处的人类，离沧海想。在她传授那些斗法的技巧之后，海族不像以前那么畏惧人族了，抓走两个人族，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可以理解是一回事，认不认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离沧海心里升起了淡淡的警惕，“离国和人族已经很久没有接触了，国主大约忘了以前那些被人族追着跑的日子。不管怎么说，以离国现在的实力，接触人族，都算不得一件好事。”
“我会注意的。”顾斯文坦言道。
“慕容他，”离沧海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眼睛还在的时候，好看吗？”
她还记得铁牢里的琴师。那个人族男人永远是一身破旧的白衣，从容而淡漠，淡漠得让人心痛。
顾斯文很是惊讶，“灵师——见过他？”
离沧海垂下眼帘，“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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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沧海去星历阁的时候，守经人或许听说了什么，没有像上次那样加以羞辱，只是装作看不见她。
大概顾斯文和她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顾斯文身为丞相，在离国地位极高。加上他平时素来为人谦和，体恤百姓，很得众人爱戴。国主和丞相对这位失去法力的灵师态度截然不同，这让许多原本轻视离沧海的人改变了看法。
守经人虽然是位贵族，在离国的地位却远远不如顾斯文，自然不敢再拿离沧海怎样。
离沧海得了清闲，就在星历阁里翻看一些书籍。
在她走后这一千年里，星历阁大致的格局还是没变，书籍摆放虽然混乱了许多，却也还没有乱到找不到书的地步。离沧海随意翻阅着，发现她留下的许多关于法术技巧的书都还在，有些意外。
在离沧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离开离国之前的这近千年里，她主要做了三件事。
第一便是传授海族近身技巧。这是从那个世界带来的东西，因此她没有留下任何文字。
第二是仔细研究鲛人的法术系统，改进施法方法。
第三是阵法。
鲛人的法力固然来的简单，属性却也单一。轮回诀的攻击力太弱，寂灭诀的施展条件太苛刻，因而从前的鲛人经常被人族撵得满寂灭海乱窜。但是如果轮回和寂灭相互配合的话，却能取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便是所谓阵法。
离沧海归国那日，离远提到的“星落阵法”，便是其中之一。
离沧海始终认为，在自己之前，一定也有鲛人研究过阵法和技巧。离国的古籍都收藏在星历阁之中，离沧海便向离北冥要了个守经人的位置，专心研究这些事情。
她向离北冥要来星历阁，不只是为了术法研究，也是出于她自己对书的执念。
在那一千年里，她将星历阁整理得很好，直到后来离开离国。如今星历阁破败成了这个样子，她极是痛心，可惜无能为力。
离沧海在星历阁里待到傍晚，直到仆役点上了灯，诧异地看了她几眼。
星历阁不存在开门时间这一说法，但是很少有人来这里看这么久的书。离沧海笑了笑，放下手里的书，转身下楼。
她已经太久没有用过法力了，需要复习一下那些技巧。
然后她去街上买了一顶斗笠。
入夜之后，正是寂灭诀修行的时间。一般鲛人的作息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寂灭诀的修行时间正好冲突，这也是为什么修习寂灭的鲛人那么少。
系统提供的法力和她自己修炼而来的法力并不冲突，而且系统的法力是有上限的，所以离沧海一直没有放弃修炼。
离国都城之中，修炼寂灭诀最好的地方，便是星历阁顶。
星历阁是都城中第二高的建筑，仅次于皇宫。星历阁顶视野开阔，不会阻碍对月系能量的吸收，而且风系和水系的能量也极为充裕。
离沧海将斗笠扣在头上，遮住了容颜，然后再次进入星历阁。
冥想时极为忌讳被打扰，她不再是从前的灵师，可以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