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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曾想过红索兴许真的会拿她的三滴心头血来改容貌。可她却不曾想过,这改过的容貌。竟是这般相似。
她觉得跪在那里的人,就像是她自己一样,唯一不变的,是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与神色,红索为芭蕉女妖,本质勾媚,就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整个人也透着浓浓的妖媚与蛊惑的,她现在看着这张脸,觉得很像,真的很像她自己。
但是相熟的便也不会认错,还是些许微妙的不同,比如最明显的是红索比她要高些,体态也不似她这般单薄无肉,相当有韵味。
当迟霖告知她,红索的芭蕉妖洞里提炼出她一池子的心头血时,她打心底里其实就已经不想再去想起这位同窗旧识了。
不是交情一朝丧。
而是实在不愿一朝丧。
现如今红索突然而至出现在她面前,怎么出现的,无从追溯也没有必要,但看红索这般如此,她就是想失了风度也是不能。
她这般梨花带雨,弓月作为一个女子,看到她睫毛挂泪都觉得我见尤怜,就这么看着她也是脊背发寒,就见她薄唇轻启,哽咽的唤了一声:“弓月……”
弓月终是没能忍住,张口而出:“红索,若不是当年给了你三滴心头血,也认得你如今这张脸,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索呆了一呆,有些尴尬或者是难堪的垂下首去,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弱声道:“我自知自己当真不该顶着这张脸来见你,本也并不想再打扰,可实在是……”
弓月心里也是不解,红索要的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不成,她不知道红索对于顶着别人的脸过活是何心情,再是喜欢别人的容貌,当真要是变成和对方一个模样,照镜子的时候又该是什么个心情。
红索话说了一半,似是在等弓月追问,可却是并没能等到,面上越发的尴尬了些许,泪水也跟着掉的越发的厉害,又哽咽了起来,道:“我,我这张脸,自凡尘历练回来,便就一日不及一日,许是……许是出了些什么差子,只怕再过一阵子,我又要恢复成自己的模样,这才终于找到你的行踪,便就想尽办法费尽周折踏入这远尘山来寻你,求你……求你……”说着,已是哽咽难声。
弓月有些微怔。
她不明白。
红索原本的面容并不难看,甚至是很好看的。芭蕉妖一族没有容貌过不了关的,而且在众妖仙之中,芭蕉妖的容貌几乎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妖娆妩媚,她以前和红索在仙学府的时候,常常感慨红索将来过上个万儿八千年的必然也是大胆妖丽的顶顶女妖了。
可红索却偏偏看中了她这副皮囊。
她更不明白,一个人怎会喜欢他人的容貌喜欢到如此地步,甚至可以屈膝下跪。
而且,她记得迟霖说过,红索逃得过与水凤痴缠之罪,也逃不过搅乱芭蕉妖洞乾坤之罪,是以,红索现在理应在某处受着天庭责罚才是。
也就是说,红索逃出来了,或者因为其它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原因,出来了。
一出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来找她寻心头血,可见这事对红索而言是有多当紧。
“你来找我讨要心头血?”弓月的笑不禁的有些疏离:“你芭蕉妖洞提炼出一池子我的心头血,我还在想这样也好,等将来某天我若是有个什么劫难,还可以找你讨要一杯来救命。”
此话一出,红索果然脸色大变,跪在那里都要发起抖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我用来……用来维持这张脸的,我回去后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是了,那一池子的血被迟霖发觉,定然要处理妥当。
半晌,红索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道:“不过是向你再讨要三滴心头血,并不伤身,你以前大大方方就给了我的,现今有什么难处吗?”
弓月又是一怔。
老实说,对红索开口提出的要求,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也不觉得应该拒绝,不然也不会有当年赠给红索心头血之说。
她看着红索那迫切又极度渴望的目光,突然觉得脊背越来越凉。
如果没有迟霖所说的那一池子心头血之说,她可能此时也看不到红索这般的目光吧,她可能根本也就看不出来此时红索的目光与当年向她讨要心头血时的目光是那般一致的吧,她可能想都不想,当场立即就再赠给红索三滴心头血吧。
脊背发寒的同时,弓月隐约觉得这道寒气似乎有些不正常了些,寒到心尖去的时候,心都似乎跳的比任何时候都更猛烈了。
这不是遇到事情紧张所致,不是心理因素,而是纯生理的硬性跳动。
她一惊,更多的是不解不明。
随之她就看见红索的神识了——就在红索的心口处泛着异样的红光,然后就见如当时在凡尘时一模一样的场景——红索心口的神识抽出几丝似乎是有生命一般的红丝来,根根生动根根鲜活。
直冲向她自己的心尖而来。
而红索本人,似乎根本就看不见似的,尤还在那般迫切的看着她。
“红……红索……”弓月有些呼吸难匀,脑子里竟突然间飞速的过着一张妖娆的脸,那张脸她当然相熟,那些画面也是相当之熟,尽是水凤,她甚至看见水凤的唇型,在吐讷的就是她的名字。
“你想要我的脸,竟全都只是因为水凤?”半晌后,弓月艰难的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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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4章 神智不清
云池边的竹屋内,叛烙正在仰面看着屋顶发呆。
他今天其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的,他不禁的在想,难道在他来一清宫之前,栾之这个地方就没人做这些杂事不成。
每天,都有仙娥仙童过来,展开长长的折子,交待他这一天需要做的劳力苦力,每一天,他无不是累到筋疲力尽。
他今天什么都不想干了。
不是想放弃,而是真的有点吃不消。
迟霖昨晚出现,他以为迟霖是来探望弓月的,却没想到迟霖就是来寻他的。
“我知道你来一清宫是什么目的,九重天不是你该在的地方,你还是趁早回魔界为好。”迟霖这样劝他。
迟霖没说的太直接,但是他知道迟霖的意思。
九重天仙气太盛,他做为魔族生活在这里虽然也不至于受些什么损耗,但到底不会有太大的益处,再加上他日日被栾之刁难折腾,比普通人做这些事情要吃力受苦的多。
他当时未答,只含含糊糊的表示自己挺的住。
迟霖却不是说说就算了:“你想修正弓月的记忆?我作为她的长辈,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还年轻,大抵还是不明白有些记忆其实没了,比拥有更好。”
迟霖当时放下这话就走了。
他却深思到现在。
迟霖的话,他听得懂,也不是不赞同不认可。
但是他觉得,有些记忆还是记得更好。
不过迟霖的出现倒是让他清醒了些许。
继续这样在栾之的一清宫卖苦力是不会有进展的,他到现在都没见过弓月一眼,就算他不忘来此的目的,可若是见不到弓月本人。再忍辱负重也是无用。
他决定,必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抓紧时间先和弓月联系上才是当紧。
随后他一个翻身坐起,直接窜到妆台前,看着自己微乱的发髻皱了皱眉,做了几个表情整了整衣冠,直到万分满意觉得自己又是先前那个足矣让魔族少女痴迷追缠的魔族王子的时候。这才满意的笑了。
要见弓月。他就是得这么英俊才可。
……
再转回弓月与红索万年重逢的画面。
她这般质问红索,心里是万般复杂的,红索听这一问。竟是眼神慌乱垂下了头去。
那些如发丝一般的红丝仍旧从红索的神识一点一点的向弓月体内汇集,弓月却不知怎的,并不想提醒她。
很多一些本不属于弓月的记忆,一点点的在她心头回放着。她看到红索当年情窦初开,亲手绣了个香囊给水凤。自然是要传情表意,水凤却是很平平常的接过,正要问红索什么,红索因为害羞又难以开口。竟是信口捻了个谎:“这……这个是弓月让我送给你的。”
那时候,放眼整个仙学府,除了云闲。她真没多留意更没多向谁有过一点别的心思的。
那时候,放眼整个仙学府。她就算对云闲有过特别的留意,但是这一万年过去自己也想明白了那份心思是何意,其实不过是一种敬佩与感兴趣罢了,至于男女之情,她至今也未曾体会过。
她没想到,终有一天,红索会为了水凤而易容改性,这么久的时间过去,红索与水凤也痴缠了有些年头了,也算是共同经过不少事了,到得现在,红索竟然仍旧这般没自信,向她来讨要心头血继续来讨水凤的欢心。
其实弓月到现在都还不是十分明了,水凤对她是有照拂,但也不应该也没有理由有这般深的执念,否则这绝对不是身边人易容改性就可以将就的,可她还想不明白的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日日夜夜陪着水凤的到底也只有红索一人而已,他真的还要坚持让红索不能回复原先的模样么?
而眼前此情此景,弓月真想拂袖而去。
让别人顶着自己的容貌去与他人谈情说爱,她真的有些恶心。
可她眼前看到的也是当年照顾她关心她的人,此时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她纵然想铁石心肠,也是犹豫难决。
好在旁边就是那平坦的大石,她叹了口气,矮身坐了回去:“你与我快要一万年不曾见过面,却没想到这一重逢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既然提到那一池子血的事,你也应知道我有极不愿再在此事上多提,可你却偏偏还要冲上九重天来,甚至还擅闯一清宫,此时又跪在我面前。你如此这般,必然也是实在别无他法,你我同窗一场,你与水凤走在一处也未曾通知到玄苍,我没得机会给你备份厚礼,此番你向我讨心头血,我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她说着,话到这一句时,红索突然抬了眼,双目燃满了希望,弓月见状却是觉得越发的寒凉,想自己这般念及过往,红索却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但若再让我给你心头血,却是委实不能。”弓月别过脸去不再看她,道:“我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去办,独独除了心头血。”
红索现在此番境地,已经是戴罪之身,再给红索心头血,若被发现,又是罪加一等,单是想着这方面,也是害了她,更何况弓月自己实在也不想再做这等事了。
红索听罢目光立即呆愣,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会生气,可,可你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冷血绝情?”
弓月听了这话甚是震惊,大惊之后又略略想了想,委实也的确有冷血绝情的感觉,继而点头道:“是,你受天庭责罚,我却一眼都没去瞧看过你,在这件事上我也没能帮助你,你定然觉得我绝情冷血,但是你需知道,我若是帮得上,定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红索却是目光寒了下来,声音很是怨怼:“没想到凡尘两遭。竟一点都不曾放在你的心上,我固然有罪孽,也受了两世情劫之苦,可那两世我又是如何捱过来的?弓月上神果然一点也不觉得我苦,反倒觉得我那是罪有应得吧。”
一万年不见,当初那个总是站在她前面替她出头的小芭蕉妖,如今真实面容不知如何。但是这般的心性。却是真的不敢认了。时间固然是个神奇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