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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因为小区门口发生了这些惨绝人寰的“人吃人事件”,为了安全,他被允许不出门,于是就不用去上补习课,那时候的他因此而高兴不已,因为能偷得一天的空闲。他以为只有那一天是异样的,等过一天后就会一切如常,他就又要去上讨厌的课。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将永远也不用去上课了,不管未来的他有多么羡慕那时候不需要提心吊胆也不用忍饥挨饿的自己,但也永远回不去了。
后来他们一家人终于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了,但值得庆幸的事,他们家没有人变成丧尸,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这么难过,首先,是家里的存粮吃完了,他们必须出去找吃的。
虽然外面的世界非常混乱,丧尸已经很多,正在满街晃荡着追逐着活人,但为了生存,吴刚还是克服了巨大的恐惧,拿起一把砍刀就到外面找食物去了。
吴刚是个中学体育老师,因此身强体壮,虽然没有异能,但对付初期的丧尸还是不成问题的,所以他很顺利地到家附近的超市里找到了面粉大米之类的食物。
虽然依旧很惶恐,但有了粮食,只有不出门,还是没有什么危险的,那时候他们一家就等着政府的救援了。
但好日子不长,末世来临几天后,他们一家收留了一个外来的男人,他说是逃难来到这里,乞求吴刚收留他一段时间,那时候他们没有什么戒心,还没有意识到人性的罪恶,于是就好心地收留了这个男人。
结果就是开门以后,被这个男人伙同他的同伴抢了吴家存储的食物,吴刚想要护住本就不多的粮食,结果被这伙歹徒毒打了一顿,虽然没有被打死,却被打断了两条腿。
如果末世没有到来,断了腿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末世来了,医院早就停业,连药都没有,他们也不是医生,毫无办法,只能让断掉的腿自行痊愈。于是缺医少药的后果,就是吴刚的腿再也好不了了,他连路都不能走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年的往事(二)
食物被抢走了,吴刚的腿都被打断了,吴家陷入了绝境之中。最后,还是吴乾坚强地撑住了这个家,他决定出去找吃的,养活父母和自己。
吴母本来是不愿意让儿子出去冒险的,但家里真的连一点吃的都没有了,而她自己也不敢出去,为了不饿死,最后只好同意让儿子出去了。
吴乾本来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书生,虽然是个男孩子,体力比女孩子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学校是个重文轻武的地方,只要求学习成绩好,就连本就少的体育课都被剥夺,于是他们这些中学生,真的就是廋弱无力的书生了。
在这末世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要外出,简直就是出去给丧尸送口粮的。
但历经末世,又看见父亲被打断腿的吴乾,终于从以前那个不知人间疾苦,只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变成了知晓世事无常、遭遇人间险恶的沉默少年。
他并没有父亲强壮的身体和强大的力量,出去找吃的,每次都要经历九死一生,幸亏他年轻,动作够灵活,身体够敏捷,才能及时地躲过那些不断扑向他的丧尸,有好几次,他几乎都要命丧当场了,但最后还是强大的求生意志让他杀掉丧尸,活了下来。
本来连条鱼都没有杀过的人,突然之间要亲手杀死以前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必然会经历过一场心理的剧烈挣扎,然后才会慢慢接受,即使那些被杀死的丧尸已经不能算是他的同类了。
吴乾就经历了很长时间才调试好自己的心理,刚开始杀丧尸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做噩梦,但不杀丧尸的话,死的就是自己和父母了,因此他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接受这样的事实。
慢慢地,杀得多了,虽然仍会有不适,但总算能坦然出手了。
靠着吴乾每天辛苦地外出找到的一点食物,一家三口终于勉强能活了下来,当然,吴刚的脚是不指望能好的了。
他们没有等来政府的就援军,但等来了一个召集幸存者前往幸存者安全基地的队伍,于是吴乾背着父亲,和母亲一起加入了进去,本来队伍的首领是不同意有吴刚这么一个残疾人的,因为他不能走路,不但杀不了丧尸,还要浪费粮食,就是个累赘。
但吴乾不同意抛下自己的父亲,于是请求了首领,他们一家的食物不用队伍提供,他们自己会解决,他们只需要跟着队伍一起走。
首领同意了,当然不是他好心,而是想着有这三个人在,如果被丧尸包围,可以把他们当诱饵抛出去,那样队伍里其他人就可以趁机逃掉。
于是吴乾一家就这样跟着队伍前往安全基地去了。
但加入了队伍,并不意味着吴乾一家就可以过得轻松一点了,反而是过得比在家的时候还不如了。
因为吴刚不能走路,虽然把家里的车开了出来,吴刚并不用人背着,但寻找食物的时候依旧只有吴乾一个,吴母只负责开车以及照看吴刚。
然而在路上寻找食物比在家附近寻找的时候要危险多了,在家附近,起码自己熟悉周围的地形,知道周围大概哪里人比较多,哪条路更安全。
而到了逃亡的路上,吴乾对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他不知道哪里才有食物,更雪上加霜的是,队伍里人很多,他们也要寻找食物,因此竞争非常激烈,常常会为了食物起冲突,他一个单薄的少年,根本就护不住好不容易找来的食物,即使找到了也很快就会人抢走。
所以他常常一天都找不到食物,吴刚开始欲言又止,愧疚不安起来,而吴母慢慢地就沉默了,后来脸色越来越阴沉。
最后,在吴乾又没有找回食物的一天,她拉过儿子,走到吴刚听不见说话声的地方,终于提出了要把吴刚抛弃在路上的想法,还给吴乾分析了目前的情况,表明丢下吴刚这个累赘,他们母子才有可能活下去。
当吴乾听到自己母亲说出这些话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眼前这个脸色阴沉,冷酷无情的女人,他的母亲,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要不然,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那一天,吴乾的世界好像坍塌了,他浑浑噩噩,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和善美好的母亲,会变得这样狼心狗肺,狠绝无情,也许是因为环境变了,所以人心才会变?
总之,少年吴乾的人生被他的母亲亲手斩断成了两截,一截是她没露出自私自利的面目之前,他以为他的母亲慈爱,爱自己,爱父亲;而另一截,就是母亲翻脸无情提出抛弃没用了的父亲的时候,他心中的母亲就已经死了。
也许经历了末世丧尸的围攻、歹徒抢粮、父亲残疾这些事情,吴乾都没有绝望的话,那他母亲的那番话,就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感到了冷入骨髓的冰凉和绝望。
以前父母为他撑起一片天,让他可以自由安稳地成长,但是后来,父亲被毁了,寻找食物养活家人的重担落在他一个才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但他想着至少父亲还活着,而母亲也健康完好。
但他没想到,他以为安稳的天空,是从内里开始塌了的。
吴乾花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母亲话里的意思,当他从震撼和痛苦之中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反对这样对待父亲,而他母亲露出了狰狞的面目,说,如果他不愿意丢掉这个“累赘”,那她只好连儿子也一起丢掉了。
知道那时候,吴乾才看清楚,原来他母亲的强大不仅仅是在事业上,也在狠心上。
他以前很为母亲骄傲,因为她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但她也很疼爱自己,会为自己做早餐,检查自己的作业。
他也曾见过母亲在公司里和客户谈生意时的自信果断以及对下属时的严厉,那时他觉得,母亲真有魄力啊,但现在,她的魄力、她的严厉和狠决果断都使在父亲和自己身上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少年的往事(三)
吴母干脆利落地抛下了吴乾父子俩,幸好她还有一点良心,没把唯一的那辆车开走。
但吴乾并不会开车,而吴刚他的腿已经废了,要是开车的话,不知道是被丧尸咬死还是发生车祸后撞死来得快一些。
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就算从来没有开过车,吴乾也必须自己摸索着开。
吴刚虽然残疾了,但他开车的经验还在,所以他就坐在副驾驶座上,用最快的速度教出了一个新手司机。
吴乾像只鸭子被强赶上架,他在父亲的教导下,把车开得磕磕绊绊,撞了几次,幸好没撞出什么大碍来,最后终于勉强能把车开走了。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有时候走投无路了,抱着必死的决心,反而可能会成功,大概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或者“破釜沉舟”,再或者“再惨也没有现在惨了”的念头,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学会了开车。
没有了吴母的帮忙,吴乾既要开车,也要出去找吃的,简直一刻都不能休息一下,被妻子抛弃了的吴刚,看到自己儿子这么小就要承担起这样重大的责任,他明白自己真的是儿子的累赘,如果没有自己,儿子一个人肯定会活得轻松许多。
于是,为了减轻儿子的负担,他在吴乾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自杀了。他拖着自己废了的双腿,花了很长的时间,爬到了一个远离自家车子的隐蔽角落了,然后就割腕自杀了。
但还没等他死去,吴乾就回来了,他居然幸运地找到了一盒子过期的饼干,于是兴冲冲地回来准备和父亲分吃掉。
他没有在车上看到父亲,他本身就是个聪明的少年,他想到了许多,想到母亲临走时说的那句“累赘”,然后终于知道父亲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他像只被母兽抛弃的幼兽,绝望地嚎啕大哭,疯了似得到处寻找自己的父亲,不管队伍的首领怎么警告他要安静,他什么也顾不到了,只知道继母亲抛弃他后,他的父亲也要抛弃他了,虽然抛弃的理由,一个是自私,一个是无私,但抛弃就是抛弃了。
他最后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躺在满地血泊里的父亲,他突然就安静下来了,默默地割下自己的衣袖,把父亲的手腕上的伤口包扎好,然后使尽了全力把已经昏迷的父亲背回了车上。
然而,队伍里的人要把他们赶走,因为,吴刚流得血太多,血腥味很浓,附近的丧尸大概已经闻到味道了,于是,为了避免以后队伍里有一个时不时就流血引丧尸的定时炸弹,大家决定把他们父子驱逐出队伍。
所以,到最后,绝望的吴乾也像是变成了一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他麻木地啃着饼干,麻木地开车,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
对于父亲,他也喂他食物和水,但他不再伤心,因为,他那个时候已经不在乎生或者死了,既然连死都不怕了,那他还怕什么呢?
于是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载着晕迷不醒的父亲,车子开到哪里他就在哪里下车。
最后,他把车开到了新生安全基地。
直到看到了基地雄伟的大门,他才有了那么一点真实的感觉,才从一片迷惘中清醒过来,最重要的是,他的父亲醒来了。
于是他和父亲加入了这个基地,住进了一间简陋狭小的棚户房。
加入了基地的吴乾和吴刚,日子也并不好过,但起码他们不用在外面面对丧尸了,如果他们能干活,还可以领到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