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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夏侯风连珠般射出三箭,只是这只狍鸮皮厚如铠甲,箭无法深入要害,蹭破它些许皮而已。
“我来!”
墨珑示意夏侯风照看好马车,同时,短铩自手中掷出,在狍鸮较为柔软的腹部划开一道血口。
狍鸮吃痛,狂躁甩头,展爪就向墨珑扑去。
墨珑轻盈跃起,躲过利爪,正骑上狍鸮背上,左手一探,将短铩复吸回掌中,正待手起铩落……
“等等,把它留给我!”忽有清脆女音唤道。
随着话音,一根细细的碧绿长藤荡过来,莫姬单脚绕在藤上,秀眉美目,腰身盈盈一握,衣袂飘飘,身遭弥漫着盈盈花香。
墨珑本待将短铩刺入狍鸮的天池所在,利落结果它了事,听莫姬这么说,便揪住一把狍鸮脖颈上的兽毛当缰绳用,仍控制着它,立在兽背上等着。
感觉有人在背上,狍鸮愈发狂性大发,前仰后踢,整个地面被它震得闷闷作响。莫姬半悬空中,指尖逸出一缕暗香,这香到了狍鸮面前自行分成数缕,从它的五官中渗入……
“你小心!”夏侯风朝莫姬喊了句多余的话,后者没理他。
片刻之后,狂躁的狍鸮便如喝醉了酒一般,步子迟缓,眼皮耷拉,脑袋无意识地甩来甩去,墨珑这才跃下兽背。莫姬满意地飘落到狍鸮面前,待它软软伏地后,一手按在它灵台所在,凝神屏气——狍鸮原本光亮的皮毛渐渐褪色干枯;强健有力的腿脚也慢慢萎缩,短短半柱□□夫,狍鸮的精气已被她吸尽。
莫姬收回手,深深吸了口气,面上浮出些许笑意,比起前头那些山魈,显然这只狍鸮让她更满意。
失去精气的狍鸮尚苟延残喘,微弱地叫唤着,再不似之前那般威风,声音倒像婴孩啼哭。墨珑闻声片刻,手腕略沉,短铩刺入它的眉心,了结它的性命。
稍远处还有几只山魈鬼鬼祟祟跟着,因吃了苦头而不敢近前来,夏侯风弯弓搭箭,吓得它们尽数退回雾中,再不敢冒头。
最后一滴鲜血顺着铩尖滴落,短铩轻巧地在手中转了一圈,墨珑反手插入背囊,跃上车辕,策马继续向前行去。夏侯风和莫姬随后跟上。
再无异兽的骚扰,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符惕山与三危山的交界处,也是这趟生意约定好的交货地点,早有七、八个家仆簇拥着季元子正等候着。马车中坐的正是季元子最宠爱的小妾古玉。季元子是长留城主阅公的小儿子,因家族纷争,被大哥视为眼中钉,不得不远走他乡,逃走之时来不及带古玉一起走,故而拜托了墨珑等人替他将小妾偷偷送出长留城。
马车厚重帷幕掀开,墨珑示意莫姬扶出面色青白但安然无恙的古玉,将她送回季元子的身边。季元子于落难之时,能得人出手相助,自是感激非常,再三谢过墨珑才离开。
“回城吧!”
墨珑倦倦伸了个懒腰。
夏侯风不满道:“老爷子是越来越把咱们当牲口使唤了,跑这趟一个大子没有,还费了我那么些箭。”
在符惕山内莫姬吸了好些兽类精气,神采奕奕,心情甚好:“老爷子不是说了么,季元子说不定来日还能重返长留,咱们现下帮了他这个忙,将来可图回报,就算是压宝了。”
正说着,一只翠绿小鸟自天际朝墨珑俯冲下来,直直撞入他怀中,化成一片叠成鸟型的叶子。
“又有事……”修长的手指展开叶子,墨珑扫了扫,抬首道:“要咱们顺路去轩辕丘,鲁家珍珠行的一批珍珠被劫了。”
“这也叫顺路?”夏侯风挑眉,“鲁家珍珠行那点生意,够塞牙缝么?他是越来越能玩咱们了。”
墨珑也不太满意:“等回去之后就收拾他,放锅里头炖也是一道养生汤。”
“这主意甚好!”夏侯风嘿嘿直笑。
“从这里去轩辕丘还得费些功夫,我且歇会儿。小风,你驾车看着路,别颠来颠去弄得人不安生。”莫姬伸了个懒腰,自顾自进了马车,放下帷幕,再无动静。
对于莫姬的吩咐,夏侯风向来没二话,接过缰绳。一行人马不停蹄地往轩辕丘方向赶去。
轩辕丘,传说古时轩辕氏居住的地方。此地寸草不生,只有一条河从其中流出,名唤洵水。因河底铺满红色细沙,洵水一眼看上去便是赤色,沿着洵水七零八落地分布着几个小镇,其中以雷泽镇来往人最多。
墨珑等人到达雷泽镇时,天才蒙蒙亮。渡口旁蒸枣泥山药糕、松仁桃花糕、蜜瓜条萝卜糕的摊子才刚刚开张,店家是个兔儿精,支楞两只长耳朵忙活着在油锅里炸豆沙糯米糕。
夏侯风先买了些糕点,一唤醒莫姬,便把殷勤地把糕点递过去:“我知晓你爱吃桃花糕,你看,正热乎着呢……”
莫姬可有可无地接过桃花糕,边吃边打量周围。
“还有山药枣泥糕,你吃么?”夏侯风问道。
莫姬嫌弃道:“甜腻腻的,也就你这样的小孩子家才爱吃。”
夏侯风忙解释道:“其实我也不爱吃,真的。”
不理会他们俩,墨珑随手拈了块糕丢入口中,边嚼边走进近旁的一间老旧粥铺,径直走到大灶前:“老货,醒醒,毛都撩着了。”
炉膛口一大团毛茸茸的物件动了动,两只眼珠子从黑不溜秋的毛发中拨弄出来,将墨珑望了望,这才伸了个大懒腰,熟稔地招呼道:“你来了!”墨珑口中的老货,是一只上了年纪的水獭精,在雷泽渡口已卖粥数百年,且只卖一种大麦粥,经年不改,以至于粥铺长年惨淡经营。他也不在乎,用他的话说,爱吃不吃,不吃就不吃,活该,滚!
从旁顺便拿了个陶土碗,墨珑也不与他客气,自己动手盛了碗粥。
“问你个事儿,这两日有批东海珍珠被劫了,是哪家的活儿?”
老水獭挠挠胳肢窝:“东边月支来了只大尾巴羊,还有一头熊罴,和西山上的猴崽子们凑到一块儿去,隔三差五地下山来,专挑软柿子捏。”
墨珑抿了口粥,漫不经心问道:“窝在哪儿?”
老水獭劝他:“教训教训得了,别弄得跟抄家似的。”
“在哪儿?”
“就在西山石壁泉边上……厚道点,记着啊!”
“行了,回头抓一猴崽子回来帮你烧柴。”墨珑嫌弃地看着老水獭那身长年烟熏火燎开了叉的皮毛。
老水獭道:“不要,还不够给我添乱的!”
把粥喝完,墨珑从怀中掏出个物件貌似随意地往灶台上一放:“你要敢拿它喂鸡,下回我再来就把粥铺拆了。走了。”说罢,抬脚就走。
“又是什么东西?”
老水獭拿起他搁下的东西,是个小葫芦,拔开木塞,一股清香逸出——是帝台泉水,饮此水不仅对心痛病有奇效,且能延年益寿。他笑了笑,将小葫芦收好,嘀咕了一句:“小崽子,就是学不会说话。”
墨珑刚出粥铺,便听见不远处渡头上,传来“铛铛铛”响亮的铁器撞击声。那是悬挂在渡口的一方铁块,被小榔头敲打着,清晨的第一趟船到了。
从渡船上下来的人并不多,一只身形魁梧的犀牛精行在最前头,身上背了好些叮当乱响的家伙事儿,活像个行走的杂货铺子。因犀牛精身量一个顶三个,直至他经过马车,墨珑才看见后边还有一位穿雪青衫子的姑娘——
“鲛人!”莫姬诧异轻声道,鲛人常年居于海中,甚少会上陆地,更别提出现在这里。
声音甚小,雪青衫子却听见了,微侧了头,倨傲地往马车这边瞥了一眼,脚步未停,似压根懒得理会他们这种闲杂人等。
夏侯风只觉得这女子与旁人不同,却也说不清究竟哪里不同,听了莫姬的话才恍然大悟:“她是鲛人?!据说鲛人男子凶恶丑陋,而女子娇柔貌美,原来是真的!你怎得看出来的?”
“一股鱼腥味,你闻不到么?”莫姬望着鲛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夏侯风使劲用鼻子嗅,但除了糕点的甜香,还真是没闻到其他气道,转而去问墨珑:“你闻到了?”
墨珑不答,靠在马车上淡淡道:“不是鱼腥味,是东海紫藻的气味。她应该是来自东海,不是个善茬,你别图好玩去招惹她。”
夏侯风头一遭见到鲛人,满心好奇,还真有上前结识之意,听墨珑这么说,愈发不解:“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有什么好忌惮?”
“她身上的衣料是鲛绡,又名龙纱,一尺价值百金;发间缀的珍珠,圆润光泽,价格不菲……”墨珑看着雪青衫子的背影道,“光是这身行头,她从东海行到这里,要说没人打劫她,你信么?可她现下仍是好端端的。”
莫姬目光并未稍移,冷道:“我倒想试试,看她究竟有什么能耐。”
闻言,墨珑瞥了她一眼:“你只是想看她的能耐么?”
“说说而已嘛,”莫姬调转开目光,闷闷道,“说说都不行啊……”
“走,上西山石壁泉。”
☆、第二章
叠障尖峰,回峦古道,野云片片,瑶草芊芊。山涧水冲刷着石壁,映着日头,光滑如玉璧,旁边青松翠竹,绿柳碧梧,说不尽的惬意悠闲。数座竹制吊脚楼就在石壁旁泉水侧,依山而建,错落有致。远远便可看见有猴儿在吊脚楼间腾挪跳跃,又有花香果香,一派勃勃生机。
“他们倒真是会挑地方!”夏侯风啧啧叹道。
莫姬撩开车帘探头,见了也喜欢,叮嘱道:“待会动手时悠着些,别伤着房子。改明儿得了闲,咱们可以到这儿来小住些时日。”
听见“咱们”两个字,且不论里头是否还有别人,至少有他!夏侯风心中不由暗喜,赶紧道:“你喜欢,那留着便是……珑哥,你快看一眼,当真是个好地方!”
墨珑半靠着车框,原本闭着眼打盹,闻言才略抬下眼皮,懒懒道:“你俩一个当山大王,一个当压寨夫人,挺好。”
正说着,数十枚大小不一的石子破空而来,墨珑挥挥衣袖,石子在空中滞了滞,哗得全落到地上……可听见不远处群猴叫嚷喧闹,声音激动,却无一猴敢上前来,显然是有人号令。
“这些猴儿,吵吵嚷嚷,真是鼓噪。”莫姬自马车内跃出,皱着眉头,双手抬起,却被墨珑按住。
“它们不懂规矩,咱们还是得先礼后兵。”
说罢,墨珑扬声朝林间道,“在下墨珑,受鲁家珍珠行少东家之托,得知前日有一批东海珍珠不慎遗落此处,今日特来取回,还请贵阁行个方便。”照以往的惯例,他说得甚是客气,甚是有礼。
片刻之后,一头浑身黑如炭灰唯独脖颈上有圈红毛的熊罴手持两柄板斧,大踏步行过来。身后吊脚楼的曲廊之上,一位白衣书生,羽扇纶巾,气定神闲,慢悠悠地摇着扇子。
“何方鼠辈,竟敢到你爷爷门前撒野!”那只熊罴大吼一声,震得周遭叶子噗噗直落,颇是威风凛凛。
墨珑对此的反应是掏了掏耳朵。
莫姬目中闪过一丝光亮,偏着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头熊罴。
手持板斧不稀奇,被训着玩杂耍的熊都会,但既然他能口吐人言,那就说明他已修炼成精,与之前那只狍鸮不一样。狍鸮虽然凶残可怕,却是未修炼过,只能算是寻常凶兽。
修炼,需得潜心静气,呼吸吐纳,吸日月之精华,经年累月在体内慢慢储存精元,以修炼内丹。身形未变,但能口吐人言,便是内丹初成之兆。
夏候风有心在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