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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珑很是实诚地回答道:“你偷他东西,他肯定要恼。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不是要找你哥么?要不别找了。”
灵犀瞪了他一眼,愈发沮丧。
墨珑笑了:“你从象庭把那么大的一头熊罴偷出来,怎得不见你对季归子有愧意?”
“把异兽关起来,让它们自相残杀,季归子哪里算得上是什么好人?”灵犀理所当然道,“我们当时就应该把所有的异兽都放出来才好!”
墨珑又问:“若季归子是雪九那样的人呢?你还帮不帮熊罴?”
灵犀怔了一下,很快便道:“若他是雪九那样的人,便不会做这等虐杀异兽之事。”
“你才识得雪九半日,就这般对他推崇备至。”墨珑冷笑一声,“那好,我再问你,若是到头来你发觉,你哥哥出事与雪九、或是雪五等人有关,你又当如何?”
灵犀猛抬头,惊诧地看着他:“我哥出事和他们有关?”
“我不过打个比方而已。”墨珑话出了口,又有点后悔,别开脸自顾自挟了个栗子放入口中。
“……”灵犀狐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逗逗你而已,紧张成这样!”墨珑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催促她,“赶紧的,洗碗去!”
事实上,从看见芥园被划为禁地,墨珑就已经心生疑虑。灵犀哥哥出事是否与那场大火有关,他虽无法确定,但他能隐隐感觉到,谷中定有一件、甚至不止一件令众人讳莫如深的事情。
而此事定然与芥园或是雪峰上的澜南有关。
他和小山雀在谷中闲逛时,通过暗暗观察,谷中各个方位,苍鹰多数栖息在东北面,也就是靠近芥园的方向。而雪五和雪九的屋子,加上悬崖上的唐石,正成犄角之势,守住芥园的入口。
反之,西北角的老风口则只有零零散散两三只苍鹰栖息在稍远处,大概因为寒气逼人的缘由,它们也不敢靠得太近。老风口的寒意堪比十道结界,确是不必再派过多守卫。
茶香袅袅,雪心亭与雪兰河相对而坐,棋盘居中,雪九持子,颦眉沉思,雪五并不催促,双目望着窗外,看雀儿叽叽喳喳。
“晚上,他们要在谷中放烟火。”雪心亭从雀儿们的嘈杂声中听出来了。
雪兰河目光未离开棋盘,眉毛略略一挑,漫不经心道:“烟火,我多少年没见着了?”
昨夜里,雪心亭便从唐石口中得知卓酌特地带了些烟火,倒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决定要燃放烟火。正想着,唐石自空中滑翔而下,停在他窗前,方才化为人身。
“听说晚上要放烟火?”雪九放下一黑子,偏头看向唐石。
“原来你们知晓了!”唐石双手抱臂,饶有兴趣地考他们道,“那你们倒是猜猜,他们为何要放烟火?”
雪九笑道:“你都赶过来了,还有什么可猜的,肯定是别有用意。说说吧,他们想干嘛?”
“惦记着你身上的避风珠。”唐石道,“用烟火吸引住咱们的注意,然后让那个小姑娘溜进你屋里偷避风珠。”
雪九笑着摇摇头:“这个主意不错。”
拈了一枚白子在手中,雪五想了想,问道:“是那只小狐狸的主意吧?”
“除了他,还有谁。”唐石叹道,“小姑娘还犹豫呢,说你人好,偷你东西于心不忍。她傻乎乎的,小狐狸卖了她估计都得帮着数钱。真想不明白,小狐狸是怎么和她走到一路去的?”
雪九摇头:“以他们的修为,即便有避风珠也过不了老风口。”
雪五看他:“你预备怎么办?”
“在屋里放一颗假的避风珠,如何?”雪九想了想道,“小姑娘要找哥哥的下落,这事没错,虽说咱们得瞒着她,但用不着伤和气。”
“就这样吧,拖一拖,等君上回来。”雪五又看向唐石,“不过你得给他们点警告,尤其是那只小狐狸,免得他日后又出馊主意添乱。”
唐石嘴角一勾:“这差事好,正合我意。”
双影镇上,北海的两位随侍已回自己客栈,聂仲独自一人留在客栈厅堂中,只要了一壶茶水,静静等待着聂季与大公主的到来。
白曦是个闲不住的,看他一人坐着,忍不住过去客套了几句。聂季并未冷面,随口问了些灵犀的事情,当听说灵犀在桃林中晕厥过去,面色沉了沉。白曦观其颜色,恐自己说错话,惹事上身,便讪讪作别,溜回房中喘了口大气。
东里长特地找店家换了间朝东的屋子,他也不肯歇息,就站在窗前等着,盼着聂季能早些把东海大公主带来。日头渐渐西沉,东面的天空一点一点地暗下去,东里长目力不行,又唤来白曦:“你目力好,帮我盯着,有没有龙?”
一直处于打杂地位的白曦受此重任,自然尽心尽力:“行,您先去用饭,我来盯着,尽管放心!”
东里长哪有心思用饭,只是脖子抻得实在太久,又酸又累,此时眯缝了眼也看不清天际,才缩缩了脖子,叹了口气坐下:“听说东海现下正对玄股国用兵,也不知大公主能不能赶过来?”
夏侯风奇道:“这里可是她唯一的亲妹子,骨肉相连,肯定会赶回来。”
东里长摇摇头:“她执掌东海,必定以东海要事为先,未必能赶来。”
☆、第五十四章
“亲妹子也不管?”夏侯风不信。
“当年她的父君母君,为了东海苍生,以身殉柱。在其位,谋其事,他们龙族在这方面远远超过……”东里长又叹了口气,不肯再说了。
夏侯风不善察言观色,偏偏还要问:“超过什么?”
东里长疲倦地摆摆手:“小孩子家,别问了!”
夏侯风还想说话,却听见白曦“咦”了一声。东里长立即起身扑到窗前,焦切问道:“看见了?!”
白曦用手指向层层堆起的云,不能确定道:“方才似乎看见有条龙尾摆过,可现下又看不见了,莫不是我眼花了?”
闻言,东里长眯着眼,努力往天际望去,脖子抻得笔直,看得夏侯风和白曦提心吊胆,生怕他脖颈绷出毛病来。
“你看清楚没有?”东里长边看边叨叨地问。
白曦也不能肯定,刚想解释,便听见有人敲门,正是聂仲的声音。
“大公主已到,请诸位下楼说话。”
东里长疾转过身,脖颈比身子略慢,差点别住,晃了晃才缩回去,连忙往门口赶去。夏侯风和白曦跟在他身后。
三人甫一转过客栈厅堂的屏风,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东海大公主,灵犀的姐姐,清樾公主,而看见她的那瞬,他们几乎都被震慑住了。
说起来,清樾与灵犀是姊妹,眉目间自然有相似之处。可清樾不仅容貌秀美,而且眉宇间英气勃发,目光清亮。当下,她以亮银束发,身着白袍银甲,衣袍下摆用银丝线绣着海水翻腾,英姿飒爽,容光逼人。
夏侯风与白曦自不必提,连最为见多识广的东里长也楞了片刻,才慌忙上前见礼:“在下东里长,参见大公主!”
夏侯风与白曦见状,也才回过神来,参差不齐地施礼:“……参见大公主!”
“不必多礼,闲话勿谈。”清樾双目不带温度地扫过众人,说话干脆利落,半分也不拖泥带水,“灵犀进了天镜山庄一事,我已知晓。现下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们,跟着灵犀进天镜山庄的人是谁?他为何要跟着她?”
她一开口,东里长便感觉到清樾对他们并无好感,猜想是聂季转述之时添油加醋,忙解释道:“跟她一块儿进山庄是在下侄儿墨珑,他行事稳重,对令妹一直照顾有加,定然是不放心才跟着她进了山庄。”
清樾听罢,不动声色,接着问道:“你们为何会到此地来?”
之前,东里长并未告诉聂仲等人莫姬之事,因为莫姬已进了山庄,又不知在里头是个什么状况,生怕连累了她,只是没想到眼下竟不好解释。他迟疑了一瞬,才道:“为了买羊舌家的兵刃,这孩子想换一把弓。”为证真实无虚,他还指了指夏侯风。
可惜夏侯风是个直肠子,不懂配合,当下奇道:“老爷子,要给我换弓,怎得不早告诉我?”
幸而白曦机灵,忙道:“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才瞒着你,谁知晓会节外生枝呢。”
“原来如此。”
清樾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她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东里长还想说话,便听见清樾抬手点了点自己。
紧接着,她吩咐聂季道:“把他绑了!”
从怀中抖出揽月索,聂季径直朝东里长过来。
这一生变,东里长等人大惊,夏侯风大怒,朝聂季扑过去。他身至半空,清樾轻轻扬手,一个巨大的柔软的水泡立时将夏侯风包裹起来,他怎么挣扎都感觉使不上劲,拳打脚踢,所触之处软绵绵的,片刻之后又把力道反弹回来,弄得他狼狈不堪。
眼看夏侯风被困,东里长被捆,白曦鼓足了勇气没逃,艰难开口劝解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话音刚落,清樾的手又是一扬,一枚小水珠从她掌心激射而出,触及白曦的那瞬,骤然变大,化为水泡将他包裹其中,和夏侯风一式一样。
东里长也不明白清樾为何骤然发难,虽然手脚被捆得结实,好在还能说话:“大公主,若有误会,我可以解释,何必……”
清樾打断他的话,淡淡道:“那你解释一下,龙牙刃为何会到了你侄儿的身上?”
闻言,东里长一惊,顿时说不出话来。
聂仲也是一惊,看向清樾:“龙牙刃?!”
清樾示意他看聂季的手掌,语气略带责备:“这是被龙牙刃的寒气所伤,你没看出来?”
没想到灵犀还带走了龙牙刃!聂仲重新查看了聂季手上那道伤痕,眉头微皱,片刻后惭愧道:“卑职无能,请大公主责罚!”
“……待回了东海,再数罪并罚。”清樾复看向东里长:“你说,龙牙刃为何会到了你侄儿身上?灵犀虽不懂事,但知晓龙牙刃是龙族宝物,绝不会把它放到旁人身上。”
犹豫着该不该说实情,东里长一时说不出话来:“它、它……”
“你们是如何从她身上骗来的?”清樾逼问道。
聂季紧了紧手中的揽月索,喝问东里长:“快说实话!”
水泡内的夏侯风眼见东里长被拽得东倒西歪,心中焦急,尽全力左突右冲,想冲破泡泡出来救他,却被反弹之力揍得东倒西歪。
心知必须要清樾相信自己,她才会出面与天镜山庄交涉,东里长实在别无他法,只得将如何骗取龙牙刃的经过说了一遍,但将所有错处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明墨珑只是被迫执行而已。
听罢他这番说辞,清樾眉间微蹙,不知是对他们用的手段不满,或是对东里长的话仍有存疑之处……东里长心中焦急,恳切道:“大公主,我真的再无隐瞒之事,咱们还是赶紧想法子把那两个孩子从天镜山庄弄出来吧。”
“我再问你一句,你侄儿为何要进天镜山庄?他的目的何在?”清樾问道。
显然,她认为墨珑随灵犀进天镜山庄必然是有所图谋。而有此想法也怪不得人家,换了是自己也会这么想,东里长当真是百口难辩。
“他、他……我也不懂他怎么会跟了进去!真是……”东里长将清樾望着,“虽然我们确实骗了令妹,但也确实对她还是、还是有爱护之意,我想,他一定是担心令妹,才会跟了进去。”
清樾面无表情,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