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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烈低头进门。
“把门关了。”
萧烈:“啊?”
“天冷,有风!”
吱呀一声,关了门。
一转身,看到楚寻正睡眼惺忪的盯着自己看,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大概是气氛太尴尬,萧烈终于想起来要说点什么,道:“你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人开门,万一……”
“没有万一,”楚寻打断他,“你能这么快找到我,总不能说你是属狗的吧?”
萧烈不是好脾气的人,可经常被她怼得青筋乱跳还忍着不发脾气,他给自己的解释是,他是真的喜欢她了。
“没错,我就是属狗的。”这不是假话,他确实属狗。
楚寻一阵无语,“……你连夜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属狗?”
萧烈面上一讪,直言道:“为何偷偷逃走?”
“没有偷偷,留了信了,我估摸着跟你府里的人说,他们怕是要抱着我的腿不放,只有留书出走了。也不是逃,你那又不是牢笼监狱,我就是临时起意,想走就走了,怎么了?你不是说过,我随时都可以离开的么?”
这番解释让萧烈心里好受多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那你为何不提前跟我讲一声?”
“都说了是临时起意了,人的想法一会一个样的,昨儿我也没想过我今天会走。”
“但你也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你可以派人跟我讲,至少,至少让我送你一程。”
“我感觉你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都说了是感觉了。”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
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萧烈默了默,“你很冷?”
楚寻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牙关,旋即发出牙齿打颤的声响,“萧国真是个鬼地方,怎么这么冷!”
萧烈就站在她旁边,闻言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捏了捏被角,“你是没有触觉吗?被子明显受潮了,能不冷吗?”
楚寻自被子里钻出来,抓了把揉了揉,“还真是。”
萧烈注意到她除了将外头的狐裘大氅脱了,内里衣服都好生生穿着,他这才自在了些,方才还当她已宽衣就寝了,眼睛都不敢乱看。
楚寻是真的怕冷,一下子从床上站起身,气得不行,“黑店!真是黑店!居然拿受潮的被子给我盖。”
萧烈莫名心情好转了些,冷嘲道:“你自己都没有感觉,也怨不得店家。不过连日来大雪连天,不见晴日,被褥受潮的多,你要在外头宿店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那你家的被褥怎么都是又干又香?”
萧烈真想朝她的脑门上敲两下,平日看着也不蠢啊,怎么尽问蠢话。
“你也知道那是我家!”
他是大萧国位高权重的二皇子,府内一应用度自然都是极好的,更何况,阿寻住他府上,受到重点照顾,什么样的金贵物什不是紧着她用啊。
萧烈难得生出了一点身为皇子的骄傲,嘴角的弧度尚未拉开。楚寻自被褥内伸出手将他的胳膊一拉,念念有词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欺我。”
萧烈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忽觉不对,道:“你要念诗就好好念,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楚寻的一只手已经顺着他的小臂爬进了他的袖口,她的手像块冰似的,而萧烈的袖子内却暖烘烘的。闻言,楚寻不作不死的掐了两把,道:“这肉捏着就知道紧实有嚼劲,下了锅,绝对一道人间美味。”
萧烈晚饭没吃,被她不打招呼就离开给气着了,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到人间美味,肚子竟咕噜噜响了起来。
楚寻挨得近,听的分明,愣了下。
萧烈面有羞色,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像打嗝放屁肚子响之类的,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听到都会让他觉得尴尬。
楚寻突发爆发出一声大笑,没笑过三声,被萧烈一把捂住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么大声干嘛?”
楚寻巴拉开他的手,笑得眉眼都快堆到一起了,“萧烈,我可是要炖你的爪子,你这都能馋的肚子响?你也是个人才!居然自己想吃自己!”
“谁要自己吃自己了?我晚饭没吃。”
“怎么就晚饭没吃了?”
“被你气得。”
楚寻神色变了变,没再取笑他,反倒自他的袖子内抽出手,半道上又被萧烈握住,语气颇不客气,“冰块似的,我又没嫌你。”
楚寻用指甲尖掐了他一点肉。
疼得他,够酸爽!
“你……”
楚寻反身自床内侧抱出一个大包袱,摊开来,她如数家珍道:“这是五香瓜子,这是桂花饼,这是鸭油饼,嗯,好香,这个是酱猪蹄子,还有盐水鸭,还有这个,这个,吃吧,吃吧,请你吃!”
萧烈看得目瞪口呆。
“吃吧,别客气,反正也是你家的。”
萧烈突然不知说什么好,“我道你为何一声招呼不打就悄悄跑了,原是我府里闹贼了。”
楚寻顿了下,将包袱胡乱一收,脾气不好道:“爱吃不吃!”
萧烈忙去拦她,抄手就将酱猪蹄子拿在了手里,啃了一口,心情大好,嘴里却道:“出息的你!”
“没你有出息,还不是被我给说中了,你就是想吃你的大爪子吧,大猪蹄子好吃不?”
一顿饭吃完,二人之间的关系融洽不少。
萧烈打了个嗝,现在也不觉不好意思了,问,“有水吗?”
楚寻又打开一个小的蓝色包布,里头放着一套木质的茶盏碗筷。
萧烈记得这个,上回她自个儿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表情更是微妙,“你怎么连这个也带了?”
她带这一套自然是觉得用自己的东西比较放心,卫生。先前她在酒家吃饭,被碗底的污垢恶心到了,至今想起来都心情复杂。
楚寻用筷子敲了敲碗,一挑眉,“讨饭呗!”
萧烈愣了下,过了会,反应过来,先前她买了这一副碗筷,他曾意有所指暗示她瞧路边的乞丐。也是巧了,那乞丐面前摆着的碗刚好和她买的一模一样。
萧烈回过味来,摇头失笑。
楚寻已经下床朝外头走去。
萧烈喊住她,“没有水就算了,你别出去,外头冷。”见她脚步不停,他起身,跟了出去,刚到门口,楚寻去而复返。
“没有水算了,反正再挨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谁说没有了。”她矮身自他的咯吱窝下穿过,手里捧着木杯,跳上#床,拿了筷子,戳戳戳,捣了近百下,说:“请你喝!瑶池圣水。”
萧烈哭笑不得,说:“你还真是大方。”
“别客气,干了它!”
萧烈接过,真就一口饮了下去,还有未化开的雪块也都吃了,嚼得咯吱咯吱响。
楚寻一阵牙酸胃疼,“果然是属狗的,真听话。”
萧烈扯了扯她披散的头发,“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我都可以让你死一千遍再拐个弯了?”
楚寻正收拾残渣,闻言,抬手给他顺了顺气,“开个玩笑嘛,别小心眼。”待床上收拾干净,楚寻颇为仗义的一拍床板,“来,借你躺一会。”
萧烈只犹豫了一会,蹬了靴子直接上#床,在外侧一躺,双手枕在脑后。
“我就客气一下,你还真躺啊。”
“盛情难却。”
“萧烈,你说你从来没有过女人,我还真不信,就你这表现,身边至少也养了三四五六七八个小妾。”
萧烈累了一天了,接连又奔波半夜,此刻躺在床上,感觉骨头都松散了,舒服的直想叹息,闻言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你终于肯承认了?”楚寻抬高了音量,居高临下的看他。
萧烈不经意间对上她的眼,怔一怔,有时候心动就是那么的不期然,某个瞬间,只觉呼吸困难,胸腔热流涌动,那人美得让人错不开眼。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
楚寻一惊,“你干嘛?”
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按倒在床上,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收回手,重新枕在脑后。
“萧烈,你……”
“你明知道我是何样的人,还故意说这些话气我,有劲?”
98、乌鸦嘴 。。。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外头闹哄哄的; 叫骂声,呼喊声,还有马匹打着响鼻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萧烈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揉太阳穴; 却感到被什么压住了,晃了会神; 垂眸一看,胸口还压着一个脑袋; 头发细软,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他一时没忍住; 用空出的那只手揉了揉。楚寻本就将醒未醒; 这一番动作,很轻易就醒了。
“天亮啦?”
“嗯。”
楚寻枕着他胸口艰难移动了好几下,又过了会; 才直挺挺的坐直了身子,抱怨道:“睡得我腰酸背疼的,你呢?”
“我?嗯; 挺好的; 我睡眠向来很好。”萧烈顺势也起了身; 拾起靴子挨个穿。
楚寻抓了抓头发; 挤到他边上,“让让!让让!鞋子递给我下,谢谢啊。”又边穿边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我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居然没感到灵魂出窍。”
正值隆冬,客栈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供应,二人在屋内就着粗粮馒头喝米粥。
小二说:“客官,您昨儿吩咐小的找的马车找到了,常年拉客的老手了,只是您看这天气,就是价格嘛……”
“价钱好说好说,”楚寻探手在包裹内一摸,也不看银锭大小,直接递给他,“劳烦小二哥了。”
小二登时眼冒精光,点头哈腰更是殷勤,就差匍匐在她面前,表达欢喜之情了。
只是屋内还端坐着一位气势强大的人物,小二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没敢多待,甚至连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楚姑娘好阔气!”萧烈慢条斯理的喝粥,冷不丁道。
楚寻自包裹内翻出一个封了口的巴掌大的瓶子,揭开封口,夹出一点红油萝卜,喝口稀饭吃一口,砸吧了下嘴,“好吃好吃。”
萧烈吃着白粥正觉嘴里寡淡的难以下咽,停下筷子看她。
楚寻将小瓶子递给他,“要不来点?反正也是从你家带出来的。”
萧烈没跟她客气,夹了一大筷子。
“你给我留点!一看你就知道被长辈惯坏了,怎么半点都不晓得谦让呢!”楚寻夺过小瓶子放在自己手边。又道:“没错,银子也都是你的,不过我可没去你家库房偷盗,都是这些日子你让账房拨给我逛街买东西的,还有你皇帝老子赏赐的,我平时用不上,这次刚好出门全带上了。你别小气嘛,金银有价情义无价,看在咱俩曾同生共死的份上,你就别计较了哈,等我有钱了会还你的。”
“谁跟你计较银子了!你个单身女子,出门在外,没听说过财不外露?”
楚寻理所当然道:“这不是你还在屋里呢?你真当我傻啊!”
二人拌了会嘴。萧烈忽然道:“你还是要走?”
“嗯。”
“回晋国?”
“薛玉杰已死,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还是放不下靳燕霆吧?萧烈忽觉得心里酸酸的,挺不是滋味的。一把拿过楚寻面前的小瓶子将红油萝卜倒了个精光,就着白粥两口吞下,心里才好受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