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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呼吸了几下,对着那瓶子一饮而尽。味道慢慢在空气中散发出来,虞锦嗅了嗅,惊骇的发现那瓶子里装着的竟是血。
甄衍刚喝完,就伏在桌子上剧烈的干呕了起来。听见里面的声音,蓑衣又噔噔噔从外面跑了进来,害怕的说,“甄公子……您可不能再吐出来了,下尊主说了,这血能缓解您魔心的反斥……”
甄衍咳嗽了一阵儿,擦了擦嘴边的血,将脊背挺得直直的,像是在坚守着什么,虽然那脊背,仍是在颤抖着的。
难怪……难怪在魔宫后山的时候,虞锦让南弦尊主喝自己的血,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害怕……厌恶……
周围再次变得黑暗起来,只剩下了虞锦一个人。
她并没有踟蹰,而是飞快的提起裙角朝下一个梦飞奔而去,她要找到甄衍,她要改变他的梦境,哪怕自己会受伤,也无所谓。
一片白光过后,虞锦进入了甄衍的第三个梦。这是一件很简陋的石室,并无多余的摆设,只一个硕大的炉鼎,沉甸甸的立在正中央,周围缠满了铁链子。
虞锦忽然脸色一变,这个炉鼎,她是认识的。
“夫人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尊主以前疗伤用的炉鼎。传闻尊主大人以前也不是魔来的,却有一颗魔心。”
“魔心?”
“对呀,是不是很神奇!好像是魔心和身体相斥还是怎么,早些年间我听其他姐姐说的,说尊主每到发病的时候,都要用铁链将他绑在这炉鼎上,烧满了一个月,那伤才算过去!”
“伤的到底有多重,居然要这么残忍?”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好像原本也不是要烧一个月的,一开始只是一天,越到后来病情越重,听说尊主发病的时候啊,一双眼睛赤红赤红的,见人就杀,有一次,活生生的将一个人的心给掏了出来!比最凶恶的魔还要恐怖呢!这才慢慢延长到了一个月,到最后的时候,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这炉鼎上烧着呢!这方法还是下尊主想出来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夫人,这是奴婢给您解闷儿才说的,您可别告诉尊主是奴婢说的啊,这事儿都是早年间的旧事了,尊主有令一律不准提起的……”
虞锦回过神,再看向这个炉鼎,突然知道了这个梦境的内容。后来她曾问过甄衍,他这个梦的真实性,是不是当时真的像梦里面表现的那般疼。甄衍也只无所谓的笑了笑,仿佛谈论的只是寻常的小伤,“梦里面确实很疼,但那疼痛也不过是现实的三分之一而已吧。唔,其实也还好,忍忍就过去的事情。”
门突然被人大力的撞开了,只见一个黑衣红唇的女子,用绳索拽了一个发狂的男子走进来。那男子蓬头垢面,满嘴的鲜血,眼神里尽是疯狂的神色。
那黑衣女子将甄衍绑在炉鼎上之后,便抬手结印,炉鼎中瞬间燃起了熊熊的蓝色魔火,她又往四周一挥,炉鼎上的铁链便一一弹起,层层叠叠的缠绕住了甄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见甄衍撕心裂肺的喊叫声,那黑衣女子咬住了唇,眼睛里滚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我儿……是娘亲没用……你且再忍忍,娘亲一定能找到中和魔心的方法……你再忍忍……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一定能的……”
随后,那黑衣女子就捂着嘴跑了出去,似是惧怕看到这一幕。
这个梦境持续了很久很久,虞锦眼睁睁的看着甄衍扯着嘶哑的嗓子在喊叫,但依然减少不了半分他的痛苦。
听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虞锦感觉到手心一片湿热,那是她掐出来的伤口流了血。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眼泪已经模糊了眼眶。连甄衍的娘亲都不忍看的画面,那是该多么的冲击人的心智?
虞锦突然奋不顾身的冲过去,不顾那魔火的烧灼,被抱住的人突然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赤红的眸子像孩子一样看着虞锦。
“阿真,”虞锦说,“不痛了,不痛了。”
甄衍的眼睛里,突然涌出来汩汩的眼泪。
虞锦奔赴向第四个梦的时候,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她全心全意都被甄衍填满,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情。
虞锦冲破白光,看到一间明亮的寝室,有一个紫衣男子,坐在小轩窗前的镜子前,正对镜自照。
虞锦隐了身形走过去,就见甄衍在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那张脸已经与阿真完全不同,这是一张妖媚的,邪气的脸。
“原来魔,就是这个样子么?”甄衍自言自语道,突然笑了,“阿锦……若是你再见到我……还能认出我来么?你常说你喜欢书生气的人……如今的我……我还能再去见你么……”
这时,蓑衣端着一个盘子走进来,说道,“护法,东西拿来了。护法想刺个什么图案?”
甄衍拿起一副画,上面依旧是那个面目平平的女子,他爱怜的摩挲了一阵,说道,“给我刺上一瓣花吧。这个样子的花儿。”
那朵花是八瓣的,层层叠叠的花瓣,很是华丽。与她尾鳍上的花纹,如出一辙。
蓑衣拨开甄衍的刘海,捏了一根针,开始为他刺青。
虞锦这才看到,甄衍的额头上,有一块大大的,可怖的疤痕。
“为我准备一套道士的衣袍,”刺完青,甄衍看着镜子说,“我要出去办一件事。”
“是。”
转眼间,屋子里又剩甄衍一个人了。他穿着那身道士青袍,站在镜子前,默默的看着自己。那素气的袍子,与他现在的气质,怎么看怎么格格不入。
甄衍看着看着,突然挥手砸裂了镜子。
“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不像!”甄衍气息不稳的看着碎裂的镜子中的他的脸庞,凄凉的笑了,“我不要变成这幅样貌……我不要……”
“这幅鬼样子,我还怎么去见阿锦……我还怎么找回我的阿锦……”一滴水滴低落下来,“阿锦……我的阿锦……”
甄衍抚摸着画上的人,“若是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我就变成你以前喜欢的样子,好不好?只要你还能喜欢我……只要阿锦还能喜欢阿真……”
“我是仙……不是魔……我是卫真衍……我不是甄衍啊……”
笨蛋。虞锦流着泪想着。真是个笨蛋。
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的啊。
那副画,虞锦突然想到,在她还是锦鲤的时候,她是见过的。有一次她在甄衍包袱里翻来翻去想翻些小玩意儿,就找出了这幅画,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被甄衍一把夺了去,她只来得及看到那女子鹅黄的衣角。
她记得那次,甄衍发了好大的脾气。
傻瓜。傻瓜。傻瓜。我就在你面前啊,你却只知道守着那个劣质人形的我。真是傻瓜。
那边甄衍捡起一片碎片,右手在脸上缓缓划过,一道光闪过之后,原本妖媚的脸,就变成了一个清俊的面庞。
甄衍将一副画贴身装好,捂着胸口说,“阿锦……我一定会找到元聘珠的。等我变回从前的样子,我再去找你好不好?你一定要乖乖的等着我……等着我娶你,等着我将元聘珠带给你……”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不管如何不择手段,我都会拿到元聘珠的。等着我……”
这时,一只式神从窗外飞进来,甄衍伸手握住打开,喃喃的念了出来,“水族……是要我找一个水族傍身么……”
又是熟悉的黑暗,铺天盖地的朝虞锦袭来。甄衍已经长大了,那么说明这个魇梦,也即将到了尽头。可虞锦走了好久,都不见有白光。
难道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梦了?可是没有出去的梦门,一定不是。
虞锦在黑暗里摸索了一晌,才分辨出,并非是没有通往下一个梦境的入口,没有白光是因为,那个梦本就是黑暗的。
虞锦自那入口走出,入目所及的便是黑黝黝的山崖石壁。山崖之下的圆台上,是一只不停盘旋行走的红色火龙。
原来甄衍的最后一个魇梦,竟是悬空山么。可是这里,是他夺了她内丹的地方,难道在他心里,这竟然是魇梦中最让人痛苦的一个场景么?伤了她,竟然胜过前面受过的那么多苦么?!
虞锦按捺下心中的所思,照例是隐了身形,四下寻找甄衍。果然,就在不远处,她看见了立在拂尘上的甄衍,以及他身后的‘锦鲤’。‘锦鲤’瑟瑟发抖的扶着甄衍的背,甄衍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却能看清他在微微的颤抖。
是了,当时她就是这样靠在甄衍的后背上,然后他,毫不迟疑的捏碎了她的内丹。想及此,虞锦心中反射性一痛,即使在她心中对于甄衍的怨恨已经所剩无几,但再看到此情此景,她还是不免有些难过。
虞锦划了过去,心想既然这是甄衍的症结所在,不如就在梦境中阻止他,或许甄衍能得到少许救赎和宽慰。可就在她准备出手推开甄衍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句话。
当时甄衍伏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当时她没有听清,如今她知道了。
甄衍隐忍的对着她说,“锦鲤……快跑!”
下一瞬间,甄衍原本墨黑的瞳仁突然变得赤红,与他之前被绑在炉鼎上受魔火焚烧的时候一模一样。然后,赤红着双眼的甄衍,伸手剜出了她的内丹。
虞锦愣在那里,像是发现了什么让她惊骇的事情。
‘锦鲤’被剜出内丹之后,从拂尘上滑落,直挺挺的朝后栽去,她看见甄衍伸出的却又不受控制一般抽回的手。只见甄衍痛苦的抱住头,飞身往石台上飞去,火龙已经被鸣雷刃杀死了,他刚落在石台上,就重重的磕在了火龙硬硬的龙鳞之上。
只见甄衍疯狂的、不顾一切的掏出了元聘珠,难耐的将元聘珠按进了自己的胸口,随后又慌不择路的从石台上离开,飞离了悬空山。虞锦随即跟了上去。
元聘珠似乎并没有奏效,虞锦眼看着甄衍越来越痛苦,越来越难受,最终,甄衍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暴吼,四周的海水纷纷像被投入了鱼雷一样炸开,靠的近一点的礁石,直接被炸了个四分五裂。
原来他那样头也不回的离开,并不是凉薄狠辣,而是他知道自己,比火龙更可怕。
随后,甄衍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像离弦的箭一样向下坠落进了恶海。
甄衍怕水不会游泳,虞锦忙飞身下去捞起甄衍。只见甄衍面色苍白,气若游丝,胸口的元聘珠,一闪一闪的发着光,慢慢中和着他身上的魔气。
“甄衍……甄衍……你醒醒,你醒醒甄衍……”虞锦流着泪,轻轻拍着甄衍的脸,“快醒过来,阿锦带你回家……”
甄衍慢慢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待看到虞锦的面容,他虚弱的笑了,“锦……锦鲤……原来你没事……太好了……”
甄衍突然流了泪,“可是……锦鲤,我有爱人了你知道么,我不能爱你,我的爱人是阿锦……阿锦才是我的爱人……我还要去找她……”
甄衍突然一把掐住了虞锦的脖子,“为什么你没事呢……你要是有事就好了……对不起……锦鲤……对不起……我不能辜负阿锦……我不能……”
甄衍虚弱至此,掐在她脖子上的力道轻的几乎没有,但虞锦还是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甄衍一边轻飘飘的掐着她一边流泪,她一边望着甄衍一边哭泣。两人相对这般流着泪,好像要把整个海洋的水都流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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